青鸾 第41章

作者:蓝艾草 标签: 玄幻仙侠

  我一时之间忘了悲戚,忙将碎镜拿了起来细瞧。

  萦损柔肠

  碎镜之上渐似迷离雾境,先是微微探出一角殿檐来,我瞧着尚有几分眼熟,正在思忖,便有一轮缺月悬挂中天。浓雾渐散,显出殿前花木。花木丛中转出一男子,锦衣玉容,正是岳珂。

  我在昆仑神镜中也非初次瞧见他,是以倒并不惊讶。反倒是九狸指着他极是惊奇:“姐姐,这难道就是东海龙宫?瞧着倒像是天界的样子。”

  我心中记挂岳珂,瞧着他在花枝间穿梭,路径熟悉,正是前往优昙花处,答他:“这确然是天界。”

  九狸在天界也住过不短的日子,立时兴趣大增,聚精会神同我瞧下去。但见岳珂来到了优昙花丛前,又过不久,优昙花缓缓打开,花蕊之中的头颅探了出来,我早已见过此境,九狸却被惊住,“呀——谁这样狠,却给这优昙花下了这样狠毒的禁咒?”

  “小狸如何得知这是狠毒的禁咒?”

  若说昆仑侧妃被下了恶毒禁咒,我与岳珂皆不曾见识,想不到九狸整日胡天胡地,吃了睡睡了吃,居然有这般见识,当真令我汗颜。

  九狸皱着眉头,似努力要将脑中残存记忆揪出来一般:“青丘宫中秘籍所载,草木修成的仙与飞禽兽走兽不同,不能移动原身。只要寻到了草木仙的原身,将原身从泥地中挖出,斩去些根须,在根须处贴了禁咒符,随你心愿将她埋在哪里,这草木仙便再也休想移动半分,且仙法尽失。像这种花蕊之中能露出脸来,神智清楚者,怕是下咒之人还存了别样心思,不曾教她神智全失。”

  我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赞道:“姐姐瞧着你那四姑母倒是待小狸极好,你不过在青丘宫中住了数月,这仙法见识便已高出这许多来,连姐姐也犹不及也。不如小狸在此住几日,姐姐便让父王着人送你回青丘去。”

  小狸这般上进,我也甚为开心。想及自己教养他一场,尚不及这位四姑母教他数月,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但亦有点欣慰之意。

  九狸带着哭腔直往我肩头蹭:“姐姐你怎忍心放羊入虎口?”

  ——前青丘国主形貌端庄,本仙以为,虽都是走兽,但九尾狐与虎妖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小狸这死孩子!

  只我与他戏耍的这一会功夫,昆仑侧妃已然与岳珂喁喁语罢。画面跳转,天庭已是处处锦绣,穿过檐廊的宫娥小心捧着仙器中的并蒂莲进了华清宫,岳珂尾随在后,进了铜雀殿。凌昌在铜雀殿内喝得半醉,流年在旁服侍,见得岳珂,斟了茶水便退了下去。

  岳珂满面喜意,连声道:“太子殿下明日大喜,臣弟在此提前恭贺殿下结万年好合!太子妃娘娘贤淑温柔,乃仙子之中的楷模……”我熟知岳珂性情,倒不知他夸起人来也是舌灿莲花,瞧着他这般不遗余力的夸赞丹朱,定然心存不良。

  凌昌冷哼一声:“三弟知道什么?她虽贵为凤族公主,却连那只小呆鸟都不如。”端起酒樽满饮了。

  岳珂面上黑了一下,又绽出笑来:“那小呆鸟傻头傻脑,不但长的不出众,向来更是邋里邋遢,丝毫不懂男人的心思,一味只知混吃混喝,胡搅蛮缠。哪里及得上丹朱公主万一呢?又不懂太子殿下情义,居然毁了镇仙塔逃走了。若是捉了回来,陛下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我呆呆瞧着镜中岳珂这厮张张合合的嘴,近日心中本来就恼他,三魂合一也不曾告诉我,令本仙大大出了一回丑。他这般糟贱我,难道是心中早就瞧上了丹朱,只是碍着凌昌,只当我与丹朱共同生活在丹穴山,这才与我相交?

