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派蜡烛
跟在她后面的杨戬立刻会意,双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脚踝。
于是, 正在前方麻利带路的遮罗仙只觉身体陡然一沉,平日里顺畅的爬行也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说……在被养在笼子里的时候,她吃胖了?
果然吃了睡、睡了吃是女人的大敌!
被坚硬外壳阻隔了触觉的遮罗仙压根就没想到身后的两个帮手已经化身拖油瓶,搭上了自己这趟顺风车。
一边拖着沉重的“躯壳”,一边含泪将各色鲜嫩多汁的虫子从食谱里删除,遮罗仙艰难的穿过四通八达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沙室越来越少,这意味着一行人已经达到了这座沙蝎之城的边缘。随着女沙蝎一个略显迟缓的转弯,最后一处沙穴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比起先前经过的那些同类,这间沙穴简直称得上破败,不仅没有平整的洞口,连壁沿都像是被狗啃过,遮罗仙,熟门熟路的钻进沙室,还不忘低头捡起落在地上的一块布帘,扭身——看见了尾巴上的两位乘客。
在这一刻,女沙蝎露出了青面獠牙。
凌玥松开抱住人家尾巴的手,若无其事的接过那块布帘,转身和小师弟一起挂在了沙穴入口。
看着忙活的二人,差点现出原形的遮罗仙冷哼一声,甩着尾巴爬进了地穴内。在一片漆黑中,那红亮的尾刺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灯笼,在地穴内闪来闪去,然后冷不丁的照出了一根同样翘起的尾巴。
与遮罗仙的相比,那根尾巴明显要细了一圈,外壳也黯淡无光,尾部的尖刺颓然下垂,仔细看的话,还有点分叉——
“啪。”
凌玥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沙穴之中,火光洒满了内室,映出了无数奇形怪状的“外壳”。
一张张被掏空的“人皮”被随意堆放在一起,占据大半个沙穴,每一张都布满裂痕,像是被从内部硬生生给撑破,也像是被吃干净后丢弃在原地的残骸。
二人齐齐扭头看向在场唯一的知情蝎,就看到脸皮厚如城墙的遮罗仙罕见的老脸微微一红,“看什么看!老娘一年就回来一次,不收拾屋子很稀奇吗?”
好家伙,这些都是她褪下的皮。
目光扫过那大小不一的“人皮”,凌玥转身捂住了小师弟的眼睛。
“妖妇。”她义正言辞的谴责道。
遮罗仙听完就要炸,结果炸了半天却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难道要说自己是一只良家妖精?
问题是,她不是啊!
恨恨的瞪了少女一眼,女沙蝎索性避开了这个话题,指着一处被杂物堆满的角落道:“我逃出来后,发现那牢笼竟然就在我家附近,就偷偷在二者之间打出了一条密道,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此言一出,遮罗仙顿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隐隐多出了几分同情——竟然能跟敌人的大本营做邻居,可见她这个好动分子在以家里蹲为主的沙蝎族到底有多不受待见。
“咳咳,”凌玥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视线识相的转移了话题,“那密道的尽头是在?”
遮罗仙讪讪的笑了一下“我那日慌不择路,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打洞逃出去了,哪里还记得哪是哪儿。”
换言之,顺着这条密道下去,迎接他们的很可能是蓄势待发的三百伙夫,就等着洞穴深处的妖怪摔筷子为号。
凌玥怀疑,要是再让这位蝎才领队,他们八成要一起歇菜。
偏偏当事人对此毫无自知之明,“所以我建议,咱们分兵两路,你俩下去救人,我守在上面……”
“啪!”
