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的红楼生活 第34章

作者:半卷舒帘 标签: BG同人

作者有话要说:薛姨妈住在贾府其实并不合适。举个例子,你回去探亲,你姐姐姐夫和她大哥、大嫂还有婆婆住在一起,你娘家就在附近,而且也有住处,你不回娘家,反而跑到你姐姐家去挤,是不是不太合适?何况这个房子还是大房的。

秦可卿和秦家的关系其实并不亲密。首先,秦钟无书可读的时候,秦可卿并没有想着把他弄到贾家族学里读书。当然贾家族学风气不好,但是秦家和秦可卿并不知道这一点呀。再次,秦可卿死后,发送,秦钟竟然有心情勾搭尼姑,和她XXOO,若是关系好,那死的可是她姐姐,哪还有那个心情?

再次,贾珍为人虽然不堪,但是他对秦可卿之间应该还是有点情谊的罢。我个人认为比贾琏对尤二姐的感情还要深。不然秦可卿死后,不仅如丧考妣,而且几乎是倾其所有的为其发丧。而且看他后面对尤三姐的态度,并不是一味强逼,反而是利诱居多,尤三姐死活不愿意,他虽然舍不得,可也放手。因此我个人认为“扒灰”事件中,秦可卿未必是强迫的。

☆、第六二章 相杀

  接风宴上王夫人和薛姨妈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被贾母反将一军,因此本来热闹的接风宴气氛一下子寥落下来。尽管后面凤姐和秦氏尽力活络气氛,终究难以恢复原来欢畅的气氛。等大家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贾母道一声,乏了,率先退场。贾母走后,在座诸位也无心继续围坐,也就散了。王夫人携薛姨妈和宝钗回到梨香院。等到了梨香院,王夫人和薛姨妈落座,宝钗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姊妹两个相处。

  

  薛姨妈和王夫人有志一同的避开宴席上的不快,回忆一些陈年往事,说些家务人情。薛姨妈将薛家为府中众人准备的风土人情各种酬现的礼单拿出来让王夫人帮着斟酌一二。薛姨妈道:“姐姐帮我看看,可有疏漏,或有什么增减?这是按照姐姐身边周瑞家的介绍拟的。都是宝丫头帮我打点清楚,一份份配置妥当,直忙到昨天三更才把单子拟好。”薛姨妈不留痕迹的顺势夸着自家姑娘。

  

  王夫人接过来一看,只见除了府里的各位主子,府里但凡有名号的管事媳妇都有一份,有些人名她都还是头一次知道。虽然礼物已经按照地位逐次减薄,但是架不住贾府里人多,算下来没有几千两银子填不下来。王夫人心中暗自咋舌薛家富贵,抖着后面几张录着她看来不入流的仆役名单,道:“妹妹何必如此?这也太靡费了些。后面的这些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何必把东西浪费在他们身上?在姐姐家这样,岂不是刺我的眼?”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这虽是姐姐家,可是上面还有个老太君呢?何况我们又是借住在这里,行事自然要为姐姐着想几分。若是花些银钱能买个安宁,也算不得什么,这点银钱我还是花的起的。再说,这些个东西看着值钱,其实有些是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人家送的,还有些是我们给宫里采买时一并采购的,所以实际上并没有花太多的钱。”薛姨妈一副财大气粗,为王夫人着想的姿态。

  

  王夫人听了这话,想到今日接风宴贾母给的难堪,忍不住向薛姨妈诉委屈:“自我嫁入府中到现在,二十多年了,如今连孙儿都有了,可是依旧要在老太太跟前委曲求全,也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说着,说着,眼泪淌了下来,拉着薛姨妈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贾母对她这个女媳妇的不待见。当年贾珠的婚事她是如何的做不得主,在贾敏的主意下,贾母和贾政又是如何坚持着娶李纨回来,等等一些让她心有不忿的陈年往事。

  

