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李世民骄傲道:“我从不因为爱好耽误正事。”
“是嘛,我们是找魏征还是找那只鸟来呢?”
“找啊,还能不让人休息吗?”
其实这话说的也对。阎君们不在争执他到底有多爱打马球,只有一点,他绝对不能进入这对垒比拼的两只千人军队之中。不只是他,但凡武功卓著的都不能进入其中。
名单得一遍一遍的捋,哪边混入一个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士,算是作弊!就要一千个普普通通的鬼卒,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千夫长带领,应战一千个普普通通的骑兵。
李世民想起魏征,原先是气得咬牙切齿,现在却很高兴,还有点沾沾自喜。现在魏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休假,看到他和皇后一起去看整场的戏,演出一整天他们就看一整天,轻松惬意快乐无边。魏征再想说他玩物丧志,说他这么做容易亡国,哈哈哈哈根本说不出口!
这个国家不属于我~
嬴政愉快的戳了一下桌子上放的小机关,看着林立的木桩飞快的倒塌下去,露出一条竖着牙签的陷阱,从里面抽了一根牙签,吃水果:“只有现在才有闲心研究战马,前些年始终没空。”
“荆襄之地百万流民,从宣德年间一直到现在,人口越聚越多,总算被安抚下来了。朱见深干的不错,虽然一开始是剿,好歹到最后知道以安抚为主。”
“他倒是真难,在历代的皇帝之中,也算是很可怜的小孩。”
“万贵妃比他爹还像他爹。”
这可是一位慈父状态的贵妃。
白发阎君也叹气:“难得空闲,不想着闭关打坐,就想弄热闹场面,你们还想不想成仙了?”
“不急不急。”
“成仙了也是在这里做阎君,急什么。”
“就是。”
“比起看两军打仗当热闹场面,我更喜欢的看杂技百戏。我知道说也没用,你们都热衷于打仗。”
嬴政淡淡的看了一眼勤劳正直聪慧却厌战的同僚:“在人间出征,是为了不被别人攻击,朱祁镇那样的属于意外。在阴间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保万事无忧。”
“我知道。你们筹备你们的战争,也得让不爱打仗的人直抒己见。”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常年备战呢,对地府的风尚有影响,尚武必然多争斗。如果不备战呢,将来刀兵四起,神仙亲自出动倒是能杀尽别国前来进犯的鬼,但地府的炁也要遭受巨大的变动,很多鬼魂不能再住下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闲聊了一阵,探讨人间对国库收入到底该怎么支配,军费应该占多少。探讨结果就很简单——不如让我上。
“我最近总觉得要出事。”
“别这么想,感觉不一定会准。”
李世民翻开一本奏疏,立刻皱眉:“蒙古的鬼、女真的鬼,都不能在地府做鬼差和狱卒。这件事我们的诏书里写的不清楚吗?竟然还有人为他们情愿?除了这两个职务之外,一切自力更生的工作都不曾阻拦。”
他们即便长期生活在明朝,在死后挡住脸,身形和语气也能吐露出身份,如果去迎接将死之人,那刚死的人一定会被吓到。这是李世民同意这件事的原因,他连突厥和吐蕃的人都敢用,当然不介意臣下的出身,只是人间刚刚发生那件事,如果一个人刚刚死掉,见到一个瓦剌的鬼卒站在自己面前,那得是什么心态?怕是再吓死一次。
至于狱卒嘛,就更不行了,这非常有可能混进奸细,暗中捣毁各地府的屏障,偷偷放罪鬼出来祸乱地府,那一番浩劫会大幅度削弱整个地府的战斗力,给敌人可乘之机。这是嬴政和其他阎君同意的原因。
各个地狱现在都人满为患,每个地狱的狱卒都在逐年扩招,想要再筹办新的地狱又没有合适的创意,这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的心腹大患。
这本奏疏非但不能通过,就连上奏的人都要列入名录,像这种没有远虑还慷慨激昂,自以为在为民请命迂腐文人,决不能进入……哦没工作啊,那没事了。
……
木匠们刻了一个模子,和那些猪牛羊模子一样,只要把犯了死罪的鬼魂的放在往生池里泡一泡,趁着尚未融化去人间投胎时捞起来,倒进模子里,两片模子合拢盖好,摇一摇,倒出来就是一个能跑能跳的小马驹。
等候在左右两边的都尉立刻往上跳,现在虽然不用骑马打仗,战马的作用几近于无,可是好看啊!健壮饱满的小马,有明亮的眼睛,飘逸的鬃毛,大屁股,多好看。
俩人在小马的上方相撞,又分别跌落回去,略有点尴尬,若无其事的拍拍手:“现在这些犯罪的鬼魂这么少,一天才有三匹马制出来。”
“大人,这地府又不允许徇私枉法,如因果报应如影随形,每天还能有三个人犯下死罪,这就不容易了。”
都尉抱紧小马驹一顿狂撸:“胡说,人间犯罪的人被明正典刑的多了,拦得住谁啊。”
普普通通的两军对峙终究不可行,上到都尉下到地狱中的百夫长,都在踊跃且喋喋不休的抗议。
邓狱尉也被朋友们烦得要死,翻了翻名录,整理了一份清单:“阎君容禀。我肉店地狱的罪鬼要受人鞭打,变成马和驴也一样要受人鞭打,我那里有些罪鬼,因为年代渐远和矮小丑陋,常常不被人选中,每日只被狱卒抽几鞭子而已。不如把他们变成战马,以供驰骋?”
