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阎君们刚把堆积如山的竹简处理完,下一座竹简上还没有堆积起来,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去吃饺子。就又来了一封带有天子之气的竹简,这可不好对付。
展开来一看,刘彻竟然提出了非分的要求:阎君焉能使一家人不得团聚,隔绝夫妻之情?将卫子夫与刘据送回来,若是卫青也在阴间当差,让他也来见我。夫妻父子之亲,君臣之情,焉能剥夺?莫非是刘据不孝?
他这番话说白了:你们凭什么让卫子夫离开我?我都没废皇后,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儿子?我是她丈夫,是他爹,是我做主!要不然我就告他不孝。
阎君们互相看了看,点头:“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
“不愧是多疑的皇帝,这借口抓的,真合理。”
“是啊,毕竟是她的丈夫。”
然后他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上天又不讲究孝道。”
“咱们只要忠臣义士啊,这是自己选的,父母什么的是轮回去的,投歪一点就成了小乳猪呢”
“嘻嘻~”
“咦嘿嘿~”
“这番话要是在人间可有理了。”
“那是,人间父母打死儿女都当没事呢。”
“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有意思的要求呢~”
“这挺有意思的。”阎君提起笔来批复道:能剥夺。能生杀予夺,你待如何?
把笔一搁,抓起竹简刚要往外扔,抱胸嘲讽:“咱们虽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天子,可是合在一起也算个皇帝,你见过讲理的皇帝么?”
“哈哈哈皇帝就是道,皇帝就是理!”
“嘁嘁嘁嘁嘁”
“呵呵呵呵”
“嘻嘻嘻~”
批复的阎君高兴的手舞足蹈,高声叫嚷:“传刘据进来。”
刘据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抽出来半天时间,去找孟婆排队抢甜汤。孟婆汤给鬼喝了,可以洗去前世的记忆,但鬼吏们可以要到另一种,这种汤很厉害,看起来是一碗清水,喝到嘴里却会变成最喜欢的滋味,那滋味谁都叫不上名字,可是谁喝了都觉得无与伦比的美味。
每个月派发一次,限量九十碗,他之前都没赶上,今天终于赶上了。端着一碗清水:“婆婆,请问这个汤可以给家眷尝尝吗?”
“可以。你要带回去给妻子么?”
“不是,给我娘尝尝。”
“你正好是最后一个,锅里还有半碗,也给你吧。”
“多谢婆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盘口瓶来,这种瓶子的口非常宽,向内收成细颈,像是一个烧在瓶子上的漏斗,非常适合装液体。把汤倒在瓶子里,把碗搁下,拎着瓶子走了。
顺道先去找舅舅。
卫青现在仍然是担当判官,刘据在门口听了一会,这案子分外棘手。
万钱和李甲的母亲通奸有染,还想染指李甲的媳妇,李妻不从,嚷破了这件事,被李母和万钱合力杀死,李甲在外服役三个月,归来见妻子‘暴病’十分悲痛,邻居大爷说破了这件事。
深夜,李甲持刀杀了万钱全家十三口,把人头都切下来,搁在李母床前。
李母醒来看到一地的人头,当即昏厥过去,不久就死了。李甲自缢而亡,到地府归案。
现在要分别判万钱、李母、李甲三个人。
万钱不用说什么,主动勾引别人家妇女一罪,见色起意一罪,杀害人命一罪,只是他在人间被杀了一次,得判再阴间要折去多少年的受刑。
李母和人私通,阴间并不管寡妇出轨的事,但她杀害儿媳妇,按照人间是不判刑的,但阴间只按照杀人处理。
倒是李甲最难判,他为妻子报仇向母亲报仇,这很难得,但他罔杀了万钱全家十三口,这十三口中刨除万钱之外,有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妇人,万钱的父母,他弟弟万金夫妻子女七口人,还有万钱的妻子,还有一个最无辜的万家仆人。
刘据仔细看了看:李母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生的风情万种,凹凸有致。万钱的五官中有四官端正,唯独眼神淫邪。李甲生了一张方脸,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却有一脸大胡子。
他在门口等到舅舅注意到自己,把犯人们拉下去稍后再审。走上前叫到:“舅舅?”
