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璃
贾母是上了年纪的,龙头杖分量也不轻,打了几下,她已经是气喘的慌了,只等着贾赦服个软,陪个礼也就罢了,偏他还这么死顶着,如此这般,贾母脑子里那紧绷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啪’的一下,终于绷断了:“来人,来人,给我准备车轿,我要去大理寺,我要去衙门,我要见太后,我要告这个忤逆不孝子!”其形状,癫狂似魔。
贾政这下可慌了,他是不高兴被贾赦那么鄙视的骂,不痛快被损得一无是处,可是贾母要真的告贾赦忤逆,那荣国府的脸就全没了,而且到时候掰扯开来, 发现这母子纷争都是因为他……贾政可就再没脸在官场上混了:“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大哥这就是气话,气话。他今儿在外面也受了委屈呢,老太太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只可惜,他是尽心尽力了,可贾赦却并不领情:“你少来插嘴,我是在外面受了气,可为什么受得气?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弄出来的?人都道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蛋子,金贵无匹,连我大房都得退避三舍。他要真是个好的也就算了,可这么个废物,他当得起吗?!你读了多少年书,怎么连个儿子都不会教!”
废物,这两个字可是戳进了贾政的心窝子了,何尝是他不想教,实在是老太太护得慌啊!就像贾赦说得,当年他是如何压得贾赦喘不过气来,如今倒好,贾赦上来了,竟把他儿子骂成了废物,贾政便是不喜宝玉那不喜读书的性子,可对他的好模样灵性也是欢喜的。气极之下,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当即,满屋子里,就听见贾母刺耳的尖叫:“备车,快备车,我要去喊冤!”喊得多了,外面人再不敢一丝不动,一时脚步纷沓,好不噪杂。贾政看贾母那暴怒的模样,不像是说说的,怕是真要去告贾赦忤逆了,不由得又担心又窃喜,担心的是怕会连累自己,窃喜的是,贾母这一闹,自己可是出气了,回头要真贾赦被夺了爵,自己也许还能借机上位了。可再看贾赦,半点紧张都没有,竟是浑不怕的,不由又是惊疑,难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牌没打出来不成?
等了好一会儿,贾母都骂了几通了,下人才磨磨蹭蹭地过来,说是车马备好了,贾母看着贾赦,冷笑一声,就要出去,冷不丁的,贾赦就开口了:“老二占了荣禧堂几十年,宝玉自小占尽老太太宠爱,如今又为府里惹下大祸来,老太太只管去告我,回头衙门里上官问起,我定一五一十告诉了所有人,我为什么忤逆,为什么不孝来。”看着贾母倏然变化的脸色,贾赦笑得畅快,“与其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人踩死了,倒不如我自己了断。你们叫我不痛快,那干脆所有人都别痛快了。老太太不是想把我踩进泥里?那我就拉着满府人一起下地狱。我倒要瞧瞧,这事过后,满府里,谁脸上还有一丝光彩!”
完全一副油盐不进无所谓的态度,倒是把贾母贾政都给震住了。依贾赦的性子,这种事,他还真干的出来,拖着整个荣国府给他陪葬,他未必就没这个胆子,忤逆罪也不致死,他顶天了卸职回家,可荣国府怕也要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连带着贾政宝玉也前途尽毁……贾母吸口凉气,看着贾赦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显见的也是被贾赦的狠给吓到了。贾政自更不必说,整个人都呆掉了。贾赦跟个没事人似的,再不见了方才的火气,就那么淡淡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两人。
良久,贾母才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萎靡地走回了榻上坐下,阴冷地看了贾赦,问道:“闹了这一出,你到底想怎么样?”
贾赦看了眼贾政,半点也不客气,把自己的要求全部罗列了出来:“想必我要分家你是定然不会同意的,可现在二房一出一出的事,我却也不想被连累。满府的事,起因就是尊卑不分,我要二弟不日从荣禧堂搬出去,府里账目我也不查,但是要由月娥主持中馈,宝玉送到学里,严加管教,和丫头们,也分开了距离,别人我不管,可别带坏了迎春的名声,我还要给她嫁户好人家呢!”瞄一眼贾政,“亏得是做学问的,连我这个武将都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
话很难听,可是提的要求却并没有出格的,都是礼法上早该做的,贾母有心不答应,可看贾赦的模样,却是完全豁出去了的,那眼神,满满的戒备警惕。猛不丁的,贾母心就是一阵透心凉,这是他大儿子啊,当年,便是纨绔荒唐了些,可从来都是孝顺听话的,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样?明明是亲母子,却跟仇人似的?