在一群候选的鬼魂之中,能被客人选中被揍的,通常是那些高大健壮。矮小瘦弱的老头很少被选中,娇滴滴的女人不论生前打死过几个婢女下了地狱,选中她的人如果是女鬼还则罢了,如果是男鬼,不免怜香惜玉,准备泄愤的拳头也变成了轻柔的温存,狱卒没少抓这种事。
就同意了。
又有无数人前来辩论,恨不能他们把一千兵马都改成精英中的精英。
吕雉都被自己名下的千夫长、自己的朋友、以及自己这一派的所有人烦得要命,和丈夫聚会时,侧卧着,柳眉微蹙:“我看还是换一换吧。咱们积攒了如此之多的英才,难道是为了将来交战时,派一个普普通通的领兵?我听说岳飞有意重整背嵬军”
嬴政:“哦?他想开了?”
“他原先以为地府长期平安,不会动兵,不愿意以生前的功勋,虚占高位。他是为宋朝尽忠职守,不论有无功劳,都和地府没什么关系。”她推了推嬴政:“我跟你说的事呢?你仔细想想。”
“唐以前的人多归附我,唐以后的人多归附李世民,余下的持中把阎君们当做一个整体。”嬴政挪了挪枕头:“马战和步战两派,你说那一边的人会输?”
和双方关系较为亲密的人没有各站一边,而是按照现在对骑兵的看法来区分。
吕雉想了想,微微一笑:“应该是步卒能赢,又有火炮,又会御风,他们还定制了载人的纸鸢,还有明朝那种神火飞鸦。扶苏是真不容易,两边都跟他要绝密武器,还想要知道对方准备了什么,他却不能泄露机密。”
一个大大的风筝,载有□□和盘香,点燃盘香放飞到敌方上空,能盘香点燃引线,就会在敌人上空产生爆炸声——除了吓人之外没有用,或许可以让战马惊慌失措,乱了阵型。
但骑兵阵营也在做相应的准备,每天给小马驹们放鞭炮听,放礼花看。
参战名单被不断调换,同样官职的人左右两边各一个的往里加,很快就改成了官员们的决战。
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训练,阎君们亲自去观赏这次对峙,打着打着,就有一部分人飞起来打,另一部分人互相开枪放箭,命准率都不高。
什么样的名将在养成常年的习惯之后,都忘了生前的习惯。
阎君们无语良久:“……”
“这就是骑兵吗?飞在马群上方?”
“散了吧。”
“你以后还是玩锤丸吧。”
……
朱见深随着年纪渐长,逐渐有些怠慢朝政,但他重用的汪直还比不上祖宗们用的锦衣卫指挥使,朝堂上也基本上一派温温吞吞没啥事还可以的状态,除了常常重赏万贵妃的家人之外,多花钱的项目并不多。
朱佑樘名义上被皇帝交给万贵妃抚养,大臣们上奏时也说是万贵妃抚养,实际上万贵妃还忙着抚慰皇帝,太子被太后带过去抚养。周太后和万贵妃倒是没有多少明争暗斗,周太后知道儿子离开她睡不好觉,只能无可奈何,万贵妃也不敢对太后有什么恶意。两边勉强相安无事。
知道他四十岁时,去郊祭归来,正在设宴,惊闻自己未满六十岁的爱妃薨了:“呜呜呜她长去了,我也不能活。”
万贞儿正飘在旁边看他:“呵,多大点事啊,在所难免。”
朱见深一路哭回宫,最终只能以皇贵妃的封号把她下葬,连合葬都不能:“反正在九泉之下终会相见,我再也没力气和他们争论。”
要想给她追封为皇后太难了,阻力会很大,事情反倒更混乱。出身不行,兄弟素质不行,还没有生太子。
大臣死了只有废朝一日、两日、三日以示哀悼的待遇,给万贵妃废朝七日。
万贵妃虽然是四岁入宫,倒不是没有生存能力,对宫外的生活也略知第二:“我是皇贵妃!凭什么让我去租房子?”
“嚷嚷什么,我还是公主呢。规矩一贯如此,你的皇帝倘若爱你,将来会设法接你去团聚。”
万贞儿粗声粗气的问:“我的陪葬品都在何处?”
