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晚韶华 第17章

作者:枫荷梨 标签: 红楼梦 种田 BG同人

  刘大娘吃了口茶,道:“今年风调雨顺,瓜果菜蔬也丰盛,每日除去卖的,下剩的用来喂鸡鸭鹅和牛羊等牲畜,不到半年,都长的极肥极大,那些酒楼饭庄都抢着要呢,早早就预定下了,月底就交货,我们家那口子说了,少说也有四五千两银子的进项呢,等结清了账就把银子和账本给奶奶送来。”

  李纨心下颇为欢喜,点头道:“辛苦你们了,你回去跟刘管事说,从这笔银子中拿五成出来继续置办田地,不拘良田山地,打听到了合适的便买下来。”

  刘大娘忙答应了,又说了一会话,方回去了。

  李纨便命淡菊将几篓蔬菜瓜果收拾了一半出来,送至颜氏院中。

  颜氏正教江映雪下棋,见状不禁笑道:“我这里也还有好些瓜菜呢,这些妹妹留着自个儿吃便是,给我做什么。”

  李纨笑道:“姐姐的是姐姐家的,这却是我的一点子心意,不过是庄上的一点儿新鲜玩意儿,尝个野意儿罢了。”

  颜氏心下越发喜欢,东西不值什么,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说了一会话,江映雪便告辞去书房练字去了,颜氏对李纨笑道:“妹妹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李纨微微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便在桂树下摆起了棋局,丫鬟们奉上茶果细点便退下了,只在不远处听唤。

  颜氏拈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李纨微一凝思,亦下了一子。

  两人便一面下棋一面闲话,一时说起前些时日京中的新闻,乃是礼部侍郎之妻因其夫偷置二房而棒打夫君之事。

  人人都道那位侍郎夫人为妻不贤,颜氏对其行为却颇为赞许,说道:“这位赵夫人倒是个性情爽利的人,要是我也会如此,要是真如那些人所说把那女人接进了家里,看着那对狗男女成双成对,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把气出了,图一个痛快!横竖谁不叫我好过,我也不叫他过得自在,非闹他个鸡犬不宁。”

  颜氏是家中幼女,自幼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性情爽利,成婚后丈夫对

  她亦是一心一意,日子过得十分自在,十分唾弃那些为图贤名给丈夫纳妾的女子。

  这些言谈在此时看来颇有些惊世骇俗,李纨却极赞同,点头道:“姐姐说的不错,我们女子本就不易,成日家被拘在后宅,连门也出不得,嫁了人也没有自己的名姓,只有某某氏。

  在夫家既要操持家务,侍候翁姑,还要照顾夫婿,主动为其纳妾,否则便是不贤,即便如此,到头来还要被嫌弃年老色衰,这世道对女子实在太过不公。”

  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穿越后的寡妇身份,要是穿成其他人,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男人同床共枕,替他生儿育女,管理小妾,那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来的痛快。

  颜氏闻言又惊又喜,道:“妹妹果然是我的知己,不是那等世俗人。

  我也知道许多人在背后说我是妒妇,我理她们呢,让她们说去,难道就为了图个贤惠名儿,便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我才不做那劳什子贤妻,外人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凡是做贤妻的,哪个不是委屈求全,把眼泪往自己肚子里咽?”

  因此当初明知丈夫外放之地苦寒,她也不顾新婚跟了去,也正是因夫妻同患难共甘苦,才有了今日的情分。

  李纨下了一子,从一旁的八宝盒里拈了一颗松瓤吃了,漫不经心道:“何必理会别人怎么说,自个儿过的舒心才是正经。”

  颜氏越发喜欢,真真把她当成了知己,几乎无话不谈。

  此后数日,李纨除每日拜祭贾珠外,抄写经文外,或是在房内读书习字,或是与颜氏下棋谈天,牟尼院中皆是女尼,来往香客亦是女眷,不必避讳,周围茂林修竹,景致极好,两人便时常去山间游玩,玩赏山中秋色。

  两人情分愈好,与亲姊妹也不差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李纨去后,荣府内一如往常,只凤姐因连日操劳,不慎染了风寒,原不当回事,谁知病情日重,短短几日便连床都起不来了,不得不在房中将养。

  因凤姐有恙在身,便与贾琏分房而睡。

  那贾琏生性风流浪荡,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十分难熬,只是畏惧凤姐之威,只暂且忍耐着。

  这日,贾琏从外头应酬回来,因多吃了两杯酒,只觉口渴,进屋后便嚷着叫人倒茶。

  此时喜儿等人都不在,安儿觑得机会,便着意修饰了一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端了茶盘去书房伏侍贾琏。

  贾琏早已醉意上涌,见安儿妩媚风流,哪里还忍得住,趁着酒意便搂住了安儿求欢,安儿半推半就,两人当即成就了好事。

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贾琏得了趣,自此便时常与安儿鬼混。

  安儿生的妩媚,又口齿伶俐,小意殷勤,奉承得贾琏越发兴头,竟将凤姐抛到了脑后。

  凤姐身体尚未痊愈,且她生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即便在病中也要筹划府中诸事,将将入冬,虽无大事办理,然一应杂事并诸媳妇丫头出入银钱衣履什物等事也甚烦琐,贾琏早出晚归也只当他是在外应酬,竟不曾察觉有异。

