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 第70章

　　那好吧，公爵拿着钥匙对准了锁眼，“咔哒”一声，锁开了。在推门之前，他还是要提醒。

　　“如果您觉得有任何不对的，不要忍着。”

　　门推开了，但是窗帘没有被拉开，所以就算索菲亚已经置身其中，也只能闻到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公爵把门关上后，又去了窗户边拉窗帘。她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单单听着这个，就能有一个大概的判断。那就是这个画室会很大，也会很空旷。

　　当窗外的光线一点点挤进来，站在那里的索菲亚有点不适应。虽然才站在黑暗中一会儿，她还是习惯性地闭上了眼。下一刻，她对上了面前一幅巨画！

　　乍一看，那是一个神性十足的女神，她高高在上，似乎没有什么是她在意的。不管是用色也好，构图也好，都非常鲜明，也确确实实让人看了想要仰望。至少，没人看不出这就是一个女神。至于是哪位女神，就不太清楚了。

　　只是，索菲亚走近了一点。她刚刚看到的缠绕在女神身上的轻幔似乎不仅仅是一层让神看起来更加区别于人的东西，而是，一种束缚！她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那种若有似无的束缚中！如果刚刚她还觉得那是一个神，那么现在，画里的神也不过是一个失去了自由的存在。

　　公爵怎么会画这个？索菲亚往窗户边看去，应该在那里的人不见了，他去了哪里？想要去找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更多类似的画。一幅幅的，大大小小的，都是一个看不清楚脸的人被不同的东西限制了自由。没什么杀伤力的树叶，有点好看的花环，都成了那个人的牢笼。

　　是的，除了最前面的女神外，索菲亚把其他画里的人都认作是一人。没什么特殊的标记，她就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个人。一个被不同的东西束缚在那里的人，偶尔能看到鸟飞过，偶尔看有雨点落在她的身上。

　　他想表达什么？这确实和进来之前想象的有点区别，有点落差，但也不至于说到怕了的程度吧？

　　“公爵大人，您还在吗？”她应该没有错过开门关门的声音，所以，他人呢？

　　公爵从一幅幅的画中走出来，他走得有点慢，但一直方向明确。从拉开窗帘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妻子身上。她脸上的惊叹，那微微张开的嘴巴，还有接下来的皱眉，一个个的，他都没有错过。但那里面，唯独没有害怕。是因为，她没有看懂吗？

　　“我在的，您觉得怎么样？”告诉他真实的感受。

　　“一点点出乎意料。您之前吓我，我还以后会看到什么可怕的地狱，扭曲的人脸之类的。”看到了人后，索菲亚就转向那些画，“但并没有。您把不管是神还是人，都塑造得很有美感，虽然我不是很明白那些轻幔还有其他东西的点缀都是什么用意。不过我想，每个人的解读方式不一样，或许别人会有其他的想法。而在我看来，足够美就已经很好了。”

　　“您再看仔细一点。”她确实没有看懂。

　　“还要怎么仔细？分析您的构图您的用色以及画这些的用意吗？不，这太私人了，您得保留一点神秘感。”索菲亚能感觉到，公爵就在她的身后，而且，越靠越近。他的手伸过来了，并没有停。下一秒，她就靠进了他的怀里。

　　“不，不看这些。您就没有觉得画上的人有点眼熟吗？”她为什么要忽略这么明显的事实，是因为不想知道，还是因为已经知道了但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知道？

　　“是我认识的人吗？”好像公爵画这些，都没有找过模特，至少她就没有见过，“难道是曾经挂在走廊上的那些画里的人？”那也太多了，她记不住。

　　“当然是您认识的，您还非常熟悉她。”公爵抱着妻子，开始提醒她。听起来，她好像真没有认出来，可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呢？！他天天看着她，闭上眼都能画出她的样子来。画里，也只是稍微改变了一点点，可那种感觉是不会变的，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居然还是自己认识的？索菲亚开始一个个想着认识的人，就连琼斯夫人都没有放过。可，不像就是不像，没一个对得上。

　　“我真的没有想出来，您能再给点提示吗？”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假的。公爵把怀里的人转过来，他就这么看着她。他的妻子眼里充满了疑惑，正等着他给解答。难道，他画得就这么不像？

　　这一刻，公爵怀疑起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1/3更。

第120章 第 120 章

　　这么近的距离, 索菲亚不是看不到公爵脸上的怀疑。他在怀疑自己什么？刚刚的话，没有问题啊。她确实看不出来也不认识画里的人，这不对吗？

　　两个人又互相看了快半分钟，公爵先一步动了起来。

　　“您稍等。”他很快就回来。

　　看着人急匆匆地跑出了画室, 就连门都忘记带上, 索菲亚觉得，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急事。算了, 她去关上吧, 他不会喜欢有别的人看到里面画的, 尽管可能性很小。

