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 第20章

作者:华泱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历史衍生 相爱相杀 正剧 BG同人

  那位王后,他祖父的第一任妻子,若说曾经的法兰克宫廷只是痛恨她的背叛,连带痛恨她选择的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的话,那在她同样背叛了亨利二世后,他们对亨利二世的痛恨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怜悯,继而更加坚信阿基坦的埃莉诺确实本性如此,她只会带来耻辱和灾难。

  路易七世没有在生前获得上帝的嘉奖,阿基坦的埃莉诺同样没有在生前迎来上帝的惩罚,但最终上帝仍然做出了裁决,他的祖父有了他父亲,而英格兰的王位最终给了无能的约翰王。他敬爱他的父亲,他在过去十年中取得的成就比过去一百多年的卡佩国王都要多,但这还不够,离洗刷王冠上的耻辱、成为真正的加洛林继承人还不够。

  一位真正的君主不仅应当虔诚,还应当勇武,他怀有这样的雄心,却受困于父亲的限制,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机会,他绝不能让他也沦落到约翰王一样任人嘲笑的处境。“找到约翰王的踪迹了吗?”他勒住马,询问着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骑士,这是他的计划,他要和约翰王合作,或是挟持他为自己所用,一旦他清楚他侄女曾经和法兰克国王秘密合作,他必不会顾全大局保持克制。

  一旦英格兰陷入内讧,阿基坦女公爵在诺曼底和安茹地区的短暂优势也不过是沙子做的城堡,而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坐实他散步的谣言,和他结婚,履行她对他父亲的承诺,为此他愿意稍加克制,不与她正面交锋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拉罗谢尔,他需要控制住约翰王。

  “我

  们发现了约翰王的旗帜。“他的随从回答,这令他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而随从随后欲言又止的神情和出口的话佐证了这一点,“还有您的马,那位大人骑走了您的马。”

  那位大人,菲利普,他知道他会去帮英格兰的玛蒂尔达,但他没料到他也盯上了约翰王,这合情合理,短暂的怅然后,他做好了准备,他说了再次见面时他一定会杀了他。如果他的精神更集中些,他或许能意识到其中有诈,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只要找到了约翰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骑士们结成阵型,将他护卫在中央,他谨慎地向前移动,直到骑士们告诉他他们发现了约翰王。“他在哪里?”他一喜,他拨开人群看向他们口中约翰王的方向,但那里没有声音,只有难闻的异味,“他已经死了。”他听到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年男子,即便没有自爆名头,他也猜得出他的身份,威廉马歇尔,除了他英格兰一方还有谁能在如此高龄仍活跃在战场上“您散步谣言,拉拢着摇摆不定的叛徒企图加害国王,但现在英明的公主已经识破了您的诡计,所有敌人和背叛者都将付出代价。”

  约翰王确实在这里,但他已经死了,甚至连面目都开始腐败,这是几天前的事?来不及想这么多,他知道他再一次中计了,他听到了拼杀声,他们已经包围了这里,既然英格兰的玛蒂尔达已经提前杀死了约翰王,那接下来她大可守株待兔等待嫁祸于他的时机,在她意识到他的目的后。

  “离开这里!”他果断道,他绝不能沦为俘虏,他不觉得他父亲会像理查一世的母亲一样倾尽全力试图营救他,和威廉马歇尔的士兵短兵相接时,他鬼使神差又看了约翰王一眼:在他继承王位,在威斯敏斯特加冕时,他可曾想过他是这样的下场?对君主的结局而言,这是一个坏头。 ,

  “他逃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玛蒂尔达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面前是一盆水,没有镜子,她只能在水里看着自己头戴王冠的样子:“海军封锁了港口,他不能渡海,既然如此,他能向哪里逃呢?他迟早会成为俘虏。”她回过头,王冠上的宝石将她的双眸衬托得更加顾盼生辉,“这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不开心呢,亲爱的菲利普?”