贾赦见贾母久不说话,只当她不愿意,皱皱眉,不悦道:“我已经很让步了,老太太要再不愿意,与其任由着别人拖累了我这一房,倒不如我自己动手,好歹还能死的甘心些。”
他可不是说说的,今天这事,是真把他气到了,这些年,他勤勤恳恳辛辛苦苦的,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全家大小平安?如今倒好,为了二房那点破事,被人当众羞辱。而且最重要的是,贾赦突然也想明白了,大房这些年经过自己的奋斗,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自己这次要是真的跟贾母贾政闹翻了,顶天了就是荣国府被训斥,他罢官贬职。不过这一来,两房要不分家都难了。到时候,他和邢夫人包裹一卷,随便找个地方安家落户,怎么不是过日子啊?至于别人的流言蜚语?大不了就是现代人的生活,门一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反正贾琛年纪还小,等他说亲,还十几年呢,不着急。他就不信了,他豁出去了,二房还能落得好,到时候元春肯定要早嫌恶,宝玉也毁了,贾母没了荣国府老太君这封号,还能哆嗦的起来?自己顶着不孝的名字,自然是不会供养她,贾母就跟着二房过,从此大房二房再不来往。大房才几口人,就不信以后过不好日子……当然,贾赦这也就是气急了的想法,他门清着呢,贾母绝对不敢拿贾政宝玉来冒险,告他忤逆的事,也不过就说说。只是今天这事,可是大房受委屈,这么好的机会,便是不能一劳永逸,他好歹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贾赦的威胁,终究是没有人敢忽视的。最终的,贾母和贾政还是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点过头后,贾母和贾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才清晰的发现,原来,贾赦,真正的是荣国府的当家人,他要真想做什么,他们,却是半点都拦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进度是慢了,后面快一些的
第一百章
贾赦嚣张地离开后,好一会儿,贾母和贾政就那么面色难看地坐在那里,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
“政儿。”许久,贾母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勃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束手无措的沮丧,她看着贾政,表情严肃而认真,“老大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贾政没答话,贾母也不介意,接着道,“我看的出,老大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这次在不照他说的去做,只怕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只怕是你们就要有大麻烦了。”贾赦刚才说的,绝不仅仅只是说说,他要真豁出去,那宝玉,贾政,甚至宫里的元春,只怕都落不着好去。
贾政可是跟贾赦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对贾赦的态度自然也是心里有数,那样的怒火中天,那样的严肃认真,他绝对不怀疑贾母说的都是事实,他如果没有做到贾赦要求的事,贾赦绝对会豁出去大家一起死,也要他二房付出代价来……可就是这样,贾政心里才必去的慌。这几年突然被贾赦压一头,在人前永远被笼罩在贾赦的阴影下,再没有了属于他的荣耀……要光是这样那也就罢了,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元春晋封了贤德妃,他终于又出现在了众人的焦点之中,被人人尊敬,他终于可以再回到贾赦没有发家之前的生活。可事实呢?这一切的尊荣骄傲,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他其实,什么都不是。有个当娘娘的女儿又算什么?还不是贾赦一句话,他就得乖乖照做?靠着女儿得来的荣耀,在贾赦实打实的竣工面前,一文不值。这一刻,贾政的自尊心,被狠狠地戳伤了。理智告诉他,要想保住二房如今的一切,最好照着贾赦的话乖乖去做,可是情感上,他接受不了……
一旦接受了,从荣禧堂搬出去,他在贾家的最后一丝体面也彻底没有了,从此后,二房就真的彻彻底底,被大房压下去了!
“政儿……”贾母一直没等到他的回答,不由得叫了一声,可这么一声才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贾赦的这些要求虽然在礼法上没有任何问题,可这些年,贾政在她的庇护下,在荣国府里,一直都比贾赦一房来的尊荣体面,乍然地就让他接受以后彻底被贾赦压下去,叫他心里怎么接受得了?
