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卷舒帘
在态度上,王夫人对探春要比贾环好的多,因为庶女教养好了,将来嫁个好人家,可以给宝玉添臂助。虽如此,也不过是淡淡的。后来见赵姨娘仗着贾环,每每生事,偏她要保持当家主母的气度,又有贾政在里面护着,不好处置她。王夫人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再见探春脸上就添了几分热度。并且让人把嫡庶和主子与奴才这类的观念好好灌输给探春。在赵姨娘生事,大吵大闹之时,把探春带过来,让她亲眼见识到生母的不堪。在赵姨娘在她跟前立规矩的时候,故意引逗探春说一些刺她心窝子的言语,每每看到赵姨娘脸上伤心的表情,王夫人心里都是一阵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选用黛玉母丧进贾府大约六岁或者七岁的年纪。
薛俭对薛蟠和宝钗的处置,在认为是薛蟠引诱坏的宝钗情况下,宝钗的处罚比薛蟠还重,是因为就算是薛蟠主导,宝钗犯的过错远远大于薛蟠。
薛蟠看那个些东西其实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年纪不对。就算传出去对薛蟠的名声不好,但并不耽误他在外交际应酬及娶妻生子,男子的名声坏了,顶多娶妻的要求变低而已。但是宝钗就不行,在那个时代,女子的名声甚至大于生命,如果这事传出去,对薛蟠并没有什么大影响,宝钗就算不死,也只能出家一途了,根本不要想着出嫁。其实就算她想嫁,也无人求娶。而且因此还会带累薛家的名声,对薛家其他房的女子婚嫁也有着很坏的影响。
这章我写了六七遍,每每写了一部分,不满意,又推翻重写。因为人物的个性在幼年的时候已经基本定型,所以为了写出这些人的不同,我真是要吐血了。其实这章我还不是太满意,只是我的水平有限,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因此只能到这里了。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第五四章
贾敏将和福建泉州姚家签订的契约看了一遍,又拿起附在它后面的三十倾带着一座小山林的田庄地契,看了看。这是姚家和她合伙入股的资产。福建地广人稀,所以田庄相比内陆要便宜的多,因此这田庄,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两。可是贾敏却掏了十万两出来。这些钱,不但搬空了贾敏的小金库,而且她还从林家账上挪用了不少。贾敏只希望这次出海,能够平安顺利,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面得她投的钱打了水漂。
本来姚家想拿海图入股,姚家世代出海行商,因此海图是他们生存立命的根本,作为传家之宝代代相传,若不是这次赔得狠了,船毁人亡,家族没了翻身的资本,怎么也不会拿出来。可惜他们碰到的是贾敏这个“怪胎”。
既然想作海外贸易,贾敏怎么会不在海图上下功夫。因此她就在林家丰富的藏书中寻找国外的地域图志,顺便感谢一下现代的应试教育,还有她所在公司老板。因他的要求,公司所有的办公室都挂着本国地图和世界地图,而贾敏原来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个客户送的超大地球仪,她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拨动着玩。
因此,贾敏拼拼凑凑,画出海图不仅比姚家的详细,还包括他们还未涉足的一切区域,而且上面还标明了部分区域有那些值钱的特产。在这种情况下,姚家没了要价的资本,他们又急于翻身,贾敏是能拿的出钱的,虽是官家,却没有仗势欺人,而且也没有吞掉他们的想法,条件也不算太苛刻,因此也就接受了贾敏三七分的要求,作了十年契。
贾敏将契约和田契放在一个锦囊里收好,然后把它放在她收藏隐秘钱财的红酸枝雕漆匣子里。看着匣子里的房契、商契和银票还有珠宝,贾敏心中暗自思忖,这些都是没入林家账册的,若是她真有个万一,书生意气的林海也按照原著没了性命,就算林家有男丁,小小的年纪也未必能够保得住林家明面上数目庞大的资财。有了这些,就算没有林家的财产,将来孩子们的生活也不用担忧了。
收回思绪,藏好匣子,贾敏的目光落到一旁的丁嬷嬷身上,一怔,发现她正在发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因此她忍不住问道:“丁嬷嬷,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丁嬷嬷回神,摇头道:“没,没事,……”对上贾敏不相信的眼神,丁嬷嬷忙道:“前几天我跟着太太去通明寺,回来路上下大雨,在亭子歇脚等雨停的时候,曾经和在亭子的另一边歇脚的人打个对面。见到故人,让我想起了一些当年旧事。”
