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如果太宗支持我们,母亲不好再继续反对,如果太宗命令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我真的不善于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啊!!
城阳公主看了看有几名客人就显得盈满的屋子,众人各拿了垫子席地而坐。她率先开口:“太平公主勇以夺权,义以扶持兄长,可谓仁矣。”
太平公主矜持的笑了笑,微微欠身:“这是我份内之事。”和父亲哥哥有感情,再加上只有自己亲哥登基才更安全——先别提是否有利,安全是最重要的。
“薛绍常常在我耳边说你的好处,桃之夭夭,宜室宜家。”
薛绍(*^▽^*):“我说的句句是实。”只是岳母很可怕,唉,同僚中只谈论兄弟无情,只有我一个是被老岳母痛下杀手,找不到半点知音。
年轻的公主谦逊的微笑:“在薛三郎身边,我自是贤妻良母。”
如果换一个人,那就是:滚!
城阳公主被提早噎了一句,心说这天天弄权的公主就是不一样,真能预料献先机:“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中,无数英豪都留在地府,太宗每日追逐。很多人在死后另觅佳偶,你虽好,却与薛绍不般配。”
薛绍又插话:“我觉得挺好”
城阳公主:“门卒做的久了也无礼起来?”
薛绍讪讪的说:“集思广益嘛。”这般配不般配的,您也没见到我们婚后生活,都是在阴间道听途说。早先死下来的这些人都与武氏有仇有怨,能说什么好话。
“你闭嘴。”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请明示。”
“昔年你为薛绍求情不成,只能徒叹奈何。如今你又能如何?武曌其人,我在死后略有些了解。”包括你,武曌的女儿或许可以,但一个曾经权倾朝野、不豢养男宠却择文采斐然之人成为入幕之宾的公主不行。
薛绍跪坐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微微往前欠身,满脸的欲言又止。
李世民把酒杯放下:“我不了解。”我尚在,虽然现在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但只要我在,谁敢兴风作浪?
皇帝的心胸是和自信、实力成正比的,他谁都敢招揽,正因为相信谁都不是自己的敌手。武曌现在如浮萍之花,无根之草。虽然现在皇帝们都没有权利,但一旦拥有什么,那也是我有。
太平公主也无奈,天后担心城阳公主利用自己去伤害她,城阳公主担心天后利用我伤害她们母子,难道我就是引雷的枣树,只能做这等事?我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我当初无奈,无力反对天后,现在可不一样。我和她都变弱了。
李治也说:“你不了解。我说妹妹,阿耶不是说您不了解她。他们已成佳偶,又情之所钟,你何必横加阻拦,朕的眼光不坏。”
几个人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只有薛绍一个人表示赞同。
李治小脸一红。扶额叹气,例举了自己选择的文臣武将,那都是很优秀的。平心而论,武曌在自己生前也是异常优秀。
“我知道。”李世民并无恶意的暗笑,这小混蛋自食恶果,夸耀他自己识人之明时,自己都气短。
太平公主情不自禁的往父亲身边靠了靠,忽然觉得安心很多:“公主请听我一言,就如今来看,你我富而不贵,与士绅庶民相差不大,又没有生前的名望傍身。当年往事的底细无人知晓,我只知道,如果天后现在能离开帝镇,首要之事一定是谋求一官半职,以图发展。绝不会耽于旧事,贻误前程。”
按照你们所说,她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官职一旦被人把持,别人不会轻易放手,人间能等着长官去世让位置,在阴间鬼又不会死,越早抢占先机越好。真不明白太宗为什么没有尝试。
“说的都对。”城阳公主:“只是要说没有生前的名望,你太谦逊了。”
太平公主沉默刹那:“我想阴间也知道张说吧?其人有大才,早年科考他的策论名列第一,是文坛领袖。二张要他构陷丞相,他不肯,坚贞不二。到后来累任高官,终成宰相,争斗之间我把他罢黜相位。”
城阳公主露出了: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才坚决反对,我儿子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男孩子,你会玩弄他的心。
围观的三人都有些不爽,丞相的任免应该只由皇帝本人做主。武曌把她儿子们的杀伐决断都抢走了么?
李治叹了口气:“我看过他的诗集。”
太平公主知道这事儿说的危险,又说:“张说还写过一篇《钱本草》,「钱,味甘,大热,有毒,能驻颜、善疗饥、解困厄。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贪者服用,平均为好,如不平均,则冷热相冲,令人霍乱。」他虽然秉性贪财,对权势也是一样爱好。我亦如是。”
薛绍:“写的真好!”
