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刘盈把竹子一劈四份,每根长一米五,青面朝上的踩进土中,铺成一条从小楼门口到席前的小路。
几只祭品猪羊和新买的酒肉、水果和糕饼分别装盘,依次摆在桌子上,在帝后的陪葬品中翻出十几把金酒壶轻而易举,灌满了新买的烈酒也摆在桌子上。
几名皇后围着新娘子,帮她梳妆打扮,拢起高耸和漂亮的发髻,用许多美丽的簪钗来装饰。然后是璎珞、玉镯、丝绦、香囊、前后的玉佩组。
吕雉的步伐一下子就变得轻柔缓慢,没办法,走快了玉佩会乱响。
嬴政走过来的速度还是很快。
扶苏亦步亦趋的跟在换了新衣服的父亲身后:原来我父亲真的不会系活扣啊。拿角刀挑了半天才把系带扣挑开。
全镇的皇帝皇后都到齐了。
刘邦坐在右边第一的位置,距离这对新人最近,他的脸色非常奇怪,歪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捧着脸,看着美貌又轻快的吕雉,幽幽的叹了口气:“多可爱的女人啊,是我没有珍惜。”
又胖又严肃真是爱不起来,现在这样漂亮愉快不笑也行……算了还是会唱歌跳舞的更可爱。
刘盈脸红红的坐在对面,看着两人踩着自己昨天干了一整天的小路走进屋去,垂下帘子,刘病已也跟了进去,大声唱礼:“拜,再拜,又拜,起,拜,再拜,又拜,起。拜天地礼成。”
拜苍天三拜,拜厚土三拜,这就算祭告天地了。
“新人移步。”
按照周礼,婚礼上新人不能手拉手。
当皇帝的谁在乎周礼啊。
嬴政拉着吕雉的手,到了外面入席,又喝了合卺酒。
刘邦猛地站起来,痛苦的闭上眼睛,事已至此,这个聪明干练的小娘们彻底跟我没关系了……我还是刷一波好感吧:“吕雉,我,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吕雉冷冷淡淡的笑了笑,用一种冰锥似得声音说:“呵呵,在地府永远年轻,不会白头。”
刘邦说:“那就永远都好吧。”
吨吨吨喝了一杯酒,坐下发呆,貌似深情以及懊悔不跌。
嬴政淡然的举起酒爵抿了一口,现在刘邦已经不再是他的敌人,不配了。
刘邦长叹一声:“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政哥,好好对她,别像我一样,现在悔之晚矣。”
劳资再说一遍如果我是戚姬,皇帝一咽气我就抱着皇后的大腿嚎啕大哭跪地认错了。
吕雉是从失宠开始变心呢,还是在杀了戚姬之后没有退路,只能如此呢?可惜啊。
刘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郭圣通你赢了!阴丽华,你过来!朕受够了孤枕难眠!来来来,朕让你掐,你赢了,朕天天晚上都想冲过去把你们俩拽过来,你们俩每天同床共枕,缠绵悱恻,留下朕一个人……今天看到他们成婚,不禁悲从中来,我受够了。你没错,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
郭圣通心满意足的举起酒爵,大口饮尽,舒爽的长出一口气:“你回去吧,你们俩慢慢恩爱吧。以后与我无关了。老师,今天是您的好日子,祝二位长乐万年。”
自己斟满一杯,又大口喝光。
嬴政:哼!
吕雉:想砍人。
刘盈:可恨!我娘头一次好好嫁人,你们都滚!滚滚滚!
扶苏:没参加过婚礼不知道应该闭嘴吗?
第63章 大婚+乐队+王萱
虽然婚礼刚开始时就有两个让人碍眼的人蹦起来搅局,但在刘邦坐下、阴丽华从郭圣通身边挪到刘秀身边之后, 基本上恢复了平静。
吕雉犹豫了一会, 还是没有起来砍人。默默的在心里想:砍死他砍死他!
嬴政暗暗的恨了一会, 还不想用一场乱战毁掉自己的婚礼,双方还算是势均力敌, 如果有军队可以一拥而上把他们抓起来就好了。他的目光远远的落在那些头戴红花的兵俑身上,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尽的感伤。
九鼎中堆了丰盛肥腻的肉, 蒸羊羔, 炸乳猪, 乌龟汤,天鹅炖大鹅, 烤鹿肉, 酱炖鱼, 狍子肉, 还有两鼎肉羹。
现在要是有人去敲编钟,就算是钟鸣鼎食了。
肃穆的吃肉, 安静的喝酒。
刘彻问:“按理来说, 婚礼上应该有音乐。”整点动静出来吧, 好久没听音乐了。
现在想想, 像《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这类端庄的雅乐也算是好听, 比没动静要好啊。
他专门设立了乐府,固有的‘太乐’负责雅乐,而‘乐府’负责俗乐。最爱乐府呀!
