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刘启也想暴起。
刘恒踩了他一脚,暗示道:不能刘彻跑到嬴政哪儿去,这小子算是个猛士!
刘启理会错了,以为爹的意思是:他骂你是小畜生,他也没占便宜。你要是小畜生,你儿子也没占便宜,他就是个蛋。
这么想一想,也不是不能接受啊。他心满意足的闭嘴了。
现在没有人敢说话,刘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邦眼看一场叛逃的风暴化为乌有,性格倔强暴躁傲慢的小屁孩惊愕呆滞的站在地上,剑尖儿缓缓的失去力量对着地面垂直,不由得暗暗好笑。“我脾气也不好,你倒是早点说啊。你不嚷嚷,我哪知道你生气了。”
刘彻情绪复杂:“……”
“行了行了,过去了。刘启,你小子以后不许再说了。”
刘启直翻白眼。
这事儿也就这么含含糊糊的过去了。
刘邦拿了珍藏的酒肴出来,喝了一场酒,讲了讲笑话。
过后又和刘启私下谈心,跟他说:“老子只能骂你啊,我要是跟他说,我是个老畜生,疯了心胡说八道,也有一样的效果,可你就还是小畜生。”
……
臣子不能尽忠职守,无差别的攻击所有敌人,这对君王来说不是好消息。
但是让大臣不能下手的人是他旧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忠臣义士总是令聪明的君王喜欢,哪怕是对敌人的忠诚,那也是一种好品行,因为‘忠诚’这种特性必须被表彰、鼓励、提倡。
不论古今中外,没有人喜欢叛徒。
卫青回去之后想了几天,又和姐姐、侄儿商量了一会,卫子夫表示不心疼刘彻,刘据倒有些为难。又去拜访了阿青姑娘。越女剑青史留名,阿青姑娘曾经为了越王勾践训练士兵,死后被阎君留下作为奇人异士养了起来。卫青去拜访她时,她正坐在树上吃樱桃,卫青不是去问策的,他从不养士更不需要别人给自己出谋划策,只要做到谨慎忠诚就够了。他只是找这位姑娘和自己打一架,打一架就能想明白很多事。阿青姑娘不想打架,看在一串漂亮的绿松石项链的份儿上,还是跳下树,拔剑。
卫青就想明白了,要尽力避免处于两难境地才好,就来求见阎君。
一位阎君紧张的嗑瓜子。另一位阎君在紧张的捏破核桃。还有一位阎君在紧张的拔头发。
他们工作压力很大,又常年没有休息,身外化身经常一边开会一边处理公文,各自都有不同的解压方式。就连看起来最端庄严肃有神仙风姿的白发阎君,也有秘不示人的减压方式。
如果卫青抬起头来看一看,就会看到阎君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庄严肃穆,也不是想他想的那样只有两个人。
但生性谨慎如他,怎么会抬起头来直视君王呢?
阎君左手嗑瓜子右手拿着毛笔批改公文,两边都停不下来:“卫青,你求见孤王,有什么事?”
“武帝对卫青的赏赐,远超过卫青的功劳。虽一死不能报答。”卫青温和英俊的面庞上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阎君深恩厚德,卫青依然铭记在心。前些时候阎君垂问,倘若武帝命我效忠于他,我又该如何。”
阎君好奇的放下了瓜子:“你想明白了?”
“是。”卫青说:“臣虽然不能对武帝挥剑,却可以攻打其他的汉朝天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生前没有受过人家的恩德,就可以当做敌人对待。
阎君们都震惊了,哇喔,还有这一招呐?我们把他们按照朝代划分,把汉臣看作是一个整体,把皇帝们也看做是整体,没想到可以交叉动手啊!
他们赶紧用笔敲了敲桌子上的水晶镇纸,放出一个简易的法阵隔绝自己人的谈话。
“这主意好嘿!”
“咱们怎么没想到呢?”
“咱们还觉得皇帝们死的可快了,跟下饺子似得。”
“哎,就是啊,好久没吃饺子了。”
“韭菜猪肉馅儿的怎么样?让你家夫人包好了送过来。”
“凭什么可这内人一个人累!嫂夫人呢?”
“内子只会烙饼。”
“两位,听我一句劝,也别光吃韭菜猪肉的,吃点白菜猪肉木耳的好不好?”
“行啊。谁家腊八蒜做得好?”
“闭嘴!听他说话。”
卫青见阎君们寂静无声,似乎是等着自己继续往下说,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保持沉稳继续说:“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去抓鬼魂时,要戴上面具,以免被人认出来求情。臣以为,一旦历代帝王发生叛乱,派去镇压的人也可以戴上面具,混淆视听。”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在地府是两个不同的职业,统称为鬼卒,每人有一个面具,出发前往脸上一叩,看着就不像正常人。
阎君们像是一窝激动的大熊猫一样手舞足蹈:“好啊!”