贾敏有些惊讶的道:“那几个方外之人看年纪都和你不搭界,怎么里面会有你认识的人?不过出趟门,躲个雨都能遇见了故人,也算是有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见到旧识,怎么也该上前打个招呼,不该就这么视而不见,擦身而过。”
丁嬷嬷苦笑道:“太太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想上前打招呼,只是我就算打了招呼,人家也未必愿意认我,我又何必去讨那个嫌。”面对贾敏的不解,叹了一声,解释道:“最开始我是在先皇容妃宫里的,大长公主虽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却是从容妃娘娘的肚子里出来的,所以她出嫁,我被挑选出来,跟着出了宫到了苏州。大长公主温柔贤淑,只可惜命不好,只生一女。后选了金陵甄家嫡系六房的嫡长公子为婿。……”
提及甄家,贾敏点了点头,甄家的这位公子她知道,算是甄家较为出色的一个人物,年纪轻轻的官至正三品江苏按察使。可惜,因为牵涉到义忠亲王一事中,丢官下狱,后于狱中畏罪自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甄家丢卒保帅之法。因为甄家不仅牵涉到义忠亲王一案中,而且私底下和朝中几位年长的皇子都有瓜葛。若是事情败露,被今上知道他家失去了做臣子的本心,帮着他人窥觑皇位,就算甄家再怎么简在帝心也承受不了雷霆之怒,甄家就完了。这个时候少不得要推出个“替死鬼”出来。
最终,为了家族的利益,参与的人中,这位身份和地位都够高,也有资格的甄公子出面担下了所有的事情。他这一死,事情也就此断了。在他死后,甄家将其剔除族谱,并因为族中出了这种不忠不义之徒而上表陈情请罪,不明真相的皇帝见甄家深明大义,顾念和甄家多年的君臣之情,并没有为此降罪甄家,只是轻描淡写的以教导不利为由,罚了甄家当家族长三年的薪俸。
丁嬷嬷叹道:“这位甄夫人在子嗣上的缘分未免薄了些,一连生了两个哥儿都没养住,后来得了一位姐儿,身子也不大好。为这,大长公主和甄夫人特地给她买了不少替身,舍入空门。大长公主在的时候,常接这位姐儿过府玩。后来甄公子升了江苏按察使,衙门就在苏州,她更是几乎长住公主府了。后来,大长公主过世,我们被放了出来。旧年,我听说这位甄公子犯事被拿下狱,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后继。甄公子自尽之后,家人并没有逃脱责罚,一干家眷俱罚没入官,被就地发卖。”
“听说甄公子自尽之后,那位甄夫人也是个刚烈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等官吏来抓人,投缳了。夫妻俩倒是生亦同床,死亦同冢。我当时还慨叹这位姐儿金尊玉贵的,一年的药钱至少都要一两千两银子,就此跌入尘埃,那买了她去的,怎么肯在她身上如此花钱,小小的人逢此大难,也不知道能挨几年。没想到避雨的时候,发现她竟然逃过大难,入了空门。真是让人想不到。”
本来贾敏以为丁嬷嬷所说的旧识,指的是那个中年道姑,听她这么一说,原来“故人”指的是其中那位小姑娘。其实贾敏并不太擅于记人,何况是萍水相逢的出家之人,不过就是进亭子时那么一瞥,但是她对这位小姑娘印象很深。究其缘由是这位小姑娘身上虽然和众人一样穿着道袍,但是头发没有像一般带发修行的女子那样束在道冠中,而是如闺中少女一般梳成双鬟,黑如鸦翅的发上用素白的缎带从发根处打着蝴蝶结子垂了下来。先不说她这身打扮,俗不俗,道不道的,只头上的素白缎带就让人惊讶。听丁嬷嬷这么一说,贾敏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明白小姑娘头系白缎带是取其为父母戴孝之意,同时也明白丁嬷嬷为什么不上前与之相认了。
关于这位甄夫人的事情,贾敏也有印象。以前她膝下只有黛玉一个女儿的时候,参加夫人聚会,曾经被人和这位甄夫人相提并论。两人都出身高贵,亦都命中无子,只是贾敏的命比这位甄夫人要好,因为她和林海夫妻感情甚笃,两人除了黛玉之外,再无其它子女。而这位甄夫人则没她这么幸运了,庶子庶女一大推,而且夫妻感情不睦,甚至闹到了要和离的地步。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可是听说这位甄夫人和丈夫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对外维持着夫妻关系,但是实际上,两人早已经恩断义绝。
曾经这个话题一度占据了很长时间的夫人聚会话题。贾敏虽然不感兴趣,不过也听了那么一耳朵,只是因为甄家家大业大,为官之人不少,顶着甄夫人名头的人很多,因此她没把这位甄夫人和她知道的甄公子联系在一起,不知道两人是夫妻。当时她听说之后甄夫人的结果之后,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在她们这个阶层,婚姻并不仅仅代表着结两姓之好,更是利益的结合。就算夫妻之间没感情,相敬如“冰”,也得维持,所以这位甄夫人的挣扎注定没有结果。这个时代的和离比现代受保护的“军婚”离婚还要难的多,万中无一,地位越高,受到的限制越大。
