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风扫雪
看得出来赵渊跟护国公并不亲近,倒是护国公频频引着赵渊说话,赵渊的态度却是有些消极。
这样说了几句,护国公也没了兴致,便打发赵渊和黛玉出去。
赵渊抿着唇带着黛玉径直出了院子,黛玉本能的觉得赵渊很排斥这里,虽然赵渊态度还是带着恭敬的,但是脸上的细微表情却不如之前生动。
果然等把赵进远远的甩在后面,直到看不见那院子了,赵渊脸上才重新松动了一些。他原来急促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脸上也不似原先的冰冷。
黛玉暗中打量赵渊,便见他笑道:“折腾了一早上,先回长信堂歇一会儿吧。”
“不是说二婶她们都在等着吗?”如今辰时都已经快过了,她确实是有些累,对赵渊的提议很是心动。只是她毕竟是新妇,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像在家中那样随着自己的性子来。齐氏虽然不是正经婆婆,但是毕竟是长辈。明面上,赵渊还是她和赵时教养长大的。
现在在赵家的,不单单只有齐氏一人,还有本家里的亲戚,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日后被人诟病。
“无碍的。”赵渊突然靠近握住了黛玉的手·他虽然没有用力,但是黛玉挣了挣,却始终没有挣开。这一条路偏僻,黛玉便随了赵渊。
“即使是见,也只是说两三句话便罢了,我们还要进宫去谢恩。”赵渊淡淡的说了一句。
从小路穿插而过,路过一个园子,人便多了起来。黛玉远远的瞧见人影,放在赵渊手掌里的手又挣了挣·这一次却是轻易挣脱了。
他们是赐婚的,新婚的头一天应该去宫中谢恩,这是规矩了,黛玉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
黛玉果然是在长信堂略略歇了一会儿,这才去了前厅。齐氏和本家的几个婶娘、伯母倒是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姑娘们都端端正正的坐在下首,也间歇细细的说话。
见黛玉进来,齐氏倒是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她一站起来,安氏便赶紧上前去跟在齐氏身后,那些夫人们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我说这最有福气的便算是子深了·你们昨日说要看新妇的,如今可是要瞧仔细了。”齐氏便拉着黛玉的手,把她带到了那些夫人中间坐了下来。
“各位婶娘和伯母都是黛玉的长辈,黛玉可坐不得。”她连忙推辞了,安氏就在一旁站着,她即使是新妇,也不能在众位长辈面前坐下来。
果然黛玉话音刚落,那些夫人们的脸色又好看了一分,却连忙夸赞她知礼。
这些本家的亲戚其实跟护国公府这一支并不算近,相比起来·东平王妃那一支还要更亲近一些。他们如今跟赵家走动,也是从今上登基之后才开始的。这些来的“婶娘,伯母”之中·最有脸面的应该就是萧氏,她祖上也是做官的,夫婿在国子监任正八品监丞。
正是因为如此,这个萧氏倒是除了齐氏之外跟黛玉话说的最多的长辈。
黛玉一一见了众人,又与赵家的姑娘奶奶们见了,春绯便恰好来传话,说是赵渊让她准备准备,即刻就要入宫谢恩了。
这样一来·齐氏不但不留黛玉·还催促黛玉早些回去做准备。
春绯扶着黛玉上了马车之后,赵渊便紧跟着坐了上去·又自然的命令春绯去后面的马车里。春绯只是看了黛玉一眼,便低声应着退了下去。
“子深·不骑马?”黛玉蹙眉问着。
对于赵渊让她直呼他的字,黛玉先前还有些不适应,但是被赵渊纠正了几次之后,也就习惯了一些。
“冷······”赵渊低低的说了一个字,便靠在车壁上,微眯着眼睛,半晌似乎又解释道,“风很大。”
黛玉看了一眼赵渊身上薄薄的一层春衫,想着他在露水重的清晨穿着薄衫去打拳也没见这样脆弱。
“谢恩······我是要去承德宫吗?”见赵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黛玉便小声问了一句。
赵渊睁开眼睛,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按理说也是要去见见圣上,只是也不知圣上有没有空闲,玉儿想去谢恩吗?”