  九狸在旁笑得东倒西歪,拉了我的一只手,将我上下打量:“小呆鸟小呆鸟!”被我一巴掌拍到了床脚。

  本仙……本仙活了万把年,第一次恨不得拖了岳珂这厮回来,将他圈在修罗城中,好好□一番,好消了心中这口恶气。

  凌昌又扬脖灌了一樽酒,若有所思:“这小呆鸟确实可恶!将本王一片心意践踏在泥里,只与那鲛人太子痴痴缠缠。只是如今也不知她逃到了哪里,派去的天兵天将竟然也寻她不到。”

  岳珂眸中喜意一闪而过,本仙逃不逃得了与他有何相干,他这般喜动颜色?

  可惜镜中这厮瞧不见我此时生气的模样,苦劝凌昌:“殿下又不是不知,那小呆鸟心高气傲,自小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连臣弟都敢打,与鸟族公主向来不合,哪里会愿意做侧妃,屈居于她之下?就算将她找了回来,明日太子殿下便要与鸟族公主拜堂成亲,她岂有不闹之理?”

  本仙心中怨恨他先前之语,揣度一番,他这到底是盼着凌昌将我寻回天界还是劝着凌昌别再寻我?

  凌昌若有所思,拍案而起:“若本王将丹朱那女人娶了回来,这才是本王大不幸。”

  岳珂微低了头,惶恐道:“难道殿下想毁婚不成?”他素来不曾惶恐,我瞧着这惶恐十成十乃是假装。

  凌昌双眼一亮,连连点头:“鸟族公主那脾气……悔婚嘛,也不是不可能。”

  我隐隐觉得,岳珂这厮不安好心,一味想引得凌昌悔婚。可天界太子也不是吃素,居然盘算着挤兑了丹朱让她自行悔婚……不成想后来我无心之举,坐在云头之上扔了个果核,又砸散了丹朱的鹊桥……

  本仙抛弃成见,真正同情了丹朱一回!

  可怜的公主,居然懵懵懂懂做着掌管未来天庭的美梦!

  岳珂这厮告辞出来,回头遥望华清宫飞檐一角,居然长长吐了一口气,轻轻自语:“青儿,欺你辱你者,有朝一日必不会有好下场!”

  我心中一腔怒心被他目中柔情所憾,居然奇迹般的消解了。九狸推了推我:“姐姐,方才不是还恨不得拿把刀砍了三殿下嘛,怎的此刻又消了火?你也忒没出息了些!”

  我心情大好,念个仙诀将他化出原形,又使了个定身咒,这才惬意的将他抱进怀里,不顾他呜呜咽咽的控诉,再去瞧时,残镜之中已是隔日时光,一众年轻些的仙家皆立在南天门,向下瞧去,鹊鸟飞渡,姨母携了丹朱的手,满面笑意缓步而上。南天门一众仙家皆上前恭贺,姨母目光温软,哪有平日冷凝的半分影子?

  岳珂就立在凌昌旁边相陪,一对新人携手,丹朱隔着轻纱朝华服盛装的凌昌娇羞一笑,后者却面色僵硬,与一众仙家离得远了些,方才轻声问道:“登鹊桥之时听说鹊桥断了?这兆头可不好!”

  微风撩起轻纱,我瞧见丹朱一张脸都青了,恨恨道:“青鸾那贱人!”

  噢,先时我还同情了她一回,此刻还是收回本仙的同情为好。

  凌昌面色也有些青了,轻声道:“也许是公主福薄,这才令鹊桥断了呢,说不定,今日这亲事有大凶之兆呢?”

  满口胡诌!这凌昌明明正在想了法子悔婚,偏偏丹朱蠢笨,居然不懂察颜观色。她向来自高自傲惯了,不曾瞧过人半分脸色,姨母将她养护的真正好,不曾受过半点委屈。此刻也浑不知退让,开口便道:“若不是青鸾那贱人,鹊桥可会断?不若殿下派一队天将,将青鸾那贱人抓了来。我来之时她尚在丹穴山途中,此时抓捕定然还来得及。”

  凌昌却道:“据本王所想,公主这般刻薄,往日欺负青儿一介孤鸾,今日明明是天降大凶兆,你我姻缘恐蛰有大祸,却还要推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凤族族长真正好教养,居然养出了这般不知礼数,心眼狭窄,心底刻薄狠毒的女儿来!”