且不说,一个做母亲的不太可能不顾自己的孩子,而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单甄公子和甄夫人之间淡薄如纸的夫妻情分也不能让她作出殉夫这样的举动来,既然甄夫人不是为情爱而亡,那么她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只有一个答案,是为了她的女儿。
甄公子犯下大错,罪及妻女。这种情况下,不是遁入空门就可以逃脱罪责的。因为事涉忠义亲王和几位皇子,根本走不通门路,也无人情可托。而甄夫人最大的倚仗——母亲大长公主已经去世。求告无门的甄夫人只能一死,留下孤苦伶仃,无人可依的弱女,希望能够打动一向以为人宽厚仁和而自诩的皇帝,念及她女儿身上的那一点点皇家血脉,高抬一手,放女儿一马,免掉她身上的罪责。最后,甄夫人成功了。
想到甄夫人的所作所为,贾敏心中一阵感慨,母爱似海。甄夫人为了女儿把命都舍弃了。她这边为了几个孩子也是费尽苦心。想到一双儿女,贾敏又是一声长叹,她这会儿慨叹甄家女儿的命运,不知道她和林海若是早亡,可有人怜惜自家的这几个?念及自家,贾敏立刻把心思转到正事上去,转头看了看摆在柜子上的西洋钟,问道:“学里姑娘和先生的点心送去了没有?”
外间伺候的临波听到了,忙答道已经送过去了。贾敏又道:“把外面该班的三等仆妇带一个来见我。”临波不知道贾敏是何用意,却不敢怠慢,忙传话去。过不多时,一个青布粗使打扮的妇人被带了进来。贾敏打量着跪在下面的这位陈福家的,见她身上收拾的很是整洁,第一印象不错,叫她起来后,贾敏慢慢的和她闲话,问一些市井经济,陈福家的声音干脆,回答的周到利落,而且和她派人打听的市价相符,是个知道世情的。有些问题答不上来也没有谎言欺瞒,让贾敏很满意。
贾敏让临波将她手边的素日用的一个针线盒子递给站在下面的陈福家的。陈福家的接过来,按照贾敏的意思打开来看,见里面放着几朵仿生花,几个绢作的草虫,还有用珠子穿成的珠花及蜻蜓。这些都是贾敏做的。现代社会流行DIY,不同于别人的娱乐,手工曾经是贾敏学费和生活费的来源之一。
“你觉得这些东西如何?”贾敏微抬着下巴,问道。陈福家的道:“又好看又精致,实在是爱煞人。若是不留意,都当真的呢。”贾敏笑道:“比外面卖的如何?”陈福家的想了想道:“普通的自是比不得,但是外面的铺子里也有和这相仿的,甚至比这更好的。”
贾敏又问了几句,然后让陈福家的下去。回头和丁嬷嬷言道:“府里虽然待下一向宽厚,但是也没有让人闲的整日磨牙的道理。我想着让府里的人做些花呀,朵的,做好了,收上来,送到铺子里去,也是她们的一个进项。嬷嬷也就此赚个茶钱,你觉得怎样?”
丁嬷嬷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贾敏在前一阵子流言之后为了进一步加强府里的掌控度而想出的法子。下面伺候的人手里一直有事做,也就没那个时间八卦了。只是这事,贾敏不能出头,她一个当家主母,做这种事,就会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不仅会被人认为钻进钱眼里,连这种小钱都不放过,而且还让人觉得待下严苛。而且若是因为做这个而耽误了正经差事,贾敏也不好出面管理。
想了想,丁嬷嬷道:“那奴才就谢过太太了。”贾敏点头道:“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看刚才那个陈福家的不错,是个伶俐的,可以替你在外面跑腿。”沉吟了一下,贾敏从一旁的钱匣子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先拿去使,不够再和我说。”丁嬷嬷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其实这钱她也是拿的出来的,只是这事虽然是她出面牵头,但是最终掌控权贾敏不可能交到她的手上。
跟着贾敏和丁嬷嬷商量如何行事,下面的人若是因此因私忘公,又该怎么责罚,……正说到热烈处,外面人报老爷来了。贾敏和丁嬷嬷赶紧住口,林海从外面掀着帘子进来。丁嬷嬷给林海见过礼之后,退了下去。贾敏亲自到了一杯茶给林海,道:“老爷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海接过茶,喝了一口,道:“扬州知府蓝大人昨晚喝醉,回府的时候跌了一跤,当时看着没大碍,谁知今早发现嘴眼歪斜,连话都说不清楚,看上是中风的模样。回头你找找我们府里有没有合适的药材,要是有的话,派人送过去。”
贾敏答应着,叹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谁承想不过一夜的功夫,人就变成了这样。蓝大人这样,想来是不能坐堂理事的了。只是他这一任还有半年就满了。也不知道,朝廷是派新知府过来接任,还是由知州暂时署理,等任满之后再派人来?”