卫青下意识的站起身,看着精力十足又非常适应现在身份,还很快乐的外甥,温柔的笑了笑:“你怎么忽然来了?今天不当值?”
“是啊,今年头一次休息。”刘据掏出瓶子,随手拿起他的茶杯,倒了多半杯,晃了晃瓶子,估摸着又倒了一点:“我总算抢上最后一份孟婆汤。听说接下来人间又是动乱,前辈上司们都说到时候会很忙,估计到时候连每年一次的休息都会没有,天爷哪。”
卫青只是笑,不说话。他刚到地府就得到征召,做了鬼卒,没过几年就是巫蛊之乱,死伤数万人,那时候就很忙。
旁边的文书和鬼吏有些羡慕:“孟婆汤啊,我三十多年前喝过一次。真是好外甥。”
“呦,你还喝过呐?我死了二百多年,没抢着过。。”
卫青喝了一口,这味道很复杂,也很奇妙,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喝过一次,闻到过这种味道……大概是生病的时候,平阳公主亲自端来的羹汤吧。
他有些怅然,又喝了一口,这次的味道又变了,变得非常烈性,像是姐姐被封为夫人,自己被召入宫时,陛下赐的酒。
“舅舅,好喝吗?”
“很好喝。。。真是想不到。”
正在这时候,传他去见阎君的消息来了。刘据有些惋惜,把瓶子递给他:“舅舅,您把这些拿回去给我娘。她没喝过。我得回去办差啦,不知道下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卫青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文书,接过瓶子揣在袖子里,又起身送他出去,轻声嘱咐:“别在外面说要加班的事,免得抱怨连天。阎君不容易,做下属更要尽忠职守。加班再苦再累,可咱们现在不会死,熬过一阵子,等到有个明君登基,能有几十年的清闲日子。和同僚的关系腰处理好,多结交义士。”
又给他理了理微微有些歪的领子和腰带:“或许这次差事,让你去见刘病已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见他么?”
刘据见舅舅这样宽慰自己,也抖擞精神,答应了一声,赶忙去阎君那儿报道。虽然不相信舅舅能铁口神断,但自己过去面对亲生父亲,尚且注意君臣之分,现在怎么松弛懒惰还爱抱怨呢?不像话。
卫青回去,文书正端着杯子仔细闻呢,看他回来讪讪的拿开杯子:“卫判,我可没偷喝。”
“好。你们都喝一点尝尝,孟婆汤是个稀罕物。我外甥拿来慰劳我,诸位也很辛苦,都喝一点解解乏,还有两千多个案子就能歇歇了。”
杯子就在人们手中辗转传递,每个人都抿了一小口,不仅来了精神,还很感激他。
…
阎君们已经笑够了,在各自处理事情。
刘据进殿下拜,上方抛来一卷竹简,正落在他眼前。
一位阎君的声音威严而带有回声——白发阎君看他们嘻嘻哈哈的太不像话,特意加的小法术,谁坐在那个位置说出话来都会变的威严——“拿去,还给刘彻。让他看看我的批示。”
“遵命!”刘据心中大喜,心说:神了!我舅舅神了!
他捧着竹简,恭敬的倒退着走出屋子。看这竹简上没有封泥,偷偷打开来看了一眼。
一路‘嘁嘁嘁嘁嘁嘁’的憋不住笑,来到帝镇。
走近镇子里先看到刘邦纵身跳进坑里,又从坑里一跃而出,然后又跳进去,又跳出来。
不禁问道:“高祖,您在干什么?”
刘邦可高兴了,这孩子这么一叫,说明自己对他好是有用的!
小声说:“别嚷嚷,我练轻功呢!对面老嬴家挖了壕沟,过去没练过,蹦不出来。那会轻功的人,两三米的坑都拦不住他。你别往外说,我特意找东西挡着练呢,别让他们知道。”
这可是挖在后院视觉死角的坑!