  他这般数说丹朱,却仍是满面笑意,手中仍紧牵着她的手,瞧在不远处的众仙眼中,不啻于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各个好大慰怀。

  彼时天界群花绽发,烟霞微潋,群仙一片恭贺声中,丹朱被凌昌这番话气炸了肺,狠狠甩开了凌昌的手,一把撩下头纱,狠狠叫道:“这亲,本公主不成了!”

  凌昌眼中分明笑意涌动,面上却似受伤一般,朝四面飞快瞧了一眼,众仙家各个表情愕然,姨母停止了笑意,岳珂上前两步,悄声劝道:“公主殿下,悔婚这种事,哪里好轻易说出的。说出可就不好反悔了!”

  丹朱许是此语一发,便有些后悔,呆呆立在原地。岳珂此语等同于火上浇油,偏偏他还要添柴加火,极小声道:“就算太子殿下心中对青鸾衷情,但他贵为天族太子,同纳两妃也不算出奇。”

  想来这侧妃这语,不但是我心头一根刺,也同样是丹朱心头难忍的刺。被岳珂有意刺激之下,气得忍不住哆嗦,恨恨朝着岳珂骂道:“本公主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抬头拨出凤冠之上的珠钗,凤冠顺势掉落在地下,一头青丝纷纷扬扬,她狠狠盯着凌昌的眼睛:“本公主与青鸾那贱人,誓不能共侍一夫!”

  ……

  好好一场婚礼竟然闹成了这般局面。一方是有意为之,一方却是自踏陷阱。我在镜外叹息数声。姨母上万年心血,如珠如宝养着的女儿,真正一点心眼也无,经不得大浪,淋不得风雨,忍不得一时之气,又岂能坐上太子妃的宝座。

  想当年昆仑侧妃与天后娘娘斗法,弃子丢命,只拖着残躯苟活一角,其中惨烈非寻常之辈能承受。设若将来凌昌再多娶得几个妃子回来,她也不见得会斗赢别人,悔了这门亲事,幸于不幸,当真难定。

  随郎去处

  无论天后与天帝如何劝说,凌昌太子借势不肯再成亲。姨母无法,只得携了丹朱的手离去。

  镜中光阴飞快,眨眼玉轮高挂,亲虽未成,但四方众仙前来道贺,也不能空腹而回。天后与凌昌被罚禁足在各自殿中,天帝却与群臣宴开大殿,宴饮至酣。

  仙界日月深长,群仙宴饮三日三夜,却是极为常见。

  岳珂面前金樽玉露,却不见他沾唇。眼瞧着天帝半醉,起身离席之时,他却先一步离席,伏在天帝回寝殿的路上。夜色幢幢,远处天帝身影方显,岳珂已是轻声哼起了一首歌。

  我与他相交久矣,却从不曾听过他唱歌,歌声柔软慈和,竟似哄着婴儿安睡一般,开初语声极轻,渐渐便重了些。天帝甫一听到歌声,便呆立在当地。再听得两句,竟然拨脚向着岳珂藏身之处而来。我在镜外瞧着,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不知他为何要唱这歌声,引得天帝前来。

  岳珂化作一只体形极小的飞鸟,边唱边飞,竟引得天帝推开了内侍的搀扶,一路跌跌撞撞,紧紧尾随岳珂前行。

  夜色深沉,岳珂到得天帝御花园,便将身形一隐,朝内而去。天帝却仍是寻常凡人一般走过,不防花园入口处倏忽冒出两名金甲武士,喝道:“什么人,竟敢夜闯御花园?子夜时分,御花园一概不许入内。”

