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只过了短短的两天,白天赵匡胤勒令赵佶赵桓赵构仨人写罪己诏,并以检查质量为名,一脚踹倒了五人搭建了整整半个月的三层小塔。
赵煦在夜里苦劝父亲和自己一起跳反,太宗虽然是咱们的亲祖宗,但队友都不怎么样。
赵顼却不愿意:“你没挨打,当然不懂我们的感受。”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不论天下如何,何曾被人打过?皇子犯错时挨打的都是伴读!“儿子,哀兵必胜。太*祖盛气凌人惯了,我们却忍气吞声许多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赵煦:“近年来太*祖的脾气越发温和。”
赵顼低声道:“自从赵昚继位之后,太宗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事到如今,谁能力挽狂澜?宋朝若亡……除了两位老祖宗之外,所有人都是亡国罪人。秦始皇那好看热闹的暴君早早的把鼎送了过来,让人心神不安。”
赵煦:“父亲,这难道不是秦始皇使驱狼逐虎之计吗?”
历代皇帝只是过来嘲笑,只有秦始皇给鼎。
赵顼:“傻孩子,自从汉以后,还有几个皇帝用鼎烹人?”
别的朝代或许想给,他们可得有啊。
借一口大铁锅过来就没那味儿了。
父子二人正在辩论,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唿哨。
赵顼拎起哨棒,打开一条门缝,正要溜出去,被儿子一个飞扑怼在墙上。
父子二人先悄无声息的挣扎在一起,到是没有扭打,一个死死抱住不撒手,另一个使劲推开儿子。
屋外又是赵佶的声音:“父亲,您来不来?我们可走了。”
赵顼咬牙切齿:“去不了,你哥哥死命纠缠,放开我!”
这倒是不出他们的意料,赵煦没有挨过打挨过骂,和他们显然不是一路人。
赵煦把老爹抗到塌上,放好,迅速爬上去坐在他腿上,把腿伸进官帽椅的扶手里,手在背后抓着另一侧的扶手,整个人横在上面固定住:“我要效法古人。”
忘了是哪个古人,三十岁还坐在父亲腿上。
赵匡胤的房屋已经翻修了两次,现在不再是个堡垒,而是一个端端正正的民居。
高大,明亮,靠着李诫的《营造法式》,用结实的砖木结构搭建而成。漂亮极了,但防御力不是很强。
门闩固然结实,旁边却有小小的气窗,安装的是明瓦。
搭梯子上去,打破半透光的贝壳明瓦,用一个带着钩子的竹竿伸进去,轻轻把门闩怼出去一半。
赵光义一挥手,率先走了进去。
回头一看,就没有一个人敢于跟上来。
他也默默的退了出去,把门关上,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事到临头又反悔?
只要敢于拼死,就不会任人欺凌!生前没有血腥,死后也没有血性吗?
如今跟人拼命,不会死。不奋力拼搏,每日挨打受骂,如同奴隶一样,你们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等赵昚来到这里,和他一联合,都能压在我们头上。
赵构,你不要以为你能幸免于难,李凤娘是你选的孙媳,如今对赵昚百般威逼,他要怪,首当其冲就是你!”
赵构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他最喜欢的相师说那女人有凤命,就给了最喜欢的孙子,谁也没想到李凤娘能离间皇帝和太上皇的关系,让太上皇再也见不到亲儿子……赵构当太上皇的时候,赵昚几乎天天问安,隔三差五就陪着太上皇出去玩。相师真是太混蛋了!
“太宗说得对!我们上!”
刘清箐敏捷的在稻田中蛇形前进,偷看事情进展,和同样偷看的皇后们撞在一起,都有些尴尬,故作没看见对方。她丈夫还横在椅子上,亲自担当关人用的囚笼和麻绳,她只能出来刺探情况。
她以为是众人拎着刀枪棍棒冲进太*祖屋里,趁夜偷袭,把他用锦被蒙头,一顿乱棍打个半死。
不是。谁都没敢做这样结死仇的事,那样就等着每天被赵匡胤偷袭挂竹竿。
他们只是围在床边,抓着赵构,抓着他的手拍醒赵匡胤:“太*祖,我们有些话想和您说。”
大半夜被一群手拿棍棒的人叫醒,应该挺可怕了。
赵匡胤仰面躺着,没穿上衣,枕着一个瓷枕,头发全都散开堆在头顶,粗壮的双臂上举,双手交叠在头顶,类似于抱着头。身上单独盖了一张被子,贺氏和宋氏相拥睡在床内侧。被人一拍,他突然坐了起来,目光如炬,握着一把剑。
他堆叠在枕头上的长头发,抱着枕头的睡姿,就是因为头顶横了一把剑。只要他需要,他可以迅速拔剑劈下来。“你们真没胆量。”
掀开被子,他的将军肚上扣着一个尺寸刚刚好的藤盾,如果有谁想一刀刺入腹中,那就有意思了。
两名皇后也醒了过来:“嗯?终于来了?”
