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我是悍妇我怕谁 第19章

作者:月上梅梢 标签: BG同人

不等说完,就见薛蟠身边的仆人姜洋走到外面,打了个千儿道:“爷,孙府里派了个管家过来,说是有事儿要和爷说,爷看看是不是现在就去见见?”

薛蟠起身笑道:“不用说,那孙二愣子必然是升了官儿,这就托大起来了,也不想想,没有我们家大奶奶,他就能有这功劳了?也罢,去见见就去见见。”一壁说着,便和姜洋一起走了出去,这里宝钗与薛姨妈便在屋中等着,都觉有些心焦,碧香过来请示晚饭,她们也没心思吃,只说先在锅上热着,等一下再摆饭。

过了约莫两柱香功夫,那天都黑透了,才见薛蟠喜动颜色的走进来,宝钗便笑道:“好个没脸的哥哥,人家升官你跟着乐什么?”

去见薛蟠喜得抓耳挠腮道:“这真是再也想不到的天大之喜。妹子你还不知道,不但孙二愣子这回跟着你嫂子得了好运,一下子升了两级,成了个从五品的前锋参将。连我也跟着沾了光,封了一个正九品的会同大使呢,虽然只是闲差,可我这辈子却没想过还能做官的。刚刚那孙管家便是来告诉我这件事,只说孙姑爷刚刚从宫里谢恩回来,正协同御林军一起办差,没办法过来,让他先来知会我一声,怕明天就该下来封我为会同大使的命令了。”

这番话一说完,薛姨妈和宝钗都是又惊又喜,一齐站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只问他是不是真的。薛蟠笑道:“孙姑爷亲耳听到的,在外殿谢恩时,听见里面皇上说你嫂子是女子,没得封赏,既如此,听说她夫君也在此事上出了不少力,还险险丢了性命,也算忠勇可嘉,又说我们薛家是宫廷供奉,封我一个九品的会同大使也不冤枉,让他身边的梁公公传下口谕,着礼部官员尽快办这件事呢。你们听听,这还能有假吗?一个九品官儿,就算皇上后悔了,也不可能再收回去。”

最后一句话将薛姨妈和宝钗都逗乐了。薛姨妈便双掌合十念了佛,又感谢诸神和列祖列宗保佑。薛蟠心实,在一旁咕哝道:“和满天神佛有什么关系?这次若不是你媳妇,儿子我就能有这样天大的光可沾吗?说到底还是咱们家大奶奶的功劳。”

第六十章

薛姨妈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你现在心里眼里只有媳妇了,哪里还有我们。叫我说,媳妇的确是个能干的,偏偏她自从死后,也转了运似的,果然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越这样,她的风头未免太盛了一些,你又是这么个样子,我唯恐将来你禁管不住她,再生出忧虑事来。”

薛蟠嘻嘻笑道:“妈这话说的,你媳妇那性子你还不知道?自从她活过来,厉害是更厉害了些,只是对咱们家,那真是拼尽了心力。何况她对我虽然不假辞色,也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这一次我冲进那些悍匪的马队里,她事后很是夸赞了我一番呢,哪里就有我禁管不住她的事?再说她这样能干,又正派,我禁管她做什么?妈可不是杞人忧天呢?”

宝钗也在一旁笑道:“哥哥说的没错,我也觉着嫂子从活过来后,行事举动既厉害又不失分寸,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竟似乎连心地也变的纯良起来,不说别的,只看她对我和园子里姐妹的照应,究竟我们又能给她什么呢?尤其颦儿,孤苦无依的一个,还要她时常照拂,若说她安了坏心,颦儿又有什么好处给她?如今连颦儿那样一个清高性子,今儿还派紫鹃来探问了两遍,可见是挂着她。若不是真心对待,就能换颦儿这样殷勤?她可是最敏感的,谁对她好对她坏,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正说的热闹,就听莺儿在外面笑道:“怎么把你给派来了?”接着一个声音答道:“我怎么不能来吗?恰好今儿刚从哥嫂那里回来,二爷说我当日也多亏了大奶奶,非要我在关门之前来探看,我听了这事儿,也差点儿没吓死,二爷派了这个差事,正合我心意,因此就过来了。”原来却是怡红院里的晴雯来了。