  “是的,这是好事。”菲利普低声说,而玛蒂尔达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你没必要在我面前伪装掩饰,菲利普。”她对他说,“我知道你很难过。”

  他很难过吗?菲利普抬起眼睛,他看向那盆水,不出意外在水面看到了自己凝滞的嘴角和空洞的双目,他确实很难过。“人是有罪的,玛蒂尔达。”他忽然说,“有的人的罪过是因为亚当和夏娃偷吃了伊甸园的果实,有的人的罪过则更多,比如我。”

  “因为你是私生子吗?”玛蒂尔达问,得到他的默认后,玛蒂尔达反而轻松道,“这不是罪过,菲利普,我是女王,我宽恕你,承认你,我母亲也从没觉得你的存在令她受辱,在英格兰,她爱你只次于爱我和姑姑。”

  “没有这么简单,玛蒂尔达,在你姑姑出嫁后,你母亲出嫁前发生过许多事,这些事时至今日还影响着我们的人生。”菲利普说,水面中,他和玛蒂尔达的影子比肩而立,仔细观察的话,他们还是有些相似,在眉眼处,“我比你早出生十年,但我和你的家人们相处的时间并没有比你多太久,我出生后,你父亲就把我送去了法兰克国王那里,在他登基后,我才回到诺曼底,认识了埃莉诺,法兰克国王曾经对我很好,只是在他和理查国王反目成仇后,我也是他所憎恨的一部分。”

  “这令你痛苦,我知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要逼你和卡佩王室对抗。”

  “所以在卢瓦尔河,你没有杀了我,你甚至没有给我写信,你让我自己选择。”他长舒一口气,这时候,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巨石才有了松动的迹象,过去的人生里,他一直纠结在“选择”中,“那么,玛蒂尔达,我做出了我的选择,我不能让你沦落到被人操纵、任人鱼肉的命运中,我曾爱过法兰克国王,我也曾爱过路易,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往后的十年,许多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将忠诚你,陪伴你,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死亡能令人从忠诚誓言中解脱,所以我要活得比你们都久,我要享受你们的忠诚直到最后一刻,那这个“你们”中也包括菲利普吗,她希望他也是为她献出生命的一员,还是宁可他像威廉马歇尔一样活过他的主人呢?沉思的瞬间,他们忽然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彭布罗克伯爵派人传信,他们说法兰克王太子往布列塔尼的方向去了。” ,

  “真有趣啊。”

  在接到了诺曼底的最新战报后,小埃莉诺不禁发笑,连带着金红色的长发也随之摇曳,她施施然起身,一手梳理着自己美丽的头发,一手端起酒杯,鲜红的酒液将她衬托得更加明艳动人:“诺曼底的歌谣一天一个样,上次听到诺曼底的消息,还是法兰克王太子和英格兰公主喜结连理,共同对抗邪恶的约翰国王,怎么这么快,歌谣就开始颂唱公主击败了入侵者和弑君者,她即将成为女王。”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您的叔叔已经死了,并且很有可能是死于法兰克人之手。”南特主教道,当他提及这个事实时,小埃莉诺的眼神沉了下来,良久之后,她才低声道,“是啊,他死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一面仰望头顶的月光,一面将手中的酒液倾泄于地,“没有人会真心为他哀悼,这是他应有的结局,我原以为我永不会等到复仇的这一天,但我等到了,并且这件事同我扯不上任何关系,我的手没有沾血,我的堂妹也没有。”她忽然扭过头,“所以,我的堂妹胜利了吗?她拿回她的一切了吗?”

  “她还不能欢庆胜利,她的王位还没有得到教廷的认可,此外腓力二世随时有可能杀回诺曼底,她两次击败了路易王太子,但腓力二世还有能力拉起一支更强的军队。”

  “可至少对英格兰来说,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有多少人会爱戴一个暴君所生的婴儿超过战功赫赫的公主,最差的结果也是她和那孩子结婚,然后等他长大,在他成年之前,她就是英格兰唯一的主人。”小埃莉诺说,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曼声道,“有一点她说得对,布列塔尼人对我和亚瑟不过抱有一点敷衍的同情,对这些登堂入室的法兰克人来说,我能给他们的价码不会比阿丽克丝能给的更多,至少她的丈夫绝不接受失去权力,要夺回我应有的地位,我需要依靠英格兰人,或者说依靠我的堂妹,我要迎候我的客人了,要获得她的帮助,我总得给她送一份见面礼。”

  对路易王太子来说,既然无法逃往东部,那他能在法国境内求助的就只剩下布列塔尼的亲法派了,不论是以王太子的名义还是卡佩王室成员的身份,阿丽克丝的丈夫皮埃尔一世作为卡佩家族的旁系都有帮助他的义务和必要,但他没想到通往布列塔尼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亲爱的路易。”当路易王太子来到布列塔尼和诺曼底的边境时,他听到一个声音,音色有些熟悉,但早已不复少女时期的清脆,只有那傲慢的情绪仍一如往昔,“你曾经告诉我,我被你们庇护,自然也应该为你们付出,比如亚瑟,比如你,但你们没有保护我,你现在需要我的保护。”她在城墙上睨视路易王太子,“所以,我应该保护你吗?”

