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刘病已点点头,把人拖到肉店地狱门口,看这里居然没什么人,进门去往柜台上扔了一把钱:“来一个。”
柜台里的胖商人熟练的递给他一块竹片:“您请等会,现在排着不少人呢。”
“九百八十五?”
“您别着急,现在是三百多号。您不常来吧?这是新的排队方式,原先都在门口排队,堵塞道路,现在改成每人只能买半个时辰,总共一千个牌子,按顺序轮流来。您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空位。附近逛街的人远远的看一眼就知道。”
“行吧。”刘病已带着他去对面酒楼喝酒,这附近的茶楼酒肆几乎坐满了等着对面有空位的人。
刘奭:“父亲我不想打人,君子不哎呀”
“君子被他爹敲脑袋。还有,君子不哎呀。”
刘奭弱弱的说:“若被别人知道我”
“你自己别说自己是谁,没人认得出你。”刘病已心说,皇帝为什么要有服装和仪仗?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是皇帝。换而言之,扒光了扔澡堂子里,谁也认不出皇帝。
刘奭找出十个借口,被他当过游侠但同样饱读诗书的老父亲怼了回去。
等轮到他俩时,刘奭都喝醉了,泪眼汪汪的揪着父亲的衣袖,脸上写满了‘我知道您对我不满意但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在刘病已的威逼之下,他只好小心翼翼的踹了捆好了挂在房梁上的人几脚,无冤无仇的打人做什么。
又过了几个月,刘秀和刘庄被偷懒还威胁人的小孩气坏了,俩人一对眼神,刘庄去关门,刘秀把他捉过来按在膝盖上噼里啪啦一顿打。
等到刘祜的儿子,汉顺帝刘保死下来的时候。刘隆被教育好了,屁股被胖揍了几顿,知道耍赖不好使,开始学着不在席子上打滚,不满地乱爬,也不动辄大哭。
刘保看到父亲刘祜也没说什么,看到捆好的挂在那里示众的阎姬微微笑了笑,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宅地里,也不整理东西,就是坐着发呆。死后的日子跟他想的完全不同……梁妠是个贤良的皇后,只是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年幼,将来又是皇后秉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恐怕梁冀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大舅子小舅子霍乱朝政这件事,汉朝的皇帝们很有经验。
短短六个月之后,他唯一的儿子刘炳就病死了下来,年仅两岁,还有可能是虚岁。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刘保是真伤心,刘炳则不然,他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害怕。
刘隆失魂落魄:“我再也不是最小的宝宝了。”
刘盈和刘懿在旁边笑得不行。
皇后们心痛之余,干巴巴的安慰自己:“有了三个小孩子,他们也好作伴。”
下一个继位的是汉章帝刘炟玄孙、勃海孝王刘鸿之子刘缵。
一年之后也来报道了,他年纪稍微大一点,九岁!
条理清晰的问:“你们就是汉家先祖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又说:“梁冀,一跋扈将军,毒杀我。”
众人都看刘保,这可是他的妻兄(大舅子)。
刘保才死了一年半,就又紧随其后的死了两个皇帝。
刘欣这次乌鸦嘴的叨叨:“汉德已衰啊。”
没有再挨揍,所有人都觉得他说得对。
帝镇中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刘邦的赌场都停业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等死……或者说等着自己辛苦工作了几十年的事业宣布破产倒闭的一天。
他们也在磨剑。