林海摇摇头,道:“不知道。一切等报上去之后,自有圣断。我管的是盐务,地方上哪里轮的到我插手。”
看林海眉头紧锁,贾敏忍不住问道:“除了蓝大人的事情,难道老爷还有其它烦心事不成?可是政务上又遇到什么难题?老爷能不能和我说说,我虽无能,不能帮着分担,但是却可以替老爷排遣排遣。”
林海苦笑道:“邸报上说今年,陕西、山西、郑州三省大旱,虽不能说颗粒无收,但是今年三省的赋税,朝廷就不要想了,而且还要拿出钱米赈灾。朝中现在哪里还有钱?盐税一向是朝中财政收入的大头,两淮又是重中之重。因此皇上就加大了今年的盐税。这几年我在盐政上面下了大力气,整顿之后,盐税虽逐年上升,但是根本达不到皇上的要求。你知不知道,皇上竟然要求今年的盐税要达到去年的三倍,这怎么可能?除非是提高盐税。可是我递上去的折子又被皇帝驳了回来。不加税,又能怎么办?我可没有凭空变出钱的本事。加税的话,我心又有不忍,那些匠户们依旧够苦的了,如此一来,他们只有卖儿卖女了。”
听了林海的言语,贾敏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不是说皇上不让加税吗?”难不成他想自作主张,这可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他这般行为,可是要不得的,贾敏心中想着怎么才能阻止他才好。
林海道:“皇上想做个仁君,自然想着不加税,可是国库里没钱,而花钱的地方有好几处,又都是不得不花的,皇上就算再不想也没办法。除非天上掉馅饼,凭空生出一笔钱来。”在现实面前,皇帝也不得不低头。
贾敏听林海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也就放下心了。道:“若是改煮盐为晒盐法的话,第一年的盐税收入至少是以前的两倍,以后逐年递增。当初皇上若是采用了你的建议,现在也不必为钱为难了。”当时递折子的时候,除了指出两种方法的弊端,而且还附了一张晒盐法的收支表,远超煮盐法的收入,况且那上面是贾敏计算的最保守的收入。本来以为衡量了利弊之后,又有巨额利益,皇上必然会同意实施,谁知道最终却是被留中不发。
林海无力的挥挥手道:“这种假设没意义。陛下之所以不实施自有他的考量。”
贾敏笑了笑,什么考量?好听点的是为了一个“稳”字,实际上是思想僵化,拘守成例,因循守旧,不敢变通罢了。不过贾敏不敢当着林海的面行此大逆不道的言语,因此附和道:“说的也是,不改也有不改的好处,毕竟单一的经济产业实际上不利于社会经济发展的。”
林海不懂贾敏话里的意思,皱着眉,道:“什么单一不单一的?说的你好像有什么好办法增加国库收入似的?”自从秘密立储和密帐事件之后,林海再也不敢小觑贾敏,从此外面的事情,他也不时的告知贾敏,甚至有的时候还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贾敏以一副开玩笑的态度,带着几分自傲,道:“是呀,我有好多办法,只是就算我说了,皇上也未必肯采纳。”说完嫣然一笑,波光流转,笑道:“满朝文武,不知道有多少干吏都没法子的事情,我一个小女子能够有什么主意,不过是看老爷心情郁闷,开个玩笑开解一下老爷罢了。”真真假假,让林海辨识不清。
历史早已经写明,像什么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当差纳粮……都是在封建王朝可以增加国库收入的主意,但是眼下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却不是历史的那位,有着坚毅果敢的性子,为人优柔寡断。
一个国家政策的改革,又是触动士族利益,其中的艰阻不言自明。这样的一个皇帝,在面对重重阻难的时候,能够坚定不移的把政策执行到底吗?何况他最是爱惜羽毛的,一心想在史书上留个仁厚的好名声,若是实施这些政策,必然会招致一片骂名。临老“晚节不保”,史笔如刀,皇上能否接受?……如果不能实施,那么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和那份改盐法一起被束之高阁,等着落灰尘?她一个深宅妇人,不愁吃穿,又何必浪费那个口水,徒费唇舌,出这个风头,做这个“出头椽子”!咸操萝卜淡操心的管那个闲事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因为我看书的时候霸王多了,所以才被霸王?