可再怎么样,再怎么不能接受,到底是形势比人强。便是贾母也从来没想到,贾赦已经强到了如此的地步,以他如今的权势,已经再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了。而她,已经再也压不住他了。荣国府,已经是贾赦的天下了。看着最疼爱的小儿子,贾母也只能劝他:“以前老大不成器,我更看重你,这无可厚非,可如今,老大已经今非昔比了,且受皇上看重,老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想想宝玉,你真的就忍心让他面对老大的手段?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老大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可他真正起来才多少年?要说他心慈手软,我却是不信的。他既已放了话,就不会看在亲戚情面上。而且看今天的情形,他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等他真狠下心来,老二,只怕整个荣国府,都要不平静了。”贾母眼神一凌,“荣国府是老祖宗留下的基业,老二,我把话放在这里,我是决不允许荣国府出现败在了我手里的!”
荣国府。贾政苦笑了一下,是啊,荣国府,这份祖宗流传下来的基业,到底是要交到贾赦手里的,他?不过是因为贾母还在,不好分家,才能舔着脸勉强继续住在这座富丽堂皇的荣国府里。他,不过是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罢了。
贾政不免地,就有些心灰意懒了。长幼有序,这辈子,他就脱不了了这弟弟的名分,而有贾琏在,哪怕是贾赦死了,这荣国府也没有他的份了。哪怕女儿是贵妃又怎么样?在荣国府这块地面上,贾赦才是老大!想到此,贾政呼口气,无奈道:“老太太放心吧,我知道轻重,大哥明显是动了真火,在这当口跟他对着干,只会更加激怒了他……”停了好半响,他才有艰难地说道,“大哥说的那几件事,我会照做的,回头……”他看起来很不甘愿,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妥协,可心里,却是扎着根刺,疼得他心悸难当,“回头,我就让二太太收拾屋子,搬出荣禧堂……”
“……”一直看重心疼的小儿子,如今被大儿子逼成了这样,贾母虽已经意识到大儿子出息了,彻底掌控了府里的话语权,可不由自主的,她还是对大儿子产生了不满,不就是一些小事,至于借题发挥这般地对付二房吗?把二房逼到了死角去?想起贾赦还要求要严加管教了宝玉,贾母心里更是不满,她的心头肉啊,哪里不好了,不过就是不小心闯了个祸,也不是成心的,贾赦倒是不依不饶的,这么一想,贾母就更觉得贾赦做得太过了……可又有什么办法?贾赦,早就不是当年对她毕恭毕敬,她可以完全掌握的那个的儿子了。“你受委屈了。”贾母看着贾政,暗自决定,老大得到的够多了,自己的那些私房,以后还是留给贾政和宝玉吧。
这些空泛的话又有什么用的?贾政看看贾母,又低下头:“本来这些年,我们就不该住在荣禧堂的,大哥现在提出的要求……”贾政声音又低了几分,“也是应当的。”
这些事,已经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了的。贾母不好再说这些,只好转移了话题,她不想给贾政造成更多的压力,但是显而易见的,后面贾政要忙的事还有很多,现在不说,就错过最佳机会了。“这次宝玉的事,闹得着实是大了,忠顺王恼了不说,现在连老大都……”贾母看贾政一下阴沉了脸,直担心他会迁怒了宝玉,忙又道,“只是宝玉这孩子,一直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你也知道他,从小最是温柔体贴的性子,便是有些绵软,可却都是孝顺懂事的。他又是不喜欢四处交际应酬的性子,这般大了,也从来没有沾染过任何恶习,老二,你就不奇怪,这好好的,宝玉怎么会跟个戏子扯上关系?”