第67章

  失地“他帮你收回了诺曼底,他也应该……

  小埃莉诺派人送来了一封恭贺信,她已然扣押了路易王太子,并用种种夸张的辞藻形容这一行为是多么地受上帝眷顾且符合程序:“我亲爱的、忠诚的、如同一体的妹妹,我已奉上帝之命逮捕杀害我们叔叔的凶手,除却监牢和审判席,他无处可去”。

  琼一直愤愤不平称腓力二世极力污蔑理查一世曾经谋杀耶路撒冷国王康拉德,借以败坏他在西欧的名望并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六世一个扣押理查一世的借口,她不清楚小埃莉诺知不知晓这段国王,但她的行为确实和腓力二世如出一辙。在此前的海战中,腓力二世费心多年建立的海军付之一炬,这也意味着法兰克在海上已不具备优势

  ,路易王太子并没有渡海逃往低地的可能,那么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前往布列塔尼,毕竟在亚瑟和康斯坦丝夫人相继去世后,腓力二世一直不遗余力地往布列塔尼移民,这是他唯一的去处。

  如果威廉马歇尔能提前追上他,那她自然可以通过扣押路易王太子向腓力二世施加压力,如果路易王太子逃到布列塔尼在亲法派的支持下继续对抗,腓力二世也很难通过重重封锁支援四面被困的布列塔尼,主动权仍然在她手里,她可以以不阻拦路易王太子回到巴黎为由向腓力二世要价,但如果路易王太子失去了自由,却不是被她俘虏,那她事实上也不得不顺应小埃莉诺的潜在台词,承认她们的关系是“不分彼此的亲密姐妹”,并在这层关系的基础上支持她除掉布列塔尼的亲法派从而名正言顺登上女公爵之位,否则如果她和亲法派和解,甚至破釜沉舟通过履行与路易王太子曾经的婚约成为亲法派的首领(代价是可能沦为傀儡),那她等同给自己又制造了一个新的敌人,还是一个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她需要我的支持,而结果就是战争。”玛蒂尔达说,小埃莉诺的目的很明确,要价也很合理,毕竟路易王太子作为筹码确实也有足够的份量,但问题在于布列塔尼并不是块好嚼的骨头,“您不应该在这时候和布列塔尼开战,腓力二世应该已经收到了诺曼底的消息,您会被夹击。”

  “我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我堂姐的诉求不过是成为布列塔尼女公爵而已,这对我来说不算件坏事,我当然不介意她成为布列塔尼女公爵。”玛蒂尔达说,“但我并不打算为了她发起战争。”

  在快速安排了镇守诺曼底的人手后,她便来到布列塔尼的边境与小埃莉诺会面,手握路易王太子这个重要的人质,她看起来远比上次见面时容光焕发,宛如珍珠般熠熠生辉:“亲爱的妹妹。”她对玛蒂尔达说,她的笑容异常亲切,“你是来帮助我的吗?”

  “我一直在帮助你,我亲爱的姐姐。”玛蒂尔达回以同样明媚的笑容,“听闻谋杀我们叔叔的凶手已经被您缉捕,我非常开心,相信你的父亲和弟弟一定会在天堂露出笑容。”

  “只有我成为了布列塔尼的女公爵,他们的灵魂才会真正安息,法兰克人仍然留在布列塔尼。”

  “我当然明白这群法兰克人是多么地嚣张跋扈和漠视法律,我也会为你提供资金,像我们的叔叔曾经做的那样,五千银马克怎么样,这笔钱足够打下一个公国了。”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帮助我对付我的妹妹和她的篡位者丈夫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口头的支持,我需要军队!”