皇帝们惊惧又尴尬的往后退,他们计划了这么久,这么隐秘的事,竟然完全被发现了!
赵光义站在人群后面,叹了口气,有道是退潮时才知道谁没穿裤子,现在众人都往后退,才知道谁是领头的人:“将近一百二十年,我有什么过错,也清的干净了。骂我我认,打我我也忍了,事情总的有个头,如今皇位重归二哥的子孙后代所有,人间说这是物归原主,二哥该息怒了。从今往后,二哥对我的子孙后代,不能当做亲人,也请手下留情。”
赵匡胤漫不经心的把扣在肚子上的盾牌挪开,低头穿鞋,提上脚后跟,又穿上一件衣服:“我看看你们有什么底气。”只有七个人,赵顼赵煦都没来。区区七个人,练了几十年到几年不等,自认为能逼我退步?
赵祯说:“刀枪无眼,我看相扑就很好。”都是胖子,在体型方面势均力敌。
赵光义恨铁不成钢:“你们也配对太*祖说刀枪无眼?”
赵匡胤叹了口气:“来!球囊的那么多废话,晋王最好假仁义。如今谁能将我置于死地,赵光义会重赏他!我也不会私下报复他!谁敢来?”
赵桓和赵构一咬牙,一同拔剑,分左右攻了过来。兄弟俩在死后有了点默契,也常常练习配合,在广阔农田的另一端,配合起来跟人试招时,屡战屡胜。
第335章 打了一章
赵匡胤默默叹气,他出生那年, 李嗣源继位, 他十岁那年, 石敬瑭夺了后唐天下,此后后汉刘知远、后周郭威郭荣, 轮番做了皇帝,细论起来他在其中三人的名下做过武将。到他三十六岁登基时,中原换了四个朝代, 正经皇帝经历了七个, 所以觉得自己当皇帝也不算什么大事, 宋朝什么时候灭,都比自己小时候的见闻长久的多。
可是这些皇帝之中, 哪一个不是坚韧果敢, 能征善战, 和之前所做的艰苦斗争相比, 这些小孩的周密谋划只能让他打起一点精神,平时都昏昏欲睡, 这里真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小时候跟人斗蛐蛐都比这样激烈。
赵匡胤经历了这么多次政变, 当然察觉到了气氛不同, 暗中观察, 给自己找点乐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热血沸腾的低声呐喊,要‘推翻暴虐的祖宗’夺回尊严,并积极投入训练, 躲在麦田的另一端,躲在堡垒后面,以打打闹闹的名义练习围攻和战阵。然后一步步滑坡到训练松懈,开始修造园林。等到付诸行动时,态度温顺,语气委婉,这怎么对得起他数年以来的期待呢!还以为他们练习有了成果,学会内敛了,不是神光内敛,是压根没有。
在赵桓赵构哥俩攻过来时,游刃有余的给赵光义抛了一个眼神:这可不是你应有的成果。
赵光义唯有苦笑而已,二哥果然敏锐依旧,只是坐视事情的发展。这不是自己练兵应有的成果,可是这群人又不能打骂,又不能吃苦,能有什么成就?练兵靠的也是恩威并济,可这些是皇帝,对他们再好,也算不上恩,又有赵匡胤的痛责在前,对他们凶,也没什么威严。
赵构生前就练过,能开硬弓,那力量不弱。拉弓属于综合训练项目,手臂后背腹肌双腿都得有力。高叫一声:“赵构今日得罪了!”挥动双拳,一拳当胸攻了过去。
赵桓也在旁边伺机进攻,赵佶则悄无声息的溜到赵匡胤背后,活动着脚腕,蹦蹦跳跳,准备随时偷袭。
没错,这其实是个三人小组,赵佶刚刚没吭声,是他们的战术。
赵佶喜欢高俅,不光是看他表演,而是俩人在一起踢球,他自认为只有高俅的技术才能和他一拼。要说身体素质,凡事踢球踢得好的人,身体素质都好,能跑能跳耐力还强。
赵构一拳打到赵匡胤身上,同时也被老祖宗砂锅大小的拳头一拳打在手臂和脸上。
武术中有一招叫猫洗脸,意思就是手握成拳,像猫猫洗脸一样在自己脸前面挡着,手肘可以护住咽喉。凡事发动进攻,不论中没中,都要及时的做这个动作。
挡着这一下,非常有效。赵匡胤这一拳如果直接锤在他脸上,能把他的脸锤扁成饼,瞬间喷血昏过去,被手臂垫了一下,就只是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喘气。
赵匡胤被打中了一拳,有点疼,提神醒脑。
赵桓在侧面打来的后手拳、赵佶的一脚,同时到了。赵桓的力量弱于他弟弟,显而易见,出拳谨慎的有点迟疑,根本算不上有效进攻,和宋朝的军事实力一样,不缺人,不缺钱,因为贪污、懒惰和恐惧糟蹋了一切。
赵光义就在旁边仔细观察。
赵桓的拳头在打到之前,就被拦截,赵匡胤的步法灵动,近身的速度飞快,手肘格开赵桓的拳头,双手齐出,趁着对方中门大开,一手抓住衣领,另一只手照着肚子猛一拳。
赵桓本该飞出去,偏偏又被抓着了领口,被打的双脚离地像个即将被放飞的纸鸢。
第二拳时,赵佶的脚到了。
猛一脚揣在祖宗的屁股上。
赵光义不禁捂脸叹气,太弱了,在无数次的训练中早就模拟过,应该踹腰!后腰和肋下是薄弱处,现在如果用鞭腿扫中侧腰,或者猛蹬在脊椎骨下半部分,会稍微有点效果。
二哥的尊臀皮糙肉厚,当年骑马征战时在马背上一颠就是一整天,人不卸甲,马不离鞍。
赵匡胤生受了这脚,心中暗暗懊恼,老了,反应不及时,如果在刚揣上的一瞬间,猛地一撅屁股,他脚腕子说不定就能折了!