黛玉微微摇了摇头,若说是不想也是假的,她倒是很想见天颜。只是见万人之上的皇帝,特备是这个以隐忍著称的皇帝,压力还是有些大的。
赵渊也不说话,半晌之后才执起黛玉的手道:“圣上是明君,皇后娘娘那里,你回话的时候还是谨慎些,尽量少说话为好。”
这是提点自己不要被阮皇后抓到话柄。想来也知道,阮皇后对她是怀着敌意的,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心心念念想让姚家和护国公府做亲,甚至不惜设计自己和周铎。如今被自己半路截糊,这是今上亲自赐婚,阮皇后便是忍着也要笑出来。但是背地里有什么小动作,就难说了。
黛玉便突然之间想起姚书玲来。
姚书玲在被赐婚的第二个月就定了人家,去年春便出阁了,嫁的是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其实说起来,这门亲事也算是不错了,姚书玲也是高嫁。只不过是因为姚书玲心中有所求,才会显得不尽如意。
这京中四个王爷,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是宗室暂且不提,南安郡王府和北静郡王府关系向来是不错的,两家在高祖在位时还联了姻的。既然护国公府拉不拢了,拉拢这两个郡王府倒也不错。
从护国公府到宫中马车要行半个多时辰,赵渊临时去了御书房,黛玉只能带着春绯去承德宫谢恩。
黛玉跟着唐女官进去的时候,偏殿里便已经有说笑声了。她看了唐女官一眼,唐女官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径直的往里面走。
看着眼前这个梳着高髻的夫人,黛玉看了几眼这才认出坐在阮皇后身边陪着她说笑的人,竟然就是姚书玲,如今的安南世子妃。她又偏了偏头,便见到坐在一旁的贾元春,只是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却不是抱琴了。
唐女官没有出声,阮皇后还在跟姚书玲说话,似乎没有见到黛玉进来。倒是元春看了黛玉一眼,可是她也只是沉默。
比起宫宴那次她见到的珠翠华光,雍容华贵的贾元春,如今的元春更显得单薄了一些,也显得更加素净。她似乎是消瘦了不少,额骨显得有些突出,梳着的飞天髻露出额骨竟然还显出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意。
黛玉不知道为什么近日三人就那么凑巧都在这里,只是好歹她们的品级比她大上许多,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她走上前,对着三人逐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阮皇后便像是刚刚见到黛玉一般,脸上还带着一丝惊讶:“却原来是赵大奶**深为何不一起进来。”这话丝毫没有询问的语气,看来今上传召赵渊的事情,阮皇后已经知道了。
黛玉便解释了一遍,阮皇后果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又说道:“上前来仔细给本宫看看,倒是好几年都不曾进宫了,竟然都忘了你什么模样。只是书玲和贤德妃都说你生的美,我倒是要看看她们这般夸赞,到底是如何。”
连忙应了,黛玉这才往前走了几步,她虽然头稍稍仰着,可是阮皇后还是托起了她的下巴,手指在她脸上比划着:“果然是颜如玉……”
阮皇后自身的指甲便长的很,况且在她脸上轻轻滑动的那只手上,小拇指和无名指上还戴着尖锐的指套。这个情景,仿佛阮皇后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划破她的脸。
黛玉只是平静的任由阮皇后打量,虽然阮皇后对她怀有敌意,但是却是不敢在承德宫里动她的。不过到底是上位者,虽然黛玉料定了她定然是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伤害自己,但是黛玉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元春看着黛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而姚书玲则是死死的盯着阮皇后放在黛玉脸上的那只手,紧紧的咬着下唇。
阮皇后见黛玉还是那般镇定,又想到自己以前打好的算盘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又想起姚书玲在南安郡王府里的不易,心中就是没火气也被硬生生勾起了三分。