  “我应该怎么对付他们?”玛蒂尔达问,“我不可能每次都像一个雇佣兵头领一样来布列塔尼帮你,我只是需要在布列塔尼保留一个不与法兰克人同流合污的统治者,恕我直言,亲爱的姐姐,你才是布列塔尼公爵的女儿,如何通过武力捍卫自己的头衔、震慑篡夺你权威的反对者,这是你的任务。”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可以靠我自己解决掉布列塔尼的法国人,成为真正的布列塔尼公爵,并在这里进行统治?”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她是以一种相当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的,而小埃莉诺脸色一变,目光也幽深不明,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是啊,你总不可能选择阿丽克丝吧,她嫁给了法国人,她注定不可能帮你。”她随即看向玛蒂尔达,现在她既没有刻做的亲密笑容,也没有惯常的倨傲冷意,她用一种谨慎的、审视的目光看着玛蒂尔达,与她小心翼翼地周旋,猜测着对方的真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王冠是靠武力取得的,你认为我也应该这样做,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一个战无不胜的父亲,我没有他留给我的能征善战的臣下,我对战争一无所知,我从十八岁便被囚禁在高塔里。”

  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她就开始学习刀剑,学习骑射,学习如何像个男人一样指挥战争,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和父亲一样杰出的将领,她有威廉马歇尔这样当世最伟大的骑士作为老师,而这一切小埃莉诺都不具备。

  “如果不是我现在也要面临战争,我会帮你的。”相对静默后,玛蒂尔达轻声说,小埃莉诺睫毛微动,她知道她是真心的,“腓力二世已经离开了低地,我很快就可能需要在战场上直面他,我要预防着他在我立足未稳时破坏我对诺曼底的统治,现在诺曼底的领主早已不是当初像我效忠的那一批。”

  “你有他的儿子作为人质,他会妥协,路易现在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还不够。”玛蒂尔达摇摇头,“法兰克人留在诺曼底的军队并没有真正溃败,只要腓力二世还有反击之力,他就不会善罢甘休,我还需要一场真正的胜利才能让腓力二世接受他已经失去诺曼底的事实。”她看向小埃莉诺,一字一句道,“我会胜利,如果我不能像我父亲一样战胜腓力二世,我也不可能帮助你得到布列塔尼。”

  是的,她们现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只有玛蒂尔达在诺曼底巩固了统治,成为布列塔尼的屏障,她才可以阻绝布列塔尼的法兰克人和腓力二世的联系,继而成为真正的布列塔尼女公爵。“你不缺将领,对吗,你懂得如何打仗,即便你不懂,威廉马歇尔也会教你。”得到玛蒂尔达的默认后,她又露出一个笑容,“那么,让菲利普过来帮我吧,作为回报,我把路易给你,我相信你会用好这个人质的。”她重新恢复了那副傲慢的、理所当然且居高临下的神色,笃定道,“他帮你收回了诺曼底,他也应该帮我收回布列塔尼。” ,

  和小埃莉诺的谈判是成功的,她将路易王太子移交给玛蒂尔达,玛蒂尔达旋即将他移送至法莱斯城堡,亚瑟曾经的关押地,解决了这一问题后,她立刻率领大军前往盖亚尔城堡,这是应对腓力二世的一道至关重要的防线。

  再次来到这座城堡面前时,过往种种又一次浮现在她面前,第一次,是四岁生日时被父亲接来举行庆典,那是她还是万千宠爱的英格兰公主,他将这座城堡赠与她,将他的王冠和领地也许诺给她;第二次,她却是因为不愿放弃诺曼底公爵的头衔被放逐到这里,她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甚至连前往阿基坦前都不能回头看一眼父亲所留给她的遗产。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失去父亲、为人放逐的孤女,而盖亚尔城堡也并没有毁于战火,她重新得到了它,她再也不会失去它。“欢迎您回来,公主。”当再次见到玛蒂尔达时,雷西的罗杰也不禁感慨,在发现玛蒂尔达没有回答他时,他才意识到他话语的疏漏,他很快改口道,“陛下,请巡视您的领地。”

  “我与父亲忠诚的仆人一直守护着我的领地。”玛蒂尔达终于展露笑容,清楚盖亚尔城堡于理查一世的特殊意义,阿基坦的埃莉诺在临死前密令雷西的罗杰向腓力二世投降,腓力二世也没有想到他对宿敌的忠臣的一时仁慈会在十年后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那么,腓力二世呢?他知道诺曼底的事了吗?”