刘奭赞许的点头:“是啊!我来吹奏一曲, 以愉声色,二位以为如何?”
刘欣叹了口气,他对这种低俗的男女暧昧的歌乐不感兴趣,把当年上千人的乐府裁减到只剩四百人,觉得这样人数就挺少了,没想到地府连五十人的乐队都凑不出来。
嬴政不是狂热的音乐爱好者,也就是每个月听一两次,婚礼上当然应该有音乐,可是他不能离席去敲编钟啊:“有劳。”
吕雉微微一笑:“甚好。”她现在妆点的华丽,戴在头上的簪子十六只,再加上宝石大大小小的足有三斤重,直着脖子顶着,十分端庄。肌肤白若霜雪,又有珍珠一样的光泽,娥眉下一双光芒内敛的明眸,唇上涂了胭脂,香甜红润。
刘奭闲的没事干时就一个人坐在河边吹箫,也算打发时间,技艺越发精纯,一曲吹的感人至深,既缠绵悠扬,又略带哀伤,似乎是伴随着深深的遗憾与爱人得以团圆。
他想着冯媛,几乎要哭出来。
刘彻深藏的少女心差点被他勾出来,有些想去找小哥,呸,卫子夫,呸没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
刘秀听的十分伤感,问郭圣通:“你不过来么?我给你也盖了房子。”
郭圣通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以前还想争宠,被废了皇后之后连埋怨都不敢,现在能掐他几年,得到一个无错的评价心里舒服了,不想要别的,包括和他继续生活,不要。
“以前在人间,皇后的位置只有一个,现在不生不死,也没有遗产,我们仨好好过日子吧。”刘秀其实对两个女人都喜欢:“你要去转世投胎么?”
吕雉打断他们的话:“何必去投胎,可以留在地府自力更生,实在不行还可以改嫁嘛。”
刘秀猛地站了起来:“不行,皇后怎么能为人驱使,你不能改嫁。”
郭圣通心绪起伏不定,想要起身离开,起到一半想起来这是老师的婚礼,只能吧自己按了回去。看着眼前的酒肉,慢慢拿了一个果子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原因,这果子极其酸涩。
她对刘秀有许多复杂的感情,不是纯粹的爱不得的痛苦,也不是纯粹的仇恨,正因为如此,才无法相处。
阴丽华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更安全,得了便宜还卖乖容易被打,郭皇后的去意已决,陛下承认她没错能让她心中畅快一点,消去心结。
我现在要是说话了,不劝她留下呢,陛下会生气;我要是劝她留下来她肯定不肯,陛下会以为我包藏祸心口蜜腹剑,让本来能留下的郭皇后被我用他听不出来的话挤兑跑了。
思前想后,她决定闭嘴喝酒,考虑到自己的酒量一向不好,现在可以一声不吭的醉倒了。
阴丽华稳稳当当的往桌子上一趴,轻轻把喝的只剩杯底的酒爵放倒,任由洒出来的酒沾湿袖子。
郭圣通拍案:“你少来管我的闲事。”
“你是我的妻子,是疆儿的母亲,你现在虽然不是皇后,那也是王太后,哪有改嫁的王太后?”
“我能!你往上看!”郭圣通气的要命:“我宁愿去当个鬼差,在地狱里每天用木棍殴打有罪的鬼,我也可以再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成婚!一个不行就再换一个,你能换皇后,我一样能换丈夫!疆儿没当上皇帝,他不会来这里,我何苦看着你们子孙绵延。”
阴丽华:咦?还能当鬼差?还能改嫁?皇后居然有别的出路?
韩都尉在旁边叨叨‘帝镇须知’的时候她就听见大儿子以后回来这里团圆,然后就忙着心疼自己再也见不到的其他儿女,只顾着紧张了,剩下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坐在上首的嬴政按着剑柄沉思,现在要是砍了刘秀……他祖宗一定会借机闹事。别看他们私下里有点不合,有点小别扭,但都不傻,在敌人面前懂得休戚与共的道理。
吕雉伸手搭在他腿上,侧过脸轻笑着,低声道:“陛下,您瞧咱们的婚礼,让他们多愤怒,多憋屈啊。”
无力反抗,无法反对,只能在婚礼上说些酸话,隐晦的捣乱。
这么一解释,这些蓄意捣乱的行为变得可笑,嬴政的心里好过了一些。这不是他期待的、计划中的婚礼应该有的样子,但也在预料中。同时还预测了他们可能会在婚礼上发起进攻,在屋里二楼放了很多弩机。
吕雉又轻声说:“我不知道阴间的风俗如何,人间要给认得的人发糖,咱们发么?”