她扯了一抹笑,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尖利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阮皇后脸上的笑意一僵,手缓缓的放了下来。她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清雅的笑。
不愧是姚书玲嫡亲的外甥女,姚书玲笑起来的时候是极其好看的,笑靥如花并不是套在任何人身上都让人觉得贴合无比的,而阮皇后正是最贴合的人。
阮皇后处理好自己的表情,便觑了贾元春一眼,贾元春如今脸上的喜气已经忍不住了。
自从小月子之后,她见到今上的次数便屈指可数,这宫中每年都会进来人,若是不能在今上跟前露面,即使她貌若天仙,也多半是要老死在宫中了特无人知了。本来她便知道阮皇后今日让她过来是没安什么好心,但是却没料到圣上居然摆驾承德宫。
挑在这个时候,多半是为了见新妇吧,看来圣上很看重自己的这个外甥。
贾元春心中无数念头闪过,阮皇后早已经在一旁黑了脸。
第249章 天子
阮皇后早已经迎了上去,贾元春紧随其后,姚书玲和黛玉则是跟在这两人身后。
“起来吧,不必多礼。”今上虚扶了一把阮皇后,径直走到上位坐了下来,这才淡淡的吩咐道。
众人谢礼平身,阮皇后便在今上身边坐了下来。元春尴尬的站在一旁,今上只是看了一眼阮皇后,便淡淡的吩咐道:“贤德妃也坐下吧。”
元春的笑意便浓了起来,她满怀柔情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天子,在下头的最前面坐了下来。
阮皇后咬了咬唇,她督了此刻欢喜的有些过分的贾元春,便笑道:“今日是子深带着玉儿进宫谢恩的,方才我还在问玉儿为何不见子深,可巧子深便过来了。”
赵渊已经站在了黛玉身侧,见阮皇后如此,连忙拉了黛玉上前来。
“我倒是没见过新妇,倒是要好好瞧一瞧。”赵渊没有说话,今上便淡淡的接了一句。
黛玉上前了几步,让今上仔细看了一眼,便听到今上笑道:“果然是有几分林尚书的风骨。”
其实黛玉还是肖像贾敏多一些,林如海是探花出身,如今做到户部尚书,每年的考绩也都是优的,也算是有能力有才情的。今上不说黛玉品貌,只说她有林如海的风骨,便是实实在在的夸赞了。
“是皇上谬赞了。”黛玉笑着行礼谢恩。
“行了,都坐下来吧,也不是外人。”今上看了站的远远的黛玉一眼,这才吩咐了一句。
黛玉便挨着赵渊在下首坐了下来,姚书玲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他们对面。
今上突然来这是谁也没料到的,只是一国之君也没有兴趣跟人扯家常,便只是说黛玉娴雅。只是说到后来,他也如同寻常长辈一般只呼黛玉的名字了。他转头对阮皇后道:“日后倒是可以让嘉阳多跟玉儿相处。”
阮皇后便笑着应道:“她跟石家的二姑娘相处的多,石二姑娘是个温婉娴静的。今日看到子深·我才想着,一转眼啊,嘉阳已经到了年纪了。”这话虽然是一个由头,但是阮皇后说起来是真的有些感触′所以便带上了几分萧索。
今上素来便偏爱这个和自己母后和皇姐有五分相象的女儿,如今听到阮皇后这些话,心中多少也有些触动。他安慰似的从身后拍了拍阮皇后的手臂,状似玩笑道:“嘉阳是个开心果,我可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出去,倒是还想留她几年。”
就这么几句话,便熄了阮皇后试探嘉阳公主婚事的心思。阮皇后却不敢再提·又把话题绕到了今日来谢恩的新人身上。
说到这里,今上突然便问了一句:“梓清今年也十三了吧,可是有安排了。”
黛玉刚刚嫁进赵家,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清楚,她便以为今上问的是赵渊。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赵渊回答,黛玉微微抬头,便见今上正看着她。
她心中一堵,刚想实话实说·便听赵渊道:“梓清上头还有一个庶姐没有说亲,因此梓清的事情还没有提起过。”
今上“嗯”了一声,便淡淡道:“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梓清自幼失怙,她的事情你倒是要多加费心了。她是长公主的嫡女,身上还留着皇家的血液,论起来身份是不必任何人低的。她一个姑娘家,子深这些年也不好管,你是她的长嫂,她日后便交给你了。”
黛玉眉头一挑,今上就这么几句话,便把赵梓清日后的一切都交给她安排。若是齐氏想在赵梓清的婚事上下手·今上今日的这番话便能堵了她的嘴。虽然赵梓清的的确确是齐氏教养大的,生恩不及养恩大,齐氏是有权利对赵梓清的婚事指手画脚的。
也不知今上是不是有什么顾忌,有了他的这番话,齐氏便再也威胁不了赵梓清了。