  不管王夫人口中说的是“怨尤之言”还是“诛心之论”,薛姨妈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劝着。王夫人痛哭了一场,又倾诉一番,将心中的郁闷全都发泄了出来,也渐渐歇了。见王夫人止住泪,薛姨妈赶紧命人送热水来,让她重新梳洗过。将屋里服侍的丫鬟都打发出去,王夫人又说起“金玉良缘”的事情,她从没想过薛姨妈会拒绝,因此在薛姨妈答应之后,王夫人又道:“这事我俩虽这么定下了,可是现在还是不要明确提出来的好。一则,若是挑明了,于宝玉和宝丫头日常相处未免不美。二则,只怕老太太会插手,虽然儿女的婚事是由父母决定,但是我们家的那位‘愚孝’,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个不应允的。”

  

  从刚才王夫人的抱怨中,薛姨妈已然听出来,在宝玉未来媳妇的人选上贾母和王夫人恐怕不是一个打算,目前王夫人还拗不过贾母,所以这事现在要是提起,怕是成不了。王夫人所说的理由不过是推托之词,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更多的是表明了她做不得主这一事实。不过薛姨妈自然不会说破,此刻在她的心中还想着送宝钗待选,以便攀高,因此将计就计的同意王夫人所说的从长计议。王夫人见她所言,薛姨妈无不同意,心中欢喜。王夫人和薛姨妈又说了些闲话,这才辞去。

  

  送走了王夫人,薛姨妈到宝钗房里,将她刚才和王夫人的谈话全都说给女儿听。说完,薛姨妈道:“自你父亲过世,家就塌了一半,我虽撑着这个家,可是不过是个女人,一切外事都仰仗外面的管事。偏你哥哥又是个提不起的。你虽聪颖胜过你哥哥十倍,可是终究是个女儿家,再能干,也不过是内宅的本事,外面的事儿哪能弄得清楚。此次你上京待选,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若是落选,也无妨,自有一桩好姻缘等着你呢。只是这两个选择都需要讨得老太太的欢心才行。”

  

  见宝钗低头不语,薛姨妈以为她不愿意,叹了一口气,劝道:“我的儿,你自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是让人捧着的,如今让你在别人跟前俯首贴就,不免委屈了你。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家里的情形如何你早就知道的,现下我们要在京城立足只能借助你舅舅家和姨妈家的势力。今日席上的事是你亲身经过的,你姨妈的话我也讲给你听了。老太太是什么身份,拿着她的帖子就可以到王府里要人,……若是入了老太太的眼,得到她的推介,水涨船高,对你待选有着莫大的好处。退一步说,纵使待选不成,你和宝玉的姻缘也得得到老太太认同才行。宝玉虽是你姨妈生的,可是从你姨妈的言语中,也可以听出,她并不能一凿定音。所以,我的儿,关系到你的前程和未来,可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你可要懂事才行。我已经老了,你哥哥又是那个样子,我只能依靠你一个了。”

  

  其实根本不用薛姨妈劝,该怎么做,宝钗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对于自家的情况她看的比薛姨妈更透彻。这一切皆源于薛俭对她的教导。薛俭虽然没有守住祖先留下的基业,不过那是因为他执掌通政司时被人捧得忘乎所以,迷了眼,所以一时看不清情势,在忠义亲王和几位皇子的威迫下又有了“投机”的想法,从而败坏了祖业。但是薛俭本人还是有几分才华和见识的。

  

  当初创下家业的薛家祖先曾规定,薛家的生意与其通政司的业务是各自独立的,从人事到钱财皆是如此,而且除了接管通政司职务的每一代薛家继承人之外,不得将自家给朝廷办事对薛家其他成员泄露。到了薛俭接掌家业之后,想着通政司成员完全可以借助薛家家族产业去执行任务,反过来,薛家也正好借助通政司之力,扩大家族生意,两全齐美。

  

  抱着这种想法,薛俭无视祖先定下的规定,将通政司和家族产业绑在了一起,家业因此在他手里扩大了近一倍,那个时候,薛俭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当他丢掉通政司职位后,因为通政司人手的撤出,各处生意几乎因此瘫痪,损失了大半,为此他忙得焦头烂额。薛俭后悔莫急的同时佩服先祖的先见之明。恐怕正是虑着有这么一天,先祖才制定出这样的规矩,可惜被他这个自诩“聪明”的不肖子孙给破坏了。

