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璃
周瑞家的直呼冤枉:“我这就是为了太太您着想,才那通报的啊。”看王夫人面有不解,她忙解释道,“不是小的多嘴,实在是小的觉得,这次的事情,威势太过蹊跷了些。”王夫人没说话,周瑞家的便接着往下说,“别的只不说,大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竟为了二爷那么担心着急,往日里,她对二爷,可从来是忌惮得很的,这次居然还主动提醒您和老太太找了茗烟来问话,太太,您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王夫人开始还真没觉得什么,可悲周瑞家的这一说,当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年她可是看得清楚的,邢夫人也不摘掉为什么,对宝玉从来都是不冷不热,淡淡的,更不要说关心他了,这次这般的热心,倒好像是故意要让她们查问茗烟,好攀扯出薛蟠来似的……想到这,王夫人猛地一惊,莫不是邢夫人故意挑拨离间?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是她不坏了好意,可蟠儿带坏了宝玉,那总不是作假的。为着争风吃醋,还故意地在外面传播这事,惹得忠顺王爷找宝玉撒气,这责任,总不是她刑月娥强加给他的吧?”
这点周瑞家的还真不好反驳,想了想,莫了,也只能道:“这话都是茗烟一张嘴说的,如果大太太真拉拢了他,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姨太太既然过来,定然是听到消息来解释的,太太便是再生气,也好歹先听听姨太太的说法,把事情弄清楚了,到时候再生气,也不迟啊。”
王夫人想想,说得倒也没错,这才静下心来,松口让周瑞家的去请人进来。周瑞家的暗自松口气,生怕她反悔,一溜烟的就出去了。
薛姨妈进得屋来,二话不说,就先给王夫人拜了一记:“妹妹教子不严,来给姐姐赔不是了。”
这可吓了王夫人一跳,当即也顾不得旁的了,忙起身扶了她:“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你这般,我可怎么受得起?”
薛姨妈眼里含泪,只不肯气:“妹妹没教好儿子,叫宝玉受了委屈,更叫姐姐伤心伤神,不过就是一礼,姐姐怎么就受不得了?!”
这话就是承认薛蟠跟宝玉这次挨打的事情脱不了关系了,王夫人脸上一僵,拦着薛姨妈的动作就僵住了。薛姨妈何等的人物,自然是知道王夫人心里的心结的,她更深知,今日要不解开了这结,宝钗的婚事不说,怕以后薛家再有事,自己这姐姐,也都不会真心帮忙了。当即,硬是咬着牙,乘着这空挡,结结实实给王夫人拜了一礼,口中念道:“蟠儿不懂事,带着宝玉去参加宴会,倒给了那些下做人可乘之机,最后拖累了宝玉,这是蟠儿的错,妹妹给姐姐道歉,还望姐姐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饶了他这次。”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跟王夫人撕破脸,宝钗是要许宝玉的,薛蟠日后还得元春关照,薛家,如今得罪不起贾家。
毕竟是姐妹,薛姨妈姿态又摆的这么低,王夫人也不好穷追猛打的,拉起她,脸色虽还不好看,可到底还是挤出了笑,拉她坐下:“蟠儿是蟠儿,你是你,他做错了,你如今这般,可叫我怎么过得去。”
薛姨妈知道王夫人还是存着气,忙把先前跟宝钗商量好了的说辞搬了出来,很是诚恳道:“听说二老爷对宝玉动了家法,我心里就提着,回头就听说,茗烟指认是蟠儿带着的宝玉认识的蒋玉菡,还是他吃醋把这事到处嚷嚷,我一听就赶紧把蟠儿叫了来,好一通的骂,可那孩子却怎么也不肯认,只说虽然宝玉是通过了他认识的蒋玉菡,可这到处嚷嚷的,却不是他。”薛姨妈说到此,偷偷看了眼王夫人,她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只好又接着道,“我便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才跟我交了底。原来,那蒋玉菡得忠顺王爷爱重,人也算周正有些才华,京里有些头脸的人家做酒摆席,却都是喜欢和他一起的。当日冯家的公子宴客,蟠儿一贯和他交好,又想着冯家贾家是世交,拉着宝玉一起去也没什么,谁知那宴上就有蒋玉菡。”