一边说着,就走了进来,先给薛姨妈宝钗见了礼,薛蟠早从后门出去了。这里宝钗便笑着对晴雯道:“你回去告诉宝兄弟,就说大奶奶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也没有发烧,大夫也不让走动,因此也不能过去看他们,叫他别挂这个心了。今儿受的惊吓也不算小,还是将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晴雯笑道:“既这么着,姑娘就替二爷和大奶奶说一声儿吧,我得回去了,再过一会儿,该关了园门,幸亏咱们两家隔得近,方能如此走动。”说着话,莺儿将她送了出去,不提。

第二日,金桂听说薛蟠竟然也封了个正九品的官职,虽是芝麻绿豆也似的,但这确确实实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薛蟠这时候儿也十分的明白事理,在旁边嘿嘿笑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我心里明白,这是皇上没办法奖赏你,才落到我头上。”

金桂见他有些赫然,不禁想起当日他在后面红着眼睛追上来,大叫“你们敢伤我娘子,我和你们拼了”时的情景,心中又甜又暖,便微笑道:“你是我男人,赏你便如赏我,这九品官正是你该得的,还论什么你我?”

这话里大有情意,薛蟠愣了一下,只喜得心花怒放,又问金桂冷不冷?热不热?想吃些什么?伤口还疼不疼?这样躺着舒不舒服……最后金桂让他鸹噪的烦了,只好撵他出去,这才落了个耳根清净。

却见香菱和宝蟾过来了,两人神态如常。金桂这才放下心来,倚在床上笑道:“我只怕你们要好几日才能恢复呢,毕竟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没想到今儿就精神了,这真是很好。”不等说完,就见香菱落下泪来,走到她身前哭道:“若不是奶奶,这会儿怕连死还不如呢。你伤成了这个样子,还想着我们受惊吓,我……我……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金桂笑道:“好了,这会子我也起不了身,我素日也不会安慰人,你这样哭,倒让我手足无措,快别哭了,好好打起精神来。我才刚已经让大爷出去打听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落幕法儿,等一下他回来,咱们也听听昨儿京城里到底上演了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宝蟾道:“可不是,真真是好戏,再想不到那些悍匪竟然是蒙古的使者假扮。阿弥陀佛,这幸亏是拿住了,不然怕他们临走之日,就该抢咱们的厂子了,那五彩段,之前就看得见够不着,急的什么似的,如今做了土匪,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金桂点头笑道:“宝蟾这话没错,所以说,是上天照应,不然我这些日子辛苦攒的缎子就算是交代了。”

三人正说着话,便听见院里有说笑声传来,接着宝钗和迎春司棋绣橘一起走进来。

金桂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二姑娘怎么来了?你昨儿也受了惊吓,不说在府里好好养一养……”未等说完,便听迎春笑道:“如何?我就说大奶奶是这样,自己伤的最重,却只挂着别人。”因让宝蟾司棋绣橘等出去玩儿,她这里方坐下来,先问了金桂的伤势,才又道:“我昨儿就在娘家,没回府去。今早我们老爷也过来了,在书房和叔叔说了半日的话,才把我叫出去,和我说皇上升了他的官职,还委任他和御林军一起抓了那蒙古使团的人,真正是龙颜震怒霹雳手段。却对他奖赏有加,他要我来谢大奶奶呢,还要我来替他说一声道歉,说当日是猪油蒙了心,一心只贪生怕死,若非让大奶奶当头棒喝,这一会儿只怕脑袋都要掉了,哪里还有这风光。”

金桂笑道:“他让你来替他道歉,倒真是打的好算盘,他怎么自己不来?”

