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匀妙合
————冥司。
随着浑身一震,孟如意的魂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枚黑甲竟然也落回了原地。
醒了的她立刻让人去找宁折,宁折回来后,她将发生的事情仔细的告诉了他。
但是宁折却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病着了,所以做了这样的梦?”
在他看来,魂魄离开冥司还不被人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才以为是她累着了做了奇怪的梦。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我没有,我是真的看见了,不信你现在就去那家客栈,容侯和灵犀肯定还在的。”
见他还不信,她将那块黑鳞拿出:“这块鳞甲,是你们宁家人的吧。”
宁折拿着那块鳞甲,虽然是黑龙鳞没错,但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哪个长辈的龙鳞是这个样子的。
凡人以为,龙的龙鳞都是一个形状的,但只有龙自己知道,每条龙的龙鳞都有自己的特色,即便看起来差不多,但细看之下还是有不同之处。
“我也不能肯定,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仔细观察一番后说道。
她原本不想打草惊蛇的,但眼下事情已经复杂化,她只能将单封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你再好好看看,那个人就是害死我父亲、单封还有巴蜀之人的凶手,虽然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但他这样广撒网,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冥司出了奸邪之人,难道你就要这样放任么?”
在宁折心中,冥司是这三界里极公正的所在,因为他祖父和父君在他小时候就告诉他,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公平,如果连这最后的魂灵之地也无法做到正直公正,他们也枉为魂灵之神了。
所以孟如意的这番话也让他重视起来:“我会去调查,我也会用结果告诉你,冥司之内,无奸邪之人。”
他这话,明显是生气了。不仅仅是因为她质疑冥司,质疑她的家人,更是她好像从未相信过他。
这鳞甲既然她一直带在身边,却从对他提起过,虽然这些年是分离着,但在无定仙门的时候也曾如胶似漆,她那个时候竟都未透露半字。
怪不得那段日子她总是让他幻出真身,然后抱着他细细的看,他原以为是她好奇龙,现在看来,指不定是她在看龙鳞像不像。
两人相敬如宾快一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置气。
孟如意愣了一下,看着他冷下来的脸,她也有些害怕,以他现在的脾气,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孩子们的母亲,恐怕他早已经作出惩罚了吧。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心急,所以才这样说,你别生气。”她果断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本来是气的,可她却主动认了错,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好好养着身子吧,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他说完便起身,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后才离去。
出了少元殿,他首先去了母亲那里,然后将鳞甲拿出。
“不是你父君的。”玉烟只看了一眼就肯定的说道,她见过宁无太多次真身,身边也是带着他心口之鳞,自然是熟悉的。
宁折并不知父母的帐中之事,还以为是母亲态度敷衍:“母妃,您都没仔细看。”
玉烟只得又看了两眼:“你父君的龙鳞边缘更加的圆润,不是这样的锋利。”
“您确定?”
“确定,我与你父君这么多年夫妻,不会看错的。”玉烟回道。
宁折见母亲这样肯定,自然是相信的,既然那撒网之人不是父君,那么就可以将这件事告知了,然后找出这龙鳞的真正主人。
他正要离去,玉烟却又叫住他:“阿折,你在如意面前,可有现过真身?”