  我瞠目结舌,想起从前每每与岳珂前往,竟然不曾从正门走过,无意之中做了数次宵小之辈。

  天帝正在半醉之中,被人所阻,心中焦躁,挥掌将这两名金甲武士击开,向里冲了进去。我心中豁然开朗,岳珂这般大费周章,定然是想引得天帝来瞧昆仑侧妃娘娘。若是昆仑侧妃娘娘被下了禁咒,天帝知晓也便罢了,若不知晓,天后娘娘怕是脱不了干系。

  那两名金甲武士被打倒在地,天帝从容而入。子夜正好,岳珂在花枝繁叶之中飞过,口中呢喃轻唱,终于到得优昙花前,残镜半片立时映满了含苞欲放的优昙花。

  岳珂隐身在一处花枝间。天帝今日定然醉得厉害,那歌声许是勾起了过往,令他心神涣散,竟然不曾察觉到身后藏身的岳珂。见到一丝优昙花,他竟然再不移动,不顾天子之尊,坐在了优昙花丛面前,伏身喃喃道:“流澜,难道是你的魂魄回来了?今晚我竟然听到了歌声,你在昆仑仙境哼唱过的那一首,也曾整夜唱着歌声哄着咱们的孩子儿入睡……”

  优昙花缓缓盛开,花间的头颅迎风摇摆,面上竟然滴下泪来,柔声道:“太子哥哥……”

  我搓了搓身上冒起来的小栗,暗下决心,以后打死都决不再叫岳珂“三郎”, 若被旁人听了去,也定然被激起一身小栗。天帝抬起头来,竟然未曾被骇得倒退一步,本仙着实佩服他的定力。

  他不但未曾退,居然扑上前去,以手轻触那花叶间的脸。昆仑侧妃侧了侧脸,将自己的半个脸都埋在他的掌中,低低啜泣:“冼郎……”

  我在镜子外面又狠狠抖了一回。

  虽然此一幕若在凡间定然会被排成一场凄惨热闹,夫妻父子重逢的人伦大剧,但本仙闻得天帝现如今的后宫之中,妃嫔数不胜数,各族出了名的美人皆被他收纳宫中,未免就替这出人伦大剧多添了几笔喜色,冲淡了凄惨的意味。

  天帝仙术自然为我等小仙所能企及。只见他随手一挥,优昙花根部便裂开了一道缝,果如九狸所说,花根之上被金线所束,贴着一道符。我怀中的九狸瞧得神奇,居然也不再呜咽。

  天帝随手捏了那道符,放在眼前细心端详一番,怒道:“贱人,居然用这等狠辣的手段!”将这符揣在袖中,上前解了金线,那优昙花根部渐渐幻化出一双紧挨在一起的双腿,昆仑侧妃一身白衣堪怜,娇怯怯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可怜她数万年不曾活动一双腿,此时才踏出两步,便一跤跌倒,含泪朝天帝伸出手去。

  我在镜外只觉骨酥身软,恨不得化为男儿,扑将过去扶她起来。心中暗暗感叹:瞧着天后那般模样,却是威武有余温柔不足,若非天帝当年去寻找九黎壶,现如今天后的宝座,谁做可真是未知之数。

  天帝上次去,将昆仑侧妃紧紧搂在怀中,又疑惑道:“昆仑仙界三万顷优昙花,这贱人怎的能将澜儿真身寻出来?”

  昆仑侧妃幽怨的瞧了他一眼,默默流下两行泪来:“冼郎当真不知?”

  天帝摇了摇头,替她擦去面上泪水。

  “妾身与流芷同出一门,当日她亦仰慕冼郎,除了仙去的世尊,当世唯有她晓得妾身的真身在何处。”

  天帝面现愧色,又见得昆仑侧妃泪水涟涟,竟然……竟然如小狗一般,将她面上泪水舔了。

  我伸手掩面,一手遮住了九狸双目,他还是个孩子,此类场面少瞧一回也是好的。本来生就的风流模样,万一学坏了,可如何是好?我心中暗骂天帝急色。仅从指缝之中往外偷瞧——闲窥旁人夫妻私语,这尚属首次,更何况这旁人正是素来风流的天帝陛下。从前我只嫌岳珂风流,如今瞧去,他尚不曾继承到天帝一成,确乃幸事。