看来,今上并不是对自己的外甥女不关心·而是认为赵梓清的教养是内宅妇人的事情。如今赵渊娶了妻,今上便毫不犹豫的把赵梓清的事情推到了她这个长嫂的身上。
只是今上这般关心,也不知时好时坏。黛玉想着那个外表看着怯弱,眼睛里却透露着三分狡黠的小姑娘,就一阵头痛。也不知赵梓清的真实性格是怎么样的,就连今天早上,她还是站在一旁怯怯的看着自己,还是赵蓉推了她一把,赵梓清才上前来跟黛玉说话。
很快今上便把今日要做的两件事情做完了,也没有了待在这里的兴致,便起身要回御书房里了。
临走前他像是终于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姚书玲,他朝姚书玲看了一眼,直把对上他眼神的姚书玲看的浑身一哆嗦。
贾元春坐在一旁被当成摆设了许久,好不容’到了今上,却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她心中有些失望,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阮皇后本来有三分的气,但是见到贾元春这样一幅怏怏的样子,心中的气也顺多了。
众人送走了今上,阮皇后也顾忌着今上方才的那些敲打,便只是打发人好生送了黛玉出府。
回途中赵渊也是坐进了马车里,等车子徐徐往前滚进了之后,赵渊才把黛玉的手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十指交扣了一会儿,便盘弄起黛玉的手指,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可曾为难你?”
黛玉摇了摇头,她发现阮皇后只要是没有被气糊涂的时候,还算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聪明人。既然如此,她断然不会在这个当口为难自己。就连托起她的脸的如同威吓一般的动作,也是做的绵里藏针。
就连言语上的挤兑,还没有等任何人说出口,今上便已经过来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之间到承德宫里来的?”黛玉见赵渊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却已经舒适的靠在车壁上了,这才挣了挣手问道。
赵渊手上的动作又紧了一些,便只是回答了一句:“正巧想看看一向眼高于顶的我,娶的妻子到底是怎样的。”
黛玉倒是一时之间被赵渊这句话中的真真假假迷惑了,她看了赵渊一眼,便不再问了。
赵渊等了许久也不见黛玉追问,便睁开眼睛道:“你怎么不继续追问下去?”
“也不必什么事情都打探的那么清楚······”
“你我既然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不能问的?”赵渊的神色突然严肃了几分,他坐直了身子,以一种庄严而肃穆的态度坐了起来,“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是好事,但是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自己。你本该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黛玉盯着赵渊仔细看了一会儿,便笑道:“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中却还是一笑置之。在林如海和贾敏跟前,她都不能选择做真正的自己。何况如今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个虽然成为了自己的丈夫,但她却并不怎么熟悉的男人。
赵渊有些挫败,便又颓然的靠在了车壁上,只是抓着黛玉的手愈发的紧了。
跟着赵渊和黛玉一起回来的,还有宫中赏赐的绫罗绸缎以及金银玉石,那一盘子珍珠翡翠倒真是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大兴朝的规矩,新妇在头三日必然是要为家中的长辈和小姑们洗手作羹汤的。虽然黛玉上面没有公婆,但这“馈舅姑”的礼仪,还是要做权的。
黛玉从宫中回来已经快正午了,午膳众人都已经用过,她便早早的去了大厨房里,让大厨房的媳妇子们备齐晚膳时她需要的食材。虽然不用凡事都亲自动手,但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黛玉多少还是要做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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