按这话倒也不是薛蟠故意地让宝玉认识的蒋玉菡,王夫人脸色总算稍稍松缓了些,薛姨妈见了,忙乘热打铁,又道:“姐姐是知道宝玉那孩子的出色的,本就是极温柔君子的一个,对谁都是好模样,人又出众,才华也好,蟠儿说,那蒋玉菡平日就喜欢结交这些出色人物,好抬高身价,偏那日宴会山,满桌子的贵公子,就没一个比宝玉出众的。那蒋玉菡见了宝玉这般的人物,还不马上贴了过来?中间宝玉出去了一会儿,那戏子也跟着过去,也不知哄了宝玉什么,倒让宝玉认为他是个出淤泥不染的,哪怕是戏子,也是好的。”
“下作的东西,我宝玉那般单纯的人,哪斗得过这样成日在污泥中打滚的人。”王夫人拍着桌子,大怒。
“可不就是。”薛姨妈跟着附和道,“蟠儿当时就跟宝玉说了,那蒋玉菡在京中混了多年,名声扶摇直上,不是个简单的,宝玉自己又单纯,没见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少跟着这样的人来往。只是……”薛姨妈脸上有些尴尬,“姐姐也知道蟠儿往日有些荒唐,做事颇不着调,这话说了,旁边有人听见,就起哄说蟠儿这是嫉妒,好一番的打趣,蟠儿当时也是气盛,就没接着劝,寻思着,宝玉少参加这般的宴会,以后指不定也不会再见这蒋玉菡,也就把这事抛开了。”王夫人听到这儿,又有些不痛快,不就是被人此两句,如此就不管表弟了?不再见?不再见,宝玉能惹上今天这样的麻烦?薛姨妈只当没看见她的不悦,又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才见了一面的人,后面跟宝玉关系竟越来越好,蟠儿怕宝玉吃亏,私下查了一番,却原来,这蒋玉菡偷偷私下里有跟宝玉联系,也不说旁的,只论些诗词,姐姐你知道,这戏子平日里念那戏词,也有几句是好的,宝玉没见过这些,觉得新鲜,倒真把他当做了知己。便是这次的事,也是被这蒋玉菡哄骗了的。”
这王夫人到不知道,忙问:“这是怎么说的?”
薛姨妈给她解释道:“蟠儿查过,忠顺王生气是因为这蒋玉菡偷偷跑了,可帮助他跑的,却是宝玉,而且宝玉还帮他隐瞒了这消息,这才动的怒。可宝玉为什么会帮这戏子?原来啊,这蒋玉菡心机忒深,在宝玉面前只说自己生活艰辛,应付忠顺王爷生不如死,若是宝玉不肯伸以援手,只怕他就活不下去了……这一通说下来,宝玉才软下心肠,帮了他一把。”薛姨妈扯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哭道,“可谁知就这一心软,就造成了今天这般严重的后果。我听说宝玉现在还躺在床上调养,这心里……早知道如此,当日蟠儿就是死,也该狠狠发落了茗烟,让他不敢再帮着主子偷偷跟个戏子来往。”
王夫人拧起眉,冷笑道:“宝玉心肠软好说话,倒纵的那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他只想着不过小事,无甚大碍,却不晓得,我们这样的人家,正是每件小事都的经心的。如今带累了主子,看我饶得了他。”只是到底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句原谅薛蟠的话,王夫人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薛姨妈如何又有不知的,陪着笑脸对王夫人道:“先头我跟宝钗在屋里狠狠骂了蟠儿一通,蟠儿担心宝玉,直喊着要来看他,只说自己无兄弟,自打来了京里,姐姐你待他亲厚,府里人又是和善的,他早把宝玉当成了亲兄弟,要是姐姐你高兴他,只管狠狠打他一顿,可务必让他去探望探望宝玉,也好让他放下心才好。”