  

  经过几年在外的辛苦奔波,薛俭终于将家中的生意稳定下来。若是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慢慢的,薛家重新恢复原来的生意规模也不是不可能。家业稳定之后,薛俭这才有精力回过头来关注家里下一代继承人的教育。虽然早知道薛蟠资质低劣,读起书来那心思就似被上好的牛皮糊住了心窍,拿锥子扎也扎不个眼来,但是薛俭并没有太在意,他对于薛蟠的资质已经不抱希望,死了让薛蟠读书入仕,改换薛家门楣的心,之所以还为薛蟠延师教导为的是让他知道些人伦道理,世路经济,从而在将来守家立业。

  

  可惜薛俭的想法是好的,等他长留家中,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薛蟠已经不是资质不堪教化的问题了。他早已经被薛姨妈惯得不成样子,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延师请教,但逃学成风,学的还没有忘得快。在薛姨妈的袒护下,夫子也无从理会。薛蟠不学无术,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眼看儿子就要长成只知道仗势欺人,花钱砸人的败家纨绔,薛俭辞了老师,决定亲身上阵严加管教。怎奈学坏容易,学好难,想把已经养成诸多恶习的薛蟠纠正过来绝非易事,何况薛俭在训斥责打薛蟠的时候,薛姨妈又拦着里面,要死要活的护着。

  

  在不知道通政司的存在下,薛姨妈这个出身于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的嫡女嫁入皇商可是真正的“低嫁”。当年薛姨妈刚加入薛家的时候,薛俭年轻气盛,和薛姨妈一次争执中推了薛姨妈一把,导致薛姨妈小产,一个成型的男胎就这么流掉了。而后薛姨妈又一连坐了好几次胎,都没站住,特别是有一次生了一对双生子,真是喜煞人,可惜没满月就过去了。后来请来名医过府问诊,大夫说乃是第一次小产时落下了病根。因此薛俭对薛姨妈心有歉疚,在日常生活中多有忍让。等到薛家失去通政司职位,薛姨妈的娘家哥哥王子腾权势渐起,薛家仰仗贾王两家之处多多,因此薛俭更是轻易不与薛姨妈起争执。

  

  经历多次小产,薛姨妈对薛蟠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爱若珍宝,宠之溺之,将来的指望都在薛蟠的身上。在薛姨妈看来,薛家家资富足,纵使薛蟠一辈子无成,坐享其成,薛家的家财也让他几辈子都花费不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成?在薛姨妈的眼中薛蟠还小,就是一时顽劣不堪,也无所谓,等长大了就自然而然的懂事了,那时未必没出息。何况薛家几代人都没能读书做官,怎么到了薛蟠这里,就想着让他考科举去了?谁说做官就一定要科举入仕的?贾王两家现在做官的没一个是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包括目前仕途蒸蒸日上的王子腾。

  

  若是将来薛蟠想做官,以薛家的财力,贾王两家的权势,帮薛蟠在官场上谋个职位还不是轻而易举!若是将薛蟠逼迫坏了,出了什么事情,落得个王夫人的贾珠一样的结局,让她将来靠谁?抱着这种想法的薛姨妈在薛俭管教薛蟠的时候出头拦阻,两人为此屡屡争执。在薛姨妈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情况下,薛俭抵挡不住,丢下一句“慈母多败儿”败退下来。薛蟠的教导又被搁置了起来。幸运的是,薛蟠到底还是有些惧怕薛俭的,因此虽然有薛姨妈的袒护,他日常行为收敛了不少,老实了许多。

  

  因为教育的时候,薛姨妈横栏竖阻,而薛蟠又天生愚鲁,实在是不堪造就,薛俭担心薛蟠将来未必能够保家立业,所以起了另外生子的念头。如今家业稳定,不需他整年在外,留在家里的日子多了,待孩子生下来,大可以从小教导。为此,薛俭不仅在薛姨妈身上下功夫,还广纳姬妾。奈何,几年都不见动静。