后面的情节会加快了。
☆、第五五章
珍珠服侍着被贾母接来小住的史湘云睡下,在里面的一张小床睡下,给史大姑娘上夜。珍珠明知道这是伺候史大姑娘的丫头采荷采莲偷懒,才把上夜这累人的差事推给她,但是珍珠根本没有推辞的余地。再说这史大姑娘乃是贾母娘家子孙的嫡女,她若是服侍好了。对她来说可是一个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躺在床上的珍珠睁大了眼睛,望着帐顶发呆,想着心事。她姓花,原不是贾家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前几年,她父亲一病而亡,留下寡母和一儿一女过活。家里为了给父亲治病,除了房子,能卖的全都卖了,可是到底也没救回父亲。葬了父亲之后,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们,生计艰难,眼看都要吃不上饭了。无可奈何之下,为了大家都不饿死,母亲就把她卖了。
幸运的是,那年这府上要采买六到八岁的小丫头。那个买了她的人牙子得到消息后,想法设法的和府上攀上了关系,为的就是若是能够做成这笔生意,让人知道连公侯家买人都经她的手,生意绝对兴旺,珍珠也因此被挑中进府。
从进府的那一天起,珍珠就傻了,一直生活在生活最底层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生活。吃的穿的都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当时珍珠摸着身上柔软厚实崭新的青布衣裳,看着盆里不限量的白米饭和让人随便吃,冒尖流油的红烧肉,当即吃撑了。
晚上珍珠躺在床上揉肚子的时候,想着就算父亲活着的时候,家里也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她曾经最渴望的就是日日吃饭吃到饱,不要掺杂其它的东西。身上穿的衣服不要补丁摞补丁,偶尔能够作件新衣服上身,不是由母亲的衣服改小的。那时候觉得只要能够满足这些,就已经是天堂了,如今和这比起来,那算什么?因此,珍珠下了决心,她绝对不要再过回那样的苦日子,一定要想法子永远的留在府里。
有了这个决心,珍珠在学规矩的时候下了苦工,一遍不会,就两遍,三遍,……白天学不好,晚上不睡觉,偷偷的练习。因此,珍珠在所有人中,学得并不是最快的,也不是学得最好的,却是学得最认真的。因为这份认真,让教导她们的嬷嬷高看了她几分,因此在后来分配时,将她分到贾母的院子里,改名为“珍珠”,成为一个不入等的粗使丫头。
但凡分在贾母院子里的丫头都是聪明能干的,哪一个都是一手好活,就算有几个不赶趟的,父母也都是府里有些体面的。只有珍珠,无论是容貌口齿,还是针线活计,哪样都不出手,在一堆人尖子中根本显不出来她。寻常服侍的一等丫头都有些不入贾母的眼,何况她一个因为贾母身边的大丫头放出去了,才搭顺风车升成的三等小丫头,哪有在贾母身边露脸的机会。
后来,在府里日子长了,珍珠渐渐的明白,这府里的奴才和奴才也是不一样的,除了明面上的等级,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比如:老太太身边的小丫头甚至比大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来的体面。还有,一样等级一处地方当差的,家生子就要比从外面买来的体面……要想永久的留在府里面,必须首先的入了主子的眼才行。
于是,珍珠在埋头干活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结交和她一起进府的鸳鸯、素云、麝月、茜雪、可人、彩霞……。不时的拿出月钱来,请贾母院子里的几位嬷嬷吃酒。珍珠虽然没有这些家生子懂事能干,但是只要分配给她的差事,哪怕是别人推着不要的差事,也都默默的完成。因为她不声不响的,从不与人吵嘴,也不挑拣差事,一副只知道干活的摸样。再加上她平素里下的功夫,从而得了个“温柔和顺”的评价。因此,在从三等升到二等的时候,虽然说不出她到底哪里好来,可是谁也说不出她哪里不好,珍珠也就顺利的升为二等丫头。
虽是二等,可是珍珠的二等乃是最末的,依然没有在贾母跟前露脸的机会,只能给一等大丫头打下手。而且珍珠知道,从三等升到二等她已经费了老鼻子劲了。想要再往上升,以前的手段都没用了。若是没机缘,她再也没有往上升的机会了,只能在二等丫头的位置上,等着年纪到了被拉出去配人。不甘心落得这样结果的珍珠,认真当差的时候,从嬷嬷和当差的媳妇还有鸳鸯她们这些已经升上一等丫头的“朋友”的言语中,努力的记下府里各个主子的喜好,留以备用。
因为史湘云的父亲要外放为官,临走之前贾母把她接过来玩,因为史湘云身边有跟着服侍的大丫头,所以贾母随手指了珍珠过去,明面上的话是让她帮着服侍,主要原因是让她带着人熟悉环境。因为服侍史湘云,珍珠就此在贾母面前露了面,挂了号,而且和宝玉也有了比较多的接触。
