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心殿
和一个帅哥跳舞还没什么,被四个很有人缘的公子哥儿邀请就值得人测目了。如萍最后一场跳下来,累得已经微喘,收获最多的就是眼刀。不由也轻叹着抱怨:“你们日后可得记得补尝我,不然今天我这挡箭牌可当得冤枉。”
这些少爷们,不喜欢送上门的淑媛们,竟然集体出动,打起她的主意,美其名曰,反正她今天已经很高调了,不如牺牲小我,对朋友互相帮助一下。
于中浩无视好友的冷视,故作潇洒地说:“债多了不愁,你今天不是也玩得很开心嘛。”
舞蹈也是一件体力活,如萍回到休息区歇着,眼见几位‘绅士’不情不愿地被人叫走,他们还要装出一幅和善乐意的样子。如萍不禁嘴角上翘,终于能安静下来休息会儿。
宴会上的食物色香皆美,主办方采取自助餐的模式把各式精美的食物摆好任人取用,可谓中西合壁,她特意在晚饭时只吃了一点点,就是为了品尝宴会上的美食,不能白来一趟不是吗。如萍拿着餐盘,装了一盘自己喜欢的东西,找一个角落坐下来,慢慢品尝。听着不远处的柔和的音乐,在这喧嚣的宴会中,也是一种享受。
可是有人却不想让她平静,自己不好过,一定也要来搅合一下别人。如萍的眼前摭起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是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容貌在精心的修饰下显得很精致,正高临下地看着她,手紧握着,像是在极力压下激动。
两人一坐一站,都没有说话,只是……如萍淡淡扭头,在这个角度,虽然很失礼,她还是只能看到来人的波涛汹涌和黑黑的鼻孔。她起身截了杯侍应生端着的饮品,顾不得看是什么,一口干掉半杯,这才帮助她把卡在嗓子眼的点心咽下去,口腔里充斥着淡淡的甜酸的酒香。
何丹影也顺手拿了杯红酒,倨傲着冷哼一声,“见到学姐不打声招呼,这就是你的家教?”
第24章
如萍一愣,明显不认识眼前这人,但听口气她还是认识她的,而且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她虽然继承了大部份记忆,但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有些没印象的人和物,忘了就是忘了,一点回想的空间都没有,轻声问:“恕我失礼,你是?”
何丹影脸色一青,这个陆如萍是故意的吧!存心想落她的面子!哪有圣约翰的人会不认识她,开学时她做过迎新演讲。她身后的跟班见到她这样,立刻发挥作用,呛声道:“别开玩笑了,丹影是文娱部长,你们新生全是她一手安排的,你这是明摆着不把人放在眼里。”
文娱部长,演讲,骄纵的样子,如萍知道她是谁了,刘蓉蓉口中的高傲校花,可是她不记得跟她有过接触,不动声色地说:“原来是何小姐,不知有何指教?”
何丹影能有何指教,她不过是看今天陆如萍大出风头,心下不愤而已。宋志诚刚才又摆脱了自己的示好,转邀这个妮子跳舞。如果她之前只是看人不顺眼,现在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好在她还知道这不是自家地盘,不能为所欲为,冷笑:“指教谈不上,我过来打声招呼罢了,难得在这么高级的宴会上能看到同学。这样的机会不多,你要好好珍惜呀。”说罢也不给如萍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来,我们喝一杯吧。”她嘴角含了一抹冷笑,举起酒杯作势要和如萍碰上一杯,只是方向却是向着如萍雪白的裙裾去的。
如萍对莫明其妙来搭讪的陌生人不可能没有防备,最近身手锻炼得还算灵活,奈何环境不与人,她身后是沙发,左边是餐桌餐盘,能闪避的方位有限,一整杯红酒斜飞出来,她堪堪避过了大部份,还是被残液渐到了裙子上,下摆染红了一大块。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周围人看过来。
何丹影假装惊讶地惊呼:“哎呀!”,其实是要吸引更多人来看她出糗的样子,蒋修文最不耐烦这种聚会的,可是今天来这不仅因为如萍,赵家奶奶对他也很照顾,虽然不耐烦,也完美地撑着世家的教养,优雅得体进退有度地应对,听着这些人在他耳边嗡嗡个不停,偶尔应上一两个音,别人好像早有准备,并不在乎他的冷淡,他心不在焉,到是一直留神着如萍那边。
看到有人接近已经多看了两眼,本来好好说话的人,发生变故却只在一瞬间,看到在意的人满身狼狈,孤零零地被人群指指点点,蒋修文脸色一黑,拨开人群几步走过来,保护性地揽过少女单薄的肩,冰冷的声音透着风雨欲来的低沉和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发生什么事?”。
白裙上染着块块酒红色显得触目惊心,奇异的如萍竟不觉得愤怒,反而有些一闪而逝的快意。这可是害得她这一整天东躲西藏的罪魁祸首啊,虽然发起人是雪琴,难道她就不能迁怒吗?!只是……如萍危险地眯了一下眼,淡淡地看向面前那两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她们这是来挑衅的?就只能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吗?