  

  一次薛俭偶有不适,请医问药之余,向大夫问起这个问题,大夫诊断过后,告诉他,他身体似乎受过重创,虽房事无碍,但是与子嗣无缘。薛俭这才知道,当年因他执掌通政司徇私舞弊,上皇对他的惩处除削职之外,挨得那六十大板才是最大的惩罚,不仅绝了他的子嗣,而且身体也因此留下隐患,于寿数上有碍。现在的薛俭好比被虫蛀空了大树,外面看着光鲜,但是里面已经空了,随时都有轰然倒地的可能。若是发现的早,用药的话,还能延续几年寿命,现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药石无效了。

  

  不可能再有孩子,而且天不假年的薛俭再想教导薛蟠晚矣,放牛吃草的时间太长了。面对不学无术的薛蟠,薛俭第一次后悔起来。后悔在孩子成长受教育的时候,他忙于生意,几乎常年不在家,以至于孩子在妻子的娇宠下,长歪了。后悔他因为正当壮年,总觉得时间还多的很,又想着孩子年纪还小,又觉得薛蟠笨拙,同样的学习要比别人多花好几倍的时间效果还未必如别人,实在是不堪雕琢,又忙于纠正薛蟠的不当行为,再加上薛姨妈的拦阻,所以对薛蟠的教育就松散起来。如今悔之晚矣。

  

  其实这个时候,薛蟠表现的还不算太坏,虽然骄横,但是还没有发展到后面欺男霸女,作奸犯科的地步,只能算是一个只知道享乐,不学无术,漫天使钱,偶有仗势欺人之举,但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纨绔子弟。只是教好薛蟠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如果自此之后,薛俭于一旁严加管教,严格约束,惧怕薛俭的薛蟠因为有所畏惧,纵使薛姨妈护在里面,日常生活中虽然依旧小错不断,但是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惹出大乱子来。这样的话,纵使薛蟠依旧“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天长日久下来,煞了性子的薛蟠虽然依旧平庸,但是保家立业倒也未尝不可期。

  

  只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如果”上面。时日无多的薛俭已经不能管束薛蟠太多的时间了。比起愚笨无能的儿子,命不久矣的薛俭只能把有限的时间花费在聪颖胜儿子十倍的女儿身上,想着等他过世后,由宝钗从旁督促劝导薛蟠,出嫁后,结门好亲事,再借住贾王两家之力,尽力帮助薛蟠守住家业。等薛蟠娶妻生子,好生教导下一代,以便能够重振薛家。这已经是薛俭在知道他濒临死亡之下,无可奈何之中想出的最好办法。就这样,在有限的生命里,薛俭尽力安排好一切,最后带着无尽的遗憾和对妻子儿女的担忧溘然长逝。

  

  谁承想,自薛俭过世后,薛姨妈因丧夫之后,举目只有薛蟠可以依靠,怜他丧父更是溺爱非常,凡他所求一应即许。没了薛俭这座“大山”在上面镇压着,早前薛蟠被薛俭“逐出”的狐朋狗友又找上门来。头上失去了“紧箍咒”的薛蟠在这些人引诱下,故态复萌。没了拘束的他,如同没了笼子的马,行事无所顾忌起来,而薛姨妈的宠溺更进一步推波助澜,把薛蟠生生纵成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使钱如土、顽劣不堪的人,其混名人称“呆霸王”。无人约束的薛蟠在薛姨妈加倍的纵容溺爱之下,往邪路上越走越远,进而变得比薛俭在世坏了几倍。宝钗也曾为此劝过薛姨妈和薛蟠,可是不顶用,薛姨妈和薛蟠这边答应的好好,转头照旧。

  