每晚,隔着碧纱橱,珍珠能够清楚听到采荷和采莲的说话声。听她们谈论贾府和史家的富贵,还有对彼此以后的前途担忧。讲述着配小子的悲惨命运,作管事娘子的辛苦,纵使再得脸若是惹怒了主子也可能会被撵出去,只有作了姨娘才能永远的留在府里等等之类的话题。她们的话让珍珠心中模糊的想法逐渐的清晰起来,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自此,在服侍湘云的同时,珍珠除了注意她的爱好,也一并注意着和湘云一起玩的宝玉喜好,并把它们暗暗的记在心里。有着早前收集的信息,珍珠又拿出十二分的心服侍湘云,很快,珍珠就博得了湘云的好感,连带着她带来的采荷和采莲都靠后。到了湘云走的时候,除了舍不得老太太和宝玉之外,最舍不得的人居然是珍珠。为此湘云还大哭了一场。为此,让人对珍珠多看几眼。贾母也因此让珍珠随身伺候。而后,凭着小心周到,恪尽职任,她又被提拔为一等的大丫头。后来,因为贾母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至此,珍珠完成了她人生计划的一大步。
袭人升等,调职,在她的眼中是一件大事,可是在贾府众人眼中,不过是一朵小浪花,掉进贾府这个大海里,连个涟漪都泛不起来。不过这回贾府里倒是有一件大事发生。宁国府里贾蓉要娶妻了,定的是工部营缮司的营缮郎秦业的女儿,小名可卿的。秦业比贾政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还高一级,乃是正五品的官职。贾珍为世袭三品爵,高秦业两品。以“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条规则来看,两家联姻也算门当户对。
只是宁荣两府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当自家还是当年开国分封八公鼎盛之时,因此再看这秦业的背景就有些不入眼了。只是这事贾珍一力主张,说秦家两家素有瓜葛,正好更近一步,而且秦家的女儿不仅生的好,品格更好,与蓉儿非常般配。贾赦对自己的女儿对不关心,何况这府里。贾母和贾政因为隔了一层,说了两句,见贾珍不停,也就不再言语。婚姻大事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因为贾珍这个做父亲的坚持,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为此,两府的人都说这位秦家小姐命好,有福。
到了晒嫁妆的时候,满满当当的七十二台嫁妆占了宁国府半个院子,金光耀眼,全都是好东西。一时之间暗地里嘲笑新媳妇出身低微,家境寒酸的声音全都闭上了嘴。这个时候,有那明白的,就开始向人解说,说这营缮司是专门主管皇家宫廷、陵寝建造、修理等事,油水大大的,所以,这位新媳妇的嫁妆自然是丰厚的了。
贾珍之妻尤氏听到传言之后,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虽说大户人家的规矩是嫁女儿的时候,留下一部分夫家的聘礼,不过自家会把留下的那部分填上,并且还要再添出来一部分,后者称之为添妆。贾家虽然明面上送去五千两的聘礼,可是私底下贾珍从账上支取的是这个的两倍,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送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像那个孔雀石嵌宝玉石盆景还有那对粉彩缠枝蕃莲花纹对瓶都是贾珍之母许夫人私库里的好东西,从来都没在人前露过面。满府都没人知道家里有这个东西。若不是在许夫人过世的时候,她整理东西时曾看到过,款识还在,还真当是儿媳妇自家带过来的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贾珍把它们拿出来送过去的。只可惜,这事尤氏就算知道她也只能咽在肚子里,一点风都不敢露。
身为无子的继室,她的处境只比邢夫人稍微好那么一点儿,府里的事情她能做主的有限。贾珍的脾气更是暴烈,亲生儿子,那也是说抡大板子说揍就揍。蓉儿的婚事是他拿定了主意的,而且为此不惜府里拿钱,给女方办嫁妆,帮着脸上贴金,她要是给捅出来,绝对没好果子吃。再说,这事也是双方的,女方嫁妆多,府里也跟着有脸面。打自家脸面的事情,尤氏是不可能做的,只是让她好奇的是,这秦家的女儿难道是天仙下凡不成,怎么就让贾珍跑前跑后的,为她作到这种地步。不知道,不是贾珍娶儿媳妇,还当他娶媳妇呢。
只是贾珍在贾蓉的婚事上这么上心,忙前忙后的,银子如水一般花了出去,却忽略了新郎官——贾蓉。当初,贾琏娶亲的时候,为了脸面上好看,身上还捐了一个五品同知的虚衔,而贾蓉还是早前捐的监生身份。只是贾珍不提,尤氏也假装没发觉,左右还省下一笔捐官的银子呢。
宁国府这边添人进口,荣国府这边却在撵人。贾琏自小在贾府那样的大环境长大,本就缺乏教导,有贾赦一位这样的父亲言传身教,又有贾珍这样的大哥一旁怂恿唆使,早已经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待到后来被贾敏点醒,而后又有外祖父的提点,贾琏有所悔改。或许是遗传,在“色”字上面他无论如何都改不了。只是贾琏到底还是有底线,讲究个“两厢情愿”,不碰良家妇女,手里又有钱,所以是青楼楚馆常客。因此被外祖父数落了几次,他也只不过减少去的次数,但是在家里没少和丫头们胡闹。