因为凭直觉认为一个敢毒杀皇帝的大臣一定会篡权夺位,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要在帝镇遇到梁冀,他们乐的牙齿嘎吱嘎吱响。
乐的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乐的就好像生吃活人不需要酱油芥末碟,也不用蒜泥香油碟,更不需要酱油醋上加点辣椒油。
嬴政最近比较迷茫。
他已经见到了两个被梁冀打死的官员,三个被梁冀命人殴打之后愤然自尽的官员,还有一个因为给皇帝上书,做了稻草人埋在棺材里假死,然后都没跑掉还是被打死的名士。之后又有一个因为没去拜访梁冀,被他下了毒酒毒死的官员……
隔壁小哥跑过来说他审问了一大堆被梁大将军掠取房产、被他强取豪夺的富人,还有被他强行抓为奴仆的俊男美女。
判官们现在没空聚会,就让鬼差们互相传话。谁都有被梁冀害死的人。
嬴政按照惯例请示阎君,把这些人都好好留下来,等梁冀下来审完了去地狱之前,先送给这些被他害死的人折磨一段时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其他不论什么人,只要是够格下地狱的,就都由地府负责收拢组团打他的被害者们。
他想抽空回去看看汉朝的皇帝们有多沮丧,可惜实在是没空。
“吕雉,你回去看看,看他们有多痛惜,嗯?你也难过?啊,我忘了。”这也是你为之认真治理过的国家。
吕雉来给他送点心,坐在他身边,有些伤心,又哭不出来:“我回去看看。汉朝不是第一次灭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可给人个痛快吧。”
嬴政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你别伤心,去把扶苏和阿盈带出来。”我儿子心软,阿盈又爱哭,现在帝镇不会出什么事,让他们避开压抑的地方,他们可用不着郁闷。
洁白的火浣布飞了回来,鬼差押着一个冤魂进来了,一看这个人的气质就知道与众不同。
吕雉起身,缓步下了判官所坐的高台,路过这鬼时格外注意了一下。
这鬼看她是个女人,就格外审慎的垂下眼睛,不看她。
嬴政开始看:“太尉李固…我听过你。很多次了,请坐。”
第85章 一更(捉虫)
阎君城中的秦吕宅邸,一座虽然不大, 但很精致的宅子, 三间正房和两侧厢房。
扶苏又在给小树擦叶子。
小树妖高兴的问他:“你会吹口哨吗?”
“会啊。”扶苏左右看了看, 确定父亲真的不在家,就吹了一首小曲的前两句:“不行, 你的叶子能揪么?”
小树妖有点不好意思:“能倒是能,你别动,我自己来。”
屋里刘盈都震惊了:“他还会吹口哨?”
张嫣在旁边抱着两个大大的柚子, 闻来闻去, 正在研究哪一个更熟, 也很惊讶:“哇?”
吕雉心微微颔首,真奇妙, 阿盈吹口哨就有点像小混混, 扶苏吹口哨就是个快乐的青年, 到底是我双标还是阿盈长得不好?
哎呀, 一定是阿盈长得不好,谁让他长得有一点像正经了八倍、好看了十倍以上的刘邦。
小树妖哗啦哗啦哗啦一顿狂抖, 抖的扶苏满脸是水, 抖的屋里的母子俩人都怀疑他要站起来走路了, 终于抖搂下来一片叶子:“这片叶子好, 呃, 特别好!真的真的。”
的确特别好,质地像玉一样,晶莹油亮, 叶脉闪烁着金光,捏在手里虽然柔软,却很韧。
小树妖羞答答的说:“你是个好人,我听说妖精遇到好人就要以身相许……我不太情愿,给你这个,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很好用。”
张嫣:“噗,没想到妖精们有这种规矩。”也不知道是人占了便宜,还是妖精占了便宜。
吕雉微微一笑。
刘盈认为这些妖精应该是看脸,不,小树妖没有图谋扶苏哥哥,要么是他不懂事,要么是他要看感觉。
扶苏不以为意,叼着叶子咻咻咻的吹了一段,吹完之后吧叶子揣在袖子里,进屋去一顿翻找,照到了陶埙,又坐在树下吹了一会。刚开始吹的有些生疏,他好些年没吹奏乐器了,偶尔在家玩音乐也是弹琴,或弹剑唱歌。
刘盈坐在屋里,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捧着脸,看着屋外树下的人,颇为愉快。
吕雉刚给张嫣梳完头,回手揪了揪他的头发,索性拆散了重新梳:“别玩了,趁着你最近不回去,我给你补补功课。修炼了么?”