这番话说得着实恳切,王夫人想着往日薛蟠确也是事事挂着她和宝玉,不说远的,前段时间好难得得了些好的新鲜瓜果,半刻也不停地就送自己这里来了,这份心,也算难得了。这一想,原本就动摇了几分的怒气,更是消了大半,不过她终究是气不顺,对着薛姨妈道:“姑表兄弟,何必如此客套。不过宝玉现在在老太太那里,身子又不好,每日里昏昏沉沉地,大半日子都在睡觉。蟠儿要想见他,等过几日他好点,回了怡红院再说吧。”这一来贾母对薛家惯来不待见,又是她的屋子,薛蟠去了,保不准得受她的气,王夫人想想,还是罢了。二来,也是摆个姿态,不肯轻易答应薛姨妈,表示她还没完全气消。
薛姨妈对王夫人的品性最是了解,听到这话也不恼,笑笑道:“这也是应该的,没有探病的反倒打搅了休养的不是?不过虽然不能见,好歹他的这份心意你得收下。”叫下人拿了带过来的几个盒子放在桌上,薛姨妈亲自动手一一打开,却是那上等血燕窝,百年老参之类的好东西,王夫人看过,估摸着,怕就那全根全须的百年老参就以价格不菲,这几个盒子下来,没个几千两银子,是决计拿不下的。薛姨妈这礼,可是太厚了。才这般想呢,薛姨妈又说了,“这都是蟠儿在外面找的,送来给宝玉补身子。姐姐可别嫌简薄了。”
眼前这礼要是简薄,那可真没有贵重的了,王夫人把盒子往薛姨妈面前推了推,道:“宝玉这么个小人儿,哪用了这些,这样的好东西,妹妹还是拿回去,给蟠儿宝钗补身子才是正经的。”
薛姨妈不干了:“姐姐这是打我脸呢,什么好东西啊,我都送来了,还让我带回去?!虽说我薛家不比以前了,可这么些玩意儿,那又算什么?姐姐尽管收着就是,宝钗蟠儿那里,我还能少了他们的?说句俗点的,薛家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钱。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
王夫人本也就是客气,薛姨妈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叫人把东西拿了下去。拿人手短,收了这般贵重的礼,王夫人也不好再对薛姨妈摆脸色,再想到薛姨妈口中的薛家不缺钱,心不由又砰砰跳了起来。为着省亲别墅的修建,她手里私房缩水了五分之三,这么点钱,可是远远不够以后元春宝玉的花销的,要是薛家真这般有钱,自己倒还真不能离了他们。总算这次宝玉也只是皮肉伤,蟠儿又是无心之失,已经重重地赔了不是,自己还是别把事情闹大了。顶多了,以后让宝玉少跟蟠儿来往就是了。等得了钱,再回头算这笔账!打定了主意,王夫人看着薛姨妈的眼神就热切了起来:“茗烟那个狗奴才,自己办差不当心,被人可乘之机,竟还敢把责任往蟠儿身上推,回头我饶不了他。”又道,“这些日子,蟠儿怕也吃了不少苦吧?宝玉都没事了,你啊,回头可不许再说他了。”
薛姨妈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这不成材的东西,就得人好好说他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放心好了。”
两姐妹对视一笑,仿佛前面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一派姐妹情深的模样……
这边王家两姐妹握手言和,那边贾母房里,却是狂风暴雨一片,贾母气得扶着胸口,艰难喘气,贾政站在一边,头都埋进了胸口,贾赦呢,就站在正中间,浓眉倒竖,高昂起了脖子,怒视着众人……
第九十九章
一开始,贾母是打算和贾政好好聊一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的,尤其是王夫人,贾母寻思着,该好好和贾政说说这个媳妇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她才把贾政叫过来,才开了个头呢,贾赦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任是外面丫头一声声惊呼,他也跟没听到似的,两眼烧的通红,脖子上青筋虬起,瞪着贾政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那份杀气凌人阴狠可怕的没有,直让一直平平顺顺的贾政吓得心直哆嗦,连贾母也是心头狂跳,吓得不行,不过等稍稍回过了神,怒气登时盈上心头,贾母也顾不得场合和不合适,还有下人看着,指着贾赦就大骂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气狠狠的冲进来,莫不是想打杀了我这老婆子?