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瞳言
四年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况且,比起对付魔人,他更加在乎的是……
手指离开斑驳的墙壁,站在墙下,抬头仰望着那被高墙阻断的天空,歌德的目光亦变得愈发深邃,而深邃之中则隐隐跃动着希望。
四年后,柏林墙会倒塌吗?
希望会的。
……
南部的巴伐利亚山间在入冬后早已是一片银装素裹,而在这其中最为梦幻的一抹妆点,便是那极富盛名的新天鹅堡,德意志这片土地最梦幻的象征。
“这就是路德维希二世未能完成的梦想啊。”
站在山脚下,望着高耸在雪林间的这座童话般的城堡,同样是第一次到访此处的费奥多尔如此评价着。
“安妮娅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看这座城堡呢?”
原本二人已经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前去柏林机场回家了,安娜却是突然提议想去新天鹅堡看看。新天鹅堡所属的巴伐利亚地区如今划归到了西国,两个异国人突然以游客的身份从东国前往西国多少有些麻烦,不过万能的费奥多尔总能搞定的。
“前两天和隔壁的约尔o福杰太太聊天时,她有讲过她的老家巴伐利亚的风光,美好得让人觉得不来看看的话实在太过遗憾。”安娜回想着临走前她和荆棘公主的最后一次对话,当然,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告诉荆棘公主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对过去二人曾有过的“交锋”更是缄默不言,“而且,毕竟这座新天鹅堡是迪士尼城堡的原型嘛,难得来这边一次,就来欣赏一下吧。”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踏上了通往城堡的这条山路。身旁是来来往往上下山的游客,不时还有载着游客的马车来回穿梭。车夫身着古典的礼服与绅士帽,马车上的铃铛来回摆动,叮铃铃的响声回荡在雪后晴空,更加给人一种仿佛穿越到童话世界中的梦幻。
“我记得安妮娅从来不看童话书的……果然,女孩子都是会向往童话故事的吗。”
“尊敬的费奥多尔o米哈伊洛维奇,你这是一种刻板印象的偏见哦,谁说只有女孩子才会向往童话。这座新天鹅堡,不就是历史上那位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倾尽一切所打造的自己心中的童话吗,一个虽然是为了逃避现实、却能够让他在其中获得安宁的童话。”
“好吧,是我的错,还请不要生气,我亲爱的女士。”
“难道费佳不想和我一起完成一趟这样的童话之旅吗?”
“自然是求之不得,亲爱的。”费奥多尔微笑着,行了一个绅士礼,向面前的妻子递出了邀请的手,“那么,尊敬的安娜o格里戈耶芙娜,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吗?”
城堡的大门前,正在举办着一场人们自发组织的圣诞庆祝活动,现场的音响播放着路德维希二世生前最爱的瓦格纳歌剧的配乐,一对对男女在城堡前动情地跳起了华尔兹,不时地又有人加入其中。
童话般的新天鹅堡前流淌着梦幻的曲舞,仿佛当真实现了当年城堡创建者的浮华一梦。
而此刻,这片舞池中又加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
二人随着瓦格纳的乐章凭着感觉自然起舞,没有任何约定,却每一个姿势、每一个步点都配合得默契自如,仿佛天生就是浑然一体的。
渐渐的,连周围不少人都被这对靓眼的男女所打造出的童话一舞所吸引,投以欣赏的瞩目,欣赏着仿若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和公主。
待到一舞终了,人们纷纷为这二人响起掌声。
然而……
“费佳?”
一瞬间,安娜却是觉察出了费奥多尔的异常……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即使那悲伤,转瞬即逝。
但就在那一刹那,明明刚刚跳完舞、手都还握着的二人,却仿佛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亲爱的费佳,为什么要用那样悲伤的目光注视着我呢?
就好像……
“亲爱的安妮娅,我不是一个喜欢沉溺在虚幻梦境中进行自我欺骗的人,但此刻我竟然真的希望……在天亮之前,让这场梦再长久一些吧。”
感受着那胸膛的温度,将她拥入怀中的男人是这么对她说着。
就好像,这场童话终会有终结的一天。
天亮时,一切都会成为消散的梦。
但至少此刻,是一场真真切切的童话。
最美好的童话。
……
你是那童话里的公主站在光明处,
我戴上华丽假面转身躲进黑礼服。
请和我起舞趁着童话还没有结束,
天亮后让一切恢复。
——《枕边童话》
第124章 Barcelona
124
三年后的冬天, 西班牙巴塞罗那——
“Yuri!Yuri!Yuri!”