如萍冷冷地看着,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多计较成了小器,不如等她还有什么下文。
何丹影被对面两人如出一辙的冰冷目光看得一缩,强自镇定假意说:“真是抱歉,手滑了一下,对于这种无心之失,陆小姐不会怪我吧?”她面上的笑意,可看不出一点道歉的诚意,她身后的跟班则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赵大伯母也赶了过来,她们在大家族中见多了勾心斗角,对这情况自然心中有数,到底有心还是心,端看眼神就看是出来,如萍这孩子是老太太亲邀的,如今却受了委屈。
不过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还是不要闹出事端的好,白白让人看笑话,息事宁人地说:“衣服都脏成这样了,如萍快和我上楼换一身吧。”她对于这老太太看好的这孩子还是很喜欢,暗道这位挑事儿的小姐真不懂事,在别人的宴会上非要闹出些妖蛾子,她们是主人家,来者都是,能多说什么。心里却对这个何小姐有些看不上。
如萍没回答任何人,空气中有些尴尬的沉默。围观的人开始小声窃窃私语时,何丹影有些挺不住了,带着不甘,咬牙道:“要不要我赔你些清洗费,想必一件衣裳你是舍不得扔的。”如萍扫了眼附近餐盘里的水果,才淡淡道:“不必了,何小姐不必以已度人,我用过一次的晚装从来不穿第二次。”何丹影被当众下不来台,气道:“你!”
不过,转念一想,被她呈些口舌之快又如何,今晚丢了人的是她,这种狼狈相,恐在她50都有人记得,这在这个最八卦的‘上流’圈子里,从来不缺这种茶余饭后的笑料。
正当她得意地腹诽之时,如萍在众人惊讶不解的目光中,走到水果区,拿起一颗火红的樱桃,向何丹影挑衅地抬抬眉毛,缓慢但是有力的捏碎,有人不禁掩口惊呼,心里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目光热切,有热闹可看了,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不会想把烂水果糊到情敌脸上吧?!
只有蒋修文自始至终面色如常,甚至带着纵容,如果如萍真的那么做了,他甘之如殆地帮她善后,惹怒她的人就要有倾尽全部来偿的觉悟。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如萍不会那么做,她是个如水般温润的人。
接下来的情况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众人不约而同地诧异看着她沾了樱桃汁在裙子上涂涂抹抹,以手代笔,以裙为画布,这样的西洋景就是在场最见多识广的人,也对如萍投去好奇的目光。
有诗云: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渐渐地,一幅开得妖娆的图画缓缓展现在人们面前,就像是蒙尘的珍珠轻轻绽放光芒,当它的全貌挣开束缚展露出来时,流光溢彩满室生香。只见雪白的裙裾上,鲜艳如血的两朵牡丹花开得正浓,妍美饱满,仰俯有姿。像在场的众人诠释‘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奇景并非夸大其辞。
看到今天她的贺礼的人都知道她画工不凡,却没想到竟然心思奇巧到如此地步。原本不动声色看热闹的人,也不禁对这个短时间内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小姑娘投去赞赏的目光,多数都是来不及掩饰的辣的。
蒋修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揽着她肩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怕别人也来觊觎他的珍宝,如萍到是没注意他的动作,有些得意地对他翘翘唇:“瞧,这样是不是没那么难看了。”她更没注意到自己这种求表扬的行为有些过份亲腻了。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唇角的弧度更加妍美。
如萍再没看一眼脸上青青白白如调色版的人,转身对赵大伯母说:“大伯母,真是不好意思,好像给你们惹麻烦了。”
赵大伯母握上她的手,喜爱之情已不用言表,对于这种心性的孩子,她突然起了和赵老太太一样的心思,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要娶回来给自己当儿媳妇儿!握上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如萍是个好孩子。”
杜老太太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对如萍的气度与,和不动声色就能化解自身危局的手段,越来越欣赏。看向自家咧嘴看热闹的孙子时,带上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呢!看人家蒋家小子那个紧张劲,她越来越觉得自家孩子没表现得那么机灵!