“这主意太棒了咱们怎么没想到?”
“咱们都没试过带兵打仗啊!”
对卫青来说这个主意不难想,虽然打匈奴的时候不用这么干,只是在急行军的时候人衔枚马裹蹄。但是霍去病用过这招。他在□□城的时候,城外久攻不下,城内坚守不出。本来再打一段时间也能拿下,但是去病又机灵又着急,命令士兵趁夜色披上羊皮装扮成肥羊,在汉军留下的兵营里缓缓爬行。
城内的人远远看着,以为汉军撤退的太急,连携带的‘军粮’都没带走,又正好断了粮,就蜂拥而出打算捉羊吃。然后……羊就变成了士兵,黑城成了霍去病履历上随意略过的一笔。朝野之间没怎么传颂这件事,但是霍去病回去和舅舅喝酒吹牛时仔细讲了又讲,高兴的不得了,卫青对此印象深刻。
别看阎君们遇到小事儿时争执不下,饺子吃什么馅儿能聊半个时辰,但在大事上非常容易拿主意。
“人间有个虎贲军是不是?”
卫青盯着眼前的地面和自己的手指头,道:“是。”回忆了一下:“《周礼·夏官》记有虎贲氏,掌王出入仪卫。除虎贲军和虎贲校尉是官职之外,军中翘楚也被称为虎贲。”
贲同奔,像虎一样勇猛有力,扑向敌人。
白发阎君说:“命有司(有关部门)督造五色虎头面具,所有鬼将鬼卒人手一份,一旦帝王发生叛乱,所有人都戴上面具。”
五色可以简单直接的区别等级,青、赤、白、黑、黄,可以直接区分士兵等级,通过面具和肤色来确定谁是指挥官、谁是小队长。
他们在考虑要不要给卫青升个官,这样的人只做判官有点可惜了。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等到他立下战功再让他升官,现在升官不好办,做校尉浪费了人才,当都尉又有些不够格。
都尉在人间是仅次于太守的高官,执金吾的官位就是中尉。在阴间,殿前都尉则是直接面见阎君、并在做完事之后向阎君直接汇报的高官。
“你退下。”
卫青神态自若,再拜,退出了大殿。想不把自己置于阎君和武帝之间只能效忠一个的艰难选择中,就必须出奇招。皇帝们一定想要打出来,得到自由,这毋庸置疑,也无法阻拦。阎君也决不能容忍犯上作乱,那么釜底抽薪之计是——别认出我!
卫青回去之后找到外甥一番恳谈,没有泄露自己给阎君出的主意,但他劝刘据一定要认清楚行事,不要只顾着汉武帝,把自己折进去。对你爹是孝道,保全自己侍奉你娘一样是孝道。
刘据表示舅舅说得对。
韩非听了阎君透露的消息之后,也震惊了好一会。
蒙上脸这种事对于文化人,是想不到的,他们也读兵书,也思考临阵打仗的策略,但就是想不到。
……
嬴政——热爱工作,热爱搞工程,热爱规划,不知疲倦。
扶苏——听爹爹的话。
吕后——以前热爱工作,不爱搞工程,活着的时候累够了现在只想休息。
刘盈——都行,都行。
这就是赢秦地区迅速修造起防御工事的原因,有一个强有力的、身体力行的带领者,两个健壮听话的跟随者。
壕沟先浅浅的挖了一圈,确定范围和工作量。
挖地开荒其实很难,只有铲子没有镐头可不行,土地的表层是土,地下却有可能是极其坚硬的土层、石头,甚至是很多大大的石头。但这是人间的情况,在这个镇子里,脚下的土地就是土,往下挖多深都是土。
嬴政发现扶苏和刘盈对于修造防御工事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动力,不是真心实意热爱开会。,抓着自己阵营里的所有的人一起开会,总共就五个人,其中张嫣还不能干重活。
始皇帝严肃的说:“你们看到了么?对面的刘邦每天都在干什么?对面汉朝皇帝在哪里认真练兵,要是有两匹马就能称之为厉兵秣马了!”
吕雉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他们要来攻打我们?”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理应第二个说话的儿子。
扶苏不太确定:“父亲,我认为他准备动武?来打我们?”