哼,你要不耐烦我,我只叫人收拾东西回南京就是。”一边直叫人赶紧收拾轿辇去。贾母算盘打得也精,贾赦这个儿子,虽跟她不怎么贴心,不过一贯来还算孝顺,如今自己先发夺人发了脾气,便是他来时为的什么,总是要弱些气势,到时候她应付起来也比较方便。至于贾赦为的什么来,贾母想也不用想,能让他气成这样的,定不会是小事。
不得不说贾母精明,可惜了,这个她前面才对贾政用的一招,对贾赦却并不怎么管用,贾赦冷笑了一声,半点不怵,直对上了贾母的眼睛,道:“老太太要回南京,儿子是半点不敢拦的,您放心,儿子定把这行李车马,准备地妥妥帖帖!”直把贾母惊得是目瞪口呆,气得浑身哆嗦,不等她回过什么呢,贾赦又接着说道,“反正这京里我们也是呆不长了的,老太太先带着小一辈回去收拾收拾老宅子,帮着看房子也是好的。顶天了,小半年儿子也会带着满府老小,回去给老太太尽孝去。”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半点脸面也没给贾母留,直白地叫贾母差点吐出血来,可话里的意思,却更叫她心惊胆颤:“什么叫满府都得回去?什么叫在京里呆不长久了?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贾母是偏心二房,是有自己私心,可她对贾家的未来却也是放在心上的。她心里清楚,自己是贾家的老太君,只有贾家好了,她的荣华富贵体面,那才会在,如果贾家到了,她不过也就是一个老人而已。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见了多少败落的人家,当年来往过的夫人里面,也不是没有后来家道败落从此杳无声讯的,贾母为什么这么疼爱宝玉,还不是因为她认定了宝玉以后会成大器撑起整个贾家吗?可如今贾赦话里的意思,却是贾家就要大祸临头了,这怎不叫贾母担心害怕?
便是贾政,也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贾赦,直问道:“大哥这怕是才从衙门里回来吧,难道是朝廷上出什么事了?关于咱们贾家的?”说完,又有些无措的地回想道,“不该啊,娘娘也没消息回来啊。”
贾赦冷笑:“娘娘自是尊贵的,只是一点,我却不明白,宫里上有皇后,下有平级的吴贵妃周贵妃,弟弟怎么说的,到好像元妃娘娘只是后宫中第一人似的,想往家里传什么消息就传什么消息,连后宫不得往外私通传递消息的宫规也是可以不用守的?!”一番话忒是刺人,直把贾政臊的脸红脖子粗,看着贾赦的眼神里,也显见得带上了一丝怒气。
贾母反应更是大,贾赦话音方落,她就拧紧了眉头,怒喝道:“你这是什么话,这般对娘娘不敬的话你怎么敢说?政儿还不是一片好心。还不给你弟弟没赔不是!”
偏心偏的没边了,贾赦便是没把贾母当母亲,这么多年被死死压着心里也是一股气,贾母这也不问因由的就要他给贾政道歉,他哪儿忍得住:“我说的可有哪里不对?对娘娘不敬?老太太不如告诉我,我有那句说错了?要不要我把所有人叫来评评理,我说宫里上有娘娘下有两个贵妃错了,还是说娘娘没本事给咱们家带好处反而拖累得荣宁二府耗费大量银钱挖空了口袋去修个中看不中用完全摆设的大观园说错了?!”
贾母和贾政已经气得脸上涨红了,这要不是还存着一丝理智知道贾赦这般发脾气忒不对头,只怕贾母当场就要发作开来,饶是如此,贾母也没有半点好声色,冷哼了一声,强忍着脾气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你回家来这么不依不饶地?说话没头没脑,叫人听着糊涂。”
贾母这一问,不由得贾赦又想起今天在衙门里受的一肚子窝囊气来,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看着贾政怒道:“什么天大的事?二弟,你养的好儿子好女儿,把人都得罪光了,连累的我们整个荣国府上下不得安宁!”
