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衣倒人怀
池西抬脚就想下床,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用寒冰炼制而成的冰床上,这种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寒气,在冰床的范围内,还能有镇住魂体的作用。
换句话说,就是促进魂体与身体的契合度。
不过她刚动了一下,就被许肇伸手拦住,后者沉声解释,“师父才刚醒,需要在这个冰床上多躺一会儿,这里还有一个用来遮掩天机的符咒,师父也先拿着。”
“我知道师父你刚醒,肯定是有很多疑问,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留着到以后,您恢复的这会儿,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要问题。”
池西挑了挑眉,“你说。”
许肇哑着嗓子,满脸认真的看着池西,“我在复活您之前,先把师兄给复活了,你想见见他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他身形削瘦,皮肤白皙,一张脸更是俊俏无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时,眼里似是带着无限的情谊。
他张了张嘴。
在亲眼看到池西的时候,他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还记得自己死前,一双眼睛里倒映出池西的模样,依旧是那么冷清又理智,仿佛根本没有人能被她放在眼里。
这样的池西,听说是过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改变。
师徒三人呈现出三角状站立。
池西坐在冰床上,才刚刚醒来,许肇站定在她面前,固执地看着她,而另一边她的大徒弟,谢敬站在另外一边,两人同时睁着眼看她。
许肇依旧是红着眼眶。
“师父,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情……”
池西看向他,忽然就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师徒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要是你们的小师妹在这里,大概也会觉得高兴。”
许肇顿时卡壳。
他没有想到池西会突然说起这个。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池西竟然又收了一个徒弟?!
第217章
池西的目光从谢敬身上一晃而过,又落到许肇身上,后者因为她的话愣在原地,看着呆愣呆愣的,又红着眼眶,看着有点可怜,周身竟透出一丝孤寂的情绪。
她主动开口,“你刚才想问什么?”
许肇:“……”
他从复生开始,就一直期盼等池西还阳后看到活着的谢敬,再好好地看看他们两个人,选出一个高下来。他不想跟一个死人放一起比较,摆明了是死人占了优势。
这一点,就算是他的师父也不能免俗。
但现在,他却听到池西说起——小师妹。
池西才刚还阳,哪里来的小师妹?
许肇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堵住,说不出来了。
池西的目光一直都放在他的身上,那么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情绪。
许肇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出口,“师父,你还阳不觉得意外吗?”
池西:“意外?”
她完全没有,“你不是还让谢敬一起还阳了?”
要说真有点意外,那就是许肇看似憨厚实则内心过于敏感,她自问对谢敬还是许肇,都是一视同仁,况且许肇入归元派的时候,谢敬已经死了,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待遇对比这种问题。
但许肇却因此做错了事情。
养不教父之过,她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总该为此负责。
许肇想的跟池西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情,他唤起谢敬身体内的残存的执念后,对方要多惊讶就有多惊讶,尤其是在听到他也是池西的徒弟时,那副震惊的表情,他就记得清清楚楚。
但池西醒过来以后,一切都表现的如此自然。
仿佛……一早就知道她会醒过来一样。
许肇没有怀疑过池西,但这会儿却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师父神通广大,是一早就算到我会让师父还阳,也会让谢敬还阳?”
他可以喊池西师父。
但谢敬,他根本就不想认。
池西垂下眼,这具重塑后的身体比她预计的契合度还要高,在冰床上短暂的呆了一会儿,她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八九成,魂体也稳定下来,和借尸还魂的时候完全不同。
再加上她魂体的鬼气,对付一个许肇,绰绰有余。
她再抬头的时候,神色仿佛还是那么平静,却又没有那么平静。
谢敬看到这样的池西,下意识后退一步,过了这么多年,除了他死前对池西的印象外,还对她这幅样子尤其的发憷——每回,池西觉得他不受教化,思想产生偏差或者行动上产生偏差时,她都会露出这幅表情来。
那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每回她这样的时候,下一秒,等着他的就是一顿暴打。
因此一直到死,他也没胆做点别的事情。
生怕事情还没做成,他就被池西打死了,后来,他自己就先死了。
在瞥见池西那些熟悉的表情后,他脑海里的回忆连番冒出来,没等他回想起多少,就见池西已经推开许肇的手跳下冰床,尝试着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向许肇。
谢敬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为许肇默哀。
池西周身的灵力自发运转一周,强大的灵力威压扑面而来,直接把许肇给锁定,没有让对方有任何逃避的可能,“我倒是没有这么神通广大,不过汤崇说的还挺清楚明白,他信誓旦旦地说你会让我还阳,也会让谢敬还阳。”
许肇一愣,“师父见过汤崇?”