王熙凤过门之后,不到半年,贾琏房里的莺莺燕燕全都被凤姐找出不是打发了。就连他惯使的管事媳妇也一个不存。对此,贾母不闻不问,王夫人则是暗中支持。起初,因为要给凤姐这位正房太太体面,贾琏任由凤姐作为,不发一语。女人嘛,外面有的是,而且比府里的还要知情知趣,会服侍人。
但是在凤姐以她身边的四个大丫头把持了屋里,内管事都换成她的陪房还不知足,把手伸到了外面,想把外面的管事和银钱往来都抓到手的时候,贾琏不干了。她想干什么?架空自己,把银钱都把过去?贾琏尝到了手里有钱的好处,怎么可能愿意回到仰人鼻息,从别人手里拿钱的日子,就算这人是他的妻子也不行!何况,王熙凤和王夫人越走越近,这让贾琏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王夫人看不得他好,从而在背后出的坏主意。
为此,贾琏和王熙凤为此大吵了一架。但是随后贾母就将他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说了一些什么夫妻两个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过日子之类的话。明摆着给王熙凤撑腰。最后,到底让凤姐在外面银钱往来那里安差进去一个人。不甘就此罢休,却又无计可施的贾琏最后打起了凤姐身边四个大丫头的主意。
作为凤姐陪嫁的四个大丫头不是给贾琏就是嫁给府里的哪位管事作管家娘子。不过看凤姐的样子,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必然让凤姐的话语权上更上一层楼。若是两人一心也就罢了,如今贾琏和凤姐同床异梦,他自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贾琏生的风流俊俏,一表人才,又是风月中的老手,逗弄几个已经知道人事的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她们作为陪嫁丫头进府,也知道大半是要给贾琏作姨娘的。半推半就之下贾琏把凤姐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丫头勾上了手。凤姐手眼通天,很快就被她发现了马脚。凤姐恨她们背主和贾琏黏黏呼呼,瞅了个贾琏不在的空子,就把两人处置了。
本来凤姐以为贾琏会因此安静下来,谁知道,不过一错眼珠的功夫,贾琏就和她身边剩下的安儿拉拉扯扯起来,并向凤姐提出要她。凤姐眼里哪里容得了沙子,嘴上虚应着贾琏,转身就把安儿远远的嫁了出去。凤姐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只有平儿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孤身一人在这里,其他三人都是家生子,她们的父母都跟着女儿一起进了贾府。因为女儿犯了过错,做父母的一并被远远的打发了。
贾琏兵不血刃,一下子断了凤姐好几条臂膀。在安儿被凤姐嫁了出去之后,贾琏和凤姐一顿大闹,引来贾母和邢王两位夫人。贾琏将凤姐撵他房里伺候的丫头,打发自己身边的陪嫁丫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反问贾母一干人,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为什么她这里却容不得。一个“妒”字扣了下来,贾母和王夫人全都不好为凤姐说话了。邢夫人乐得看凤姐的笑话,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让凤姐心中对邢夫人暗恨不已。
没想到贾琏这么不给她留脸面,凤姐心中发苦,狡辩她之所以把人处置了,乃是为贾琏的身子着想,并不是嫉妒。只是话说的好听,但是糊弄不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最后,贾母和王夫人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凤姐感觉到了贾母不满。她也知道贾琏身边一个人没有,在规矩上过不去,忍着酸,把身边剩下的平儿开了脸,给贾琏作了屋里人。
如此一来,贾琏不仅落了凤姐的面子,而且又得了美人,对他来说,真是痛快极了。只是平儿在开脸的次日,被凤姐冷嘲热讽了一番不说。平儿伺候凤姐的时候,不是洗脸水翻了,泼了她一身,就是茶倾了,烫到了她,……这一天,平儿受了凤姐好一阵磋磨。平儿不言不语,神色如常,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伺候凤姐,她这般姿态反而让凤姐不好意思起来,就不再折磨她。晚间,贾琏想着平儿,平儿坚决不肯,将他推给凤姐,弄得贾琏好大没意思,对她也就淡了下来。