  昆仑侧妃得他百般抚慰,居然将面上愁苦之色去了大半,我暗暗赞叹。

  天帝将优昙花根部的土推回去,抱着昆仑侧妃,四下里瞧去,林深枝密,纵身一跃便捡了一处枝桠,坐了下来,畅诉衷肠。

  他们面前一臂之处的花叶间,正瑟瑟团着一只小鸟——我在镜前笑得发抖,差点将怀中九狸扔了出去,十分体谅那只小鸟如今的处境。

  毕竟,亲眼瞧着自己的爹娘闺房私语,亲亲热热,又不能逃开者,唯有岳珂这条傻龙而已。

  我在指缝间瞧到天帝搂着侧妃娘娘一顿亲热,面热心跳,心中保佑岳珂第二日起来,最好得了健忘症,千万别学了天帝这般风流行径。那厮虽化作了一只小鸟,夜半之时理应如寻常鸟儿一般闭着眼歇息,岂知他竟然睁圆了一对绿豆般大小的鸟瞳,不知是在认真学习,还是被吓得呆住了?

  所幸天帝也知此事颇有几分不雅,将昆仑侧妃搂在怀里,跃下树枝径自去了。

  岳珂那厮似乎忘了化出人身,扑扇着翅膀向外飞去,他向来利落惯了,不曾用过翅膀,此刻竟然忘了拍翅,一头撞在眼前树枝之上,头晕眼花跌坐在地下,现出人身来,感叹道:“青儿呐……”

  我在镜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九狸虽被我化出兽身,也是哧的笑出声来:“三殿下莫非受到了启发不成?”

  我在他小脑袋上敲了一回,威胁道:“小狸想试试姐姐的禁声术吗?”

  他乖乖闭上了狐嘴。

  门外脚步声起,我正瞧得兴起,也不理会。在九狸头上弹了个暴栗,画面纷纷绕绕,竟然似残片一般,一时是东海龙王夫妇与天帝闲话,面色皆不好看,我只听得“招魂大法”四字,一时画面跳了过去,却是昆仑侧妃的师妹流芷,那高傲的女子伏倒在尘埃里,哀哀哭泣,却不能换得天帝一顾,被金甲武士押了下去。一时又是天后娘娘,她倒是刚强的女子,口中不断咒骂:“不过是朵花媚子,也妄想做什么天后娘娘……本宫恨不得斩杀了她与她生的孽子……”天帝气得面色铁青,凌昌与同娑跪在地下,不断的磕头。他从来高高在上,我倒不曾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去求一个人,暗暗纳罕。画面已是又跳转了过去,金甲武士押了数名天界将领前来……最后的一幕,岳珂跪了下去,口称“父帝——”天帝轻手扶起了他,昆仑侧妃斜躺在榻上休养,啪啪啪数声,残镜碎片裂成了碎小的颗粒,再无拼就的可能。

  芳重笑道:“殿下施法睹镜思人,不若现下就去宫外见见,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抬头去瞧,芳重正立在我床头,想是方才也瞧见了碎镜残片中的景像。我猛然想起先前天帝与昆仑侧妃亲热之时的场面,又有些不确定芳重何时进来,耳根子火烧火燎,结结巴巴道:“芳重姐姐几时进来的?”

  她目中带笑,道:“婢子只道我王长情,原来公主殿下也不遑多让。岳珂小公子才在修罗城外立了五六日,殿下在宫中乍听这消息,便对婢子这般客气。”掩唇一笑:“婢子哪里当得起?”

  我知她这是调笑于我,但回过神来,心中已是开起密密逢逢一大捧花来,连声音也不觉间沾染了喜悦:“芳重姐姐是说,岳珂来了……他在修罗城外?”

  芳重点点头,盯着我直笑。

  我被她瞧得脸上发烧,将九狸扔在床上,跳下床就要往外跑,胸头一痛,芳重已追了上来:“殿下慢走,鞋……鞋……你伤还未好,可不能这般跑法。”

相见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