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倾玉
永璋怔怔地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温软如棉,有一种暖意直直地透入心扉,神色间不由得多了几分迷蒙,多久了?有七年了吧?七年,还是八年?或者也有八年了,八年没感受过这种人心的温暖,哪怕是自己亲生的额娘。
可是,连自己的阿妈额娘都不看重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风倾玉敛容轻斥道:“老三,你给我听着,活下去,拼命地活下去,人生在世,只有活下去,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越是不希望你活下去,你越要活下去,活得风风光光,让他们都看着。”
眉目间已经添上一丝严峻之色,风倾玉缓缓地道:“你皇阿玛训斥你怎么了?咱们康熙爷训斥了那么多的阿哥,也没一个像你这般脆弱得寻死觅活,他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纵然夺嫡失败,也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你还记得吗?你皇玛法年幼之时也被康熙爷训斥说喜怒无常,也并不喜欢你皇玛法,可是后来你皇玛法修佛渡己,最终还不是登上了皇位?给你皇阿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留下了满满一国库的银子?”
看着永璋略有些松动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了,风倾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将他拉起来,按在炕上,脸上流露出一点怜惜之色,笑道:“别人怎么看你,皇额娘我不知道,不过,在皇额娘跟前,你就是皇额娘的儿子,皇额娘盼着你好好活着。”
听了这话,永璋干涸的心田仿佛注入了一股清流,宛若死灰的双目渐渐多了一些光彩。
自己早就是半个废人,活着也没什么好处,不过,有人牵挂的滋味,真的好好呀!
看着风倾玉显得格外柔和的脸庞,永璋含着泪拼命地点头。
“好好地养身子,身子是一切的根本。”风倾玉顺手按在他的脉搏上,突然吃了一惊,神色间丝毫不露,冷冷地道:“皇额娘这里有几味适合你吃的补品,但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从今儿个开始,你每天都要过来请安,让皇额娘好好地给你调养身子。”
永璋脸上带着一抹羞涩,低声道:“儿臣当真可以天天进宫?”
睁着眼睛,又黑又亮,抑郁初散,满是纯真。
这还是个纯真无污染的孩子。
已经成年的阿哥各自分府出宫,除了请安之外,是不能天天进后宫的,毕竟后宫里都是后妃,尤其是年轻的嫔妃,一旦出了什么事儿,传出去都是皇家的丑闻。
风倾玉听了却笑了起来,伸手在他额头点了一下,道:“就你想得太多,本宫是你皇额娘,做额娘的多疼些儿子,你来请安多留你一会子教永璂读书写字,谁敢说什么闲话?放心吧,本宫的坤宁宫也不是人人能说三道四的。”
回过头来见容嬷嬷不在,便问道:“容嬷嬷呢?”
“回娘娘,桂嬷嬷来找容嬷嬷,容嬷嬷刚刚出去了。”立刻就有宫女回禀道。
风倾玉听了心中纳闷,不过和桂嬷嬷交好也没什么坏事儿,就笑道:“她倒是出去得巧,本宫正想叫她办事呢,罢了,她们积年的老姐妹说说话儿也没什么妨碍。”
想了想,看着永璋道:“今儿个雪大,瞧着这一会子却小了一些,你且先回去,听皇额娘的话,放开心,养身子,过一会子皇额娘再叫容嬷嬷去你那里走一趟,有些东西你也是拿不了,还是叫容嬷嬷带人送去妥当些。”
又唤人取了一件大氅来,宝蓝缎面云纹锁边,里子却是上等的玄狐腿皮,领口和边缘滚着黑色的风毛儿,亲手给永璋披在身上,系好带子,端详片刻,倒是显得永璋稳重大方,便笑道:“你穿着却好,白放在皇额娘这里可惜了。”
永璋有些受宠若惊,道:“皇额娘,这太珍贵了,还是留给永璂吧。”
玄狐即是银狐,皮色漆黑,当时有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的说法,可见玄狐的皮毛该当如何名贵,更何况这一件大氅全是玄狐腿皮缝缀而成,不知道得多少只玄狐,永璋向来的皮毛衣裳左右也不过就是狐貂一类的罢了,貂皮一类他都很少能得到。
风倾玉莞尔一笑,道:“你这个傻孩子,永璂长大还早着呢,白放着发霉呢?你穿着很好看,皇额娘最喜欢给儿子女儿穿好看衣裳,别啰嗦了,快回去吧。”
永璂围着永璋团团转,顺手摸摸永璋穿的大氅,可爱得仰着小脖子,眨巴着大眼,道:“三哥,你快走吧,不然,永璂就嫉妒三哥,要抢三哥的衣裳了。”
话音犹未落,就听到乾隆的声音道:“哦,永璂要抢谁的衣裳?”