至于挑起事端的何丹影,早就没人记得她了。
第25章
那天的宴会除了报废如萍一条裙子外,还是有个不错的收获的。赵家大伯的儿子在近郊拥有一家中型的疗养院,接收各种需要长期住院治疗的人,口碑很不错。
赵大伯母听说了可云的病症,一口答应下来,并为她牵线赵宇,就是医院的负责人。他认为她的情况并不算严重,他们以前也接收过这样的病例,只要在温和的条件下细心调养,一两年之内,这样的病人就可痊愈,当然,还要把病人带去看过才知道。
可云在搬家后,住和生活条件好了,只犯过一次病,当天如萍正好也在,当她疯起来不认人的时候,如萍在她身前轻拍两下,她就安静下来,从那以后,李玉真为了不给店里惹麻烦,几乎所有时间都把可云绑在里屋。
如萍找来李副官一家,商量此事,他们听了都很高兴。本来对生活已经渐渐失去信心的人,忽然被告之还有希望,他们都打算好了养这样懵懂的可云一辈子。听到如萍的话,知道有很大治愈的希望,她还能回到正常人中间,父母哪有不希望子女好的。
但是很快,他们的兴奋情绪很快就降了下来,疗养院是要封闭式管理的,这种病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每个病人在治疗其间都要住在那里。
李家在最走投无路时,曾经去打听过政府开办的疯人院。住在里边的人,过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没疯也被逼疯了,所以他们的情况再坚苦,都没想过把女儿送走。
如萍实事求是:“这种私人疗养院和政府救济是有本质区别的,这里是有钱人调养身体和精神的地方,每个人都配有专业的医生,生活也是被精心安排的,不用可云会受苦,实际上在那里她得到的照顾会比家里多得多,说不定还能交上朋友。而且家属只要在不耽误治疗的情况下,可以随时探视。”
条件都观地摆了出来,如萍不打算多说,去与不与治与不治,都要李家自行决定,她又不是来强买强卖,是真的想帮上一些忙。清醒着的可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知道父母的犹豫,难得坚定地说:“我知道生了很严重的病,不断闯祸,给你们添了麻烦,爸,妈,我不想再这样,我想好起来,现在有治愈的机会,我要去试试。”
李副官夫妇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可云以后还有好长一段人生要过,他们就算不嫌弃她,可是总有一天他们会不在了,不时疯癫的可云也没法生存。
就医的前几天,如萍带着可云李嫂,去买了整套的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虽然这些疗养院都会提供,还是自己家准备了,玉真会更安心一些。就医当天,如萍雇了一辆车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出门,那边早就打好的招呼,人去了会有医师接待他们。
她这样的做法,让李副官一家偷偷松了口气,如萍至今都没追问这可云的病因。这样的态度对他们来讲刚刚好,谁都有一些不希望暴露在人前。而且如今如萍对他们有再造之恩,更说不出口事情的起因是她哥哥,这让他们在面对她的时候至少不用说谎话或费心隐瞒。
蛋糕店因为经营得当,效益十分稳定可观,每日的净收益都会有几百元,而且在持续增长,成本早就收了回来。李副官一家自从遇到如萍后,都是言听计从的态度,这次却在工资问题上和她产生了分歧。
李副官态度坚决:“小姐,我们家这些天来的开销不小,都是走店里的账,我们吃你的用你的,你又要为可云付了巨额医药费,我们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能再要工钱。”
如萍对待自己人的时候,从不会吝啬,就是俗称的护短。李家现在帮她工作是事实,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不能亏待他们。好说歹说,李家才同意每个月收下30元,这与蛋糕店的收入相比只是很小的一部份,李家却很满足,也坚持这是最后的底线了,其实这个数字也足够上海普通人家眼红。尔豪在报社是有名的记者,每个月新水也还不到20块,当然,他是一直不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