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到时防范心最低。’
‘镇江是大城,联络官府也容易。’
现在为了防止有进城检查,这伙人带他们走过的都是小路。就算逃跑成功,也很有可能让这伙人逃之夭夭。最好是跑掉之后快速联络官府,把这些人绳之以法,这样其他人也能得救。
而且端掉这么个大团伙,也免得今后再有其他人受他们的害!
‘你真是好人!’甘甜是发自内心地赞叹。
少年的手停顿了下来,而甘甜这边可没有停。
‘放心吧,我全力配合你!’
配合…个鬼!少年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他只知道等到了镇江,联络到官府,这伙人就死定了——这一路来受的欺侮,这些人死几千次都不够!
而且,她能配合什么?
他一开始以为她挺聪明的,因为他们这些被绑的人中间就数她最镇定。最开始不少人都要死要活的,还做各种小动作要逃跑。不仅没有逃跑成功,反而让看守更加严密了。
但是她不一样,表现的非常镇定。
能有这样表现,让他下意识判断地高了一些,现在想想,这可能是他前所未有的失误。
或许她就是心大而已!
‘你…用小刀帮我割绳子就可以了,我会找官府来救人。’他刚刚傍晚的时候注意到了甘甜挂在腰间的小刀,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虽然那把小刀有些不起眼,怎么看怎么像把玩在手中的玩具,但怎么都应该算‘利刃’吧?很难想象,这伙人居然没把这刀拿走。
这把小刀如果在他手上,他就不会考虑找人协助了!
‘…你发现刀了?’
这话问的有点儿奇怪,少年皱了皱眉…只当这把刀是甘甜偷藏的,不小心被她看到。
这倒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伙人没收走她的小刀——虽然这又会牵扯出另一个问题。
就挂在腰间而已,要怎么藏?
‘发现了…你小心,别让其他人发现。’
‘不用…’
甘甜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很慢。
‘这不是其他人能发现的。’
第10章
荒郊野岭,篝火烧的‘毕剥’作响,人贩子一伙人并没有走夜路。这里大概是他们的一处隐秘据点,明明是个山洞却收拾的挺干净,这里什么都有,甚至有一些储存起来的干粮。
“大有哥,这几个都是老地方交易吗?”麻杆身材的石头给火堆里添了一些枯枝,说起马上要进行的交易。
看了看这一趟的收获,刀疤脸点点头:“就留下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儿,茧镇的盛婆子要一个,定金都给了。”
石头看了看年纪最大的姑娘,说是年纪最大,但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这个姑娘在几个少女中显得最普通,估计也是因为这点才决定了去处。这样一想,他倒是有点儿可怜这姑娘了。
以往弄来的少年少女都送去窑子里,那儿开价钱最高。时间久了,也没什么可怜的。但是送到茧镇盛婆子那儿就不一样了!他们在茧镇有一个据点,所以知道一点儿茧镇的事。
“送到茧镇?”玉娘撇了撇嘴:“怎么不把那个小的送到茧镇去?茧镇要的是漂亮小娘,这个年纪也够了,难道不是越漂亮越好?送的次了一些,盛婆子那些人还要挑刺,说神仙不喜欢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就盯着甘甜,语气中充满了恶意。
刀疤脸脸一板就要骂人,小虎却先一步摇了摇头:“盛婆子挑刺是他们的事,有本事拿钱来,多少钱多少货。我小时候随阿爹阿哥去伐竹子,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玉娘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不对了,对一般的同伴她还可以发发脾气、甩甩脸子。可对着刀疤脸,他们中间的老大,她是不敢的,刚刚可以说是昏了头了。
只是她又拉不下脸说软话,只能像掩饰一样走到年纪最大的姑娘面前,拍了拍她的脸:“你可有福了,同路的其他人都得去窑子里做个伺候人的玩意儿。你不同,干净的很,能去侍奉神仙呢!要不是走运遇上咱们,这辈子都没这个运气!”
话是这么说,在场的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能信这个话——所谓的侍奉神仙,有好也有坏!这就像皇帝选美人一样,有人争着上,也有人赶紧找婆家避过去。
争着上的是官宦人家的孩子,知道进宫是要做娘娘的。如果能得了宠,那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敢说所有官宦人家的姑娘都有这样的志向,至少有些人家确实会为此谋划。
但平民老百姓人家的闺女就是另一回事了!若真是小门小户生的一个标致女儿,往哪儿嫁都不会错,可送到深宫之中?那就是命薄如纸的小宫女了!
小宫女当然也能逆袭…但话说回来,还有当乞丐的最后逆袭成皇帝的,但也没人上赶着当乞丐去啊!道理是一样的。
侍奉神仙的工作也是这样的,若真是哪位正神纳妾,少有不愿意的。可要是善男信女当作祭品一样送上的礼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一点儿的做个婢女,更差的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只能说正经神仙有个底限,可有些时候神仙之流是非常缺乏监督的,私下做些出格的事,只要没有把柄,终能遮掩过去。
而听玉娘的语气,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是有福!”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一伙人中有个老好人忙跟着道:“可不是有福么,河神娶亲呢,浣纱河的河神——这位大神也是有头有脸的,给他做新娘子如何不好!”
