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喱怪兽
“人类社会也要遵循丛林法则，一个族群里同时出现两位头领则必有一战。空井说不定就是服从哥哥才一直扮演着优等生的角色，在离开那个环境之后，她不是马上变成了辣妹吗！”
木叶未雨绸缪地分析了一堆，简直要把自己彻底说服，但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戳自己肩膀的鹫尾搅乱了思路。
他好脾气地忍耐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拍开作乱的手：“到底干什么
啦！……不对。”
鹫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的斜前方，现在用看尸体的悲壮眼神注视着这边。
赤苇京治艰难地扭转脖子，对着他身后礼貌问候：“空井同学，社团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辣妹简单回答，她往前走了两步，锐利的眼神从木叶秋纪僵硬的脸挪至他揽着赤苇京治的那条胳膊上——他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用力，这次真的有点像校园霸凌了。
“放开他。”空井花音正义地发话。
*
空井花音一向待人热忱。
一部分原因，她不太想承认，但确实是在效仿空井明暗，习惯性从年长者的角度出发、照顾后辈和小辈，甚至牺牲自己的零用钱。
另一部分原因归咎于她身边不着调的人真的多到离谱，以空井花音为中心向四周扫射打到的每个人都死有余辜。
她擅自原谅了女网的成员，从一点就炸的妹妹头和闭眼就睡的小动物往前推算，碎碎念着数据给我数据的两个竹马本来也该因为性格奇怪而交不到她这么正常的朋友，追溯到最早让年仅四岁的她产生【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念头的人。
不知道他的扭伤好了没有。
她好几天没和朋友发消息了，听说他们学校返聘了昔日辉煌时刻的排球教练，是位凶悍的老人家，朋友的心灵大概噼里啪啦地粉碎一地，毕竟他有着坚韧的外表和完全相反的内心。
总之就是因为这些林林总总的人，空井花音成为了异常靠谱的领导者。
在初中二年级的开始，迹部景吾遭受下克上的蘑菇头即刻袭来的挑战，幸村精市阅读海洋生物努力写成的宣战书，手冢国光压根不是部长，白石藏之介还在奋力逗财前开心，空井花音率领的队伍自然也不可能一片祥和。
冰帝女网又一次经历变革，去年新生不能当正选的规矩已经消失，今年一年级无法当部长的规则也经过投票被废除，而新来的一年级里没几个省油的灯。
只不过车轮战后场上依旧只有空井花音一人站立，三年级的前辈叹了口气，拿起拍子同样上场挑战冰帝传奇耐力王。
最后的结局和原定的计划一样，空井花音担任冰帝中等部女子网球部部长。她没什么报复心，也不会给挑战者下马威或者恶作剧，反正她们做的事情也没让她真正生气。
现在继承了空井花音部长职位的孩子当时也是刺头之一，她刚跑完十圈操场，还有余力感到好奇：“那部长生气了会做什么？呜哇，该不会是像最近看的言情小说里那样，用家族势力惩罚我们什么的。”
“只要不违背规则、做出无法弥补的事情，我就不会生气。”空井花音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逃训可以用加倍训练补偿，不及格被禁赛可以拼尽生命来通过补考，但是伤害他人是无法得到原谅的。”
比如初一的乾贞治在某一天格外沮丧，同年级的手冢君因为迁就学长掩盖了左撇子的秘密、反被打伤，他们却无能为力。那日的空井花音思考了五秒，就当着乾的面报了警。
高中一年级的空井花音在心里仔细审视了一遍赤苇京治。
他是特招生，既然能被排球强校看重，必然有竞争首发队员的实力。
他似乎还挺会阅读空气，却因为排球部大强度的训练错过和所有人打好关系的首次班级活动，接下来大概率很长一段时间里融不进来，而且刚刚开学哪有社团会练习到这么晚。
他身体条件优越，一看就是运动系的料，要是突然爆出自己是左撇子也不足为奇；平时表情冷淡，回答内容无趣，中饭的便当常常是饭团加芥末酱拌油菜，他又不是流泪喝酒的社畜，哪有中学生爱吃这玩意。
她又端详起面前两位拉扯着赤苇的排球部前辈，一个高大且沉默，表情阴郁，另一个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脸，搭在赤苇身上的胳膊还在恐吓般地收力，似乎对她的出现很不满意。他们手里的树枝是什么，虐待学弟的道具吗？
空井花音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突然想起自己没穿制服外套，只学着杂志在腰间系了毛衣。她的手机还在课桌里，没法立刻拍下霸凌证据。
这里也不是冰帝，她初来乍到，就算抱着可能被叫家长的心情动手，也干不掉两个人——她暂且把赤苇京治的战力当作零了，这人被欺负成这样还循规蹈矩的，应该没什么用。
那还是刷辣妹的人设吧。
空井花音决定虚张声势，在大喊了一句“放开他”后成功吸引了整条走廊的注意。
“找他有什么事吗？”她一把将赤苇京治拽向自己身后，对着陷入恐慌的木叶秋纪和鹫尾辰生咋舌，“这家伙可是我小弟。”
第14章 第14章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
赤苇京治迅速理解了现状。
