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摩安
林蒙被说中也不心虚,反而又回了一击:“我还没有问候完呢,福尔摩斯。我想经过锻炼的你,再遇到那只猎兔犬,你肯定能够跑得过它。”
维克托·特雷佛心想难怪他们俩这么要好,而且甫一见面,就能推理出假期内发生了什么事,这得省下多少写信的精力啊。再者吧,维克托·特雷佛对之前福尔摩斯的戏剧化假死,还有心有余悸,有那么点不太能够直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伍德。他又插不话,所以就在他们俩人停下的间隙,抬了下帽檐道:“我看我还是先走一步,你们两位慢慢聊,以及非常感谢两位的帮助,祝两位有美好的一天。”
维克托·特雷佛走了几步,还能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声。“特雷佛先生准备休学一段时间?”
福尔摩斯回道:“为了照顾精神萎靡的老特雷佛先生。”
维克托·特雷佛:“…………”他还没来得及和福尔摩斯说这件事呢。过了会儿,维克托·特雷佛开始思考他们俩这样,是想省得别人开口吗,但一般情况下,别人听了都会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俩不是还得多解释一番吗?所以究竟是省事还是不省事?
维克托·特雷佛思维似乎有点跑偏了,但这并不妨碍他顺利办了休学手续。他在学院们朋友很少,再加上家中的事不好外扬,因而学院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家中发生了什么,而福尔摩斯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同学们渐渐地都知道他有特别的推理方法,这其中暗地最为推崇的,当属受惠过的杰夫·格兰特。
虽说杰夫·格兰特几次在林蒙那儿受挫,还对着林蒙冷嘲热讽过,但他纯属是玻璃心作祟,私下对着亲人朋友时,其实是很诚实地表示过自己的推崇,就连去拜访他的表舅贺斯特勋爵时,也情不自禁地提到过林蒙和福尔摩斯,称赞他们俩有过人的智慧。
托杰夫·格兰特这么不惜余力宣传的福,在不久后他有给带来了一桩委托。
此时新学期开始了四个星期,剑桥郡风平浪静,报纸上似乎也没能带来什么有趣的案件。林蒙倒还好,有好几个教授参与的研究,都叫她过去做助手,就连之前结识的李斯特医生,都给了她去其诊所实习的名额。林蒙一开始还有点连轴转,适应下来后才自如了许多。
可福尔摩斯就不一同了,他觉得无聊透顶。
福尔摩斯双眼无神,站在林蒙的宿舍窗前道:“伍德,请站到窗前来。”
林蒙正在写她的论文,头也不抬道:“请允许我拒绝,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也不在意,用厌世的语气说道:“啊,难道之前有过这样凄凉惨淡而又无聊的世界吗?看那,那雾霭沿着街道滚滚而下,擦着平静无波的校园飘浮而过,还有再比这更平凡无聊的吗?”
林蒙:“…………”又来!
林蒙决定闭耳塞听,但她还是比较有朋友爱的给予附和:“嗯嗯。”
过了片刻,她又机械性地说:“谁说不是呢。”
没再叹息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忍不住走回来,敲了敲林蒙的桌面。
林蒙面无表情地抬头:“说真的,福尔摩斯,你是不是在故意折腾我,好让我忍无可忍地将你打晕?”
福尔摩斯一扬眉:“你可以试一试。”福尔摩斯除了加强锻炼外,他还有练习击剑和拳击。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力气非比寻常,但他还是不畏惧的,在对打中力量只是致胜的其中一个因素而已。
林蒙见状但笑不语,只低下头继续写她的论文。
杰夫·格兰特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他的到来或许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血案的发生。
福尔摩斯本来对杰夫·格兰特没什么观感,但都这种无聊至极的时候,他也就不挑剔了。
福尔摩斯很有主人范的请了杰夫·格兰特入座,自己则站在林蒙的书桌旁,手指点了下嘴唇:“请将你的故事说出来,格兰特先生。”
杰夫·格兰特看了看他,又去瞄林蒙,然后欲言又止。
显然比起福尔摩斯,他自认和林蒙更熟络——这大概是林蒙多次叫错他的名字,给他带来的错觉。殊不知当时他被冤枉时,还是福尔摩斯先决定管他的案子呢。当然了,福尔摩斯不是为了他这么个人,更多地还是将他牵扯进来的案件。
可惜林蒙心无旁骛,根本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敲了下桌子:“格兰特先生,既然事关贺斯特勋爵,就不要再多浪费你我的时间了。”
杰夫·格兰特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福尔摩斯说什么,杰夫·格兰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福尔摩斯的解释肯定会让自己火大,于是连忙道:“呃。我来找你们俩,确实是有一件事关我舅舅的事,想要拜托你们俩帮忙。”
福尔摩斯反而矜持了起来:“请允许我多问一句,格兰特先生,是你代替贺斯特勋爵做主,要委托我和伍德,还是贺斯特勋爵吩咐你来传达委托的?”