伸手把还想说话的猪队友一巴掌打偏了脑袋,她温柔的笑了笑,“遮道友,师妹我有一计。”
“不,其实我不姓遮……”遮罗仙还没说完就又被一巴掌打歪了脑袋。
“罗道友……”
“不,我也不姓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等到尘埃落定,真名叫艾琦丝*马拉奇里*卡卡扎伊的女沙蝎趴在地上,顶着肿成馒头的脸蛋,老老实实的用手指在沙穴的墙壁上画出了牢笼的大体方位。
满意的看着她的成果,凌玥点了点头,“一会儿咱们下到牢笼,我和师弟负责引起骚乱,你趁机去救人。”
自觉“毁容”的遮罗仙静静的躺在地上,并不想动。
“不过,”凌玥话锋一转,“为了能混淆视听,也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们最好——”
“蒙上脸?”杨戬罕见的插了句嘴。
“……假扮成被掳走的女子。”少女不受干扰的说完了下半句。
说是要假扮成被掳走的女子,但其实关键就只在“假扮”和“女子”。
不约而同的,凌玥和遮罗仙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不是女子的那个。
“我没有多余的裙子了,”遮罗仙严肃道,“你的尺寸他能穿吗?”
“莫慌,”凌玥从流云通识里拿出了那条华丽到在地穴里闪闪发亮的红色长裙,“我早有准备。”
自救失败,杨戬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先不提小师弟是怎么在两个女人手下挣扎的,被关在沙笼里的二人还不知道不靠谱的援军已经到达了自己头顶,正在享受自己的最后一餐。
“咸、咸、咸!”穿着红衣的漠北女子蹲在精铁栏杆前,用手中的粗糙木勺击打着铁栏,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配上她艳丽的五官,即便是极为不雅的动作也愣是做出了几分妩媚,“有人在吗,老娘要被咸死了,没人管管吗?!”
在她身后,拿着一条咸鱼的柯闯眉头紧皱,宽大的袍裙被他披在身上,盖住了血迹斑斑的布衣。
“别叫了,他们不会过来的。”这么说着,他把咸鱼扔回了盘子里。
“你闭嘴!”妩媚女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头母蝎子不是说会来救你吗?这都第四日了,她人呢?”
即便她口气恶劣,柯闯还是耐心解释,“遮罗仙被我宗通缉,她向来惜命,肯定不会贸然现身,恐怕会一直守在沙城内见机行事。”
“既然你都知道,你还愿意替她在这里等死?”红衣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的回头瞧他。
通过几日的相处,二人也算勉强熟了几分——毕竟笼子里就这么多人,想不熟也不行——然而越是了解,女子就越觉得这家伙的脑壳是坏掉的。
“你是哪里来的情圣吗?”她离开铁栏,走到柯闯面前蹲下,“哪怕知道了心上人是头蝎子也不离不弃?”
听到“心上人”三字,柯闯眼角抽了抽,“别胡说。”
若说在亲眼看到遮罗仙那条能这直接把人抽成两段的尾巴前,他俩之前还有那么一丁点若有似无的情意,现在也在人蝎有别前摔了个粉碎。
虽说自古以来,人妖相恋的例子层出不穷,可作妖的那一方要么妖媚可人,要么英俊潇洒,反正肯定不是半人半兽。
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男人紧了紧快要从身上滑落的长裙,“作为玄天宗弟子,我决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嘁,”听到这宛若戒律条规的回答,女子意兴阑珊,“我就不该指望能从你们这群假道学嘴里听个新鲜话。”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那条被柯闯嫌弃的咸鱼塞进了嘴里,“我嘛,就是想活下去,多活一口气也好。”
“如果不是被这群混蛋抓过来,我现在早就是教主夫人了。”嘴里的咸鱼又腥又齁,女子恶狠狠的嚼着干柴一般的鱼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现在好了,阿贾尼那只秃鹫,肯定会另找一个女人来取代我,但是他别想得逞,他们都说教主特别满意我,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柯闯默默地看着女子吃着咸鱼,将浑浊的水碗递给她,后者看也不看碗底的沙子,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将手中的破碗用力砸向了困住二人的铁栏!
“哐!”