迎春笑道:“实在是善后还有些事情,和我说完了,只说这两日也不能回府里去,叫我现在娘家住两天。也说过等到诸事妥当了,就携重礼来给嫂子赔罪的,我看着他倒是心诚得很,从前也没有过这个模样。”

金桂笑道:“我的傻二奶奶,你就是太容易信人了,心肠又软。他之前那样对你,你倒一个劲儿的帮他说好话。我现在想想还生气呢,昨儿何止是要扔下我,竟连你也不顾了,亏得你不啐到他脸上去。”话音落,就听宝钗笑道:“谁能都和你一样呢?叫我说,这就很好了,孙姑爷经过了这一次教训,怕是真能转了性子也未可知,就算不转性,有你这镇山太岁压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笑了一番,熙凤也来了,一进门便道:“虽说知道该让你将养两日,可我等不及,昨儿一晚上也没睡着,就怕你这边有事儿。我问了大夫,说你这情况最怕发烧,只要不发烧,也就无碍了。如何?你现在可觉着怎么样?”

金桂忙道:“多谢费心,我这会儿好着呢,连低烧也没有。我身子壮,你别操心了。”

熙凤笑道:“何止我操心,园子里一堆人要今儿来看你,还是我劝她们说不要过来鸹噪你,我代表她们便行了。你是不知道,这一回你算是大大的露了脸,昨儿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大家都没口子的称赞你,就连太太,你知道她素日不轻易夸人的,这次也由衷说你很好呢,我平时在她们面前也有些体面光彩,昨儿竟然都没了。”

金桂笑道:“这哪是来探病,分明是心里不平,来抱怨了。我问你,姑娘们回园子还好吧?林姑娘在外面玩了一天,虽说春风和暖,我只怕她伤风,怎么样?有咳嗽吗?”

熙凤道:“人人都很好,你就别操心了。等你身上好了,再去园子里探她们。”一边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糕点喂了金桂一块,宝钗和迎春都笑道:“真真是凤姐姐,她一来,我们倒都像是陪衬似的,她倒成了主人。”说完听熙凤笑道:“你们都是姑娘家,就是二姑娘如今做了奶奶,也是独门独户的,哪里会伺候人?少不得我沾一沾手,况且我和她还讲究什么,去我屋里反客为主的时候儿可也不少。”

金桂咽下点心,摇头道:“我说你今儿是来抱怨的,你还叫屈。这十句话里就得有一句话来揭我的短。”说完大家都笑了,熙凤就坐在床边,对金桂宝钗等人道:“才我从太太那里来,听太太说老爷和孙姑爷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这一次蒙古使团的事情,只怕不能善了呢。”

金桂冷笑道:“自然不能善了,慢说皇上是个励精图治锐意进取的明君,就算是个糊涂皇帝,在天子脚下让人把自己的公侯家女眷给劫走了,若不严厉制裁,天朝还有什么颜面?何况这事儿还落在了咱们皇上手里,我看啊,这一次不但不能善了,怕皇上还要往大里狠狠的整治一番。”

熙凤拍手道:“到底还是你看的明白,听说那些蒙古人,包括那个什么叫做离台吉的二王子,当即全都让御林军拿住下了大狱,还从他们的别馆里搜出那些被掳的女眷,倒是没什么事儿,锦乡侯夫人说这些蒙古人只是想着扮演绑匪,拿她们换赎金,所以倒没动她们。只是真没动假没动谁知道?唉,可见她们日后的日子也难过了。”

第六十一章

金桂默然不语,心里知道这个时代对女人十分苛刻,那些女子被劫匪掳去,即便是没有失去清白,外间的闲言碎语也不会少。因想了一会儿,方叹口气道:“日子难不难过,端看她们自己。其实有什么?无非是一些小人的嘴厉害,若只是不把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照样也是过的逍遥自在。俗话说舌头杀人不用刀,那只是你们太在意那些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舌头,若人人都不在意了,我就不信,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杀人?”

熙凤笑道:“说是这样说,但谁又真能有你这番见识?道理都明白,只是真要做到不放在心上,连我也不能够呢。咱们还是别为别人家的事情操心了。你觉着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些蒙古使者呢?”