‘浣纱河在哪儿?’甘甜偷偷问背后的少年。
‘不知道。’少年写的有些漫不经心。
这倒是不奇怪,虽然对方看起来地理很好,可以在极端条件下分辨出方向,知道他们离镇江很近了。但一些细节的东西却不见得知道,比如浣纱河,又比如茧镇,这就像是密密麻麻河网上的一条线、一个点,谁也不可能全都了解。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甘甜还是思索了起来…这件事她有点儿在意。
‘今晚动手!’就在甘甜想事的时候,收到了对方的提示。
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交易’,但临近镇江是事实,可能是觉得再耽误下去就有风险了。昨天晚上‘碰头’的时候对方就告诉了她,也是让她做相关准备。
夜里丑时刚过,正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现在守夜的人是玉娘和小虎,甘甜收到掌心的信号,特别小心地让袖子里的小刀滑了出来。
之前小刀都挂在腰间,但白天在箱子里的时候她试了好一会儿,才用反绑的双手将小刀够了下来,之后就藏在了袖子里,为的就是晚上方便使用。
甘甜握住小刀,摸索着割断绑住少年的绳子。稍微迟疑了一下,本打算自己找机会先走的少年最后却没有直接拿上小刀进行下一步计划,而是背着守夜的人,背身割断了甘甜的绳子。
其实先走是个更好的选择,毕竟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跑路,难度是会上升的——事实就是,两个人虽然接头了这么久,他也没打算跑的时候带甘甜。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没必要的,联络上了官府,其他人自然能得救。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意外,等不到官府来救。
但这种意外并不会比带着个拖后腿的更麻烦了,后者才更可能出事。
‘这不是其他人能发现的。’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放在心上,下意识地觉得她会一些小手段,比如戏法里常用的障眼法、声东击西之类的,这才让这伙人没注意到这把本就很小巧的刀。
然而不知为什么,之后他常常想起这句话。
她…可能没那么简单。
从小他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那足够灵验。相比起深思熟虑过的想法,直觉觉得带上这姑娘更有利!
甘甜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点了三下,她知道这是要开始了的提示,精神上也紧张起来,完全抵消了这个时间的疲惫。
“咳咳…那个…”少年一副刚刚做噩梦惊醒的样子,演技十分惊人,连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样子都做出来了。
虽然深夜火堆的映照下看不太清楚,他还是把演技做到了细节。
“我想解手。”就像是噩梦之后的尿急一样。
小虎并不是一个坏脾气的,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会让人觉得麻烦,但他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就扯着少年往山洞外解手的地方去了。
绳子虽然被割断了,断口却被捏在少年的手里。这样在光线不好的夜里,是很难察觉出来的。
现在障碍只有一个了,甘甜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坐在火堆边的玉娘。
她不能等对方过来,因为对方更好的选择是搞定看守之后跑掉。再回来,就要面对这边一伙人,这反而会让事情无法解决。
小刀已经被拿走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甘甜注意力全放在看守身上。
玉娘给火里添柴,又抬头看了看山洞外。她有些不太确定小虎现在还没回来,是因为有什么意外,还是说不是解小手,而是解大手——前者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小虎年纪虽然不大,却使得一手好刀,刚刚刀也没离身。
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能从他手上翻出去?
也因为这种想法,她没有弄醒睡了的同伙。想了想,反正解手的地方也不远,出去这么会儿不太可能出事,便站起身出了山洞,打算去看看究竟。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等到玉娘走出山洞,脚步声逐渐远了,甘甜便蹑手蹑脚起身。
来到山洞外,黢黑不见人的环境反而让人有安全感——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不在监控下了。
她没有立刻找地方躲藏,或者不管不顾地钻进深山里。
而是去了山洞外安置骡马和大车的地方,解开了小毛驴的缰绳。
她的小毛驴也被这伙人劫走了,反正是要伪装成行商,多带一头毛驴并不奇怪,这些人就留下了小毛驴。
也是因为小毛驴脾气很温和,并没有闹,这才一直被带着。
甘甜可不认路,她自从出门以后就全靠小毛驴才没有走丢。现在要走,肯定还是要靠这个老伙计的。
牵着小毛驴慢慢走,等到离的稍微远一些了,甘甜这才骑上小毛驴。
这就要跑路了,但甘甜有点儿犹豫——虽然当时的情况要求随机应变,她和那个少年随便谁抓住机会都可以跑,不强调一起走。如果谁有机会跑掉,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是越远越好,然后去报官。
可是如果逃跑的时候硬来,出事了怎么办?她是有看到的,那个和少年一起出去的人腰上别着一把砍刀,并不是好对付的!报官可以来救人,可是人要是出事了,报官也是没用的。
抿了抿嘴唇,甘甜在小毛驴耳边低语了几声。小毛驴似乎有点儿不解,也不愿意执行,但原地点了几下蹄子,最后还是按照她说的,绕了一圈,从不同的方向去了解手的地方。
第11章
这一天没有月亮,星星也很暗淡,深山老林里就算适应了一会儿也看不太清。
甘甜躲到解手地方一块巨石后,疑惑浮上了心头——并没有想象中的响动。难道是已经逃走了?但这说不通啊,真的逃走了,这伙人就应该惊动了,不应该这么安静。
难道说对方真这么勇,一把小刀就完成了双杀?
真是大佬…
不不不…稍微平静一些之后甘甜在安静的环境中听到了呼吸声,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三个人的呼吸声!
她稍微冒了一点儿头,偷窥起现场来。
出乎意料的,黑暗中两个人坐在地上,还有一个人是倒着的。从身形看,倒着的那个就是‘大佬’!
这剧情不对啊!
“你踩到枯叶了…别躲了…快过来帮我!”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声音中满是童稚气,和语气中浓浓的无可奈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场的情况超出了甘甜的信息处理能力,她完全不能想到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但她选择了相信‘同伴’,事实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怀疑’的人。
伸了伸脖子,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