【空井似乎把我认定成了不合群又乖顺、所以容易被前辈欺负的阴角，从运动社团更加严苛的上下级角度出发，觉得木叶前辈和鹫尾前辈在对我进行霸凌。】
空井花音匆忙地返回教室拿到手机，准备好有不对劲就打电话报警。她再一次气势十足地冲回走廊上，继续与高年级学生对峙；又担心懦弱的同学等会被误伤，示意赤苇往旁边退开，架势像是让垃圾别挡路。
【而从本来就对空井有些发怵的前辈们而言，空井刚才的宣言像是直接证明了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凶恶辣妹，而且已经习惯将同班的我当作仆人欺负。】
木叶秋纪默默地往鹫尾辰生的方向挪了挪，他们对着赤苇使眼色，暗示他走到这边来，用力过猛眼角抽搐，怎么看都是明显的恐吓。
赤苇京治沐浴在其他班级不知情学生同情的视线中，他沉重地低下了头，对双方的热心肠十分为难。
若是对【小弟】的身份默不作声，一是自己不太情愿，二是木叶前辈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似乎在盲打，不论他要召唤的是谁，都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最好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个人。
如果直接做出否定——“她在开玩笑呢，我并不是空井同学的小弟”，又似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毁掉了空井的善意。
她不愧是当过队长的人，嗓门够响，整层楼的人大概都能听见。而且若空井恼羞成怒决心孤立自己就糟糕了，她特意回教室拿手机出来，不知道是要做什么，青少年的羞耻心可是很脆弱的。
表现出和排球部前辈们其乐融融的场景呢？赤苇在脑内做出了尝试，他的幻像在假装自来熟时也没什么表情，想象中的空井花音对他一副遭遇胁迫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转身一拍子把前辈们抽飞。
赤苇京治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在热闹的走廊里看见了一片原始丛林，猛兽和飞禽左右周旋、虎视眈眈，却又各不相让。他手无寸铁，想阻止这场战争的爆发，却有心无力。
在耗时零点五秒之后，他做出了第一步决定。
总之先把双方分开，避免节外生枝。等前辈们离开后私下和空井同学解释情况，她肯定能够理解；也能让木叶和鹫尾前辈暂时冷静下来，在短暂的了解后就会明白空井花音的为人、抛弃刻板印象平静地与她对话。
【请两位先离开吧。】他对着木叶和鹫尾点了点头，【不需要担心我。】
【赤苇，你……】前辈们先是感动，继而露出让赤苇万分不安的坚定神色，他已经听到了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剧烈奔跑的声音和叫喊声。
【但是临阵脱逃可不是英雄的行为啊！】
“木兔！给我站住！！而且说了多少次、不许在走廊上跑步！！”
教导主任的脸在滚滚尘烟里逐渐清晰，他毕竟人到中年，就算只追了几十米，也在精力旺盛的运动系的衬托下显得力不从心。
“赤苇！！！”交错叠合的树丛被轻易地撕裂，飞禽被击中，猛兽被弹飞，前方那个像少年漫男主一样的家伙不顾他人死活地闪亮登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来救你了！”
他立在走廊中央，架势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木叶、鹫尾，欸，还有空井，你们为什么在地上？教导主任老师怎么也趴到地上了，缺乏锻炼可不行！……赤苇，你举着两根树枝是干什么啊。”
“因为人类社会要遵循丛林法则。”赤苇京治眼神死，他把脸往树叶后藏了藏，”
快道歉吧，木兔前辈。”
*
共同困境效应是增加友谊的一大利器，起码在离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后，空井花音已经与看起来不像好人的两位前辈握手言和。
她达成了入学一个月不到二进宫的成就，现在真的能挺起胸膛声称自己已经从冰帝的空井脱胎换骨，怀抱着隐秘又扭曲的复杂情感，举起手机准备记录这一刻。
木叶拖着鹫尾自然地挤到她身后，对着高举的镜头反手比耶，比现役辣妹更为熟练。空井花音在按下快门键前用余光注意到赤苇京治站规矩地站在侧边，她紧急调整了手机的方向，避免闷不做声的同班同学在镜头里变形。
她要发到SNS上，向时刻担心她【因为外表终于变得和说话方式一样刻薄而找不到朋友】的向日岳人等人证明，没有他们自己能过得更好。
从另一侧跳出来的、恰巧因为这份善意没能入镜的木兔光太郎大惊失色：“欸？！”
他看着打开p图软件、生涩地点来点去的空井，又望了望不知道为什么很熟练在旁边指导的木叶，最后转向肉眼可见身心俱疲的鹫尾和赤苇，发现真的没人关心自己。
他还是想挣扎一下，于是凑到空井花音面前，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询问：“不再拍一张吗，大王牌没出镜哦？！”
“其实并不算完全没出镜。”空井花音礼貌地回答，她用指甲在屏幕角落上画了个圈，“看——这是木兔前辈的头发。”