刘据:……
“我不说。”
刘邦笑着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又问他好不好,他母亲好不好,缺什么东西不缺,看起来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好祖先。又很高兴:“刘病已来了,你知道吧?你的孙子继承大统。”
刘据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很是扬眉吐气:“我知道,一直不得空来这里。”
“你快去看看他,让我瞅瞅令人感动的祖父和大孙子重逢的场景哈哈哈。”刘邦又说:“这小子可不得了,为了和嬴政解闷,把刘彻砍了一顿,这可真是”
刘据脸上越发快意,心说:你做了祖父我没敢做、下不去手的事!好孩子!
刘邦本来想说他两句,看他的神色就一转小舌头:“痛快!真痛快!我看着都觉得痛快。刘彻他咎由自取。”
第35章 玉符+心动
嬴政就在对面盯着刘邦,距离不算太远,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刘邦回去之后一直在楼上看着他们, 过去能派人监视需要监视的人,现在没人可差遣, 只好亲身上阵。刚刚看着刘邦从坑里往外蹦,有时候蹦不上来在地上摔个大马趴,有时候能蹦上来, 连续多次都能蹦上来, 他就用钺再挖一点土, 把坑挖的再深一层,又是蹦不上来, 嗑在边缘上。
始皇心想:这不可笑。看来这坑真是用来练轻功, 刘邦还在准备反攻, 朕所料不错, 老贼脑后有反骨,绝不甘心俯首称臣, 只要汉朝未尽, 他还会贼心不死, 即便汉朝灭了, 他也会尽量拉拢新来的皇帝, 哼。
刘邦知道怎么哄骗无知骄傲的中年人,刘据过去身为太子,经常被人哄。
刘据在坑边看了看, 目测这坑得有一米多深,好奇的问:“这样练轻功真有用吗?”
刘邦跟他勾肩搭背:“你小时候练武时,师父没教吗?”
“只教了骑射和剑矛,还有绕着演武场跑,没有在坑里往上蹦。”
“皇家也未必有见识。老子当年没认真练武都见过这些玩意。”刘邦撇了撇嘴,嘲笑道:“嬴政连人单腿站着都没见过,亏得他还是始皇帝,有些事儿连个乡野村夫都不如。你们住在深宫中,凡事都有人伺候,很多东西很多事,就被人拦住送不到眼前,到被奴仆们控制住了。”
刘据信服的点头:“我试试。”
“试吧,不用客气,想试哪一个就试哪一个。”
刘据正要往下跳,看见坑里边上搭着一块斧钺:“这钺怎么掉在坑里?”
这可是皇帝的仪仗礼器。
“这是挖坑用的铲子。”刘邦直翻白眼:“陪葬品连个铲子都没有,也敢臭不要脸的叫什么侍死如侍生?他们应该把锛凿斧锯、铲子镐头都给陪葬全了。”
刘据笑了笑,跳到坑里去,这坑大概到他的胯骨往上,还差一点就齐腰了。
他认认真真的往上蹦,蹦的倒是不低,可惜这坑比他能上去的高度更深一些,就差了几寸。
脚被坑的边缘卡了一下,身子却扑了出去,啪叽一下整个人拍在地上,五体投地。
刘邦心里这叫一个美啊,看来自己比年轻人的体力更好:“哈哈哈哈哈这坑太深了,我可练了一年才能从这么深的坑里跳出来。”
刘据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觉得好笑:“挺有意思的,没想到摔成这样。”
“你应该也能御风飞行吧,刚刚就该飘上来。”刘邦一直都想知道,他们怎么能飞呢。
“下次就飘上来,没练好真丢丑。”
“得啦,不用陪着无聊的老头说话了,快去看看你的孙子。”
刘据摸了摸脸,他生前已经有儿子、孙子,但是现在才过去多久啊,我的孙子都寿终正寝了,真是有意思:“真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什么。”
刘邦眼尖,看到地上掉了一块一寸见方的玉片,上面墨汁淋漓的画着许多弯弯曲曲的字,可能是天书符咒,也有可能是某种奇特的文字,看来是他摔那一跤时从怀里飞出来的。
推着刘据往外走:“快去,你又不是刘彻,没对不起他。”
刘据被推搡着往外走:“我得先去武帝哪里,阎君有旨意。”
“行行行,偷懒不用人教,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