欢呼声响彻整个体育馆,全场观众都在高声呐喊着今夜这片冰场上的王者的名字。
至于在欢呼着的是哪一个Yuri,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Yuri都是今夜创造了花样滑冰历史的英雄。
2015年的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落下帷幕,来自俄罗斯的天才少年尤里o普利赛提第一次参加成年组的比赛便创纪录地夺得了冠军,以十五岁的年纪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男子花滑世界冠军。而获得亚军的日本选手胜生勇利则在最后的自由滑比拼中, 以零失误堪称完美的表现打破了由维克托保持已久的自由滑世界纪录。
这注定是一个属于“Yuri“的奇迹之夜。
场馆内部,媒体采访区通向休息室的路上,刚刚接受完各路媒体采访的金发少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他赢了吗?胸前此刻戴着的这枚金牌就是胜利的最好证明。但是, 今晚的自由滑,却又觉得自己完败给了胜生勇利。
不甘心, 但又心服口服。
十五岁的少年一时间还无法消化此刻的所有情绪与冲击,刚刚在媒体采访区也是公式化地回答完那些问题, 甚至此刻都有点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未来的花滑大满贯得主尤里o普利赛提选手,请问能够接受一下采访吗?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开镜头开始录像了哦。”
一部手机突然递到了自己面前, 尤里有些怔然地抬起头, 看着眼前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的女人,不禁有些恍惚, 仿佛时光倒流回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莫斯科郊外的小屋里, 他伴随着那曲即兴改编的《斯卡布罗集市》跃动完后,她也是这样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说着……
【未来的花滑大满贯得主尤里o普利赛提选手,请问能够接受一下采访吗?如果同意的话, 我就开镜头开始录像了哦。】
“嘁,这才刚刚开始, 离大满贯还差得远呢。”
尤里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接着又傲娇地眼珠瞄了过来,被称为“冰上妖精”的少年此刻置气般地嘟囔着:
“而且,你当初说过的……不止是这个吧?”
是啊,那个冬天,她还对他说过……
【好哦,那等到将来尤拉奇卡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的时候,我会准备一份大礼的。】
“当然,说到做到。”
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被精心包装了起来,安娜微笑着递给了面前个头已经快到自己鼻梁高度的少年,心中不禁感叹时光的匆匆与奇妙。
“我和我先生一起完成的礼物——独属于尤里o普利赛提的Yuri on Ice!”
礼物外包装上还别着一张贺卡,上面几行漂亮的俄文花体字——
【献给最年轻的花滑冠军,献给自此开始的传说,献给最纯粹的热爱与梦想与奇迹。
——安娜o格里戈耶芙娜oo陀思妥耶夫斯卡娅&费奥多尔o米哈伊洛维奇o陀思妥耶夫斯】
……
三年前与契诃夫彻底决裂后,安娜便再也没有回过那家传媒公司,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这个方向的工作。也许最初她只是把这当做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顺带着去试试看能不能完成罗季昂当年临终时的希冀……去遇见更多的人、去观察更多的人、去看看更多不同的人生,然后,更加理解“人类”这个永远探索不完的命题。
但是当真的去做了这件事,见识到了更多“人”的故事后,她发现,这已经不再只是为了去实现罗季昂的心愿,而是她自己的想法与愿望。更何况这一路,还有她亲爱的费佳始终陪伴着她。
过去的三年里,她遇见并采访了各界人士,不是像那些花边小报的记者一样不择手段地为了曝光度与流量写一些子虚乌有的言论,而是用最真挚的语言与发自内心的观察为那些与她相遇的人写下了许多许多传记式访谈,渐渐成为了一个自由撰稿人,甚至如今已经是俄罗斯最有影响力的撰稿人之一。
“这是……”
回到选手下榻的酒店,尤里拆开了这份特别的礼物,是一张光盘,播放后发现,竟然是一部关于他的“纪录片”。
安娜收集了尤里从第一次参加少年组全国比赛到如今参加成年组世界大赛的珍贵影像,不仅有比赛录影还有赛后采访。然后由费奥多尔用他那精湛的技术以及不俗的艺术品味进行剪辑,最终制作成了这么一部独属于尤里o普利赛提的Yuri on Ice。
尤里专注地看着视频,那记录下的过往一幕幕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就比如此刻播放到的——
【尤里o普利赛提选手,请问你如此渴望尽快升组,是因为想要和你的前辈维克托同场竞技,并且以打破他的记录的方式超越他吗?】
【哈?将来当我能够滑出我想要的滑冰时,超越维克托就是必然的了。】
是的,他从来都不是只会崇拜追随维克托的。
他一直都在追寻属于尤里o普利赛提的滑冰。
从来都是。
“谢谢……”
谢谢你,帮我记录下这些。
这是今日最棒的庆祝礼物。
……
巴塞罗那市中心,圣家堂——
教堂内熙熙攘攘的游客间,惯常穿着白色长棉衣的费奥多尔静静坐在长椅的一角,仰望着圣家堂内部那独特而又恢弘的穹顶,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教堂侧面玻璃花窗折射出的彩虹般的光线映照在费奥多尔身上,更为其平添了一抹神性。
“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坐在天才建筑师高迪以自然为灵感打造的曲线教堂里,我是否也能离上帝更近一些了呢?”
费奥多尔缓缓开口说着。
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这种默契或者说是习惯,已经如同呼吸一般稀松平常、融入身体本能里。
同样沐浴在那彩虹般的光线中,安娜缓步走来,“无情”地打破她亲爱的丈夫此刻与上帝的沟通。
“尊敬的费奥多尔o米哈伊洛维奇,这是天主教的教堂,虽然是同根同源,但不知道这里的上帝是否会回应你这位东正教的教徒呢?”
费奥多尔:“……”
轻叹了口气后,三年时光似乎并未留下任何外表痕迹的俄罗斯男人侧过头来,看向妻子的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到令人沉醉。
“亲爱的安娜o格里戈耶芙娜,为了能够早日再次聆听来自上帝的指引,我们是否也该启程回家了呢?”
“哦?费佳不想再多享受一下西班牙的阳光了吗,这个时候的俄罗斯可是最苦寒的。”
“西班牙的阳光的确很美好,但我更想念俄罗斯的极光了,安妮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