  薛俭过世,薛蟠支撑不起家中这一摊。有那看明白此节,心存厚道的总管、掌柜、买办就求去。薛姨妈和宝钗无力拦人,薛蟠却对此不以为意,只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根本无所谓。什么都不懂的薛蟠哪里知道,商家不比官家,官家只要有人做官,一切都好办。行商则需要忠心可靠、通达经济的总管、掌柜、伙计等人支撑。薛家虽为皇商,也脱不了这个窠臼。培养一名忠心可靠的管事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哪里是新来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顶上来的。因此本来在薛俭的整治下,大有起色并逐渐上升的买卖开始走下坡路。

  

  有那奸猾的,见薛蟠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便趁时拐骗起来,家业愈见消耗。宝钗虽然聪敏,怎奈是个女儿家,无法抛头露面,只能任由外面的人今天说这家铺子压了货,明天说那处买卖折了本,……一笔笔银子填了进去,不见出息。虽然家里只出不进,可是日常该走的关系不能断,再加上薛蟠花销巨大,家中光景又不复旧年模样。而且原来薛家架子支的极大,每个月算起来,都是入不敷出。

  

  何况,做生意都是需要压本钱的,薛姨妈怕被人哄骗了去,每次拿钱出来都犹豫再三。生意场上机会稍纵即逝,需要当即决断。像薛姨妈这般迟疑不决,等把钱拿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好的抓住个尾巴,还能小赚一笔,或者保个本钱,坏的就等着亏本吧。不过,大多数亏的时候居多。如此这般几次,再让薛姨妈拿钱出来更是千难万难了,因此许多掌柜见生意做不成也就离了薛家另起炉灶。闹到最后,为了保住底子,只能无奈的卖了“亏本”的铺子和田庄。而薛姨妈也变得越发吝啬起来,守着薛俭身后留下的银钱不肯放手,赖着薛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

  

  薛俭曾经和宝钗谈论过自家的情况。“像咱们这等人家,虽有富贵,但奈何有财无势,事事处处要看别人脸色,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劳累,赚的银两,倒有一大半做打点疏通之用。我也不想自己辛苦所得被人坐享其成,怎奈家族里没有在仕途上出人头地之人。本来我属意让你哥哥读书,从而在仕途上能有所获,奈何他不是那块料。虽然家里也有几门贵亲,可是终究没有自家人可靠。你和你哥哥一母同胞,都是一个‘薛’字,将来我若去了,你要尽力帮助你哥哥守住薛家基业才是。”

  

  这话说了没多久,薛俭过世。跟着宝钗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家业的衰败,见识了世态炎凉。薛姨妈仗着贾王两家的势力,虽护住了“皇商”的名头,却因为薛蟠打死人一事,把本该长房嫡孙继承的族长之位丢掉了。本来,因为薛俭过世,族长之位应该由薛蟠继承,只是薛蟠的为人和德行让人不放心,众位族老认为若是让薛蟠作族长,只怕薛家倾覆指日可待。但是薛姨妈不放手,而且薛俭的胞弟薛俨又帮着薛蟠说了不少好话,两下争执不下,这事就悬在了那里。

  

  族祭中薛蟠虽然站在族长的位置上领祭,但是到底不是在族老的承认下接任族长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后来薛蟠闹出事来,纵使薛俨再怎么讲情,薛家族老也不肯把族长之位交到薛蟠手中,甚至言道,像薛蟠这样行为败坏的子弟没被除名已经是大善,怎能继任族长。薛姨妈知道薛蟠不能继任族长之位事成定局,也不多言,将族产中几个庄子的田契交到薛俨的手中,命其转交,带着薛蟠和宝钗走人了。

  

  薛家族老接过田契之后发现,薛姨妈交回薛家的族产不及原来的三分之一。他们都知道薛姨妈一家离开金陵,进京投奔兄姐去了。薛俨念及当年薛俭对其维护之情,怜其孤儿寡母不易,从自家产业中拿出一部分补上薛姨妈吞没的族产,又在后帮着料理薛蟠打死人之后的后继之事。薛氏宗族知道薛姨妈的兄姐都是京中显赫人家,薛家惹不起,因此在薛俨拿出几个田庄作为补偿的劝说和安抚下,无可奈何之中吞下了这口恶气。

  