  “法兰克国王暴跳如雷,但并未丧失理智,他在低地集结军队。”

  “是啊,要收回诺曼底可不是易事。”玛蒂尔达感叹道,“如果不是腓力二世和路易王太子的疏忽和放任,我也不会这么轻松地收回诺曼底,很快,我需要直面腓力二世的军队,很多人因为他对我父亲

  屡战屡败对他百般轻视,但除了我父亲,他也没有败给其他人,在我叔叔面前,他更是英勇无比。”

  “您的父亲十五岁时也不像您一样坚强和勇敢,何况这一带的防线由理查国王亲自监工设计,我们可以抵挡腓力二世。”

  “仅仅是抵挡可不行,诺曼底境内的法兰克人并没有被逮捕和罢免,时间越久,战局对我而言越不利,所以我们不应该坐以待毙,我们应该主动进攻。”玛蒂尔达说,她看向城堡外的塞纳河,蜿蜒向北就是大海,“法兰克的海军被烧掉了,英格兰的海军可还没有。”

第68章

  求婚(上)“我不止路易一个儿子,我……

  在理查一世去世后,他一直在交好运,但现在好运似乎已经离他而去,他重新被绝望和焦躁笼罩,一如他的父亲。

  那个女孩骗了他,他在她渡过卢瓦尔河时就察觉到不对劲,而随后的事态发展已经完全失控,约翰死了,路易被俘虏了,她摧拉枯朽地毁掉了他在诺曼底经营多年的成果,他在低地气急败坏,却无能为力。

  他必须尽快出兵,趁着那女孩还没有完全掌控诺曼底,好在为了应对奥托四世可能的威胁,他手中尚有大批军队可供驱使,同时由于多年来他一直以埃诺的伊莎贝拉的丈夫的名义统治富庶的阿图瓦伯国,财政上他也有能力支持这场战争。

  他听闻那女孩已经陈兵诺曼底边境,他在心里暗暗嗤笑,她似乎坚信她父亲留下的城堡可以如真十字架般替她挡住一切敌人,这种盲目的崇拜会令她前功尽弃。“准备好浮桥和攻城器械,立刻渡过塞纳河。”他命令道,他当年没有彻底摧毁这座理查一世心爱的杰作,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心怀仁慈。

  他清楚这是一场硬仗,因此一开始就没有速胜的打算,他的计策是通过他控制的塞纳河东岸其他据点对玛蒂尔达的军队形成包围和孤立,待其面临补给危机时再煽动他在诺曼底和安茹的支持者夹击她,令她腹背受敌。然而他的计划只成功了第一步,当他渡过塞纳河时,他得知摧毁了他舰队的索尔兹伯里伯爵已经率领英格兰舰队进犯低地、洗劫阿图瓦,“他的战利品堆满了每一只船,可能还能堆满诺曼底”,并且盘踞在布拉班特的奥托四世也举兵西进,他宣称他将要迎娶佛兰德斯女伯爵让娜,并以此为据“帮助佛兰德斯人摆脱侵犯权益的暴/君”。

  也就是这个时候,玛蒂尔达终于给他写了信,“亲爱的国王,我祖父母的儿子,我父亲的挚友,我的第二个父亲。”她如此称呼他,“我对您仰慕已久,我十分渴望和您的正式会面,以和平的手段解决我们之间的纷争和仇恨,就在塞纳河的河岸边怎么样?” ,

  奥托四世的帮助是个意外之喜,在玛蒂尔达的计划中,他原本只需要负责在东线牵制住腓力二世的兵力,在索尔兹伯里的舰队进攻低地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但如果他主动介入低地事务,腓力二世就事实上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

  这个时候,玛蒂尔达再释放出的和解信号就成了腓力二世不得不考虑的选项,腓力二世当然可以不惜代价强攻,可除非他能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同时击败两个强敌,他的结局都是将他多年积累的资本付之一炬,摆在他面前唯一的道路便是暂时和解,换取东山再起的时间和机会。

  “聪明的女孩。”收到这封信后,腓力二世反而没有如此前般气急败坏,他捏着那封信,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是欣赏和赞叹,或许正是因为清楚情况的危急,他反而能保持冷静,“她像她的祖父一样狡猾,却没有他的傲慢与急躁,不过,别以为靠这些伎俩和运气就足够做好一个君主了,有些对抗是本可以避免的。”

  他同意了玛蒂尔达的要求,在塞纳河边与她会面,白日的光线下,她的美丽显得更加明媚,如夏季最绚烂的鲜花。“好久不见,公主。”他打量着她,他几乎已经不能将她和那个夜晚的海边出现在他面前的绝望而脆弱的女孩对上号了,“你并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你也一样,陛下。”玛蒂尔达微笑着说,他的目光难以离开她的眼睛,她具有一种令他痛恨的、飞扬忤逆的神采,他知道这样的神采来源于谁,“但在无法迫使对手屈服时,攻讦对手的品格无济于事,何况我也很难如您一般理所当然地撒谎和践踏誓言,我是个好女孩。”