林蒙充耳不闻,连白眼都不翻一个。
不过福尔摩斯这么问,倒也不仅仅是抓住主动权,还有要搞清楚这桩委托性质的意思。杰夫·格兰特被他这么一问,有点窘迫,但他很快就保证他绝对有在贺斯特勋爵跟前举荐过他们俩,而且贺斯特勋爵有默许他过来找他们俩帮忙,尽管在林蒙听来,贺斯特勋爵有把杰夫·格兰特当小孩子敷衍的嫌疑。
这种认知,在杰夫·格兰特说完委托案件后,就得到了证实。
原来是贺斯特勋爵的几幅名贵画作失踪了,它们的价值着实不低,饶是贺斯特勋爵家底颇丰,也为此大感肉疼。找肯定是要找的,关键在于怎么找。
杰夫·格兰特从家里人那边知道这件事后,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即能还了林蒙和福尔摩斯人情,事情办成后,他在贺斯特勋爵那边也有光。于是就毛遂自荐了一把,兴致勃勃地将这件事揽在了身上。
林蒙这会儿倒是来了点兴致,主要是她之前看过报道,知道贺斯特勋爵都收藏了什么名画,其中就有两幅林蒙感兴趣的。她转过身体来,和福尔摩斯对视了一眼,福尔摩斯别有深意道:“没有哪家报纸报道过此事。”
林蒙勾了下嘴角:“我们尊贵的贺斯特勋爵,在丢失了那么名贵的画作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这可就耐人寻味了。如果画确实丢了,那么是骗保的可能性就可以排除了,勋爵看来是不愿意让大众获悉此事,可连警方的能量都不愿意借助,那必然是有什么比名画更重要。这么一来,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了。福尔摩斯,我赌名画失踪的背后,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福尔摩斯用眼角扫过杰夫·格兰特:“如果格兰特确实从勋爵那儿获得了默许。”
杰夫·格兰特:“??”
杰夫·格兰特:“你们,我——”
林蒙转回身去:“福尔摩斯,我要继续写我的论文了。你呢?”
福尔摩斯沉吟一下道:“这起案件虽然看起来寻常,但谁又能保证这份寻常背后没有什么不寻常的部分呢。别傻坐着了,格兰特,我们走吧。”
杰夫·格兰特傻乎乎地跟着站起来,直到了宿舍楼外,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我说福尔摩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福尔摩斯“嘘”了一声:“我们得小心行事,格兰特。”
杰夫·格兰特:“???”
这日是周六,不然福尔摩斯也不会那么闲地在林蒙宿舍内“无病呻吟”,所以他们俩不用去请假,就乘坐杰夫·格兰特家的马车,离开了学院。
留下林蒙一个人在宿舍内,继续写她的论文,她这次没有遇到灵感不顺的事,而且有许多数据之前都是记录和整理好的,因此林蒙写得很顺利。
等到了下午,林蒙就无事可做了,她又从书柜中拿出一本书来看,想着继续看她列在书单上的书,但过了会儿她就将书放了回去。
沉思了片刻,林蒙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稍微收拾了下宿舍,再扯过外套离开了宿舍。
林蒙赶到伦敦时,已是傍晚了。杰夫·格兰特通过电报,知道她要过来,就让马夫赶车来接她去了贺斯特勋爵府。
林蒙开门见山道:“福尔摩斯呢?”
杰夫·格兰特有点悻悻道:“你们俩可说准了,我舅舅他的画确实是被一个女人偷走了。然后,福尔摩斯又问了我舅舅几个问题——他差点被我舅舅赶出去——之后福尔摩斯就自己出去了,他没和管家说他去哪儿,反正等我从我舅舅书房出来,他就不见了踪影。对了,伍德,你不是说你不来,要写论文的吗?”
林蒙轻描淡写道:“我论文写完了,我想我闲着还是闲着,不如来找点乐子。”
杰夫·格兰特:“…………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勋爵听到!”
“所以我就不去拜见尊贵的勋爵大人了,直接问你几个问题。”林蒙体贴道。
接下来林蒙问了格兰特,勋爵这次中了美人计后,都丢了哪几幅画。
杰夫·格兰特:“……”幸亏没去见勋爵,否则勋爵又会气得不轻。
原来贺斯特勋爵的珍藏名画失踪,不是什么大盗强行盗走的,而是勋爵自己引狼入室。他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几乎是自己将保险密码送到了人家手上,然后一觉醒来,美人不见了,名画也不见了。
贺斯特勋爵这才知道上了当,但这种丢脸的事,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往外讲——比起自己和家族颜面,那几幅画就只当买个教训。也亏得贺斯特勋爵的老婆几年前就去世了,否则这件事更难看。
杰夫·格兰特知道原委后,也深感羞窘,但杰夫·格兰特能怎么办,他只能乖乖回答问题。
林蒙又问了两个问题,就挥别了杰夫·格兰特。
然后林蒙去拍了份电报,得到那边回电后,她看着电报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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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被人堵到了巷子内,才意识到酒吧老板出卖了自己。不,严格来讲,酒吧老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去打探消息的,他也是这整条链条中的一环。
堵福尔摩斯的总共有三个人,每人都穿着一件灰格外套,长得人高马大的,是那种典型的打手兼地痞。他们正龇牙咧嘴,不怀好意地看着福尔摩斯,就好像他是什么小羊羔,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只小羊羔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福尔摩斯还很镇定,他知道这次他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这伙人并非亡命之徒,通常情况下都不会闹出命案。
只是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福尔摩斯缓缓吸了一口气,锐利的眼睛盯着三个打手,然后开始了小巷内的一对三搏斗。
期间一个被他打中了腹部的打手,被彻底激怒了,顺手抄起了墙根一根木棍,就要朝福尔摩斯背部砸去。
然而下一刻,这个打手连人带棍子都摔了出去,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他的同伴们惊呆了:“谁!”