池西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话题一转,“不止是还阳的事情,他还说了些别的,尸虫、天机子、陈量、无极……这些都是你做的?”
许肇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要复活池西。
这个时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根本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倔着头,“是,都是我做的。”
池西点了点头,“你认,就好。”
说着,她还看了眼旁边的谢敬,后者敏锐地后退几步,直接退到了房间的角落,他真是忍不住高看这位师弟一眼,没想到他敢做敢认,比当时只敢想不干做的自己要厉害的多。
当然,他也清楚,许肇的下场一定比当时的自己要惨烈的多。
这个念头刚出来,池西那边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了许肇跟前,而许肇,压根没有想到池西说出手就出手,直接就被一棒子打在肩上,整个人硬生生地被打趴在地。
足以见池西用力有多猛。
这还没有结束。
池西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许肇的身上,棍棍到肉,换做是其他人,一棍子就能打到人哭爹喊娘的程度,这才几棍,许肇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都是因为过于大力而破裂。
许肇也不知道是被池西的灵力威压镇住还是太过倔强,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硬是抗住了这顿打。
池西挑了挑眉,她都做好了许肇还手的准备,没想到他也没想还手,不过他趴在地上,咬紧牙关,扬起脑门,一双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池西。
仿佛是因为过于生气,以至于想要用目光把池西烧出一个洞来。
池西哪里会畏惧这样的眼神,她冷着一张脸,“听汤崇说,你觉得我偏宠已经死了的谢敬,就想要得到我手下的一顿打,现在你还觉得满意吗?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许肇咬牙不肯开口。
但很明显,他就是不服气。
旁边的谢敬听到池西的话,下意识看了眼许肇,心道这位师弟真是一个神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想要让池西打他一顿?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更何况,居然还有人羡慕他一直被打?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眼许肇,本来心里还不忿池西在他死后又收了个徒弟,现在,他觉得已经已经平静下来了——毕竟除了师弟,还有一个师妹,要是池西愿意,想要做她徒弟的人多的去了,什么师弟师妹,就算是精怪,都能拜入归元派。
不过归元派向来只收一个弟子继任观主,也是极大的限制了池西徒弟的名额。
谢敬心里想归想,但一点心思都没有露出来,他已经练成了表面上不动如山,脑海里波涛汹涌的本事,那都是被打出来的经验教训。
不过显然,他这位师弟还没有能够明白。
池西见许肇不吭声,又问,“生气?得偿所愿还摆出这么一副愤懑的样子,那我就不太明白了,求打的人是你,被打以后又这么一副样子。”
许肇:“……”
明明他生气的是池西把一切都算计到了,为了不就是想要让谢敬复活吗?
他那么努力想要让池西还阳,还想让她在自己和谢敬之中选择一个,却没想到还没有问,他就输了。
输的那么彻底!
许肇握紧双手,竭力克制住自己,不想对池西动手。
池西看出他那些隐忍,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愤怒的情绪来,“许肇。”
她一直都是喊他的名字,向来不会跟别的师父那般,显得亲切或者疼爱。
做的好了,那便是理所应当。
做的不好了,她也是冷淡的告诉他,继续努力。
许肇听到池西口中喊出他的名字,心里那股愤懑的情绪更加地翻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种感觉。
他就是被池西彻底忽略的那一个。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许肇周身的灵力都有往他天灵盖上聚拢的征兆,整个人气息都变了,变得跟周围一样,阴仄又晦暗。
谢敬心里一惊,这是心魔入侵的征兆!
他下意识看向池西,却见后者抬起手,一棍子敲在许肇的脑门上,直接留下了一道血印子,而池西的灵力却是顺着这棍子,侵入许肇的天灵盖。
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利用自己的灵力,控制住许肇周身的灵力,强行停止了他被心魔入侵的过程。
谢敬松了口气,心道这些日子以来,池西的实力似乎更近了一步,她的实力从没有上限,每一次,都能够给人一种又变得厉害的感觉。
池西手里的棍子抵在许肇的脑门上。
许肇双目通红,还在被心魔控制与不控制之间挣扎。
池西忽然开口问道,“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入我门下,是你求来的,当时你跪在归元派门口,说觉得我实力强大,想要追求更高的境界,只要我收你为徒,你就一定会为我、为归元派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每日,你晨起做早课,画符、布阵、卜算、丹药,凡是你想要学的东西,我都倾其所能地指点。”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和谢敬不公?”
“是因为我打了谢敬,却没有打你?还是看到其他的师父对徒弟尽心竭力又关怀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