　　把门关上, 她回头。这会儿再看, 那上面的女神似乎也没有那么神秘了。红棕色的沉重背景下, 画里的人即便被束缚，可那些轻幔再看, 反倒有一些轻, 一些飘，好像会随时带着人消失一样。或许，这是她自愿的？

　　索菲亚不知道，她只是听到了急着到来的脚步声, 然后稍微退了一步。门被推开了，公爵进来了，带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她想，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镜子被放在画的旁边, 公爵来到妻子的面前。他伸出手，拉着她站到了画与镜子的前面。

　　“您看画中人, 她虽然转过了头背对着我们, 可这只耳朵还是从她的黑发里露了出来。您看镜子, 不像吗？”简直一模一样！

　　“您画的是我？仅凭这只耳朵，我怎么能认得出来呢？”这不能怪她！她能凭借着黑发把这些人都认为同一个人，已经很难得了。

　　有了这个提醒，索菲亚就发现这些画中人，总有一个部位是完整露出来的。当画里的人用自己的手捂住半张脸的时候，她的嘴和下巴是可以看到的。当太阳太烈她拿树叶遮阳的时候，能看到侧脸一点鼻子。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自己的五官，更别说记住。

　　不好认吗？那现在都告诉她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她明明看到了画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自由，就算能走动，那自由也是有限的！他绑住了她，她不觉得害怕吗？

　　借着去找每张画里的自己，索菲亚暂时躲过了被追问。她也说不好都是怎么想的，代入感并没有多强烈。或许，是那些画面太美了，以至于让她忽视了那点不该存在的东西。只要不去深想，就不会怎么样。她也不敢去深入思考，想了，她总是会想偏的。

　　“您这提示太不明显了，我想换个人来看，也不会想到是我的。”看了一会儿，她已经能面对，就转过去接着说，“真的，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您真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他的妻子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来。他都要把她绑起来了，按照他认识的她，她不应该生气，不应该躲着他吗？为什么现在还能笑着走向他？

　　公爵觉得，他忽然不认识她了。

　　“有哪里不对？”索菲亚又重复了一遍。鸿露

　　不，哪里都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她的表现不该是笑着的！这个笑看着没有一点痕迹，可他总忍不住怀疑，她就像是那天面对医生那样，装出来骗他的！站在面前的妻子，是装出来的另一个人，不是他的妻子。

　　“别管这些画了！告诉我，您没有骗我？”一个人想了这几天，公爵脑海里打转的都是“她在骗我”！

　　他也不想这么想，可那天回到书房后，看她那样自然地恢复过来，要不是他就站在身边，说不定也会被骗过去。他需要她告诉他，她没有骗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骗您？我有什么好骗您的？可能还是有吧，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她现在说的后一句，才是没有骗他的，“如果您是怪我没有认出来，那我道歉。”

　　索菲亚又上前一步，怀疑什么？这样的日子不好吗？她骗他的也不多，不过就是隐瞒了一些产业，再没有别的。哦，如果算上公爵府里的贝克的话，那就是两件事。别这么每文感，她不会害公爵府的。

　　“您知道我要听的不是道歉。”让自己冷静下来，公爵尽量保持住体面。至少，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疯起来的一面，那才会让她真的不敢接近他。

　　“可是，我只能保证尽量都说实话。但有时候，总会有一两句假话的。就像是现在，我说我不骗您，您就相信了吗？那是肯定没有的，所以——”索菲亚让自己的语气带着轻松，她看出来了，眼前的人正在控制着自己。不管他想做什么，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突然爆发，也不要有什么其他意外。

　　“只要您说，您没有骗我，我就相信您！”终于，他没有在站在原地，而是也上前一步，再次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您说，我就信。”不管那些画，就看着他说。

　　“这是没有意义的。”她不会说。

　　“那您告诉我，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您也像是应付那个医生一样，在应付我吗？那一天，我看到了您的精湛演技，我不得不怀疑您也是这么对我的。告诉我，您没有。”再上前，她就没有退路了。

　　原来一切的怀疑是那天开始的，怪不得这两天都有点怪怪的。知道了原因，就好办。

　　“您自己就没有一点感觉吗？您觉得我是在应付您？应付您还要帮着处理公爵府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您自己听听，您说的话有良心吗？是，我是骗了您，我确实没有对您说实话！可我现在知道了，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一根手指戳出去，戳戳戳，戳的人一步步倒退。

