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哪有什么不能应对的。
毕竟,这就是一出贼喊抓贼的戏码。
昨日,黑檀儿听了褚东家和杨继林的对话。
“放火烧小蝠胡同”,杨继林不会干这种疯事,褚东家也不会做。
仅仅是说说而已。
可霍以骁和温宴敢,当然,不可能烧,就是做做样子。
入夜后,黑檀儿从褚家商行偷了块腰牌,这活儿对它来说太简单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阿贵把菜油倒在胡同里,静静等候黑檀儿把徐其润叫来。
两厢隔着好一段距离,黑檀儿就向阿贵发难,为的是让徐其润和他的手下来不及反应。
阿贵扔下油桶与腰牌,趁着夜里离开小蝠胡同。
黑檀儿跟丢了他,京卫指挥使司等到天亮再处理一地菜油,这出戏的第一幕就成了。
贼是他,金銮殿上喊着抓贼的还是他,自然能应对。
另一厢,根据霍以骁提供的褚姓商人来历,徐其润很快就找到了人。
褚东家和杨继林先后被带到了顺天府。
小蝠胡同这么大的事儿,杨继林已经听说了。
他又慌又怕,见到褚东家,不及官员问话,先开了口:“你干的?”
褚东家瞪大了双眼:“难道不是你?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胆子。”
“我没有!”杨继林高声道,“我又没疯!”
“那难道是我疯了?”褚东家反问,“我一个跑商的,掺合你们这些考生的事儿?”
杨继林的脸全青了。
毕之安从小蝠胡同回来,听两人争执,转头问温子甫:“你怎么看?”
温子甫正欲说两句,外头小吏来禀,说是“四公子夫人”来了。
“谁?”温子甫一愣,复又反应过来。
说的是温宴。
温宴抱着黑檀儿,顺顺利利进了大堂。
谁让飞骑校尉发现了险情呢。
温子甫大步迎上前,轻声问她:“宴姐儿怎么来了?”
“听说小蝠胡同出事,想着回去看看祖母,祖母她一定很是担心。”温宴道。
提到桂老夫人,温子甫担心极了。
母亲昨儿才为了辞哥儿出彩而放松下来,眼下又出一事……
病本来就没有好!
温宴又道:“行到半路上,想起来些事儿,就先来了衙门里。”
温子甫颔首。
宴姐儿向来有主意,人也稳重,她说的话,值得一听。
毕之安也不会小瞧温宴,听说温宴有些想法,便道:“只管说,不打紧。”
温宴道了声谢,走到褚东家与杨继林跟前:“杨举人不一定参与其中,但褚东家,你逃脱不了干系。”
褚东家气得要跳起来。
温宴没有理会,转过身去,与毕之安道:“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
听说小蝠胡同里一共收起来四个油桶?
杨举人家境并不宽裕,他没有银子去弄四桶菜油。”
杨继林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学生穷,买不起那么多菜油。”
温宴道:“除非杨举人与有钱的褚东家合谋,否则,他弄不到那么多菜油,所以,他不一定参与。”
杨继林紧接着说:“没有合谋,学生做不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
褚东家厉声道:“难道满京城就我有钱?”
“不止你,”温宴道,“但是,倒油的人有褚家商行的腰牌。那么,是褚东家把腰牌给了杨继林让他倒油,还是你商行的伙计奉命倒油、被我的猫儿一爪子拍落在地?”
“学生没有拿腰牌,哪怕是行歹事,学生也没有拿腰牌的必要,多此一举,所以,不是学生!”
“我铺子的伙计昨夜被人偷了腰牌!”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各自澄清,说一遍还不够,还反反复复地与毕之安解释。
毕之安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有杆秤。
穷,几乎就杜绝了杨继林作案的可能。
而腰牌被偷这种话,越发可疑。
不过,温宴说得也对,一夜之间四大桶菜油。
半夜运到小蝠胡同时,也许因为夜色太浓,没有人看到,但采买总会留下证据,可以顺着查一查。
此时,温宴又开口了:“褚东家,你与我兄长伯父无冤无仇,你根本不应该掺合这些,可听杨举人刚才喊的,兄长舞弊之类似是而非的话,也是你先告诉他的,那是什么时候?”
杨继林抢答:“年节里,初二还是初三,他就神神秘秘说了。”
温宴道:“京中更广的传言是在不久前,我祖母还为此病倒,也就是说,褚东家,你造谣更早。既然毫无瓜葛,你挑拨这些做什么?不如,趁早把背后的主子供出来?”
第438章 句句属实
顺天府的大堂上,气氛极其诡异。
先前毕之安赶回来,还未来得及升堂,杨继林和褚东家就各说各无辜了。
而后,温宴抱着黑檀儿来了。
以至于,这么多人,说了这么多话,其实都没有到升堂的那一步。
衙役们捧着杀威棒,面面相觑。
毕大人都没有敲惊堂木,他们在面对被带来问话的这两人时,到底要不要喊“威武”?
尤其是,杨继林和褚东家,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大堂之上,府尹跟前,什么时候有这么激烈的场面?
无论是嫌犯还是证人,胆敢扰乱公堂,他们就得“威武”起来了。
现在可好。
毕大人不管,温大人也不管,四公子夫人只管抱着猫大人,而猫大人对舞到它眼皮子跟前的那两人视若无睹。
这,真是厉害了……
杨继林确实气得够呛。
年节里听褚东家提及温辞舞弊,杨继林的确有很多想法,只是到了最后,他也就是“刺激”了下王笙和钱晖。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去当面戳穿温辞,也不会跑到衙门外头喊冤。
权贵有权贵的路,穷人有穷人的路。
杨继林是穷书生,他只能走自己的路,最多,就是稍稍拓宽一些。
他一直以为,褚东家的话就是拉家常。
逢年过节,谁不说几句家长里短?
东家听一句,传往西家,搁在年节里,就是比“你家年夜饭吃了什么”、“给了孩子多少压岁钱”更丰富一些的顺口话而已。
结果,被官差带到大堂上,杨继林才明白过来,不是顺口话。
后续愈演愈烈的传言亦不是顺口话里沾了些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褚东家有自己的目的,替人做事。
而他杨继林,是一颗棋子。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高高在上的那群人博弈之时的一颗棋子。
这让杨继林如何不愤怒?
杨继林握紧拳头,一双眼睛红得滴血。
不能动手。
他不住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动手。
这是衙门,当着官差的面打人,有理都没理了。
“我……”杨继林的声音发抖,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不看褚东家,只对毕之安与温子甫道,“学生、学生确实听了他的污蔑之语,以为温辞中举有一番故事,学生被他糊弄了,心中不忿,与相熟的两位考生说了此事。
只是,学生没有再和旁人说过这些,前些日子,京中那些流言与学生无关。
昨日宝安苑,学生去了,见识了温辞的实力,才恍然察觉,自己被褚东家骗了。
下午,学生与他对峙,问他为何污蔑温辞,褚东家不承认,还大放厥词,让学生干脆去烧了小蝠胡同。
学生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当即甩手离开。
昨夜一直在家温书,如夫人所言,学生想要作恶,都没银钱买菜油,何况学生不是那样的人。
今早起来,听说小蝠胡同险些出事,学生也吓了一跳,衙门让学生来,学生立刻就赶来了。
上面说的,句句属实。
学生与温辞做了一年同窗,没有相信他,反而信了别人,这是学生的错,学生向温大人赔罪,待清白出了衙门,也会向温辞请罪。
可不是学生做的事,学生断断不会认。”
温宴听完杨继林的话,轻轻促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