第49章 猎鹿帽(8)
这时,距离林蒙来到伦敦,已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这中间的时间,林蒙一是用来等待回信,二来趁着这时间她还有去亲自拜访了个熟人——在离家到去上大学期间,林蒙有在伦敦呆过一段时间,在这儿多少结识了几个地头蛇,还有各色各样的人士,其中就有和艺术品交易行业有关的。他们那个圈子说大不大,来来回回地就是那么多人,生面孔很容易就被认出,毕竟这里面水不较深,有不小的灰色区域。
先不说林蒙之前做了什么,才结交了这行业的专业人士,反正她去拜访老朋友时,欠她人情的老朋友有透露给了她点内部消息。
之后,林蒙从地头蛇朋友那儿,拿到了他收到电报后,让手下人加急送过来的回信。
林蒙根据这整合的消息,有庆幸她闲着无聊过来了伦敦。
看现在,她不就来了回“英雄救美”了吗。
之前福尔摩斯认为经过锻炼的他,面对林蒙有一战之力时,林蒙只是笑而不语。林蒙她这辈子尽管不能修炼内力,但她的战斗力在此世界仍旧处于顶尖水平。
当下林蒙顺手接过那根木棍,三下五除二就将另外两个打手打趴下,爬都爬不起来,仿佛之前他们对着福尔摩斯大发的神威,都是福尔摩斯的错觉。
林蒙斜睨着挂了彩的福尔摩斯:“晚上好啊,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伍德。”
林蒙挖苦道:“难道你以为我上午时说把你打晕,是夸大其词吗?我还以为对于一个逻辑学家来说,实事求是是最基本的呢。”林蒙说着,又一脚踩到了一个想挣扎着往外爬的打手背上,将他重新压向了大地。这三个打手现在还喊不出话来,他们的咽喉也受到了打击,疼得要命。
福尔摩斯:“……无论如何,多亏你及时赶到,将我从危急中解救出来,伍德。”他开始说话时还有点不自在,但等说起感谢的话来,那份不自在就快速消失了,语气变得格外诚挚,不过是以福尔摩斯的性格来看,如果是别人听来,他这样道谢的话,还是显得冷淡了。
好在林蒙不是别人,她其实也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林蒙在给福尔摩斯处理伤口时,动作一点都不轻柔。他嘴唇划破了,额头上还青肿了一大块,看起来非常狼狈。
福尔摩斯不由地发出细细的痛嘶声。
林蒙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动作重了。”
“不。”福尔摩斯反省道:“这次是我过于自信我的能力,认为我的伪装能够骗过他们,却忽略了他们才是行骗之道的行家。”福尔摩斯这次是从骗了贺斯特勋爵的女飞贼入手,他试图打入一个骗子和盗贼聚集地,从内部获取有用的信息。却没想越是这样的聚集地,骗子和盗贼们越是警惕排外,他们同样也有自己分辨的手段,于是福尔摩斯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套路了,他还以为自己套路了他们,以致于在那群人摸清楚福尔摩斯的来意后,消息接连传递,就传递到了头头那儿,也就有了之后三个打手被派过来,将福尔摩斯一顿恫吓之事。
林蒙把纱布放到一旁,掏出烟盒来,自己拿了一根,又递给了福尔摩斯一根。他们俩现在已经回了林蒙住的旅馆,所以各色事物一应俱全,在就着煤油灯点燃烟后,林蒙抽了一口后,才针对福尔摩斯的反省做出了回应:“我想受过这次挫折,你得到了教训,避免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就是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挂彩这一个插曲,算是就此揭过了。
福尔摩斯趁着抽烟的功夫,还仔细过了一遍之前的收获,等他掐灭了烟,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林蒙,直截了当地问:“关于这次的主使者,你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是肯定的语气。
林蒙漫不经心道:“我们尊贵的贺斯特勋爵不是不奢望寻回他的名画,只当是用它们买了个教训,那我们俩又何必费心费力,还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反正,我是懒得再去管这件事了。”
福尔摩斯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很快就一针见血道:“因为我受了伤?”
林蒙扯了扯嘴角。
福尔摩斯却不赞同道:“我很感谢你的关怀,伍德,但我并不赞同你因为这一个挫折,就让我们之前努力白费的做法。你不能让你的个人情感左右你的理智,这种做法对一个侦探来讲,在我看来是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