　　笑什么？还笑得出来！

　　“我现在知道了，您不是。”看她生气，就知道她不是在应付他。

　　“都不知道您在想什么，肯定是太闲了没事做！要不然，每个月的总结还是您来看吧，我也好多点时间想想‘贴心伴侣’！”省得被怀疑！

　　那不行，他做不来这些。

　　“我道歉，我向您非常真诚地道歉。”一是为了自己的怀疑，同时也是为了这次的试探，尽管试探非常不成功。

　　“不接受。”晚了。

　　“那您说，您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呢？”他保证做到。

　　“什么都行？”看起来有点心动。

　　“嗯，晚上您必须留在房间里！除了这一点，您说吧。”别的问题不大。

　　“您给我画一幅肖像画吧。”想了想，索菲亚也没有提太过难的要求，就这个。

　　“只是这样？”这对他来说太容易了，没有一点难度。公爵不敢相信，再确认一遍。

　　“就是这样。”她想要一幅单独的只有她自己的画。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还等什么！

　　“不行，我需要准备一下。”才不要穿成这样就被画下来，“等过两天吧，我定时间。”

　　“那也行。”至于这里的画，他找时间再重新画吧。关上画室的门，公爵觉得今天还是有收获的。起码，今晚他就能睡个好觉。

　　离开画室后，两人沉默地散着步。可能因为刚才说得太多了，暂时都不想说话。索菲亚一如往常地扶着他的臂弯，越走越慢。

　　“您怎么了？”出了画室后，公爵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那些怀疑那些猜测，基本已经被打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到时候您画我，我该怎么穿。”反正不会有人看到的，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不能透露一点吗？”看起来，好像有些调皮。

　　“当然不行！请记住，我还没有彻底地原谅您！”这件事情，一定要反反复复地拿来用，免得有些人就以为过去了，不用再记得。

　　“可是，您不是说——”只要答应画肖像画，就原谅他的吗？这才半个小时都没有，她就打算反悔了？

　　“我说什么了？哦，我暂时忘记了。”请允许她弹性地忘记一些事，放心，需要的时候她又会记起来的！

　　哦，原来只是玩笑，差点就当真。算了，他有错在先，没资格怪她。

　　晚上的房间里熄了灯，公爵觉得既然没事了，加上两人已经有几天没有夫妻生活，今天应该比较合适。于是，他就伸了手。

　　“啪”一声，被子里传来了沉闷的声音。

　　“不行吗？”前几天是因为自己乱想，才没有顾得上。现在都说开了，还是不行？

　　“不行，我还生气着。”就算没生气了，也要说生气。休息不好吗？有益身心健康。

　　“您这气怎么总是有需要的时候才出来？”公爵认为，这个理由不能总拿出来用，“既然您生气，那我给您消消气？”拿出来用了，他就要有自己的应对办法。

　　“消不了，只有睡觉才行。”就这样吧，睡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消不了？我前面刚刚学了一点新的办法，保证您会睡得更好！”试试吧。

　　这是能试试的事吗？索菲亚会答应才怪。只是，有人非常坚持，并且在没经过她同意的前提下偷袭她！

　　“你耍赖！”怎么能这样呢？！

　　“您开心就好。”耍赖了又怎么样？结果才是重要的。公爵自认为做得不错，他的妻子确实有一个很好的睡眠。而他，也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扔进角落里去！

　　也不知道前几天的自己都是怎么想的，居然拿自己跟那个医生去比较，他怎么配？或许，他只是在不安，不安以前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吧。唉，希望那些事别再影响他。他早就已经走出来了，也长大了，不会再被困在那时候。

　　他的怀里有很好的妻子，他不该多想的。

　　作者有话说：

　　2/3更。

第121章 第 121 章

　　情人节的前一天, 索菲亚要去伦巴第街的“百万”私人银行签合同。她已经收到了来自“老板”的信件，上面同意了这个决定。信是当天随着别的报纸一起来的，肯管家分拣后交给了贝克，贝克当着公爵的面拆的。

　　“看来, 我需要再去一趟‘百万’银行。”扬了扬手里的信, 索菲亚定下了这个安排。

　　“那我们得快点，不然这幅画就要画不好了。”肖像画也是定在这一天画, 突然就有了冲突。但公爵知道谁轻谁重, 不会在这时候提出来先画画, 再去办事什么的非常不成熟的建议。

　　午餐后没多久, 一行人又坐上马车向东去。相比半个月前, “百万”私人银行前面已经没有了排队的人, 不过门口位置有人在，有什么想问的也方便。进去了, 看到琼斯夫人已经在, 索菲亚就抛下其他人包括她的丈夫走向了其中的一个隔间。细节谈得很快，慢的是资金的转移问题。

　　“百万”私人银行的金库设在哪里，从来没有公布过。但之前“贴心伴侣”的钱放在哪里，还是有人知道的。所以钱取出来以后的安全, 至关重要。当然，这是外人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