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嬴政迫不及待的问:“那王莽如何?”够格和我们联盟吗?那虽然是个乱臣贼子,却是刘家的乱臣贼子,若是文武双全能独当一面又是个聪明人,我必然要考虑和他结盟。
他没有过去,只能靠吕雉和扶苏的判断,幸好这两个人很可靠,也很聪明。
吕雉刚要回答他,想起要笼络人心:“陛下,先别问王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先看看孩子吧。”
扶苏和刘盈刚要说王莽是个王八蛋,就被吕后这一句话给挡回去了。
嬴政看了刘箕子一眼,哄女人和小孩是他的短板,不会也不愿意对可怜的小孩释放什么善意,他们自己能挺过来:“嗯,让他跟着刘盈住?”
刘盈笑道:“好啊,我哪儿有现成的房舍,虽然比未央宫拮据,住着可舒服多了。”
“多谢惠帝。”刘箕子虽然有些压抑过度的面瘫,心里却还是很敏锐,他自从被人夺走母亲之后,天天晚上睡不着就是研究人、研究史书上那些事,为了日后亲政做准备。从他们言谈中就把人认全了,也听明白这里有两支势力,分别是秦汉,双方的仇恨也就是高祖刘邦在人间夺了天下,而始皇嬴政在阴间抢走吕后。显而易见,新朝皇帝不会被汉朝的皇帝们接受,一旦王莽篡权,他就只能加入赢秦阵营。他也看出来,汉朝的皇帝虽多,却没能制服秦朝的皇帝,倘若王莽加入这里,岂不是毫发无损?
(他所说的‘新朝’指的不是王莽成立的新朝,而是新的朝代之意)
“始皇陛下,久仰。”
“后世的皇帝对朕都是久仰。”嬴政心里想着王莽,随便应了一声,直接说:“夫人好好照料他,八岁登基,相比殊为不易。”他就知道这么点情报。
刘箕子说:“始皇陛下想知道我仲父王莽是甚样人么?”
临时添加的仲父两个字一下就扣住了嬴政的心,当年他用这俩字称呼吕不韦。
嬴政这才正视他,点点头:“愿闻其详。进来说。”
刘箕子过来的目的就是断了王莽的后路,让他在帝镇里千万别能依靠赢秦阵营保全自身。
刘盈现在很想去画设计图,他现在有一个刚想出来的宅子图纸,正好自己没地方试,拿刘箕子的土地试一试倒是很好。
扶苏却很耐心的坐了下来,他发现这个年轻的男孩有些心计,也担心吕后对汉朝余情未了,她恨刘邦,但汉朝也有她的心血,她又很喜欢这个人,她会不会立场不正偏帮他,任由刘箕子抹黑王莽?
他心里明白,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导致观点也不同。刘箕子有可能是被王莽害死的,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又对那人积怨颇深,那么他说起王莽就可能很不公允,在一些细节上动手脚。倘若吕后偏帮他,他这次说的和上一次有不一样的地方,吕后不戳穿他,那可不好。只要自己坐在这里,他就不敢和上一个版本说的有多大出入。
刘箕子没撒谎,一句谎话都没有,把刚刚说的那些又复述了一遍,又补上了王莽把女儿强行立为皇后这件事。
他觉得不需要格外抹黑王莽,只要有人愿意细心的听一听王莽做的那些事,就会知道他是个多么可怕,多么虚伪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在人间能害汉朝,就能到地府出卖同盟,卖完之后还能一身正气。
嬴政耐心又沉默的听完了一切,看了看身边几个人,问吕雉:“夫人意下如何?”
吕雉说:“我看刘箕子不像是会剑法的样子,王莽一定不让他学剑,现在让扶苏和病已好好教他,等到王莽死下来,差不多能砍人。箕子,你不知道,在这里被砍死的鬼不会真的死掉,过一会就又好了。”
“多谢吕后。”刘箕子心中大喜过望,还绷住了表情,微微低下头,偷眼看另外三个人的神色。
刘盈点点头:“犯上作乱的大臣,十足可恨。”哪怕是个地方上的豪强谋权篡位,都没那么可恨。大臣谋反最可恨,他们食君之禄,靠讨好皇帝得到高官厚禄的势力,然后翻脸咬皇帝?
扶苏说:“我必倾囊相授。”
刘病已说:“王莽自比霍光?他也配!”霍光到现在看见我了还会转身就跑……他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悲伤。事情都从娶了霍成君开始,她若没有进宫,她娘怎么会给许平君下毒呢。唉,霍光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我,我为什么要答应,搞到现在,两败俱伤,谁都对不起对方。
要不是我无颜去见霍光,我准得把王莽捆成粽子拎出去让霍光再揍他一顿。
刘箕子松了口气,这下子两边势力都不会容纳王莽,老贼必死无疑。
他下拜:“多谢陛下,多谢高后。箕子受屈至今,得见青天。”
吕雉又问:“王莽的女儿也骄横无礼么?”