  “当然,你是个好女孩,乖女孩,你扣押我的儿子,侵犯我的领地,然后假惺惺地向我求和,你用的什么理由扣押路易,他杀害了你的叔叔,而你作为一个孝顺的侄女,应当对杀害叔叔的凶手进行公正审判———在你对我说的一百句谎言中,总有一句是真实的吧,他是你的杀父仇人,或许我都比你在意你父亲的死因。”

  “从我向我叔叔屈膝,承认他是我的国王和君主时,我就已经明白我应该将愤怒折价为我翻身的资本,虚无缥缈的同情对我毫无作用。”玛蒂尔达抬起眼睛,对腓力二世一字一句道,“重要的在于你的儿子的自由被我掌控,我可以立刻释放他,我也可以以审判罪犯的名义将他关押到天荒地老,我愿意为了和平忍耐仇恨,但我也需要一点小小的补偿,退出诺曼底,归还我祖父和父亲曾统治的一切领地,支付符合他身份的赎金,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不可接受的条件,你做得到。”

  “前提是我愿意做,你觉得我是个慈爱的父亲吗?”

  “与你是否慈爱无关,重点在于他是你唯一的继承人,你不会看着他一直被扣押在外国。”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认为我会在意我那没用的儿子的死活,可亲爱的公主,你想错了,路易没那么重要,他不值得我付出我在过去十年中取得的所有成就作为他自由的代价。”腓力二世终于笑道,此前的谈判中,他一直顺应玛蒂尔达的立场,但现在轮到他扭转局面了,“我不止路易一个儿子,我也不是不可能有新的儿子,比如你,公主,你也可以给我生儿子,你会给我生下一个比路易更有价值的儿子。”

第69章

  求婚(下)他们将成为女王最坚定的支……

  “你也可以给我生儿子,你会给我生下一个比路易更有价值的儿子。”

  玛蒂尔达脸色大变,而她的反应显然在腓力二世的意料之中:“不可能。”她喘着气,瞪着腓力二世道,“你为什么,即便你不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你也是他最大的敌人,我们不可能停止对抗。”

  “为什么不呢,公主,何况我和理查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曾经爱过他。”腓力二世畅快道,他开始肆无忌惮地用侵略性和志在必得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孩,他确信他想娶她,即便她不是理查的女儿,不是安茹家族的女继承人,他也想要得到她,“你总要结婚的,你需要一个继承人,你的叔叔死了,你的堂弟还活着,他是金雀花家族最后的男性,他身边天然围绕支持者,你总不想做了十几年女王就将你的权力和领地都交给你仇人的儿子吧?”

  “对你来说,我是一个好丈夫,我甚至比路易还适合,我比你大快三十岁,你会活得比我更久,我有完全合法的继承人,我们的孩子可以只继承你的领地而不被我的王国掌控,而路易不一样,他会将你视作他可以支配的一部分财产,尤其是在你带给他这样的屈辱后。”

  “如果你的继承人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再和你做对,你想要诺曼底,想要安茹和曼恩,我统统都可以还给你,反正最后都是我儿子的财产,如果你想要我们的儿子继承我们的全部领土,我也没有意见,反正都是我的儿子,说不定我们的儿子会是一个像你父亲的儿子。”

  他就这样直白地阐述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的掩饰与伪装,他发自内心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并且真的打算将这个疯

  狂的计划付诸实践。“圣座不会同意。”她试图提醒他另一个重要问题,“你和丹麦公主的婚姻还没有解除,圣座不会认可我们的婚姻。”

  “如果我们结婚,谁在乎圣座怎么想,英诺森三世能够以教皇之名干涉各国事务不过是因为他欧洲的君主各有算盘,且争执不断,但如果我们联合在一起则不然,问问你的表哥,他有没有动力仿效腓特烈一世南下意大利,如果他能够完成腓特烈一世没有做到的事,谁还会对他的皇位有所质疑?”腓力二世说,他语调微顿,几乎是在谆谆教诲了,“我奉劝你早些弄清君主和教廷的关系,公主,即便我们的圣座知道你父亲因何而死,在你叔叔能给出他更高价码时他也会宣布你叔叔才是忏悔者爱德华一般的圣徒,至于那些主教和修士,那更是一袋钱币就能收买的存在,这是法兰克王室的专项支出。”