刘盈羞羞答答的红了脸:“我修炼什么呀,我和扶苏商量好了,谁都不修炼,以免尴尬。”
没有反应就可以无比纯洁的相处,他也不尴尬,我也不担心。要是修炼出什么成果,将来躺一起聊天的时候……他血气方刚,我当然可以,到时候是干点嘛还是嘛都不干?要是干了呢,他一直以来号称自己不好男色,一定会很难为情,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我脸上也挂不住。干脆从根源断绝问题。
吕雉揪着他的小耳朵拧了三圈:“我问你正经的修炼!!”
“练了练了练了!!”
扶苏被吵嚷声惊动,转头看过来:“怎么了?夫人,阿盈惹你生气了?”
吕雉不是真生气,笑了笑:“怎么会呢,阿盈最乖了。扶苏,现在集市上有了汤池,只可惜不分男女,我不好意思去问,你去替政哥看看怎么样。要是干净呢,等他休息的时候去试试。”
她所谓的干净是一人一个池子,旁边除了侍者之外,不能有其他人。
扶苏陷入了迟疑:“不分男女啊……地府这样开放吗?”
“说什么傻话,鬼泡澡可以不脱衣服,就算脱了衣服也不能做什么。”
扶苏知道她们要说悄悄话,就识趣的出去了。
顺手抱上了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张嫣,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
张嫣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玩,她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刘盈继续兴奋的八卦:“帝镇里一片愁云,再也没有人高兴了,都等着梁冀篡权称帝死下来,好把他暴打一顿。气的赵飞燕不在跳舞,她要别人夸她才肯跳。只有刘箕子和王嬿不受影响,两个人关起门来吃吃喝喝,夜夜春宵,什么都不耽误。他们这么多年了,也不嫌腻的慌。”
其实他不知道,有时候也腻了,那就换个姿势。
吕雉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们晚上做什么?”
刘盈开始傻笑:“在路上就能听见声音,全镇子人路过他门口时都加快脚步。”连刘邦也不例外,他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没下流到偷听后辈儿孙嘿咻嘿咻的声音。
吕雉的心情有点复杂,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现在的婚姻还算不错,除了见不着丈夫之外诸事如意,各方面的事务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日常除了去战国镇见见祖先,就是和阎君的夫人/男友喝茶聊天之外,再不然就是和郭圣通一起聊一聊,再有空隙就去和虞姬一起玩。哪有时间享受男欢女爱啊……
“别提这些事了,过来和我一起打坐。”
扶苏出去溜溜达达逛了一圈,现在的地府豁然一新,虽然不算奢华崭新,但所有的建筑物都透着一股干净整洁的气息,阎君特意请了好胖友龙王来,让他们用法宝取净水把所有阎君城里的建筑物全部浇了一遍。
后人王维有诗为赞(赞的不是地府):朝雨浥轻尘,青青柳色新。
扶苏发现地府这里没开多少新店,除了肉店地狱独霸了一条街之外,没有多少新东西。走了许久,见到几个略有些眼熟的人,但大部分人都是陌生的新鬼。
在街道的尽头有一家很大的店,店铺的招牌上写着两个大字【浴池】,想来这就是汤池了。
走进去看了看,看到好多湿漉漉的鬼穿着衣服一边抖搂水一边往外走。平平无奇的店铺里正对门坐着几个人,地上搁着一筐钱和几个盖上盖子的细竹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麻绳,正在穿铜钱。
店里两边各有一个门,挂着门帘,门帘上规规矩矩的写着【大】和【小】。
“店家,这两边有什么区别?”
几个伙计这才抬起头:“嗯?客人问大池子和小池子么?大池子便宜,鬼多,虽然不脏但吵得慌,小池子贵。要是包场得提前约哦。”
扶苏问了价格,约了小池子包场。包场的价格不贵,就是把这池子一天的收入都直接给了。
“二十一天后到二十三天后之间有空,您看哪天合适?”
他看着其中一个人掏出账册来,记某日某日有客人包场,字体清秀好看:“客人您贵姓高名?或者一句暗语,到时候我们也好对的上。”
扶苏想了想,他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就说:“法不阿贵。”
记录这句暗号的人说:“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扶苏诧异:“你生前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