  宝钗回忆着陈年往事。想着进贾府后,发觉光抬轿子的人手就换了几次。而后吃饭的时候,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丝声响都不闻,寂然饭毕。饭后,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漱口,宝钗一时不察,竟然咽了下去,若非反应及时,勉强吐出一些残茶出来,差点闹出笑话来。幸亏薛父的训练,让她面上神态依旧,举止大方自然,因此没有被人发现她的窘态,丢了丑去。想到自进府之后一系列的规矩,想到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贾母所言“我们不过是二等人家罢了”,想到自己在学习的时候做对了或者做错了,父亲或欣慰或失望的目光。……

  

  想到父亲对自己的期许,想到自己为了克制住性子,成为一名“淑女”而吃得苦头,想到等哥哥成家生子,将侄儿教养成人还得许多年。……宝钗抬起头来道:“母亲,你不要说了,该怎么做孩儿尽知。孝敬长辈,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世代公爵之家,规矩众多,我只需时时小心,事事注意,谨慎应对,凡事都守好个‘礼’字就不会让人挑出错来。倒是母亲这里也要小心一二,尽量随着贾家的规矩行事,别把家里的规矩带到这里来,纵使是装装样子也好,免得让人说嘴,而且也全了姨妈的体面。”

  

  闻言薛姨妈满意的笑了,欢喜道:“我的儿,还是你想的周到,没白疼你一场。你姨妈知道了,必是要赞你的。”宝钗笑笑不语,将一边的礼单拿了出来,就刚才王夫人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调进行调整。次日,薛家按照宝钗拟好的单子各处派送。

  

  为了能够在贾家立住脚,薛家在贾府中不惜大费钱财,广结善缘。贾府里各房主子那里收到丰厚的礼物,除了慨叹一声薛家果然有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府中那些得了好处的奴才那里,见薛家如此大方,自然不住口的说薛家的好,实际上不过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罢了。宝钗更是将商家“不轻易与人结怨,笑脸迎客”的本事发挥了十成十,对上对下皆是一团和气,笑脸相迎,亲亲热热的。

  

  与之相比,林家虽然贾敏在来到贾府后,也曾各处送礼,不过是各房主子和几个有名头有脸面的大管事嬷嬷那里罢了。那里比得上薛家满府洒钱,从上到下,皆没放过,就连府中的粗使仆役那里都得了几个铜板。釉玉三姊妹是在手心中被捧着长大的,在扬州,除了督抚官职品级比林海大之外,其余的官员品级都比林海小,但是林海管理盐政,不牵涉当地的民生经济,官员之间无利益冲突,而且又是上皇的心腹,各个官员自然要交好巴结。所以她们三个被贾敏带出去交际应酬,只要她们出现的地方,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因为身份的关系,在扬州,釉玉三个几乎可以横着走。纵使到了京城,入了贾府,贾敏也将林家和贾家的各自地位作了说明,因此她们也格外有底气,很不必小心翼翼的。住进贾府之后,釉玉三人熟悉贾府人事之后,虽然釉玉三人对待贾府下人也很和气,可是到底身份在那,比起宝钗的“折节下交”来说,就远远不如了。

  

  如今贾府里当家主事的王夫人和凤姐和薛家是实在的亲戚,王夫人又颇为看重宝钗,有看出王夫人心思的,惯会讨好卖乖的就到王夫人处那里将宝钗的好处大加赞扬一番。为了讨得王夫人的欢喜,有那擅于揣摩心思的小人就把林氏三姐妹和宝钗作比,言语中说及釉玉三人比起宝钗来大大不如,从而博得王夫人的欢心。在王夫人暗地里推波助澜下,虽然釉玉三姊妹有贾敏撑腰,贾府里依旧不免有些闲话流传开来,但是到底顾忌着贾敏的存在,下面的人不敢做得太过分,不过是说釉玉她们自恃身份,端着姑娘的架子,目无下尘,比不得宝钗为人仁厚,豁达大方,待人和气亲热。

  