刘箕子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她很好,端庄贤淑,也不认同王莽的行径。只是…我死之后,王莽会让她改嫁吧。她才十三岁,等到王莽篡权之后成了公主,哪能为我守孝。”
众人都十分感慨,少年结发夫妻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惜。
刘箕子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奸贼王莽的儿女却都不错,且不说我的皇后体贴知心,王莽的长子也是忠臣,三子四子亦无恶名。”
吕雉十分接地气的感慨:“歹竹出好笋。”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刘箕子非常勤奋的跟着宣帝和扶苏公子学习剑法,不用人督促,自觉练习。砍木人的时候似乎把木人当做王莽,奋力砍杀,剑剑索命。
刘盈只好在旁边看着年轻后辈练剑,捧着脸叹息道:“我想去给他盖房子。”
刘箕子正好刺完了一千剑,停下来让剧痛的手臂和手腕恢复如初,低声说:“不敢劳动惠帝,您教我该怎么盖房子就行。”
刘病已摆了摆手,看着曾孙真没有这是自己曾孙的感觉:“你别客气,咱们这儿都是互相帮着盖房子,不论辈分高低身份贵贱,权当是兄弟朋友。我有时候还叫他们扶苏哥哥,阿盈哥哥呢。”
扶苏坐在旁边打了个冷颤,刘盈有时候这么叫,蛮可爱的,他叫好奇怪。
刘盈一怔,咯咯笑了起来:“好奇怪啊。咳,每次这么叫都很奇怪。”
“你想太多了。怎么,以为我跟你撒娇呐?这就是个尊称,你们就是远离民间啊,那些身如黑塔、健壮如牛的汉子对结拜大哥也叫哥哥。”刘病已压着嗓子,极其粗豪的叫了一声:“扶!苏!哥!哥!”
扶苏抬手抱拳:“好汉!”
三人笑成一团,刘箕子不觉得有多好笑,附和的笑了起来。
刘箕子的时间安排好了,这里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也是一样,日出时开始练剑,到了日上三竿,也不用吃饭,歇一会就一起去砍木头。
刘邦窥见私下无人,赶忙溜过去逮住他,恨铁不成钢:“你真是为了吕雉那女人,加入秦朝阵营?”更难听的话他没说出来,就算你缺亲娘疼爱,我这里有薄姬、窦太后,怎么说都比吕雉好吧?唉,这边这么多皇帝,却只有两个皇后。嬴政哪里有吕雉、张嫣、许平君,居然多一个!
刘箕子低声说:“我若不来这里,只怕始皇招纳王莽。秦汉之争相隔甚远,我不敢问,我只要王莽不得人庇护。”
“你,你小子行啊。脑子还挺快。”刘邦变得亲切极了:“好,有空回来见见祖宗们,缺什么跟我说,你曾祖父(刘病已)虽然在那边,你祖父(刘奭)却在这边。”
几年时间,起了一座房子,练好了剑法,还学会了种地。
刘箕子看所有的皇帝都要自己种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默默的种了一些东西,虽然他在饮食上没有什么偏好,可是在吃到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辛苦浇水拔草的大米饭时,不由得震惊了:“米饭这么好吃吗?我从没吃过这样香甜的蒸米饭。”
其他人刚开始以为他被王莽苛待的连新米都吃不到,真是太可怜了,许平君母性发作给他夹了好多菜。仔细询问过后才知道,虽然王莽要求王太皇太后生活简朴,自己也装模作样的吃素,但不算太苛待皇帝,有酒肉和新米。
刘盈搁下碗:“不明白吧,过去心里有事,食不知味,现在过的高兴,吃什么都有滋味~这鱼可是我抓来的!好喝吧。养了好多年呢!”
“好!”
“不容易!”
“说得对!看着娘子吃饭,我也觉得饭好吃了。”刘病已拿了酒出来喝,喝来喝去,一群人畅想美好未来。
许平君羞红了双颊,夹了一条小鱼搁在盘子里,打算去骨再给夫君吃,免得鱼刺扎着醉酒的人。
刘盈喝的迷迷糊糊,比比划划的说:“咱们以后起几座高楼,高楼之间可以凌空互相勾连,就像是云中仙桥一样,可漂亮了!再有新来的皇帝,就骗他说我们是神仙,嘻嘻嘻嘻”
吕雉一边摇头一边笑。
扶苏也喝了些酒,现在的酒越酿越好,他喝的有些醉意,看旁边坐着吃米糕的张嫣小姑娘,恍惚间好像是自己的妹妹、女儿。又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不是,就是阿嫣。可怜的阿嫣。可怜的妹妹。
嬴政有些无聊:“你们听说过郑国渠么?”
