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匀妙合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在她耳边问道。
若是换做以前,玉烟必定已经殷勤的伺候他梳洗,可此刻,她却连头也未回,只是淡淡答道:“想看看海。”
“不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么?”
“但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过。”她回道。
宁无掰过她的脸, 认真的看着她, 她的容貌已经恢复如从前,恬静的,温柔的, 一如既往,唯有眼神有些陌生。
他知道她肯定是恢复记忆了,就是不知道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明明问一句就可以知道答案,可他竟然不敢开口。
“少君这样看着臣妾做什么?”玉烟柔声问道,仿佛还是初进冥司不久的新妇,一言一行都是拘谨。
她这样一句,让宁无以为她的记忆只恢复到了刚结婚的那几年。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嘴唇,然后忍不住低头吻去。
可玉烟却不着痕迹的将头扭开,状若无意的问道:“少君,臣妾许久没有阿映的消息了,她在仙牢中可还好?”
宁无点了点头:“她很好。”
“那臣妾可以去看看她吗?”
“好啊,但现在不行,等时机成熟了,你们自然会见到的。”他本意是,玉映现在不方便暴露身份,而她记忆也未恢复,这样情况下见面,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楚了。
他在等她记忆全部恢复,不管是身为玉烟的记忆还是身为阿若的记忆,只要都想起来了,一切就好了。
否则,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她突然被告知那些残酷的事,她恐怕也接受不了吧。
可他却不知,玉烟在今早醒来的那一刻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因为结魂草结的是身为玉烟时的记忆的缘故,所以关于阿若的那一部分,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
因此她除了在刚醒来的那一刻有些茫然后,很快就想起了往事,孩童时期的天真,少女时期的羞涩,新婚时的恐惧以及后来的绝望……
虽然这其中她曾以为宁无对她有了真心,她也憧憬过与他的将来,可都被侍女那句“少君在陪帝妃下棋”给毁灭的干干净净。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被他真心相待,到头来,却不过还是他的玩物。
她知道,九重天上那句“打狗还要看主人”,从来都不是口误,那就是他的真心话。
至于为什么自己明明跳进空空潭却又活了过来,她想,毕竟是死在冥司,他们多的是办法让一个人复生。
而活过来后,宁无竟还没放过她,因为他每次将她带到外面,都是为了满足他特殊的需求,从不管她的感受。
她现在浑身都像散了架一般的疼,虽后半夜的时候她受不住昏过去了,但也能猜测出他做了些什么。
侵天秘境的誓言唯身死可解,她已经死了,难道还不够么?
他究竟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此刻还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她记得的,她记得他昨夜曾问过她有没有想起什么,也就是说,他是知道她记忆缺失这件事的。
更让她心凉的是,他现在竟然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明明阿映和母亲已经……
想到这里,她的心已经在滴血,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体内的元丹竟然没有了,一点灵力都发挥不出来,如果要离开这茫茫大海,离开冥司,她就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此才能寻得一丝逃脱的机会。
曾经的她,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后来事实却证明,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可如果她此刻回头,稍微看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衣物,她一定会改观,因为在宁无的衣物间,有象征冥君权力的古钟和铁锏,她若是见到了就会知道此刻宁无已经是冥君。
而要成为冥君的最重要的条件,就是练成大悲愿力。
可宁无他啊,明明是一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少年,为何在这么年轻的岁月就心生为世间诸难超脱的大悲?
宁无感受着手掌中她的体温,她是活生生的,温暖的,终于不再只是出现在他冰冷的梦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些不安,这不安让他情不自将又将她抱起抵在墙上。
玉烟双手微推着他的胸膛:“少君,臣妾身体还不适。”
宁无也是担心她身体,于是将一颗治疗伤病的丹药喂进她嘴里:“这是极好的丹药,吃下去身体就会好了。”
玉烟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淡淡的笑着咽下去。
两条身影又叠在一处,虽融为一体,却又各怀了心思。
玉烟是想着怎样才能从他身边逃离。
宁无则是觉得应该要个孩子了,因为有了孩子,万一她再有走极端的时候,总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第二,有了孩子,才像个家。
他的家,不用像父君母妃这样生养九个,导致母妃十分的辛苦,他不愿玉烟辛苦生养,所以,他只要一儿一女即可,然后等到儿子能够独当一面,女儿有了中意的人后,他便离开这冥司,与喜静的玉烟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下去。
于是情到深处时,他死死的抵住她,种下一个梦,祈祷这个梦不久就能发芽。
玉烟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宁无不在身边,身上依旧酸痛不已,随便动一下都要费些力气,尤其是身体还黏黏的,一向喜洁的她有些不能忍受,十分想要洗个澡。
她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但没有听见海浪的声音,显然是已经离开了大海。
正欲下床间,门被推开了,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有人捧着衣裳,有人端着香薰,还有几个抬着几大桶热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这些侍女进来也不言语,放下手里的东西后,有的将水倒在浴桶里,有的在水里洒在花瓣,有的则来扶她下床,一切都井然有序。
当她泡进热水中后,那酸痛终于消失了一些,然后才有力气问话:“少君呢?”
一看起来年长些的侍女回道:“少君有事出去了,命婢子们好好服侍少妃,等少妃您沐浴完毕,饭菜也会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