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得知京中官场,几乎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状况,宋秩更是脑壳疼。
好在,依戴天帧的说法,他也只知那位是皇子,却不知道那位生母身份,这让宋秩认为,自己好歹还没那么落后。
五十步和一百步,勉强是个安慰。
待听说现在的工部侍郎,先前的临安知府李三揭在进京报到的头一天,在千步廊,拍着那位殿下的肩膀热情洋溢地喊“贤侄”之后,宋秩长松了一口气。
看看,他还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起码,他如今晓得了内情,断断不会在千步廊的各位大人面前犯那等错误了。
此乃万幸。
这会儿,宋秩吸了一口气:“什么消息?”
戴天帧道:“来年开春后,殿下往江陵迎灵,初步计划会途径归德府,京里让我们备个大致的路途安排。”
京里总归不如地方上熟悉。
在经过归德府地界时,从哪儿入,又哪里出,仪仗之下,一日行多远,驿站如何安排……
宋秩抹了把脸:“你先出份草纲,我们再细细研究,这事儿得抓紧,若途中驿站有年久未修缮的,也得赶紧督促他们收拾收拾。”
戴天帧应下。
书写之时,他亦是十分感慨。
他离京赴任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之后京中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当然,他与殿下打过一些交道,也曾一同谈论过策论题目,知对方的思路想法,在戴天帧看来,那位颇有想法。
以后,能在这位的朝中做事,很让人期待。
京城中,雪扫了又积。
黑檀儿喜欢厚雪,哪怕霍以骁没有空与它打雪球,它一只猫也能在雪地里玩得很开心。
年关近了,各处酒席应酬愈发丰富。
前些年观望为主的人家都与燕子胡同送了请帖,就更别说早早与桂老夫人开始走动的老姐妹们了。
好在,女眷们的热闹多是在年节里,帖子回应上倒也不用应得特别死。
温子甫却是夜夜喝得满面通红。
官场本就少不了应酬,他又是现在的红人,家中有一儿两女都不曾定亲,席面间少不得被问起。
温子甫答得很是谨慎。
儿子还在准备下一科考试,不着急说亲,等功名在身再说。
小女儿已经由长辈敲定了人家,只等春天挑好日子换庚帖。
大女儿缘分未到,且再看看。
再说了,儿女亲事还是老母亲说了算,他只出个意见,不拿主意。
说来说去,他温子甫听母亲的话,自己府里,老母亲最大。
这是桂老夫人交代好的。
应酬时难免有抹不开的面子,因着酒劲,兴许就上了头,不如一并推给她,她老婆子与人往来,又不吃酒,不用担心酒后失言。
也有人另辟蹊径,打听归家的温鸢,被温子甫依样画葫芦应付了。
幸好温珉、温章未到说亲年纪,要不然,又得打个哈哈。
一众官员见温子甫如此,也只好作罢。
更有人好奇起来小女婿。
京中未曾耳闻,也没有哪家站出来表示自家慧眼如炬。
打听着打听着,便到了衙门封印时。
也不知道是哪家得了线索,各方才知,那幸运儿是新科状元郎。
一时间,纷纷感叹,能得状元的,果然是实力之余,更要有运气。
除夕夜。
依着前世,这一年除夕,宫中设宴,百官列席。
今生,这事儿无人提及。
俞皇后和四殿下身死,大殿下受罚禁足,三殿下还在静养,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办宫宴。
是的,朱茂的禁足没有解。
章氏早前求见来许德妃,与她说了朱茂状况。
许德妃心中急切,苦口婆心写了一封信去劝解朱茂。
她亦不敢去御前替朱茂求情,只盼着儿子能够渐渐冷静下来。
无人来求情,皇上也自知罚得轻,便不提解了处罚,只让徐公公去皇子府赐了几道菜。
当然,徐公公前脚一走,后街,朱茂就命人把那些菜倒了。
章氏看在眼里,心沉了下去。
常宁宫。
温宴抱着黑檀儿,与霍以骁一块来拜见太妃娘娘。
今儿的年夜饭,自然也在这里用。
霍以骁在园子里站了会儿。
温宴抬眸看他,见他视线落在远处的宫室琉璃瓦上,不由问:“骁爷在看什么?”
霍以骁淡淡道:“你梦里的那个我,在宫宴上跳湖时,在想什么。”
温宴的微微一愣。
而后,她摇了摇头:“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不会再被下药,自然也不会被药效影响。
那种滋味,再不用品尝。
霍以骁倏地笑了:“也是。”
他也不想去跳一次湖。
今儿一过,他更期待新的一年。
第778章 清醒
霍太妃心情极好。
抱了黑檀儿过去,轻轻揉它的脑袋。
黑檀儿也是听话,靠着霍太妃并不动弹,还时不时轻轻咕噜两声。
霍以骁啧了声,睨它。
黑檀儿翻了个身。
谁叫常宁宫的小鱼干好吃呢?
谁叫霍太妃顺毛很舒服呢?
哪只猫儿不喜欢?
霍太妃一面逗猫,一面柔声细语与温宴说话。
“离开旧都久了,都快不记得那里过年的景致了,”霍太妃叹了声,“一晃这么多年。”
温宴与太妃细细讲述着她在旧都过的除夕与年节,又仔细观察着霍太妃的面色。
前世的这个新年,是霍太妃病情反复的一年。
太妃娘娘年轻时有些旧疾病根,上了年纪之后,多少有些影响。
也正是因着这一场几乎耗完了她生命的病,让她越发放不下彼时各处不顺利的霍以骁,思来想去,把温宴从温泉庄子里接了回来。
万幸的是,休养得当,娘娘迈过了这个砍。
在他们完婚之后,太妃娘娘依旧陪了他们很多年。
今生,霍以骁的前路与前世翻天覆地,娘娘不至于放心不下他。
可温宴亦不希望霍太妃受病情所苦。
不过,从面色看,太妃娘娘精神很不错。
这让温宴稍稍放心。
晚膳前,皇上来了常宁宫。
许是霍太妃在座,又或者是大过年的,两父子之间容易起摩擦的话题,谁都没有开口。
又有吴公公、邓嬷嬷等人缓着气氛,这年夜饭,竟然还称得上其乐融融。
皇上深刻记着前回那“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教训,说话十分谨慎。
饭后,少不得关心温宴几句时,他也决口不提什么皇孙不皇孙,只问家人状况。
“侯夫人可还康健?”
“温子甫这一年做得不错,毕之安之前常常夸他,尤其是春闱之时,考生们也很认同他的辛劳。”
“长兄在学子中颇有口碑,先前宝安苑茶会,吴公公也去听了,回来跟朕夸他。”
“幼弟留在临安了?跟着方遇念书?那也挺好!偶尔还去孔大儒那儿?不错不错。”
“姐妹们许了亲没有?四妹与江绪定下了?新科状元郎,确实不错。二姐还未有良人?不急,慢慢挑,挑中了,朕给指婚。”
这些话题,温宴应答流畅。
只要霍以骁不开口故意添皇上的堵,皇上自认为与温宴谈得很愉快。
霍以骁确实没有添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