上百年不练兵,甚至不锻炼,忽然拿着长矛长剑和盾牌认真操练起来,又拔了草扎稻草人练箭用,一定是准备动武。可是对面只有五个人,就这五个皇帝三个皇后,其中只有四个人能冲锋陷阵,就这样也敢动武么?说不定是刘邦闲得无聊呢。
刘盈心里想的挺明白,被始皇帝那双眼睛一瞧,就紧张起来,挺了挺身子坐的更直:“我觉得,我,高祖可能是想打出这个镇子吧。”刘弗陵是这么说的。
嬴政微微一笑:“如果他想要打出这镇子,他得有打破壁垒的方法。我远远的看他的神色,不像是此次出征前途未卜的样子,他要攻打的敌人也被他摸清楚了底细——那绝不是阎君。”
两人都紧张起来。
这阵子里只有嬴秦和刘汉两股势力,双方不愿意屈居于人下,也不愿意和对方共存。这一点从嬴政灭六国、刘邦打项羽就能看出来了。
这可能是当皇帝的职业病。
嬴政又说:“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如果你、你是刘邦,你们会在现在对墙壁、对阎君发起冲击么?现在才有几个人,有多大势力,敢干这样大胆的事?可是要打咱们,倒是容易的多。刘彻可算是个勇士,他能和扶苏战的不相上下。刘邦不知道朕的武功如何,那日却特意拿朕做例子,激励他们练习长矛。这样还不懂么?朕要挖壕沟,修造高台,就是为了防备近在咫尺的偷袭。”
他当年也计划过,多攒点秦N世,最好能有五六十个人,形成一支小型军队,认真训练,用无穷无尽的寿命让他们变得无比强大,每个人都能以一敌百,然后打破壁垒冲出去,占领泉台活捉阎君。计划的多好,没想到秦二世是个小王八蛋,秦朝咔吧一下就没了,嬴政也非常有智慧的掐死了这份计划。
如果秦朝永远只有两个人,那么困在这个镇子里才是最有利的!在这里任何一个皇帝都是平等的,全凭自身实力,又没有骁勇善战且忠心不二的大臣捣乱。他愿意永不离开这里,留下来统一这里才是最有利的!
吕雉对他很是信服,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可不好办。他们若要突袭,距离又近,又没有城墙。”
那些兵马俑摆成一圈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却不如城墙。不够结实又没有门啊!平时看着还好,一旦对方要开始破坏,没有多少防御力。
嬴政笑道:“不错,真想看看他们穿过俑人之后,掉进壕沟之后看到上方刺下来的长矛,有什么反应。”
扶苏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壕沟计划的可笑之处,但是没敢直说:“父亲。壕沟挖在兵马俑后面,现在用来掩饰我们挖壕沟,能遮挡的很结实,一旦刘邦进攻,不会同时掉进壕沟里,剩余人可以用兵马俑丢进壕沟中填充掉。还有一点,现在的沟不够宽,普通迈步走路能掉下去,倘若奋力一跃,能跳过去。”
嬴政紧张的站了起来,扼腕叹息:“我竟没想到!扶苏,你为什么不早说,难道朕不听劝谏么?”
扶苏心说我以为您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干点工作呢——闲的五脊六兽——我都跑去研究机关了,死之前一点经验都没有,在这里瞎捣鼓。“父亲,我以为您,,”
他心思电转:“心里有成算,这不是还没做完么。”
于是嬴秦阵营举办了第一次运动会,唯一的比赛项目是跳远。
所有人都被抓过来测试到底要把壕沟挖多远才能让人跳不去过去。
选择了最宽的数据,再加宽半尺。
有了明确的敌人再修造防御工事就有力气了。
对面练长矛的呼和声刺激着这边挖壕沟的速度。
嬴政站在壕沟里,看着左右两壁比自己的身高还高一些,很满足,最近一段时间永不停歇的赶工有了成效,现在的成果令人骄傲。他像是一个陕北的健壮农夫看到满地丰收的麦子一样,露出疲惫而欣慰的笑,抓起脏乎乎的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抹。
冰凉的毛巾擦在脸上,带来一阵清爽,鬼可以凭着心意抖掉身上的土,即使他用有土的毛巾擦脸,也没有把自己抹成一只狸花猫。
吕雉穿了一件省事儿的交领半臂和一条素色裙子——这单薄可以算是皇后的内衣——露出白生生如嫩藕的手臂,头发也没有梳的高大飘逸,而是弄的很紧很稳固,方便编席子。她搂着裙子,蹲在壕沟边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始皇帝。
政哥这副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很有趣,比往日严肃的样子可亲。
旁边蹲着一个小泥猴——扶苏从壕沟里爬出来时不慎脚滑掉了回去,阿盈拽他没拽住,也掉下去了。扶苏上来之后把土抖干净,刘盈却觉得自己一身都是土的样子很新奇,看着就觉得好玩,有意思极了,就留着满身的泥土,故意把脸伸到母亲面前。
吕雉觉得他很幼稚,非常幼稚。过去他是要当皇帝的人,不能幼稚,现在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