  然而纸包不住火,如此过了三四日,安儿越发大胆,得意之下终究漏了形迹,被平儿察觉。

  当日贾琏与安儿之事并不如何隐秘,平儿很快便打探清楚了事情始末,不禁又气又悔,气的是安儿不尊重,做出如此丑事,悔的是自己当初太过心软,顾念姐妹之情替她在凤姐跟前遮掩,不想竟酿成今日之祸。

  到了如此地步,平儿哪里还敢再瞒着,回房屏退了众人,只喜儿与乐儿在场,当即跪在凤姐跟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哭道:“是我脂油蒙了心,见她自那日之后老实当差,并无出格之举,只当她想明白了,我心里顾念着素日姐妹情分,便没有告诉奶奶,谁知她竟做坐下如此丑事!如今我不敢再瞒着奶奶,求奶奶恕罪!”

  这话不啻天雷忽降,只把个凤姐听得目瞪口呆,五内皆焚,胸中怒火一阵阵地往外冒出,“砰”的一下把手中的茶盅子往地上一砸,摔了个粉碎,指着平儿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娼妇!我素日待你不薄,你却胳膊肘朝外拐,这样要紧的事竟瞒着我!”

  凤姐一怒安儿狼心狗肺,背叛了自己,二怒贾琏不给自己脸面,偷偷与自己的丫头有了首尾,三怒平儿枉顾自己信任,明明早就发觉有异,却隐瞒不报。

  平儿不敢分辩,磕了个头流泪道:“是我辜负了奶奶的心,任凭奶奶发落。”

  平安喜乐四个丫头一起长大,平儿素来待人和善,喜儿乐儿与她的情分甚好,此时见凤姐正在气头上,生怕她一时怒极真的发落了平儿,忙上前跪下求情,道:“奶奶保重身子,平儿姐姐也是一时糊涂,虽有不对的地方,

  但并非成心,这么多年来她对奶奶的心大家都是知道的,求奶奶看在素日的情分上便饶了她这一次罢。”

  凤姐闻言,想起平儿自幼相伴的情分,心下不禁一软,何况此次平儿行事虽有不妥,到底还是对她一片忠心,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安儿那个贱蹄子。

  想到此处,凤姐怒火稍平,冷声对平儿道:“罢了,起来罢,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次的事便算了,要是以后还有下次,可仔细你的皮!”

  喜儿和乐儿闻言心下一松,平儿更是喜出望外,忙磕头谢恩,“谢奶奶开恩。”

  凤姐余怒未消,打发人叫了陪房来旺媳妇过来,咬牙切齿道:“把安儿那个小娼妇给我捆了,再去找个人牙子过来!”

  来旺媳妇早已听说了事情缘故,闻言便知凤姐是要发卖了安儿,忙答应了一声,当即出去唤了两个腰膀粗圆的婆子,气势汹汹往安儿屋子闯去。

  安儿正在房内梳妆,见了这阵仗顿时面色一白,手中的篦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颤声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来旺媳妇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不用她多说,上前利索的将安儿捆了。

  安儿又惊又怕,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等二爷回来——唔——唔——”

  原来是一个婆子见她吵闹不休,干脆用破布堵了她的嘴。

  安儿素日心高气傲,仗着凤姐之势颐指气使,下面的婆子早就多有不满,如今知道她得罪了凤姐,是再翻不了身的,行事便无所顾忌。

  那破布也不知是做什么使的,臭气熏天,安儿虽是丫头,平日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罪,直犯恶心,差点晕了过去。

  来旺媳妇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劝姑娘还是老实些,免得受苦楚,这可是奶奶的吩咐,便是二爷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次出去了学聪明些,可别再犯糊涂!”

  什么阿物儿,不过一个背主的白眼狼罢了,不知廉耻的贱蹄子。

  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安儿顿时瞪大了双眼,忽然不停地挣扎起来,然而两个婆子力气极大,用力一压,她便觉双臂犹如断折,再不敢动弹。

  安儿就这样一路被拖出房门,面上又是汗又是

  泪,狼狈万分,再无昔日的高傲美丽的模样。

  一路上丫头婆子们都躲在一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几个素日与安儿不睦的,见了这般十分趁愿,“阿弥陀佛!今日天睁了眼,把这个祸害妖精撵出去了,大家清净些。”

  这厢贾琏见东窗事发,早已偷偷躲了出去。

  安儿一路被两个婆子拖拽着来到院中,“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凤姐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笑不止。

  安儿浑身瘫软,却又说不出话,泪眼模糊中只不住向凤姐磕头求饶,她原仗着有贾琏宠爱,且凤姐素日待她甚厚,即便生气也不会太过为难她,却没想到贾琏毫无担当,凤姐的雷霆之怒更非她所能承受。