城阳公主再次威胁道:“你把嘴闭上。”
长孙皇后微微颔首:“不错。”
李世民看薛绍满脸哀求,明显偏向他的妻子。或许没有当面顶撞的胆量,私下里私会私奔一定少不了,也不会有人来给父母通风报信。还以为城阳和武氏有什么不能结亲的矛盾,原来是担心太平心机太深,和薛绍在一起,薛绍会有危险,这担心太没来由。他们自成一家,各自为了自己的小家绸缪,况且阴间风气是恩爱自由,合离比人间更容易。
李治却说:“你说,薛绍你想说什么只管说。”
薛绍:“母亲,您如果和陛下说话,我不敢插话,和公主说话我都不能说话?这是何道理。”只是不能在长辈谈话间插话。
“她权势滔天,宰相出其门下,可以排除异己。你就不自惭无能么?你就不怕日后再生不测?我这是为你好。”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儿子,是我死得太早,没教好他。
薛绍:并不,我们俩亲热时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她的神态微微变了,却比以前更害羞。
李世民心说这是逻辑谬误,她以前能,不代表现在也能。
太平公主:“城阳公主,我早说过你我现在已经形同庶民。若在人间,你不会阻拦我。”
城阳公主扶着桌子支起身子:“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如果我活在人间会怕你?
“以前皇帝是我哥哥,不会听你吩咐。现在不同,现在的皇帝杀了我,同样不会听你吩咐。薛三郎和我说,在阴间为官做宰很难,出将入相更不可能,但只有入仕地府才能避免神魂衰老只能去投胎的问题。公主生来平和,我却知道这些公主嗤之以鼻的东西,一向可以保命。”
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都会努力为权力而奋斗。不论是否和薛绍重新在一起,在一个全新的朝代中,如果我通过不懈努力——像那些曾经依附我的官员那样,努力攀登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薛绍依然是我的。
“很好。”李世民愉快的拍拍手:“很般配。”一个锐意进取的人总让人看着高兴。不管她能做到什么,既然阴间的高官上也有女人,那么她大可以一试。薛绍么,恰可以支持她。是李家的忠实拥趸,有足够的进取心,掌握过权力也失败过,学到了很多经验,同时拥有足够的自由。如果说汉朝的很多皇帝官居高位,那么李唐的皇子公主、宗室也可以比皇帝更早的投入其中,在下一个朝代到来之前,尽量占据重要的机会。在争夺最后的硕大果实之前,谁都懂得团结守望。
长孙无病也说:“我很期待你们将来的职位。”
李治&城阳:“啊?”
薛绍忍着快乐,只是笑了起来,没说自己要在不久的将来稍微升一点,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
唐太宗对太平公主说:“你不想当皇帝?”
“啊,祖父何出此言,我不敢想。”朝中官员都怕了,我的儿子不如李隆基。
“你应该想一想,如今的阎君中有三四名女子。武曌多疑,绝无可能入列。”
李世民看着兴奋起来的女人,愉快的带着妻子离开,去买机关木偶的零件,现在还缺几条胳膊中的轴承。
长孙无病说:“你叫她望梅止渴,也不该指向天上的仙梅。”
“嗯?壮士奔着兵马大元帅的职务奋勇搏杀,以立京观为己任,等到实战时才能认清双方实力。”
出售昂贵机关木偶的小店里有许多精致的零件,一个黝黑高大的汉子正和一个儒雅随和的长者把一名长胡子高大汉子拖拽进去。
李世民一怔:“这是要打劫?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好”长孙无病答应一声,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很多认得这三人的人、还有热心劝架的人都涌了过去,挤进小店中。
刘盈正在柜后查账,吓了一跳:“你们要买什么?夫子?您来了?”