贾政也是从小被贾母捧着长大的,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贾赦今天这么阴阳怪气的老针对着他,他便是再迂腐克己守礼,也不由得恼怒了起来,当即梗着脖子半点也不让道:“不知道大哥指的什么,我儿我女惹了什么事,还带累了整个家里?大哥要不介意,倒仔仔细细给我说个分明。”贾政,说这话时有点报复的快感,他儿子就不说了,大女儿可是宫里的娘娘,贾赦如今把他儿女都编排上了,那自然也是包括了元春的,到时候,少不得一个大不敬之罪。贾政没想怎么贾赦,只是想着打击打击他也是好的。
可贾赦是什么人,要是真没把握,就不开那个口了,闻言毫不客气,就把今天遭遇的全说了出来:“今儿下朝,回来时遇到了忠顺王。”一提起忠顺王,贾政脸上的那丝得意登时没有了,便是贾母也是一脸尴尬,这位,可是宝玉刚得罪的,看贾赦这模样,怕是受了不少气,果然,就听得贾赦说道,“他留下我,指桑骂槐说了一大通,当着众朝臣同僚的面,也是把我的颜面重重踩下了脚底下,到得后来,更是说了我不敬亲王,罚我跪了好一刻,当时一大群人看着,我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老太太,我的好二弟,你们说,我与这忠顺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这般刁难我?”看贾母贾政眼神游移,贾赦更是一股火直冲到头顶,前世这辈子,两世他都没这么被人羞辱过,被所有人围观着,被人狠狠羞辱,还不能回嘴,简直是奇耻大辱,“我听说宝玉勾搭了忠顺王爷的爱宠,还帮着人跑了?二弟教训他,母亲还拦着了?老太太倒是宠他,如今弄出个带累家里的不肖子孙来,也不知祖父父亲在天之灵看见了,又是个什么想法?”
贾政心里就不好受,当日他打宝玉,也是一时意气,到底宝玉是他唯一的嫡子呢,他焉有不疼的,可如今在贾赦嘴里,倒是宝玉一无是处,只会拖累家里,这叫他哪高兴的起来。贾母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便把宝玉当眼珠子的,怎么能听得这话,当即就把开始听说贾赦被忠顺王针对时起得那份歉意收了起来,不忿道:“宝玉这才几岁,能懂什么?不过是被外面人带坏了一时做下的糊涂事,你也是他大伯,有你这般说他的吗?他不肖?你当年这般岁数,还不如他呢!”
贾赦嘲讽地嗤笑了一声:“我自是不如他的,我当年便是在府里撵鸡追狗上蹿下跳的不安生,可从来没有给府里招来这么大的祸来。忠顺王爷可是正经皇亲,身边一群追随者,如今闹了我们家,连累的我被人这般踩踏。我倒是奇怪了,我这个荣国府当家人被人这般下脸,这府里上下,就光彩了?怎么在老太太嘴里,倒是我连说着罪魁祸首一句也不成了?宝玉成才?我怎么就没见到半点?老太太倒给我说说,他是读书行了还是骑射出彩?为何如今还不下场试试伸手?除了每日钻在后院跟丫头们鬼混,他还干了什么好事来?老太太倒是仔细跟我说说,也让我开开眼!”说到最后,都带上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来,可见对宝玉是恼恨到了什么地步。
贾母也没想到,他对宝玉竟有这么深的不满来,这一字一句都掐在点子上,让人是无话可说,便是贾母心疼宝玉,却也知道,宝玉虽有几分才思,可对那四书五经却是半点兴趣也无,不过贾政逼着读了一些,要真下了场,那是半点不用指望的。可贾母心疼宝玉,哪里听得贾赦这般贬低,本就是强压着的火气,登时全爆发了出来:“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看不惯我疼爱宝玉,心里不舒服,要真这样,我带着他离了这府里就是,也省得你碍眼。”
这本事气话,也是拿着身份压贾赦,可贾赦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闹的,又怎么肯就这么认输,头一样,烧红了眼睛道:“我可当不起老太太这话,传出去,还以为我怎么不孝了,倒叫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搬出府去。”还没等贾母松口气呢,他又道,“横竖琏儿不在,我一家人不多,回头我就在京里买个宅子搬出去,老太太只管和二弟一起住着,含饴弄孙,好好过日子就是。”
贾母被气了个仰倒,手指着贾赦直哆嗦,胸口直憋闷,好半天都没说得出话来,贾政直担心她气坏了身子,赶紧过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回头看了眼贾赦,哀求道:“便是宝玉对不住了你,你也不该这般气老太太啊,老太太如今上了天年,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没教好儿子,我这里给大哥赔不是了,回头你怎么处罚宝玉都行。这会儿你就别再说了,看老太太都气成什么样了!”