  足足磕了数十个响头,安儿额上已是一片青紫红肿,身上穿着的月白绣花小袄上亦溅上了点点鲜血,凤姐却依旧无动无衷,好整以暇的倚在门槛上剔牙。

  平儿喜儿三人虽恨安儿狐媚,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姊妹,此刻见了她这般惨状也不免有些不忍,撇过了头不忍再看。

  直到安儿体力不支栽倒在地,凤姐才抬起眼皮,厌恶的扫了她一眼,懒得再与她废话,对一旁垂手侍立的来旺媳妇道:“把她带出去交给人牙子。”

  安儿闻言顿时万念俱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来旺媳妇得命,正欲拖了安儿出去,不想忽然有丫头来回话,说邢夫人过来了。

  凤姐闻言皱了皱眉,一时不及细想,只得出门去迎了邢夫人进来。

  邢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进来,扫了一眼院中的情景,嘴角隐隐扬起一丝笑意,急忙拿帕子掩饰住了。

  早有丫头婆子端了椅子并茶水上来。

  邢夫人坐了,扫了一眼地上满身狼狈的安儿,对凤姐道:“方才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不妨碰到一个小丫头,听说二奶奶这边因为安儿丫头的事闹得厉害,便过来瞧瞧。”

  凤姐闻言心下一沉,暗恨丫头多嘴,知道邢夫人此来必定没安好心,忙笑道:“不过一点子小事,不敢惊扰太太。”

  邢夫人出身寒微,又禀性愚弱,只知奉承贾赦以自保,又贪婪吝啬,凤姐素来瞧不上这个婆婆,只是到底碍于孝道,明面上还是得做个孝顺样

  子。

  邢夫人慢条斯理的拿茶盖拨了拨茶叶,抿了口茶,方道:“事情原委我也都知道了,论理安儿虽有不妥,说到底还是琏儿的不是,堂堂大家公子,三房五妾都是常事,不过一个陪嫁丫头罢了,喜欢便开了脸收进房里便是,何必偷偷摸摸惹人耻笑。

  不过说来琏儿跟前是该有两个人服侍,二奶奶素来贤惠,依我说,安儿姑娘是二奶奶带来的人,这样发卖了未免让人说闲话,她既然已经服侍了琏儿,二奶奶不如给她开了脸儿放在屋里,日后琏儿起居也便宜些。”

  邢夫人说完便拿眼看着凤姐,她本就有些牛心左性,素来便不喜凤姐,这个儿媳妇进门至今只知道奉承二房,对王夫人殷勤备至,从来没将自己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她心中早已不满,只是碍着贾母与王家的面子只得不好多说什么,今日好容易得了机会,自然要出口气。

  大家公子有个屋里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何况这个安儿还是凤姐自己带来的陪嫁丫头,即便贾母与王家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凤姐气得胸口突突直跳,好容易才将怒火强压下去,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胸中有谋算,素日里杀伐决断不让男儿,虽暗恨邢夫人给自己没脸,脸上却堆着笑,道:“太太说的是,我这就打发人给安儿姑娘单独安排屋子,明儿就开了脸给二爷放在屋里。”

  说罢对来旺媳妇使了个眼色,来往媳妇会意,忙带着两个婆子抬着安儿下去了。

  邢夫人细细看了凤姐一眼,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下虽然有些纳罕,倒也没说什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二奶奶果然贤惠,既然事情料理妥当了,那我就先回了。”

  说罢起身,扶着丫头的手去了。

  凤姐陪笑送出院门,回到房中方敛起笑意,沉下脸一巴掌拍在小炕桌上,咬牙切齿道:“真真打的好算盘,倒是我小瞧了她!”

  一旁的喜儿几人唬了一跳,忙上前道:“奶奶仔细手疼!”

  平儿乐儿劝解了几句,凤姐却只觉心里堵得慌,挥手道:“你们出去,让我自个儿安静一会。”

  几人见凤姐面沉如水,哪里还敢说什么,忙退下去了。

  待众人出去,凤姐方仰靠

  在榻上闭目眼神,嘴边扬起一抹冷笑,安儿只以为巴上大太太她便奈何她不得了,她想必忘了,他们一家子的身契还在她手里。

  安儿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府里,贾母与王夫人也打发人来安慰了凤姐几句,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好生将养身子等语。

  凤姐自掌家以来,待下甚严,众人颇有怨言,这会子都当了笑话来说,有一两个促狭的,便道:“二奶奶今儿怕是喝饱了醋,怪不得跟炮仗似的。”

  众人听见的,无不窃笑不已。

  其他人也都议论纷纷,只是畏惧凤姐之威,只敢私下里说说罢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牟尼院中,短短几日下来,颜氏与李纨情分愈好,彼此也互相通了名字,原来颜氏单名一个慧字,小字长宁。

  李纨亦告知了颜慧自己的名字,互赠了表礼。

  颜慧给的是一只细腻莹润的紫玉镯,那是她母亲传给她的,原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