墨翟继续和孔丘扭在一起,管仲在旁边以微不足道的力气相帮:“这老朽非说如今的火器、机簧都是奇技淫巧,武器越先进,道德越败坏。我叫他出来仔细想想,器物都是人造的。”
“朽木不可雕也!”孔丘异常愤怒,他们刚刚在画中山上谈论武器的改进,攻城守城的变化,阴间可以把鬼炸昏的火炮在人间会不会有用。他就感慨了一句,器物精良,道德沦丧。
墨翟因此万分愤怒,他认为只有精良的器物,才能抵挡道德沦丧的敌人。当即还了一句:“那是你手艺不精。”别说是朽木,豆腐我都能雕。
李世民问:“应该等打赢了再谈道德。”你得投降了,再把你当人看,宽容厚待都可以,没投降没获胜时先别提了。
管仲强调道:“快速获胜,减少百姓的赋税,这才是君王德政。”他是一半支持墨翟的,如果他愿意造更多的攻城武器,而不是修路、玩具、守城,就更有价值啦。
墨翟道:“华服利剑,珍馐美味,都是道德沦丧。你就欠缺子路在旁骂你。”
“子路若在这里,你怎敢放肆。”
“仁者不无敌。勇者也不无敌。”
李世民小声问老婆:“他们俩好像是阎君殿中画像上的孔子和墨子。”阴间的画像和人间的画像不一样。
管仲说:“是的呀,太宗好眼力。令嫒晋阳公主一向可好?”
“嗯?甚好。”
“老夫子何故问起她?”
管仲笑道:“当初她居于镇外时,为老夫抄写过几首诗,与一篇经文。”晋阳公主的字迹几可乱真,拿过来我也不明说这是谁写的,唐朝的官员们自行辨认都以为是太宗笔迹,装裱好了,在卖纸张与装裱的店里一挂,生意就是比别人家好不少,唐朝人趋之若鹜。嘻嘻嘻。
要不然我何必力劝阎君同意她的申请呢。
刘盈无可奈何的看着夫子和孔子一边辩论一边缠斗,吵架虽然有墨子、论语的水准,打的也很精彩,但吓得人小心脏砰砰跳。
李世民把剑塞给妻子,跳入战团中,轻易分开二人,一手一个抵在两边:“不如坐而论道?或是各自组装一架机关木人,执剑格斗。”
孔子坦诚:“我不会。地府风行那种玩物丧志的东西,我从未试过。”
李世民心说,多么熟悉的话啊,以前我玩鸟时也有人这么说:“孔夫子认为这不合礼法,但在周礼撰成时,世上还没有这些机关术。周文王若在,也会用之。”
墨翟叉腰道:“周公还请我组装了一架木鸟”呃你没事吧?为什么这么狂热的看着我?
长孙无病插入谈话中:“我听说上古时食人祭祀……”她巴拉巴拉说了不少,归根结底就是历史在不断发展,在周文王、汉文帝(李世民最喜欢的皇帝)之后,到现在之前,唐太宗是最优秀的一群人之一。世事总是有好有坏,孔子期待的完美世界不现实,他认为不完美就完蛋也不现实。
李世民为了鸟决定义无反顾的支持墨子,通过自己的身份带来的充足经验把孔子气的不欢而散之后,又抓着墨子:“夫子先别走。”
刘盈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夫子。之前你问我会不会做木鸟,木鸟比木人更精致难做。你想要的那种会飞、会叫、栩栩如生的木鸟只有夫子会做。”
李治则去阎君那里探讨,允许头七回魂这件事虽然是仁政,但有损隐私啊!
慎独的阎君觉得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的生活古井无波。
不慎独的阎君悚然一惊,真觉得有点害羞。
……
武曌忽然乐了起来。
窦惠忽然就生气了:“你笑什么?”
武曌大笑:“太穆皇后,韦氏,你们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却永远无法联合。你看她恶心。”
“你也没好那儿去!”窦惠这叫一个气啊,说的是实话。气了半天,问一句不该问的事:“你也有一个要人进镇的名额,你怎么不用呢?”
武曌道:“那没有别人了。”
有,但是没有有用的,男宠都只看脸,忘了选几个武艺相貌都出众的。朝中武将么?既没有关系,他们也一样会效忠太宗,我得蠢成什么样才用陪葬品换他们来。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城阳公主又突破防线过来通知他,薛绍听说李隆基毁去了很多人的墓地,首当其冲的就是薛绍和武攸暨,还有武氏其他人。看来,如果不是有血缘关系同时又和高宗葬在一起,自己的陵寝也逃不过威胁。
和预料的一样,却让人心中烦闷。
过了八天,李世民才神秘兮兮的飘回来,怀里鼓鼓囊囊。
李渊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啊?”我经常出去十天半个月,没什么事啊。
李渊愤然道:“杨坚已经神秘失踪,而不是投胎。我打算设宴恭贺他,试探一番。”自己也必须紧随其后,但神鬼丹自己没有,名声被儿子夺去。现在自己去努力工作,儿子游手好闲,将来还能坐享其成。
“你写几首诗,请赵飞燕来跳舞。”
武曌在树上高声道:“赵飞燕沉迷于李白的蜀道难,心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