相比凤姐打发贾琏身边人的热闹,李纨打发贾珠屋里人时几乎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像贾珠这样死了的,屋里人愿意守着的也有。贾珠一共三个屋里人,除了自小伺候他的那位,其他两位想着给贾珠守上三年,以府上的仁厚,必会放她们出去。而且说不准身价银都会赏下来。她们还年轻,带着从府里带出来的私房,出去再嫁,做个正头夫妻也不是难事。
这两位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言行中就不免带了出来,被李纨察觉。王夫人认为是李纨没照顾好贾珠,在房事上掏空了贾珠,从而才是贾珠病亡。李纨自然不认,相反她觉得是这几个狐媚子害了贾珠。贾珠还在的时候,她要贤惠大度。如今贾珠不在了,她也不用着作贤良人。只是这几个也乖滑,李纨一时半晌也捉不到她们的错处。况且这其中有贾母和王夫人给的人,在处置她们的同时,李纨在有个好名声的同时还不能引起贾母和王夫人的反感,她们孤儿寡母在府里是要依靠贾母和王夫人的,投鼠忌器,因此一直耽误至今。
李纨得到消息后,立刻添枝加叶的报给了王夫人。时至今日,王夫人尚未从贾珠之死的悲痛中走出来,一听李纨说贾珠的屋里人起了别的心思,大怒。虽然屋里人可以不守,但是贾珠死了不到一年,就有了异心,也未免太凉薄了。这是什么样的做派?既然想男人了,那么好,我成全你们。愤怒的王夫人吩咐李纨,把人牙子叫进来,领人出去,让她把人卖到窑子里去。李纨领命而去,除了有异心的两个,连想守着的那个一并发卖了出去。她才不要留下一个在眼前碍眼。处理完了之后,李纨将三人的私房全部搜刮一空,收了起来。
从纳彩问名到下定,再到成婚,一般情况下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有那讲究的,则需要三年。在贾蓉和秦可卿,全套流程走下来,不过半年的时间。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外面风传皇帝病危。一旦帝崩,天下要为天子服丧三年,民间不得在这期间嫁娶。秦可卿比贾蓉大一岁,女子议婚的黄金年华就那么几年,耽误不起。三年之后,她已经是老姑娘了,所以贾珍当机立断,加快速度,当年完婚。
皇帝病重,连着七日没有上朝理事。太医院里以左右院使和院判为首,带领下几名医术卓绝的太医日日守候在养心殿。皇后亲身伺候,饮食起卧皆在养心殿的偏殿,并拦阻了所有想入内探望的皇子。如此阵仗,不由得让人好生猜测。朝堂上更是因此暗潮涌动,风云诡谲。
通明寺弘一法师的禅室里除了他本人,对面还坐着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老者虽然做出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可是无论他身上衣裳的用料和做工及镶嵌,还是他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特别是他精光闪闪的眸子,还有立在禅房之外的几名护卫,无不表明他身份的不凡。
“不知道外面传闻已经病危的陛下白龙鱼服,不远千里跑到老衲这个方外之人之处,所为何事?”弘一法师提着茶壶缓缓的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对面的老者,自己端起一杯慢慢的品着。
皇上苦笑道:“若非如此,朕哪里能够出的来。日日都是凡尘俗事缠身,偷不得闲,比不得十五叔清闲自在。为臣者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归养,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心为天下尽其血,神为四海散其形,忧勤一生,却无偃息之地可退。”
听着皇帝抱怨辛劳与桎梏,弘一法师眼角直抽搐,好半晌心情才平静下来。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合十,念着佛号,一副出家之人,万事皆空的姿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早已经是化外之人,前尘尽弃,绝不敢当陛下这声‘十五叔’的称呼。”
皇帝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十五叔,你是不是非常恨父皇?恨他利用你的名义招揽前朝旧臣遗民,利用你的名声招揽天下士人,恨他把你囚禁在这里?”不等弘一大师开口,皇帝抢着道:“不管你如何痛恨父皇,父皇他都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人死如灯灭,就让那恩怨都随风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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