金桂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什么文官武将,哪里晓得天下大势,不过皇上态度既然如此强硬,蒙古这一回怕是讨不了好。”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方散,熙凤就径自回贾府来,先去见贾母,见王夫人邢夫人李纨和姑娘们都在屋里,便笑道:“今儿聚的这么齐全呢。”说完来到贾母身边,笑道:“我才从姨妈那儿来,老祖宗放心,大奶奶看着已经没事儿了,只是伤势要好好养一养,因此还躺在床上,这些日子也不能理事。所以要我回来和太太说一声,先让宝姑娘在家住几日,过些日子,她伤势好一些,能理事了再叫她回来。”

贾母点头道:“没事儿就好,她一个女人家,敢冲进匪徒的马队里救人,还能活着回来,这就是上天和祖宗保佑了,我听了这事儿,惊吓的半夜没睡着。”又看向姑娘们道:“以后可不能再出城去了,如今看来,即便是天子脚下,也难保说不出什么事儿,这一次你们福大命大,那府里大奶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方逃过了这一劫,往后若真再出了这个事儿,哪里就会有这样的好运道?”

众人都点头答应了。熙凤笑道:“老祖宗也别惊吓的睡不着觉,认真说起来,这一次可不是因祸得福吗?听说连薛大兄弟,如今都要封一个九品的闲职当当,若多有几次这样的事,怕就和咱们府里一样,也不是宫廷供奉,倒是个世代贵族了。”

王夫人听说薛蟠封了官职,面上露出淡淡微笑。邢夫人却是悄悄儿的撇了撇嘴角,心想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运气罢了,进了她那张嘴,就说的这样天花乱坠。她素来对熙凤不满,薛蟠偏偏又是王家那头的亲戚,因此听见对方这样说,心里哪能痛快?

眼看着天近晌午,众人就在贾母这里用了饭,之后贾母要歇中觉,李纨便带着她们姐妹往外走,忽见熙凤从后面赶上来,对宝琴笑道:“你哥哥怕是要回来了,之前一直说三两天就到,结果路上总是遇见一些事情,竟蹉跎到如今,宝姑娘让我和你说,看看明儿,或者后天,就收拾些东西先回家住,等见了你哥哥再回来。”

薛宝琴听见这个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她孤身一人在此,虽说有宝钗薛姨妈金桂照应着,但血缘上总是隔了一层,如今听见亲哥哥要来,哪里能不高兴?熙凤说完,便自回房里吃饭了,这里众人见了宝琴的模样,都忍不住取笑她说:“可见是小孩子心性,盼着哥哥回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吧?”

宝琴被她们打趣的害了羞,又听湘云在一旁笑着喊道:“带什么好东西?带两个糖人回来给你吃,再带一个拨浪鼓给你玩儿……”不等说完,就见宝琴站起来追她,一边叫道:“你竟敢说我是三岁小孩儿,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看看我到底几岁?”

她们在那里一个追一个逃,众人都哈哈大笑,独有黛玉眼睛望着,面上却有一丝怅然之色。探春见了,便挪到她身旁悄声道:“你怎么了?可是见云丫头和琴丫头玩的开心?没带着你,就生气了?这有什么?你也说两句打趣的话,还怕琴丫头不追着你跑呢?”

黛玉笑道:“我为什么要让她追着我跑?我也没有云丫头的体力。我只是听说琴丫头的哥哥要来,感慨自己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至亲的人,所以发一会儿感叹罢了。”

探春笑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看看,你又来了,便是你没有亲哥哥又如何?难道我们都有的?再说了,你就没有哥哥,二哥哥对你,那不是比亲哥哥还好?我们素日里都说,就是亲哥哥,也未必有那样的细心呢。更何况还有老太太疼着你,宝姐姐也对你好,连那府里大奶奶,都独独对你青眼有加,每次来必去潇湘馆,动不动又是送钱又是送人又是送布料补品的。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比不上在你身上用的心,难道不是怜你孤苦?所以说,有的事儿也别总把它往坏处想,所谓祸福相倚,你看,皆因你孤单一些,便让这么些人变着法儿的讨你欢心,说起来,我虽是这府里的正经小姐,但我的境况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有那么一个娘,真真把我要强的心都磨去了。认真看,倒是你这样的好。我劝着你,都觉着自己也妒忌。你若再拿出这么个样子,我们也不用活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我一句话,就惹出你这么些说法来。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着凤姐姐管了几个月的家,见识到底不同了。也罢,你若喜欢,明儿我和她们说,叫她们都对你好,也怜惜怜惜你好不好?”