贾政被贾母这一说,也暗下了双眸,皱眉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我是最了解宝玉的,他惯来心善,有喜欢那些好容貌好文采的,据说,那蒋玉菡,就是会些诗词曲赋,人也风流,这才叫宝玉把他引为了知己,别的荒唐的,却也没有。”看贾政似有些不信,贾母就有些不快,“怎么,你以为我还会拿这些话哄你?我已经问过了宝玉,那蒋玉菡跑之前,却是和他联系过,只是那戏子说自己日子不好过,忠顺王待他并不好,他苦苦哀求宝玉帮他保密,宝玉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你要不信,只管去查便是。”
贾政想到宝玉的性子,还真可能是因为了别人的哀求而心软的,虽说这抵消不了他闯祸的事实来,但知道他没做别的荒唐事,贾政心里,还是好受了许多。
贾母看到贾政神色松动不少,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但很快的,又消失了,换上了愠怒的表情:“这些日子,我一直就在寻思着,好好地,宝玉是怎么跟那些下九流的人有了交情的,我问了珍哥儿,还有宝玉的小厮,可奇怪的是,宝玉虽然偶尔参加宴会,与结交的朋友吃酒聊天,可最终遇到这蒋玉菡的时候,却是跟着薛家的蟠哥儿一起的。”
贾政脸一拉:“蟠儿?宝玉跟他处得很好吗?”语气可不怎么高兴,显然的,他并不怎么喜欢薛蟠。
当然,贾母也不喜欢,因此,看到贾政这样,她反而心里高兴了起来:“怎么说,蟠哥儿可是宝玉的表哥呢,又是宝丫头的哥哥,你媳妇怕也交代宝玉跟他相处好吧,他们走得能不近吗?”叹口气,又道,“先不说这个,茗烟跟我交代,那蟠哥儿很早的时候,就对那蒋玉菡很有些好感,几次三番都曾想要请他唱一段,可惜这蒋玉菡一直有忠顺王爷在后面撑着,他便一直没如愿。宝玉和蒋玉菡认识的时候,就是他带着去的冯家二小子的一次酒席上,宝玉做了首不错的词,蒋玉菡就跟他攀谈上了,这才有的后面的来往,可那蟠哥儿却是对此有些嫉妒的,喝醉酒后,还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贾母颇有些为难地看着贾政,“这薛姨太太是你媳妇的妹妹,薛家跟我们也是世交,按说我实在不该说这些,可你膝下就宝玉一个嫡子,又是在我身边长得,我难免关心些。少不得说几句讨人嫌的。薛蟠便是宝玉的亲表哥,以后啊,能离得远些,还是离远些吧。”
贾政就有些慌张地站起了身,郑重道:“老太太一片慈爱之心,儿子求之不得,有怎么会嫌弃?宝玉能得您上心,正是他的福气呢。”
这话贾母爱听,心里就跟数九寒天喝了碗热汤一样熨帖,忙让贾政坐下,道:“我这不过一说,不值当如此,快坐下吧。”
贾政依言坐了,这才回道:“老太太说的也极有道理,宝玉年纪还小,又不曾历练过,到底是容易受到诱惑。蟠儿那孩子……”他想着措辞,君子不好背后议人长短是非,哪怕这是他侄子,贾政也觉得有些不好,可薛蟠,实在是让他不好说的,最后,也只能对贾母实话实说了,“当初蟠哥儿在外面打死了人,我心里就不高兴,虽说咱这样的人家,有刚性是好事,可为个丫头打死了良家的人,这可就是纨绔的作风了。只是看在世交亲戚的面上,能帮也就帮了,他到京后,我有心管束,可一来我事忙,二来他也不思进取,我这心啊,也就淡了,可却是极不喜欢他的。如今他又带坏了宝玉……老太太说的正是我想要做的,以后啊,宝玉还是离薛家远些吧。”
贾母却是苦笑:“这事要这么容易,我还至于巴巴叫你来吗?”看贾政疑惑不解,贾母便解释道,“蟠儿可是宝玉的亲表兄,乍然跟他远了,只怕人得说我们贾家仗着如今有了娘娘,就看不起亲戚了。”
贾政却不在乎,甚至还有些低落:“有娘娘又如何,难道便能事事顺心了?这些人,便是一张嘴皮子生是非,遭人嫌恶。”瞧贾赦,可不就半点不顾及他是娘娘的生父吗?
对此贾母不置可否,直接着自己的话题:“这些也就罢了,可是你媳妇,却是有意让宝玉跟宝丫头做亲的。”
“宝丫头?”贾政想起自己曾见过的端庄稳重的宝钗,这人貌倒也可以,可……“这不行,宝丫头虽好,可薛蟠这般的品性,以后怕还得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到时候平白的带累了宝玉。这可不行。”如今只单是表兄就引得宝玉闯了这般大祸,要薛蟠真成了宝玉的大舅子,以后再带着宝玉去那些肮脏下作的地方去,那宝玉还不毁了?贾政只摇着头,坚决道,“二太太怕是糊涂了,母亲放心,我回头便跟她说,让她乘早打消了这主意,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婚事的。”
贾母却阻止了他:“你慌什么,你媳妇现在也就是有这想法,还没说出来你,你巴巴去找她,回头再带出我来,你媳妇不定还以为我故意为难她呢。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以后只记得拒绝这婚事便是,何必这会儿地就去下你媳妇的脸?”看贾政还有话说,又道,“到底亲戚一场,咱们也不要做的太绝,如今真把话说死了,两家生分了可怎么好?多少年的世交呢。”
贾政想起去世的老薛家家主,不说话了。
“宝玉也渐渐大了,是该开始挑看以后的媳妇了。”贾母有些感慨,“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宝玉也大了,咱们也改为他考虑终身大事了。我啊,最近就在看这京里有名人家的姑娘,倒是看中了几个,你呢,也别担心薛家,等我想好了人选,在你媳妇和薛姨太太把事说开来之前把婚事定了,她们也就死心了,薛家自会知难而退的,大家也不伤和气,你看呢?”贾母一派为薛贾两家的交情着想的模样,心却高高地提了起来,能不能彻底把王夫人‘金玉良缘’的心思打散的成败,就在贾政的一念之间了。
这时,就听贾政道:“老太太一片苦心,儿子定当遵从!”