本来聊得挺热闹的,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嬴政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绢,这是做衣服的边角料,拿来写字正好。绢上画的是镇上的地图,还有一条红线,从河里引的经过每个人的宅地,又融入镇子另一端的河中。
他先给没想起来的人讲了郑国渠的故事,又说:“天旱时只能用桶取水浇地,那不对。修一条水渠,以后浇地就容易多了。”郑国渠是大型水利工程,能灌溉四万顷,使收成大幅提高。咱们现在每人五亩地,能耕种的不到两亩,还得挑扁担挂着两个桶、抱着大陶罐子去取水回来,真是不像话!
这张设计图是秦始皇设计了很久的,尽量避免刘邦等人占便宜,虽然无法彻底避免——他们还是可以拿着罐子过来汲水。
众人对这件事兴趣平平,勉为其难的打算农闲时开工。
刘盈幽幽的叹了口气:“娘,我要去服劳役了。。。”
吕雉开玩笑道:“陛下,他们去干就行了,免了阿盈的劳役吧。”
当然不能免了,现在这个联盟中一团和气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大型事件时,每个人都干活,公平合理。
等到过年前后,浅浅的水渠就挖的差不多了。
扶苏带着张嫣和刘箕子去逛集市,买东西,感觉自己这样才真是儿女双全,刘盈虽然看起来幼稚软弱,还是大了点,唔,就当我有两个儿子吧。
……
又来了一位不认识的校尉,他生前也是汉朝的将领,只是一生郁郁不得志,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到死后却被阎君提拔上来。他去接了王莽之妻的幽魂,直接送到帝镇来。
春天,刘汉阵营的皇帝们在蹴鞠,对面赢秦阵营的在练射箭,比赛谁的箭法更好。
像是在开展春季运动会。
两边还带着啦啦队,皇后们给各自喜欢的人呐喊叫好。
在激烈的蹴鞠场上,刘邦和刘彻分为两队,踢的十分激烈。
刘邦正在和刘彻抢球,忽然一指:“看王莽来了!”
刘彻没被他转移注意力:“先踢完球,再把他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刘邦却看呆了,那是一个气度非凡的少女,精致绝美的面孔上,有种痛哀过度的悲伤木讷。一个美少女无论什么表情都很美,双眼垂泪、浑浑噩噩也是一种很引人注意的情绪。
他的队毫无悬念的输掉了,因为队长跑去看美人了。
“这是谁家姑娘?”
校尉叹了口气:“这是王莽的妻子,喂!你干什么!”
刘邦抓着美人的胳膊就要抱起来:“我早说了!谁敢抢我的江山,我就抢谁的女人。”
“强抢民女是人君该做的事吗?我告诉你,只要她说一声要走,我立刻就带她离开这里!你休想胡作非为!”校尉觉得王氏应该不愿意留下来,可是刚刚问了好几句,她都不答话。
刘邦只好把人放下来,讪讪的说:“开个玩笑嘛。”
她来这里之前,想要揍她一顿,真见了却下不去手。
拭去王姑娘脸上的泪水,柔声问:“你怎么不看着我?”
王静烟双眼空洞,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我,我能看见了?”她抿着嘴,似乎刚刚惊醒过来,看了看左右的环境,悲戚啼哭:“这就是地府么,你是谁,我儿子呢?我可怜的两个儿子……”
校尉答道:“你大儿子王宇还在地府打工维持生计,等着见你一面。”
王静烟哭的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掩面大哭。
刘邦趁机把人搂在怀里:“你别哭了,你眼睛以前看不见么?”
“哭瞎了……”
“王莽真是个混蛋,不仅对不起汉皇恩德,连美人都辜负了。呸!”
王静烟不讨厌别人骂王莽,只是羞愧难当。夫妻一体,骂他说明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呜呜
刘邦喋喋不休的骂了一炷香的王莽,一边骂一边巧妙的割离两人之间的关系:“王氏,你要等着那个昧良心的石头精下来,和他团圆么?他压根就不是人,我不是骂他,他既不懂礼义廉耻,又不晓得怜香惜玉,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石像生。”
王静烟哆嗦了一下,迟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以前我逃不掉,,,我早就有心一死了之,只是宇儿有六儿子,无人抚养。”
“你想不想报复王莽?”
“我……”她老实无奈的垂下眼眸:“我不敢想。”
出嫁前父母教女孩子要温柔顺从,出嫁之后王莽也按照周礼教她,女人要能吃苦耐劳,要对丈夫做的事全力支持,要甘之若饴。
刘邦看出来她内心的渴望,就是被教傻了说不出来,换了一种说法:“我要报复王莽,你要乖乖听话。不用你做什么,等到王莽死下来,汉家的皇帝们把他一顿暴打,再看到你改嫁给我,是不是大快人心?”
王静烟从小受的教养让她没法点头,心中的悲苦又让她无法摇头拒绝,泫然欲泣的静默着。
刘邦:“好她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