探春笑道:“那我可不要,强求来的怜惜,谁稀罕?”

众人正说笑的热闹,忽见袭人过来,满脸的惶急,一进来匆匆见了众人,便对宝玉道:“老爷让二爷明儿就搬出园子,去书房念书呢。”

宛如一个焦雷落在众人头上,登时众人都呆了。宝玉也愣了好一会儿,刚才那股高兴劲儿也无影无踪。好半天才喃喃道:“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左右总是逃不过的。”

于是气氛就有些黯然下来,大家又勉强说笑了几句,终是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也就都散了。探春趁空儿便和黛玉说:“二哥哥最听你的话,你便劝着他一些,我知道你是和他一样的,也不指望你劝他什么立意进取的话,只是让他乖巧一些,看点老爷的眼色讨点欢心,别又因为什么事情再让老爷打了,这也就是我们当妹妹的心愿了。”

黛玉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们有话,便该自己去劝他,拉上我做什么?我又有什么可劝的?”

探春一笑,知道她只是嘴上这样说说罢了,也不说破,便扭身和惜春岫烟宝琴等出去,这里湘云到底忍不住,对宝玉道:“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是攻书的年纪,再不能这样自由漫性的胡闹了,老爷这也是为的你好。你搬出去后,可好好用功吧,就不为考取功名当官做宰,也为自己少挨些打骂。更何况男子汉本就是要志在四方的,你成日家只和我们厮混,有什么意思?”

宝玉不语,湘云也知道他的脾气,跺跺脚转身也走了出去,宝玉这才对袭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去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搬出去吧。”

他这样一说,袭人倒是有些惊讶,原本想着宝玉定会去贾母面前恳求厮磨一番,最好能让贾政收回成命,谁知这一次竟痛快答应了,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看。于是忙答应一声,也快步出去了。

这里黛玉便望着宝玉,只觉一肚子话,也不知是从哪里说起好,过了好半天,方幽幽道:“咱们也走吧。你……要不要去老太太那里……”

不等说完,就见宝玉苦笑道:“去老祖宗那里求着给我说情么?这倒不必了。“黛玉听她这样说,深感诧异,微微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含笑道:“今儿怎么这样乖巧了?我也和你在一起有几年了,竟头一次听见你愿意去念书的。”

宝玉摇头道:“你是知道我的,最厌烦那些八股文。不过是些欺世盗名的东西罢了。只是前日咱们遇险的时候,大嫂子说的那番话虽然不客气,但我这两天却忍不住时常思想,一时觉着那是一派胡言,一时却又觉着大有道理,她说她不盼我立时明白那番话,只愿那番话成我心中一根刺,只要时不时的刺痛一下,让我警醒也就够了。我如今咀嚼着,只觉这形容真真入木三分。这样动不动就刺一下,如今倒觉得好像有些明白了那道理似的。”

黛玉便正容道:“大嫂子也当真令人惊奇,之前只听说她不堪的很。咱们这里没一个不鄙视她的。过后见了,却又不是特别放诞无礼,只是俗一些。可难得她待人诚心,不说别的,只说对我,我时常想着,我自己若有嫂子,怕也做不到她这地步儿,倒像我亲姐姐似的,看顾的无微不至。因此我心里一直感激她。谁料想前儿却又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我们平日里,竟还是将她轻慢了。”

第六十二章

宝玉笑道:“的确,她有了前日那些作为,也担当得起‘奇女子’这个赞誉了。”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怡红院,黛玉便道:“你回去吧,搬出去了,也不用时时挂着我,更不必每日进来探望,只好好读书便是,你知道的,谁还图你真去用心钻研那些八股文章?只是好歹做做样子,别让舅舅生气,白挨了打骂。”

宝玉点头道:“你放心吧,这一次我心里不是如从前那般懵懵懂懂的了,虽不敢说别的,也不至于就挨打。倒是你,日后没了我在园子里照应着,可得处处小心些,你身子又弱……”殷殷勤勤嘱咐了许多话,黛玉想着这是他一番情意,也都耐心一一听了,也又嘱咐了宝玉两句,两人这才在怡红院门前分别。