贾赦可不在乎贾母是不是会身体不好,对贾政这看似劝说,却隐隐指责他不孝把贾母气得半死的说辞更是不满,嘲讽道:“我教训宝玉?二弟你这话可言重了,谁不知道母亲心疼你得紧,更把宝玉当成了眼珠子,前头你个做老子的教训儿子都被老太太教训了一通,我个大伯去管他?指不定回头老太太还得打死我给你儿子赔礼,回头宫里娘娘在发句话下来,我们大房一家子怕都得折进去了。”
这就说得更难听了,好似大房全家加在一起都没宝玉一个来的金贵似地,偏贾母也着实偏疼着宝玉,这会儿都不好说的,只能拍着腿,大哭了起来:“老国公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这儿子就是这么气我的啊,他这是恨不得我早死,好让他眼前清净呢……老天爷,我这都做得什么孽啊,临到老了,还要受这气啊……”哭得贾政也跟着直掉泪,劝她多想开点,好歹保重了身体。
贾赦却好似她气得还不够,冷眼看着这两母子相互搀着一个嚎啕一个劝抚,跟看戏似的,凉凉道:“老太太自是做了孽的,否则老天爷也不会叫我先投了胎来,抢了长子的名号,带累得你的心头肉继承不了这荣国府上下百年的基业。只是我就怀疑了,父亲要是真睁开眼了,看见我个老大被老**得住在后花园子里,一个二房的次子倒逼得满府爷们金贵,不知道是个什么感想?”也不等他们开口,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状,“哦,对了,想必父亲也不会说什么的,这当年父亲不也是把二弟当成了眼珠子,要不是祖母护着,只怕我都得被打死了,好给二弟腾地方呢!”这话贾赦可没说差,据说当年贾赦年少不懂事,招惹了个丫头,这本是勋贵人家里常有的事,也不知老国公发的哪门子邪火,差点没把贾赦打死,要不是当年的老太君急着赶过来保下了他,可就没他什么事了。
贾母哪里听得这个,当即也不哭了,跳了起来指着贾赦的鼻尖就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指责我偏心了?”
贾赦可是打算撕破脸皮的,当即更不客气的回了过去:“我难道说错了,你不偏心?不偏心荣禧堂能叫老二住着?”瞟了贾政,轻蔑至极,“往日不想说只是懒得跟你争,从小父亲就说你读书好,可我就不明白,你要真读了圣贤书,怎么就不知道个礼义廉耻,我才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你哥哥,你倒好,几十年住着正房大厅,半点羞愧也无。好厚的脸皮,我都替你臊得慌!”直把贾政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个忤逆子!”贾母是真的被气得狠了,拿了龙头杖没头没脑就往贾赦身上抽,“你这是要气死我,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贾赦皱眉,可愣就是不躲开,任着龙头杖打在身上,钝钝的疼,冷笑道:“我忤逆?我自然是忤逆的,连二弟一个毫毛都比不上。只老太太,你敢做就别怕人说,你要不偏心二弟,这会儿,能这么打我?从小到大,你可动了老二一根手指头?如今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亲自动上手了?你要觉得我这是私心,咱们便出去找人问一问,让人好好说说,我的话,到底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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