  林家上京,可是带着不少奴仆的,这些人中有些是贾敏陪嫁过去的,和贾府中家生奴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不得原书中黛玉身边只一个嬷嬷,一个小丫头,人少不说,而且还都是外来的,消息闭塞。何况贾府中也有那伶俐的,到贾敏这边卖好,将闲言闲语说给她听。因此这闲话传了没两天,不仅贾敏知道了,釉玉她们几个也知道。

  

  作为亲戚,明明林家和贾家要比薛家近,可是宝钗到来之后,迎春三姊妹的表现却是和她更为亲近,对三春一直真诚相待的釉玉三姊妹见到表姊妹的表现心中不免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待听到闲言之后,更是怫然不悦。只因为亦在孩提之间,况自天性所禀来的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没有因为宝钗的到来而表现出亲疏远近之别,因此让她们对初至之时宝玉摔玉留下的不佳印象而有所改观。

  

  看到釉玉几个虽然见到迎春三姊妹依旧打招呼,可是一连几天每次到贾府拜过贾母之后就回来,然后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并不像以前一样,众姊妹凑在一起说笑。贾敏觉得她们有些矫枉过正了,因此这日将黛玉叫到房中,屏退屋里伺候的人,道:“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和迎春她们三姐妹在一起玩了,可是和她们拌嘴生气了?”

  

  黛玉低头不语,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贾敏看着黛玉,轻叹一声。对于黛玉的教育一直是贾敏头疼的问题。书中造成她悲剧命运的原因是什么?父丧母亡,无兄弟姊妹宗族可以依靠?不识银钱,多愁善感?家财被侵吞?寄人篱下以致贾家上下的欺凌?爱情的破灭?……这些在贾敏看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黛玉的个性脆弱,缺乏韧劲,承受不住打击。

  

  不和外面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每日为生计辛劳奔波的贫苦女儿家相比,单她身边的宝钗、迎春三姊妹、湘云这几个姊妹,哪个不是各自有各自难念的经。不说除了有个不仅提不起来而且屡屡惹祸败家的哥哥的宝钗;生母早亡,有的那一双父母还不如没有,明明是大房的女儿,却在二房过日子的迎春;还有受赵姨娘和贾环所累的探春和本该身为宁国府金尊玉贵的嫡女,却因为父亲出家为道,母亲襁褓中托孤,而不得不在荣国府生活的惜春。

  

  只说湘云,也是从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叔叔婶子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和黛玉的境况很是相似。湘云到贾府小住,提及到在叔叔家的日子就红了眼圈,每日做针线都要做到三更半夜。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是开朗豪爽,不拘小节的性子。就算有什么伤心事,一会儿也就过去了,豁达的很,并不像黛玉一般自怜自伤。

  

  如今黛玉父母皆在,兄弟姊妹四角俱全,一家和乐安顺。比起原书中的黛玉可谓圆满之极,似乎没有什么不足。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黛玉就一生顺遂,不会遇上什么坎坷磋磨。因为在家的时候,有父母宠着,手足护着,她自然无忧,可是出嫁之后呢?纵使贾敏对黛玉的婚事再怎么精挑细选,百般苛求,婆家和娘家还是不一样。

  

  以林家的门第,黛玉的品貌,她若是出嫁,门户自然低不了,少不得要和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且不说夫妻之间的问题,单婆婆、妯娌、大姑、小姑彼此之间相处,就是一门大学问。这个时代做人媳妇,为人妻者殊为不易。想要门户相当,婆婆慈爱,夫妻恩爱,妯娌和大姑小姑之间相处和睦,奴仆忠心听话,……世间要找出这样十全十美的人家实在是难如登天,如同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就算有,也未必就恰好让黛玉给碰上。

  

  不管是在书中身为“独生女”的还是现在的手足俱全的黛玉,都是万人捧出来的,而且延师教导,习君子之泽。因此个性都是“行事出于己心”,清澈透明,直正端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至真至情,对任何人不肯虚情假意,不屑圆滑和讨好任何人。因为这样的个性,哪怕在书中黛玉是那么的喜欢宝玉,可是也不肯去讨好一下宝玉的母亲——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