木叶秋纪顺手点了一个贴纸，正好能把那头模糊的冲天发严严实实地盖住。气氛一片欢乐祥和，只有木兔光太郎有意见，他在开口前被鹫尾辰生扯到一边，赤苇京治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
赤苇又一次无师自通，理解了木叶创建这个似乎在孤立木兔的氛围的用意。
将排球部和主将割席，通过木兔光太郎一个人的不幸来降低辣妹的警惕值，能成功邀请空井同学参观排球部练习的概率就能大大提高。
当计划顺利进行后，他们再在训练时给木兔前辈创造高光时刻，然后顺理成章地让空井发出“木兔前辈好帅啊”之类的感叹。
然而人类之间若心灵能轻易相通，上至席卷世界的战争、下至木兔和空井之间的隔阂，都能像清晨的雾气一样清爽地消失。
木兔光太郎从产生被排挤的感觉后就迅速进入了闹脾气的状态，他瞪大眼睛，举目望去四周全是叛徒。
甚至还没开始邀请空井去排球社参观、转头就发现木兔开始生气的木叶：“……”
若这里不是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若面前没有表情同样有些复杂的空井花音，他大概率已经冲上前去对着木兔光太郎的屁股飞起一脚：你以为都是为了谁！
不论是去和低年级的陌生学妹搭话、莫名其妙被教导主任责骂、还有帮辣妹p图，不都是为了给你这个家伙创造一次充分耍帅的机会吗！
不过p图这件事他倒是意外擅长，而且不论是登上东京较为有名的运动系、亦或者辣妹jk的SNS，对于男子高中生来说都挺荣幸的。
于是他叉着腰，开始熟练扮演刻薄时尚、以他人不幸为乐的辣妹角色：“真是的，木兔君不要在这种时候扫兴嘛，超差劲。”
原本在他身侧的鹫尾眼神变了变，他面颊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内心完成了一次自我挣扎，了解木叶秋纪的苦心，才忍住了往旁边迈开一大步的动作。
但高一的学生还是看不下去了，正义地开口阻止：“我觉得这么说，似乎对木兔前辈有些过分了。”
思考中的木叶秋纪叹了口气，觉得肯定又是赤苇在胡乱散发善心，等他像自己一样、在木兔光太郎手下吃一年苦后必然会明白现在选择的正确性——等会，刚刚是女生在说话吧。
他猛地转头，看见明明应该是【刻薄时尚、以他人不幸为乐的辣妹角色】空井花音对着自己略带责备地摇了摇头：“虽然木兔前辈自说自话、口无遮拦、无视纪律、横冲直撞……”
她侧头审视起呆滞的猫头鹰：“制服纽扣扣错、校裤上沾到零食残渣、发胶使用过量，但各位和木兔前辈一样同为排球社团的成员，无疑了解他确实是一名优秀的选手。作为后辈和同校的学生，我认为擅自把木兔前辈排除在对话外的行为非常失礼。”
【赤苇，抱歉，之前擅自把你定义成了奇怪的后辈，原来相较而言你还蛮正常的。而且就算是木兔也不会被这种话感动的，你明明整段发言都是在刻意攻击他。】
“空井，你……”木兔光太郎吸了吸鼻子，“居然意外是个不错的人啊！对了，你愿意来排球部看我练习吗？”
【他还真能提取关键词啊……大概用漏勺一样的脑子擅自把前面的坏话过滤掉了，这种天真真让人羡慕。同时最后居然回归了主题，在这种时候回归主题！空井怎么可能会答应你！】
木叶已经准备好再一次接手垂头丧气的猫头鹰，不论从什么角度出发学妹都不可能答应他莫名其妙提出的要求，结果就看见空井花音毫不犹豫地颔首：“好的。”
也许是这段被教导主任逮住的患难关系，空井花音大概明白了那些她完全不看的少年漫画中，角色之间为何会在某个事件之后轻易地产生羁绊。她现在能忍受着尝试和木兔光太郎做出类似朋友才有的约定，那拯救世界说不定也能做到。
“再说。”她轻松地耸了耸肩，“美术社今天申请了在排球社旁观速写，刚才社团集合就是为了这件事。原本大家是想去篮球社的，但是因为枭谷是排球强校，所以市侩地做出了改变。”
木叶秋纪目送着空井花音的背影逐渐远去，脸终于垮了下去：“所以我们白忙活了一个午休。”
“非常抱歉，木叶前辈。我其实有根据美术部的日程和空井同学的动向推断出他们有可能会来排球部，但无法确定，所以没有提前和大家商量。”
“不，赤苇，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做出这么吓人的反省了！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完全是木兔的错啊！”
置身事外的猫头鹰大叫一声：“怎么可能是我的错？”
“最后还是我成功地邀请了空井吧！”他昂起头，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插曲，得意地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轻易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事情。”
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教导主任充满怨气的脸出现在门缝后：“你们到底要在这里待多久，午休也要结束了，就这么想被叫家长吗。”
这次连鹫尾也忍不住在心里总结：果然，就是木兔的错。
第15章 第15章伤人的话也不一定是刻薄……
空井花音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带，试图让它看起来更随意一点。她先前在整理衣服时又习惯性地把衬衫扣到最上端，在看清自己现在形象的时候反应过来，才匆匆解开上面的两个扣子，再掏出唇彩重新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