她这样问,是想知道他对孟如意是一时的欢愉还是有真情,她与宁无经过那么多事之后,是相信若有真情,便是会情动现真身的。
宁折点了点头:“有。”
她见儿子回答的这样干脆,便知他还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我不是问你平时,我是问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宁折这才听明白,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玉烟明白了:“看来,你祖母说的没错,你只是年少贪玩,不过未现真身也好,至少保住了她的性命。”
凡人之躯,怎可御龙。
“你去阿元那边吧,别在我这里呆着。”玉烟也有些生儿子的气,作为女子,她是经历过不被丈夫喜欢的日子的,所以能对孟如意感同身受。
“是。”宁折紧紧握着手中的鳞片,缓缓的退了出去。
走出钧天殿,去往阿元住处的路上,正好遇见他七叔七婶又在吵架。
七叔也不知是做错了什么,惹的七婶直接揪着他的耳朵,冥司堂堂的主刑法之神,如今却被一个小小山神之女责骂,真是有失颜面。
可是,看着这一幕,他不由就想起刚才孟如意说错话后道歉的事,可他宁愿她不道歉,宁愿她与他赌气,宁愿她也如七婶对七叔一般责怪是他的不是。
第56章
在宁折将龙鳞交给他父君后,第二日又被孟如意带到了凡间的那间客栈,孟如意担心他不相信,便让他亲自来瞧瞧。
她也知道,出了昨天那样的事,容侯灵犀肯定是不会在这里,但他们既然停留过,就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宁折进了容侯和灵犀的房间,首先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兽的味道,但这兽味又不是纯粹的野兽味道,它夹杂着人的气味,就像当初他在无定仙门时闻到的沈暄身上的味道。
“他们其中一人,已经妖兽化了。”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孟如意愣了一下,但也并未太吃惊,因为当年有沈暄妖兽化在前,且后来也有其他弟子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些弟子有的被杀,有的也是逃走,且大都都逃向了沈暄当年藏身的西部大山。--无定仙门衰落后的这六年,祁连晏氏成为众仙门之首,镇守西部大山,据说每年都会杀死一些从西部大山闯出来的妖兽,那些妖兽可化人形,都是男性,凭着俊美的面容,蛊惑当地的女子,那些女子被蛊惑后,有的被当作食粮吃掉,有的则被拐回山中繁育,所以这些年过去,晏氏杀了那么多妖兽,也没将其杀绝。
且近两年,西部有一个传言,说那绵延的大山里,有上古力量的存在,如今有人获得了那股力量,并用那股力量控制了一直生活在山里的妖兽,现在妖兽袭击凡人的事件也越来越多,除了晏氏在抵挡妖兽保护凡人外,九重天也派了人前去调查。
“应该是容侯妖兽化了,我听说西部那些半人半妖,全都是男性,灵犀这些年,肯定受了很多苦。”孟如意心中为灵犀难过。
宁折一边听着一边向隔壁房间走去,虽然说他感觉这里有些什么不同的气息,但是也瞧不出究竟是什么,以为是容侯灵犀带来的。
两人出了客栈,孟如意看着快一年未见的人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要回你的租住处看看吗?”宁折问道。
“嗯。”她也有此意,当初为了有个安定之所,她长租了小院三年,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半,也不知那住过月余的小院如今怎么样了。
穿过热闹的街区,又拐了几条清净的小巷,巷尽头那座正结满金黄色枇杷的小院,就是她租住的落脚之地。
但此刻,她的小院前,却站着三四个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每人身边还跟着伺候的丫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这些女子聚在一处小声的说着什么,让她以为是过路之人,所以并未在意,从门口的砖下翻出钥匙便准备进去,谁知那女子竟然叫住了她:“请问,是你住在这里吗?”
“是啊,您是。”她和宁折这才回头去看她们,那说话的女子模样姣好,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看得出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但她身边的另外几个女子眼神却不怎么友善,这让孟如意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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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的?”宁折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喂,你身边都有男人了,为什么还缠着别人相公不放?”另一个性子泼辣的女子愤愤不平的指着孟如意问道,她的同伴也是怒目而视,就连刚才问话的女子,眼睛里也含了泪水。
孟如意却是一头雾水:“我缠着谁的相公了?你们又是谁?”
“真不要脸,在关外时别人要娶你你不肯,现在回来了,知道人家高升了,就在这里金屋藏娇。”泼辣女子又骂着。
不过她这一骂,孟如意倒是有些明白了:“你们是小林将军的什么人?”
泼辣女子将那个温柔女子向前推了一把:“这是我妹子公孙月,她可是林放明媒正娶的妻子,限你三天之内离开皇都,否则别怪我们公孙家不客气。”
孟如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来之前,就没有打听一下这里有多久没住人了么,还有,你们都说了我有男人了,这男人你们现在也看见了,有谁觉得他比小林将军差么?”