  “我现在没有能力收回诺曼底,我承认这一点,我不在意路易的死活,相信你也已经清楚这一点了,我们都需要时间,你需要确认你王位的合法性,攘除国内的反对者,我则需要安抚我的忠臣并准备我的复仇,我们都需要时间,我同意停战,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需要对抗,如果你执意与我为敌,我不是约翰和路易这样可以被你轻易玩弄和对付的对手。”腓力二世最后说,他朝玛蒂尔达迈出一步,发觉她没有后退,他于是得寸进尺,用更加暧昧的口气警告道,“你要清楚,我的耐心不会很多,等我失去耐心后,你会发现你在诺曼底和安茹的统治没那么稳固,甚至在阿基坦的也是。过去十年,由于我的命令从法兰克内部前往诺曼底和安茹的移民少说也有几十万人,你能裁换我的官员,处斩我的领主,但你能够把这些农民全部杀掉或者赶出诺曼底吗,来自内部的动乱远比外部的可怕,亲爱的公主,你很快会明白这一点的。”

  他来到玛蒂尔达面前,托起她的脸,和她互致和平之吻,与少女殷红丰润的嘴唇接触时,他似乎尤为留恋,但终究没有超过礼仪的限度。“怎么样,陛下?”威廉马歇尔上前询问道,玛蒂尔达盯着腓力二世离去的方向,目光稍有犹疑,她低声道,“他同意了停战,但提醒我要小心内部,他说得对,我不能完全无视在诺曼底已经生活数年的法兰克人,处决那些曾经效忠我父亲却选择投奔腓力二世的叛徒,他们不能被原谅,不论如何,我先要确保我的王冠得到多数人的认可,英格兰只有一个女王。” ,

  开疆拓土不仅意味着君主威望的大大加强,也意味着有丰厚的利益可供分配,在约翰王的时代,屡战屡败的外战不仅令他沦为笑柄,大陆领地的丧失也令在海峡两岸都拥有地产的诺曼贵族们恼羞成怒,是以约翰在位期间一直竭力打压布雷乌泽家族这样的诺曼贵族,一方面是觊觎他们积累的财富,另一方面也是忌惮他们所拥有的政治影响力。

  在诺曼底失陷后,作为诺曼王朝与金雀花王朝统治基石诺曼贵族有两种去向,一种是投奔腓力二世,在腓力二世控制下的诺曼底如鱼得水,另一种则是随同约翰来到英格兰,这批人少部分对约翰保持忠诚,大部分则被约翰打压迫害,逃亡到阿基坦或爱尔兰。要彻底清除约翰和腓力二世的影响力,她当然要对这批人善加利用,毕竟利益永远是绑定支持者的首要要素,约翰一开始还能获得诺曼底贵族对他的支持就是因为他们愿意相信约翰能保护他们在海峡两岸的地产,只是约翰的无能葬送了这一切。

  她不能将这部分潜在的盟友变成敌人,但她也不能直接简单粗暴地将曾经属于他们的领地还给他们,经过腓力二世数年的移民和渗透,诺曼底的秩序和曾经已经大不相同,来自法兰克的官员和投降他的诺曼贵族成为了这里的统治者,控制诺曼底后,她将这些人投入监狱等候处置,这是她面临的第一个考题。

  她在希农的城市广场布置了法庭,没有选择阿基坦的骑士护卫和陪伴,而是在自己的随从中挑选了诺曼人,同时还有一位特殊的旁观者,路易王太子,来到广场中时,他听到了谩骂声,不同的语言,唯一的共性是都不堪入耳,但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始终昂首阔步。

  “你曾忠于我父亲。”她来到其中一个在他父亲征服诺曼底时投降的领主面前,“在我四岁时,你也曾经效忠我。”

  “那是被你父亲逼迫立下的誓言,我应该被宽恕。”

  “如果每个人都用这个借口辩解,誓言的秩序将不值一提,如果你认为上帝可以宽恕你,你就去见上帝。”玛蒂尔达冷冷道,她随后又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在我父亲滞留德意志时,你出卖了我父亲,在腓力二世进攻诺曼底时,你出卖了我叔叔,当路易王太子散步谣言时,你投入他麾下,你又一次背叛了赐予你领地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