这就和被人拿拳头打头的时候,拿头往上硬嗑一个道理,不光是应战的气势,在对方力量没出完,没到预计的地方时给予反击,能让人手肿。力是相对的。
随手放飞了赵恒,转身应战赵佶。
太祖长拳虽然是拳法,可步伐也很精妙,快速逼近了赵佶,对方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简直像个被榨干的……不可描述之物。
畏首畏尾,有种稍有不慎立刻跑掉的气质,宋兵和君王一个样。
赵构脸上有点肿,却冲了上来:“官家!这次不能跑!”
赵佶咬咬牙,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毕竟战胜恐惧的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赵匡胤哈哈大笑:“来得好,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难怪你们子孙凋敝,一个个的都没种啊。”
好一个双关!
宋真宗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超棒的,抓着儿子:“上!”
赵光义也是双手齐出,抓住俩人的肩膀扯回来:“最多只能是三围一,人再多只会互相添乱,除非用矛槊。”
人再多,一挥手就打中队友了。
“二哥豪气干云,何必使这攻心计。他们都不是几合之敌。”
赵匡胤游刃有余的和他们搏斗,他打中别人时,对方疼的像条砧板上的活鱼,别人打中他时,就不怎么疼。“哈哈哈哈,说得好啊!先让他们上,车轮战耗干我的体力,你再来与我一战!”
没谁能练到在肉搏时绝对不被对方打中,更好练的是抗击打能力,抗击打能力上去了,和对方换拳都有意思。
赵光义被说中了计划,也不尴尬:“总要给年轻人以希望和机会。倘若我一上就输给二哥,他们谁还敢上。”
赵匡胤阴沉的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专心的揍人。
彻夜鏖战本来不难,这七个皇帝的车轮战足足拖了两个时辰。赵匡胤也真是手下留情,没用刀枪把人钉在地上,不仅让他们轮番上阵,还允许坐在旁边歇了一个时辰的人再上。
赵顼被儿子锁在椅子上,他奋力挣扎了半天,只可惜这是在外面买来的椅子,不是自己做的、一晃就散架的太师椅。
这个椅子被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掰断了扶手。
赵煦瘫在父亲身上,虽然他小时候很想坐在父亲怀里,但不是今天这样……累死了。
赵顼虽然弄开了椅子,也没有力气再出去参战:“我不去了,你下去吧,看看战况如何。现在再去也晚了。”父子二人相互搀扶着缓缓走到门口,推开一条小小的门缝:“怎么样了?”
刘清箐正坐在门口嗑瓜子,榆木的交椅,炒的香香脆脆的五香南瓜子,看着彻夜鏖战的皇帝,真有意思。皇后们或紧张或无奈,或无言以对的关注着。“还在打,宋真宗挨了一拳想装死,被太宗扶起来送上去了,宋仁宗没敢上,哭拜在地。”
“怎么看不见别人?”
“都坐下来,站都站不起来。”
赵煦伸手:“给我点,我快饿死了。”
刘清箐得意洋洋:“我就知道!给你们做了羊肉韭菜盒子。在厨房。”她一动不动,明示让他们自己去取。标准的贤妻良母整治好一桌酒席,还要把筷子递到丈夫手里,不过赵煦就爱她这样。自己去厨房端盘子。祭肉中的羊羔,剁碎了混上韭菜末,包成盒子,用香油煎出来,还有点热度。
赵顼问:“熬粥了么?”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