她说着也将宁折向前推了一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卷进争风吃醋的事件中,所以她也顾不得和宁折说的那些狠话了,只想快点把他推出来堵住这些女子的嘴。
宁折更是从未料到,自己作为她丈夫,身份得以见光竟是以这种方式。
而且,他也想起了阿元曾经对他说过,小林叔叔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现在林放的妻子又带人找上门来,可见孟如意和林放之间,的确是有过什么的。
那些女子早就见宁折容貌不凡气质不俗,但又想着,也许这男人就是皮囊好看,实际没什么本事呢,毕竟林放现在可是朝中官员,前途无量。
“你住没住这里我们不想知道,但我们知道,林放经常来你这里打扫照料,肯定是你以前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让他念念不忘,不过,那都是以前,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还有以后,别怪我们公孙家不客气。”泼辣女子扬起拳头警告。
“对,我听人说,你在关外的时候就经常往林将军帐中跑,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女子也在附和。
因为她们的大声,周围的邻居们纷纷出来围观,孟如意平白受了这些冤枉,正要辩解,宁折却先站了出来对公孙姐妹道:“与其你们在这里威胁别人,不如多费点功夫让林放将心思放在家里。”
几个女子一时被堵的没了话说,本来这件事就不是孟如意的问题,是林放放不下,冷落了新婚妻子,间接让孟如意担了罪名。
“呵,瞧公子你这话说的,那你也可要用点心了,保不齐呀她今天瞧的上你,明天又瞧上了别人,你呀,不如多从她身上捞点银钱,将来娶妻生子,也不至于最后一场空。”泼辣女子非要给人添堵的说道,她知道宁折很可能不是孟如意包养的男人,但就非要说些黑白颠倒的话来气人。
宁折知有些女子喜欢搬弄是非嚼舌根,所以这类人死后,大都是要进拔舌地狱的,今日亲自见识到,心里自然不喜,眼神冷冷一扫,周围温度赫然降低,冻的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泼辣的公孙家的姑娘,也害怕的后退了好几步。
孟如意见状不妙,忙将们打开将他拉了进去,关上门后她忍不住说道:“你一个神明,和凡人计较什么。”
宁折也不说话,只看着院子里,果然见院中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屋檐下,也看见一丝蛛网,公孙家的女儿说的没错,林放果然是在这里花了心思的。
看来,就算孟如意没有和自己在一起,也是不愁嫁的。
进了房间,又见曾经被自己折断的白玉簪已经被恢复如初,心里也就更不舒服了:“你还留着这东西。”
孟如意怕他又折了簪子,便收了起来:“他对我和阿元有恩,这是他的遗物,他在世的时候也是孤儿,如今死了,我供奉着也是应该的吧。”
宁折诧异的看了眼那簪子:“他已经死了?”
孟如意点了点头:“我不是说过么,他被那鳞甲害了。”
的确,她是说过,但当时宁折听岔了,害了和害死了在意义上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他没有在死录上看到单封的名字,可现在孟如意说他死了,如果她没有说谎,那就表明单封绝对不是凡人。”
孟如意放好簪子,又将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见都没有丢失损坏也就放了心:“好了,再去皇宫看一下封致,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如此又去了皇宫,朝堂上,年仅十岁的封致已经有模有样的处理起了政事,孟如意看着他,不由又想起绿薇,也不知她如今究竟如何了。
正要离去时,忽然有一大臣上报,说近日有西南部大山中的妖兽化做人形向皇都而来,守护西部的祁连晏氏虽然截杀不少,但还是没能阻止,怕是现在已经到了皇都了。
此言一出,朝堂上纷纷议论起来,孟如意也对宁折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容侯和灵犀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
宁折点了点头:“九重天已经在处理这件事,西部那些大山里几万年前就传说有上古神力,但一直以来都没人发现,最近这几年突然又被提起,应该是有心人在作乱。”
孟如意想了想:“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留下来找找他们。”
宁折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吧,若是找到了,正好也问一问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出了皇宫,宁折就召来皇都的鬼差和城隍神询问,但奇怪的是大家并未见到,且既然是妖兽进了皇都,怎么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的,但谁都没有发现异样。
但宁折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朝廷已经收到了晏氏送来的消息,那就证明即便不是容侯灵犀,也有其他妖兽来了,皇都鬼差这么多,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
此时,在离他们几十里开外的地方,容侯灵犀正守在一座废宅外,宅内,宁凝正在与那些从西北赶来的妖兽商谈,而这些变成人的妖兽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服用了宁凝的血。
宁凝作为曾经的冥司长公主,血可以掩盖妖气,虽说是与阿梦共生,但她灵魂已经存活了十万年,被灵魂影响的血液自然也是强大的。
但奇怪的事,这些妖兽之人虽然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可对宁凝态度却不是那么敬畏,他们更多的是在听从一个带面具的男人的指挥,仿佛这个男人才是他们心中的神。
里面在商议着事,外面的灵犀却偷偷的从缝隙里看着房间里的情形,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带面具的男子身上,不知为何,她虽从未见过此人,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这些人就是当年无定仙门那些逃出去的妖兽化的弟子。
如果是,沈暄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