第二日宝玉便搬了出去,只带了袭人麝月秋纹三个大丫鬟并两个小丫鬟和两个婆子,其余人仍留在怡红院中。虽不能在二爷面前伺候,但每日里却也自由,晴雯也早知道会是这样结果,心里也没有怨怼,仍每日给宝玉做那些针线,园子里倒平静了一段时间。

薛府这边,宝琴刚搬回来第二日,薛蝌就回来了。兄妹相见,自然有一番亲热。金桂因为养伤,不能出去相见,薛蟠便引着他在外间拜见了金桂,说了几句话,接着又整治接风宴,一切都有宝钗操持,也是丝毫不乱。

金桂身子硬朗,不到半月功夫,身上的伤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先在床上活动了几下,觉得没什么大碍,就要下床。只唬的薛蟠和宝钗等都拦着她,坚决不许动,两人都记着太医嘱咐的话,这伤势不算轻,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行。

金桂却哪里肯听她们的,她是现代的一缕幽魂,心里当然明白要及早下床活动的道理。薛蟠宝钗也拦不住,只好让丫鬟们小心扶着她慢慢行走,听她一边走一边道:“姑娘你别把太医的道理都当成至理名言。这外伤不同于内伤,筋骨养的差不多了就行,若是再躺半个月,怕是要养出痔疮来了,那才是真受罪。”

宝钗无奈笑道:“都是你有道理,看这次要是出了闪失,哥哥怕是绑也要把你绑去床上。”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朗朗读书声随着秋风传了过来。金桂诧异道:“是小叔在念书吗?我怎么听着像是两个人的声音?”

宝钗笑道:“可不是。当日回来时,带了一个同学回来。嫂子怕是不知道,他那同学姓季,以前和我们家也有些渊源,只是后来也没出什么好子弟,家道就败落了。上一次二兄弟在荣城里遇见他,竟沦落到为人写信谋生的地步。于是就请他吃了一顿饭,言谈间颇为投机,又觉着他谈吐不俗胸怀大志,因此这回回来,就索性邀请了他来一起攻读。”

金桂点点头,恍然道:“怪道呢,我就说是两个人的声音嘛。别说,他俩的声音倒好听,这文章让他们一念,抑扬顿挫的,听着竟还挺受用的。”

宝蟾在一旁笑道:“奶奶不知道,那季少爷倒是个有些傲气的,那日二爷回来,大爷令我去倒茶,原本我想着他客居在咱们家,行动不知怎么拘谨呢,谁知他坐在那里,竟侃侃而谈,二爷倒成他领回来的一样。”

金桂听了,也深以为异,一拍手道:“他竟有如此胸襟气度?”说完见宝蟾撇嘴,小声道:“什么胸襟气度?分明是仗着肚子里有些才学,逞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话音未落,就被金桂瞪了一眼,听她肃容道:“你懂什么?就是这样男子,才真正当得上‘去留随意宠辱不惊’八个字呢。叫我看,这季公子可不是什么平常人物。若他胸中真有才学,他日必可一鸣惊人,只怕他天性奸邪,若是如此,难保咱们不是为将来养了一个对头。”

杏儿在一旁接口道:“哪里就有这样夸张了?便是他不是个好人,将来要对付咱们,有大奶奶在,还怕他作甚?”

金桂笑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我自己还没这么自信呢。”说完听那边读书声已经停了,她便笑道:“从回来了,还没见过小叔,只是那日他在外面拜见了一下,不如倒是趁这个机会去见见。”

宝钗在一旁道:“这怕是不妥,还是等哥哥回来再说吧。”

金桂知道她们这些小姐的男女之防是极为看重的,更何况之前那个夏金桂对这薛蝌似乎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想了一想,只得作罢。正要转身往回走,忽听一阵跑步声音,抬头一看,只见薛蟠从远处跑来,一边叫道:“你到底是出来了。”说完来到面前,执着金桂的手上下打量她,及至见她无事,又说身子上觉得爽利了些,这才放心。