贾母的心,登时就放了回去……
不多久,京里爆发了一个大消息,荣国府最没有规矩礼仪的二老爷,突然跟转性了一样,主动从荣禧堂正房搬了出去,请袭爵的大哥入住,自己住到了当初贾赦住的小花园去,事情发生之突然,叫人瞠目结舌。大家议论纷纷之余,倒没几个人注意,京里小有名气的一个讲学先生被重金聘到了贾家,据说,是要专门教授贾家凤凰蛋子贾宝玉功课的……
第一百零一章
陈子元,贾赦特地为宝玉请的这位夫子,却不是一般的坐馆先生,却是真真实实,身上有着举人功名,上了金榜前百的以为大才子,不管是人品还是学问,都无可挑剔。按说,这样的人才,不该沦落到给人当先生的地步,只可惜,他的出身委实低了些,陕西籍,家贫无多余粮食,全家供他读书,日子过得极其艰辛。陈子元因此读书极为发奋刻苦,他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好不容易他终于中了举,满以为以后的日子能好起来了,但这没有半点背景的小小举子,想要谋个好职位,又哪有那么容易?三年一次的科举,多少举子都呆在京里,等着户部可能有的空缺?他没钱没势的,便是有好机会,谁又会关照他?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回老家吗?陈子元想到家里的华发早生的双亲,就浑身发颤,再不敢想这个。
可没钱又该怎么办?陈子元想了许久,最终的,还是决定,拉下了脸给京里有头脸的人家当坐馆先生,一来他能拿到丰厚的报酬以维持生计,顺便补贴家人。二来,也是给自己扩充人脉——富贵人家,对坐馆先生,一般都是极客气的,他要把孩子教好了,他总是能得到回报的。就像是林如海对贾雨村,不就是因为他教过了黛玉,所以才特地地写信向贾政贾赦推荐他?陈子元就希望,能有人看到他的才华,欣赏他,拉他一把……他发誓,若自己以后真能富贵,这份恩情,没齿不忘!
可是他一个举人,却去给人当先生,一些清高的士子难免会看不起他,而他没有名气,没有门路,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富贵的人家找他,幸好他一直都是在艰苦里长大的,这些困哪,倒也阻挡不了他,眼见没机会谋缺,他干脆地也安下了心来做事,进了几家有些落魄了的有爵人家,帮着教导那些人家的子弟。富贵人家子弟,总是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因此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指望他能把人教好了。可事情就是这么出人意料,经他教导了两年,上次科举,竟还真有两个以前不学无术被人认定一辈子都没出息了纨绔子弟考上了,虽然一个只是秀才,一个只是拍了最末尾的举人,可这份成绩,也足以让人侧目了。而这两年,他叫过的学生也虽还没下场科考,可那言行举止,也与以前是大有长进,这事实,也叫所有曾怀疑过他的人全都闭了嘴,一时间,京里家有纨绔不孝子的,就爱找了他来家中坐馆。
当然,大家也不是白用他的,已经有人家开始在为他留意那里有缺,只等着到时推荐了他去。不过这些人家到底不过是三流的富贵,便是再疏通,也不过是一般的职位罢了,贾赦为了要留下他,可是许了不小的承诺,丰厚的报酬、为他谋缺不说,,甚至还答应绝对是有实权的职位,这才叫陈子元心动了,进贾家来教宝玉——当然,这份交易,只存在于他教好了宝玉的功课这一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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