嬴政问:“你指的是阎君和韩非?”
“是呀。还有没来的刘据和刘弗陵,他们也该知晓此事。”
他又陷入了沉思,对于婚后的社交和送喜糖完全不知道。“你做主。”
“我都准备好了。”锦囊装的是给阎君的,木盒是给韩都尉的,竹盒给认识的校尉们。
嬴政微微笑了笑,对她准备的事非常放心。
“都别吵了!”扶苏按着剑站了起来,警告的瞪了一眼刘秀,又示意郭圣通别吭声,从身后捞出一把古琴递给刘盈:“阿盈,弹一曲《登歌》吧。我去敲编钟。”
《嘉至》、《永至》、《登歌》、《休成》、《永安》五首是汉朝的新雅乐,虽然整体乐队最少二十人,但是强行削减到只有古琴和编钟也能听。
刘恒也不希望打起来,吕后能改嫁也挺好的,各自好好过日子呗:“等我一下,我会吹竽。”
刘病已忽然觉得自己居然不会乐器,看向许平君,存心炫耀:“你要弹锦瑟么?”
许平君愉快的答应:“好啊。”
俩人起身去拿乐器,刘病己抱着挺大个儿的瑟,许平君捧着自己的牛角指甲,用布条慢慢缠好。
刘骜慢吞吞的说:“除了琴之外,我会筝和尺八。”
赵合德抱住他的胳膊晃:“陛下最厉害啦~我要听筝嘛~来嘛~”
刘骜立刻站起身,把自己的筝扛过来。
刘奭对此表示轻蔑:弹琴鼓瑟、吹箫度曲、辨音协律等等,朕无不穷极其妙。组合的乐舞庸俗,朕一人一箫就能把你们吹哭。刚刚好几个人眼圈都红了,准是想到了不幸的爱妃。
赵飞燕拍案而起:“来吧我来跳舞!”赶紧的给我凑一支乐队吧!皇后亲自跳舞居然没有乐队伴奏,真是太不像话了!之前跳舞的时候太拮据了!
基本上人人都会古琴,但是重样了,就不必说。
死的时间太久,也没有人搭架子摆出阵势,什么帝王风范都扔到旁边去了。不管什么时候,音乐和酒最配了!
音乐在短暂的混乱磨合之后合上了节拍,虽然还不够尽善尽美,但已经令人陶醉。
没有演奏乐器的皇后们开始端起酒杯愉快的喝酒,遥相敬酒。
刘彻愉快的靠在桌子上,听着赵合德婉转柔媚的歌声,看着赵飞燕翻飞惊艳的舞蹈,找到了一点生前的感觉。
音乐声响起,嬴政和吕雉两人的脸色稍缓,对视一眼,对于自己平生第一次/最正式的一次婚礼上居然有人胆敢站起来乱说话非常不满。按照最美好的构想,他们应该诚惶诚恐的坐在下面,说着新婚祝福的套话,安静的吃完肉喝完酒就麻利的滚蛋。
虽然早预料到刘邦会起来放屁,可是刘秀居然敢在我们的婚礼上瞎嚷嚷!他那混乱的婚姻问题还没解决吗!
嬴政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低声叹息:“可惜我的兵马俑没能活过来。”
若是兵马俑都活过来,谁敢吭声。
皇帝的威严可不是靠仁德维持的,靠的是军队。
吕雉也叹了口气,心说:可惜我拿到的剑法还没修炼有成,要不然可以在五十步之内御剑伤人。倒不是婚礼上不宜见血,是我今天戴的首饰太多了,举步维艰,而且九鼎摆在这里,杯盘罗列,要是打起来弄的一地狼藉,还得自己收拾。
张嫣看来看去,起身走到编钟后面:“扶苏哥哥,我能敲么?”生前没有玩过。
扶苏把敲击的节奏和旋律三言两语说清楚,看她一上手就很熟练,就愉快的回去坐着。看阿盈跪坐在地上,仲尼式古琴斜搭在腿上,手指虚悬:“阿盈,你在偷懒。”
刘盈小声说:“声音盖过七弦琴,我弹不弹也听不出来。”我自己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