瓷碗撞上精铁栏杆,被弹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维持着掷碗的动作,女子胸膛剧烈起伏着,良久才颓然的放下手。
“玄天宗的傻大个儿,”她喃喃说道,“我们会死,是吗?”
“不会。”柯闯答道,“今夜他们来拉人的时候,我会主动凑过去,若是我赢了,咱们就都能活。”
若是他输了,那谁也活不过今夜。
对于这句潜台词,柯闯不说,女子也明白。
“每天给咱们送饭的那个,就是那个大胡子,”她搓了搓脸,“你觉得我现在认他当义父能逃过一劫吗?”
“恐怕不行。”柯闯实事求是。
“真的吗?”女子一脸震惊,“我多脱几件也不行吗?”
柯闯这回是真的不想理她了,不过还没等他用行动表达出来,一声来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嚎叫就从地底传了过来。
那与其说是嚎叫不如说是一次法力暴动,柯闯只觉体内的金丹随着嚎叫声高高蹦起,竟然隐隐有脱体而出的征兆。
浑身气血翻涌,男人盘腿坐于沙地,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金丹,本已止血的伤口重新渗出血迹,血液奔流的声响大如擂鼓。
尖嚎声足足持续了半刻,柯闯也压制了金丹足足半刻,等到他松懈下来,浑身上下已经像是个血人。
“咳咳。”他张口,呕出了一口淤血。
淤血一出,柯闯就缓过了半口气,他用胳膊撑住地面,眼角余光扫过身旁——魔教圣女正捂住耳朵倒在地上,神色极度痛苦。
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没有暴毙在方才的嚎叫声中,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凌乱的脚步声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还夹杂着像是“控制不住”、“赶紧抓人”的只言片语。没一会儿,两名怪模怪样的男子就跑到了监牢前。
“抓哪个?”穿着围裙的大胡子翁里翁气的问道。
“你说抓哪个?”另一个声音尖声细气的答道,“全抓了!”
说完,他们一把扯断足有碗口粗细的门锁,一人拎着昏迷的圣女,一人抓住浑身是血的柯闯,拖着二人往外拽。
“娘的,怎么这么重!”拉着柯闯大胡子骂了一声,伸手想去擦他那张血呼啦差的脸,“这真的是个娘们吗!”
“别废话了!”拎起圣女的娘娘腔叫道,“耽误了大事,小心大哥剥了你的皮!”
大约那位“大哥”积威太重,大胡子一听还真的停下了手,也不管不顾的拖着死猪一般的柯闯就往外跑。
与沙蝎人的甬道相比,监牢里的通道就宽敞了太多,也没跑多远,四人就来到了一间格外宽阔的沙室,甫一到门口,本就重伤在身的柯闯就差点被那宛若实质的血臭味给熏晕过去。
“大哥!”娘娘腔率先带着圣女入门,“牢里就这两个了!”
用宽大的袍子遮住大半张脸,柯闯假装半昏半醒,被大胡子屠夫踢进了屋内。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一名身穿血衣的女子被束缚在屋子的中央,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在她的左侧,盘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嘴里念念有词,引动着遍布女子全身的符咒锁链不断收紧,而在她的右侧,则站着一名英俊青年,正背着手,脸上颇具鹰视狼顾之相。
听到娘娘腔的呼唤,青年转过头来,咧了咧嘴,“哟,老三,你再不来,咱们的天女大人就要饿坏了。”
“那可不行,”捏了一个莲花指,娘娘腔冲青年抛了一个媚眼,“再怎么穷,也不能饿着天女大人啊,我这就给天女上菜。”
他说的菜,自然指的是柯闯二人。
被粗暴的踹到女子面前,借着女子垂地长发的遮掩,柯闯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就见那被称为“天女”的女子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在苦苦忍耐着什么。
“你还在等什么?”青年讥讽的声音响起,“吃啊。”
女子死死地抿着嘴。
见她如此,青年弯下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随便奉承你两句,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女?现在装什么善人,之前吃的不是很高兴吗?”
“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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