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先帝年间,沈皇后有两个亲儿子又如何?
亲儿子英年早逝,沈家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便宜”了今上。
沈家看似从龙有功,可皇上不待见沈家,真正的赢家是敬妃娘娘霍氏。
可最初时,没有生下皇子的霍敬妃,哪里能看得出今日会有如此尊贵?
再比照今朝。
她冯婕妤是没戏了,可俞皇后别想当什么皇太后。
以皇上对沈家的那些想法,朱茂、朱钰都得跌跟头!
将来是朱桓一枝独秀,还是年纪更小的后来居上,都没有关系。
只要不是俞氏,冯婕妤就满足了。
当然,得把董家的靠山也一并带走。
温宴和冯婕妤都是心照不宣。
出了锦华宫,温宴又回了成安公主那儿。
成安正抱着白玉团逗趣,抬眼与温宴道:“前两天,母妃得了块好料子,让人做衣裳了,我跟她讨了余料,改明儿再让你姐姐给白玉团做一件?”
用余料裁衣,自不必整块布料宽裕,必须得细致分配。
温宴笑着道:“二姐和四妹近日成了大忙人。席澄前些天抱着猫儿去赴宴……”
席澄爱猫,在京中养猫的官家姑娘们之中,人缘很不错。
爱好相同之人,少不得寻由头聚一聚。
此番小聚,席澄让猫儿穿上了温慧做的衣服,讨喜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席澄给她们介绍,自己是沾了成安公主和瑛嫔娘娘的光……
宴席才散,就有好几人给燕子胡同递帖子,也想给自家猫儿做两身。
布料、配饰,谁家都有。
至于银钱,也没有哪个讨价还价的。
真愿意给猫做衣裳的,没有哪个缺那点儿银子。
何况,成安公主请温家姑娘们做衣裳,也得出银子,她们的脸难道能比公主大?
成安公主笑道:“那我就再等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傍晚时候,温宴出了宫,去了西花胡同。
黑檀儿到的比温宴早,已然是趴在了老地方,兴致勃勃看它的红鲤鱼。
它看鱼,温宴看它,气氛很是合宜。
夏日的天色黑得晚,看着还亮堂,其实已经不早了。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温宴疑惑地看了岁娘一眼。
若是霍以骁或隐雷过来,断不会敲门。
可要说有客人……
岁娘也不出声,轻手轻脚到了门边,透过缝隙往外头看了一眼,而后回禀温宴道:“是方启川方大人。”
温宴挑了挑眉。
方启川怎么来了?
诚然,方启川当时为了博取霍以骁的信任,把自己的把柄工工整整送到了霍以骁手上。
他一直以为,彼时在暗处盯着他的是朱晟的人。
在朱晟出事之后,方启川是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毕竟,霍以骁暂且不会为难他。
日子如此舒坦的方启川,怎么会突然登门?
温宴想了想,到底还是让岁娘开门,把方启川引到了花厅。
“方大人,”温宴请他坐下,“大人到这儿来寻四公子,怕是没有收获,您知道的,他这些日子在户部衙门,很是忙碌。”
方启川笑得很勉强:“户部衙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这是要让温宴转达的意思了。
温宴问:“方大人就不怕白来一趟?”
方启川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有隐瞒,老实交代道:“知道温姑娘今儿进宫了,我让人在西街口候着,马车若是在那儿直行,就是回燕子胡同,转个弯儿,就是来了西花胡同。我也是没有办法……”
第280章 做买卖的规矩
不是跟踪,只是在路口看马车的方向。
别说马车里的人无法察觉,便是黑檀儿蹲在车厢顶上,也不会留意到路边的某一人是在观察他们。
温宴微微颔首。
虽然,被人盯梢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总比方启川跟个二愣子一般、行事失了章法要强。
还知道以这样暗悄悄的方式才做事,起码方启川没有晕了头。
温宴道:“那么,方大人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方启川看温宴神色,就知道对方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他不由苦笑。
后生可畏。
前回与四公子对话,方启川就没有占到一丁点便宜,反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今日,对上一个比自己儿子的年纪还要小的姑娘,他竟然也生出了需“小心翼翼”的想法。
看来,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人呐,一步不慎,后头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姑娘可曾听四公子说过,我做的那几桩买卖?”方启川清了清嗓子,问道。
温宴颔首。
方启川参与过宫中物品的倒卖。
嫔妃、宫女、内侍,想从宫中运东西出来卖,需要宫外有人处理,而这个经手人,就是方启川。
他只参与了几次,经手的东西不多,从头到尾也没有赚多少银子,就被朱晟抓到了把柄,“逼”他投诚。
“当时卖过一根珊瑚掐丝的簪子,”方启川低声道,“永巷里的一个内侍拿出来的,我不清楚东西真正的主人是谁。”
这是做买卖的规矩。
这条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自然也不会去关心东西是主子想卖,还是谁偷出来转手。
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
反正照着价钱给,余下的,都睁只眼闭只眼。
方启川道:“以宫里的眼光,那簪子不算多稀罕的宝贝,但在民间还是不错的,很快就卖出去了。算起来,差不多是年前卖的。”
说到这里,方启川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前两天,有人来找我,给我看了那簪子。”方启川的声音微微颤着。
方启川记得,看到东西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停住了。
朱晟已经倒了,他不会再拿那些旧把柄来威胁方启川。
另一位知情人是霍以骁,可四公子要寻他麻烦,根本不用做这些。
温宴挑了挑眉:“方大人,虽说是树倒猢狲散,二殿下出事了,但当时跟着他的人手,未必不会带着你的秘密寻新主子。”
方启川连连点头。
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可这事儿太玄乎了。
对方不仅知道他干过什么,连被卖了半年的赃物都找出来了。
说真的,他经手过些什么物什,霍以骁不知道,朱晟也不知道。
当日永巷那内侍与他钱货两清,对方根本不知道方启川销赃的途径。
簪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意味着,有一人,把他所有的路子都摸清楚了。
这让方启川如何不担心?
那人只给他看了簪子,旁的什么也没有说。
方启川心虚地回到家中。
方文世到书房来寻他,方启川一看,儿子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兄弟也遇着了一个人,”方启川道,“我遇着的那个四十出头模样,他们兄弟遇上的弱冠年纪,那人问,沧浪庄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
温宴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人还说,自己是照着柒大人的意思做事,”方启川的拳头紧握着,“温姑娘,柒大人确实是死了吧?”
温宴答道:“柒大人肯定是死了。”
方启川叹道:“我不知道这先后出现的两个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甚至,我也弄不懂那年轻人是不是扯着柒大人的大旗、实则是其他来历,但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可我不得不谨慎,他们太莫名了,我若不上心,回头真出了事儿,追悔莫及。
所以,这事情我得告诉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