“你有了住的地方,陪葬品会自动出现,不过按照人间现在营造陵寝的速度,你的陵还没修好。”
万贵妃勉强按捺下来,全看旁边甲士的面子,气哼哼的想着自己是个年近六十岁的老妇人,又没有宫人士兵随行,就不和人起冲突。估计皇帝还能再活十年,先租了十年,用身上的玉佩付了款。气哼哼的扛着找回来的十五贯钱,累的直喘,又没有把钱丢在路边的习惯,只能扛回去。
暂时有了落脚之处,又出去置办钱箱、胭脂水粉和衣物,先买了个镜子。
揽镜自照,大喜过望,扫尽了从失去至今的阴霾:“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洪亮大气。
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她在四十岁之前的相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也说不准究竟是多大岁数。
买镜子的人差点被吓了一跳:“大娘子,您刚死吧?”
“这是什么话!”
“您别恼您别恼,刚死的时候相貌会有变化,回到自己生前最高兴的时候,恭喜恭喜,年轻貌美,准是新婚不久。”话术而已,其实他猜测这位衣着华贵的娘子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太太,三十多岁怎么可能是新婚不久,可能是还没当寡妇。
万贞儿想了想,最高兴的时候,要么是第一次和皇帝深入的睡觉,要么就是刚刚生下皇长子的时候,再不然是第一次封贵妃的时候,肯定是儿子去世之前。丢给这人半吊钱:“哎,你知道婴孩的亡魂在哪儿么?”
“大娘子您要问婴孩啊,基本上都投胎去了人间,万一有那个运气好的,还能回到父母身边呢。”
万贵妃长吁短叹了一番,去买新衣服以及喝酒。不知道皇帝寿数几何,总不至于说话算话,还能真活不了多久吗?别逗了。我还是健壮且漂亮的等他来吧。
过了七个多月,朱见深自觉大限将至,对朝政作了一番简单的安排,给儿子们该封王的封王,死在了中秋节前。
虽然周太后和太子都认为为了一个万贵妃,没必要这样,但皇帝认为有必要,他活不下去了。
一见到鬼差,先问:“万氏怎么没,没来接我?”
迎接皇帝总是哪一批鬼差,对皇帝见了不少:“万贵妃还不知道你的消息。皇帝得先去见列祖列宗。”
朱见深叹了口气,摸了摸胡子:“行,理应如此。”去见见祖宗,不知道父皇如今好不好,听说我给叔父恢复帝位之后作何感想。我可给他留面子了,说他受小人蒙蔽,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认这件事。“万氏在何处等,等我”
这一问,就把所有问题问的清清楚楚。原来只有帝后会天然住在一起。
他对王皇后虽无恶感,却觉得很无趣。
朱见深心下暗想,这是拿着我的万姐姐勒索我啊,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勉强认了。当即借了一张纸,承认到了阴间是阎君治下,进贡祭品数件,现在什么都没有得等陵寝修造好你们可以自己选。
就是被勒索。
此时朱元璋正在攻克自己子孙之中最弱的朱高炽,教这个可爱的孙子练武。他对将来依然有一番安排,子孙都得文武全才才能用。朱祁镇就不比学习了,让他干什么都不会放心的。
弓上不必搭箭,单纯的拉弓就可以练习臂力。朱元璋到阴间以来,还保持着每日拉弓二百次、其他兵器以及跑步的训练,现在正严肃的看着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钰祖孙三人,以及三人的妻子,总共六人站成一排,认真晨练。
朱高炽心里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祖父虽然对他格外温柔,也格外关注啊!不敢不俯首帖耳,老实训练,可是又有谁愿意训练呢?
前些年不用训练,直到养生爱好者们在和朱元璋探讨养生时突然说到他,他已经死了,身体都不复存在,更何况身上沉疴积弱呢,在那之后……
正在这时,天边来了一个皇帝。
朱元璋一见他就生气了:“朱见深,听说你不问朝政,凡事都教给内阁和宦官搭理?是否真有此事?”
你们这帮当皇帝是不是虎胆包天?
就觉得只有别人的丞相和宦官会谋反,自己的内阁和阉人绝不会谋反?
以后别拿虎胆入药了,干脆用龙胆得了。
朱见深平生最害怕被吓唬,一眼就认出这是谁,当即吓了一激灵:“没没没没有!我很勤政!”
朱元璋当即考问:“天下有多少户人,每年国库收入多少,天下有多少军队,昭狱中有多少人?”
朱见深就记得前两位数字,千万和百万位,但他结巴,就结结巴巴的往下编了好几位数。
马秀英看着小胖子实在是可怜,快要被吓出泪花了,抚着皇帝的后背:“你别嚷嚷,让他拿纸笔慢慢写下来,这三三三的说,都快说到亿万了,哪能听得明白。”
朱祁镇刚想叫他为自己求情,一看他自身难保,立刻闭嘴,保持一个安静的埋在土里的半身像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