爽朗笑声,犹如天际神雷,令永璋顿时惊在当地,呆若木鸡,一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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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太巧合了。看着永璋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风倾玉却只是莞尔一笑,眼底的一抹厉色被这轻轻一笑掩盖无痕,拍拍他肩,道:“别怕,有皇额娘呢!”
不等她带着永璋永璂和兰馨出门迎接,乾隆已经大步走进来了,将大氅脱下递给宫女拿下去,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掠而过,竟有一丝寒光落在永璋身上,逼得他不由自主地身子一缩,随后沉声道:“永璋?你在这里干什么?”
“儿臣、儿臣……”乾隆的语气中有一种叫做冰霜般的东西,可以冻彻人心,亦叫永璋心神一颤,刚刚因为皇后才敞开的心扉刹那间又有些封闭,急忙跪下,不敢言语。
“皇阿玛,三哥教儿臣写字呢,三哥的字写得可好了,与皇阿玛的御笔颇为仿佛,皇额娘说大有古意,而且三哥都是依照着皇阿玛的字来练的呢,时时刻刻都记挂着皇阿玛,是不是很好的意思?”永璂伸着小爪子申辩道,声音脆脆的,满脸都是可爱的神情。
不错啊,儿子,愈加有芝麻包的潜力了。
风倾玉给永璂丢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上前款款地对乾隆道:“我毕竟事务繁多,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教永璂练字,早就听说老三书法极佳,因此叫他过来教永璂一些时候罢了,也并没有别的事情,不过皇上来得可真巧,倒是让永璋有些受宠若惊呢!”
“哦?原来是这样。”乾隆心思一动,也知道从昨儿个起,永璂开始启蒙练字,倒也没什么怀疑,回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永璋,胆怯瑟缩,全然没有皇子气度,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火,便觉得手背上一片温柔。
乾隆虽然很生气,可对上风倾玉温柔又清丽的容姿,便像戳破了的皮球,瘪下来了。
罢了,罢了,如此不孝子孙,何必再看重他?
至少自己还有永琪,最是文武双全的一个,胜过十个儿子。
风倾玉一笑,靠近乾隆,眨着水波一般的柔眸,软软地道:“皇上,永璋身子弱,您天子之威连我都怕,何况一个孩子?您就别吓唬他了,天寒地冻的,地上冷得很,冻坏了孩子,心疼的还是皇上这个慈父不是?”
“你想得周到,下去吧。”乾隆也自我感觉是一流慈父,挥手便叫永璋下去了。
这孩子,真不像是朕的种啊!
不孝,怯弱,没用。
“永璂,兰馨,去送送你们三哥。”风倾玉对上永璋失望的眼神,温柔地安慰了他几句,便叫渐渐趋向芝麻包的永璂带着兰馨去送,以表重视之意。
“皇上,您今儿个下朝怎么这么早?”风倾玉等孩子出去才转身笑道。
乾隆大步过来,坐在炕上,示意风倾玉也坐下,东张西望了片刻,却见室内摆设都换了,富丽堂皇变成了雅致清新,便笑道:“正月里哪有那么多的事情,早朝过了事情就处理得差不多了。朕听说你留了永璋在宫里很久,朕又馋了你这里的东西,顺路就过来瞧瞧。”
果然如此。
风倾玉低垂着眼,轻声道:“老三也好不可怜见的,我从怀了永璟到坐月子,有好几个月没见他了,今儿个一见,竟瘦成了一把骨头,所以叫他来嘱咐几句,过一会子再打发太医去给他请平安脉,也叫人送点儿上好的补品过去。”
忽然抬头冲着乾隆一笑,道:“这一说,我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转头对身边另一个心腹老嬷嬷李嬷嬷道:“李嬷嬷,赏到延禧宫的东西预备好了吗?”
做好事谁不会啊?与其让令妃到时候向乾隆哭诉自己怠慢了她,倒不如把善良的一面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乾隆面前,做好事不留名固然低调,可是对自己而言低调是不对滴。
李嬷嬷会意,弯腰道:“已经预备妥当了,就等着娘娘过目了好送过去。”
“不用过目了,你办事,本宫还不信吗?”风倾玉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又有一点信任的眼神,想了想,对乾隆道:“昨儿个皇上都没去瞧瞧令妃,保不准她心里也伤心,皇上还是去看看吧,顺便也把我赏给令妃的东西带过去,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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