正要说话,忽听身后又是脚步声响,他一回头,便笑道:“真是巧了,你们嫂子竟走到了这个地方来。”又转头对金桂道:“我把二弟和季兄弟的书房安排在这儿呢,你今儿走的倒远,平日里只知道告诉我循序渐进的道理,怎么轮到自己却像一蹴而就了呢?也罢,正巧赶上了,你还没见过季兄弟呢,二弟也没正经拜见过你。”

金桂见身边的宝钗和丫鬟们都有些不自在,一个个低头垂目,再看迎面而来的两个男子,薛蝌她还是有一点印象的,也是俊美人物,不然当初也不能惹得夏金桂为他做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只不过和他后面那个人一比,却又显得逊色了一些。

若只论相貌,那季少爷也不比薛蝌好多少,但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两片嘴唇微薄红润,俊美中不失英气,比起宝玉和薛蝌的俊俏,这人倒更添男儿气概。且看其态度从容一身正气,面带微笑双眼清澈。让人不知不觉便生出依靠信赖之心。

薛蝌引那季少爷过来拜见了金桂,金桂也便坦然受了,又勉励他们几句,要他们用功读书,争取秋试时能够一举得魁。从从容容的说了几句,薛蟠偶尔竟也能插上几句话了,彼此气氛倒融洽的很。

金桂看似无意,实则正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那季少爷,只见他面对自己身后的莺莺燕燕,却是低眉敛目毫不斜视,心中也点头,暗想姑且不论人品如何,单凭这份定力,此子便非池中物。因又说了几句,薛蝌便和季明伦告辞而去。

金桂也便往回走,一边对宝钗等人笑道:“你们看吧,这季少爷若今年秋试得不到好名次,我每人输你们一百两银子。若是他得了好名次,我也不要你们多,每人一个月月钱,如何,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

宝钗笑道:“我们如何能和嫂子比?您可是财大气粗。不过我还真有些不信,那季少爷说起来,也就是比宝玉大了一岁,你就敢这般肯定?也许他只是外表生得好罢了。”

金桂笑道:“我生平得意之事不少,然而比起赚钱做生意,最得意的,还是我这双眼睛会看人,姑娘不信就看着吧,那季少爷这一次秋试必然能够放出光彩,甚至将来,他也可能在秋闱殿试中大放光彩。小叔这一次倒是替咱们无意中揽了一个大人才。”

她说的得意之事和眼力,其实是指自己方美美的前一世。偏偏宝钗心里却想:你眼睛若真厉害,当初怎么会挑了我哥哥?还不是以貌取人?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这些日子在她调教下,竟真的长进了不少,嫂子这半个月也没怎么理厂子的事,他昼夜辛苦,竟然也忙了下来,没出什么漏子,还有那些进账,这真真是难得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天气已经炎热了,金桂的伤势幸亏骨头无碍,如今也基本痊愈,这一日正说关在家里久了,要去贾府串串门子去,却不料忽然有人来报说:“罗家把金桂要的机器送来了,要她去看看是不是合意?如果合意,就要多生产几台。”

这可真正是大喜事,当下贾府也不去了,立刻便让人给自己换衣服,带了宝蟾杏儿两个,一路来到厂子,去验看罗凉倾尽心血制造出来的机器。

宝钗本要换了衣裳陪她一起去大观园的,谁知在大门处等了半日,知道嫂子临时竟让机器给弄走了。想了想,便对莺儿道:“那机器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高级点的纺车罢了,大概嫂子就回来的,咱们倒不如在这里等等她,许是晌午前就能到家。”

莺儿笑道:“这也是,大奶奶素日里最爱蹭那府里二奶奶的饭,咱们便等中午再过去。”说完听宝钗笑骂道:“你也跟着嫂子和凤姐姐混说,不过是她们投契罢了。别说这会子,就是之前,也没沦落到这个地步儿。从我和妈住在那府里算起,可没沾过一分便宜。”

莺儿笑道:“这个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主仆两个一路走一路说,不觉便来到了竹林前,忽听里面有人声,细听竟是薛蝌和季明伦两个,两人便忙不做声。宝钗本是想走开的,但是听自家二弟正和季明伦在议论官场之道,两人说的倒十分精彩,她不由得便听住了,默默在外面一块山石上坐下。莺儿见了,也忙坐下来,静静听里面两个人说话。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