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时你个渣渣
跪在门外的人们有所意动，朱总捕头继续劝道：“快走吧，家里人都还担着心呢。”
半晌后，不知是谁说了句，“好，我就信朱总捕头的。回家等消息，希望下次来能接我老娘回家。”
有了第一个人，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人群缓缓退去，不知是谁走的时候，还安慰朱总捕头道：“希望朱捕头也能早日接朱大娘回家。”
朱总捕头一边点头一边道谢，“会的会的，都会的。”
一直到学府大门前没了人，朱总捕头转过身，脸上表情再也支撑不住。他一步步朝着学府大门走去，有水渍从他下巴处滴落，一滴，两滴，溅在地上。
是他不孝，他的母亲他再也带不回家了。
第61章
学府门中，褚庭看着影壁下站着的女人，她看着前方的影壁，眼神没有焦距，手中长剑淌血，裙摆血迹斑斑，甚至她的脸上，也沾着一丝血迹。
他上前递给她一方手帕，“给。”
沈萧眼睛一动，有了神采。她接过手帕木讷地擦了擦脸，又将手帕还给了他，“谢谢，我没事。”
褚庭知道她现在这种情况需要自己调整，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去问梁老学府内的情况。
“其他都可控，就是这对症的药……”梁老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还在试药当中。”他越试，心就越凉。这些天那些药方一份份试用过去，却没有一份是有效的。路越走越窄，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他们能不能找得到出路。
这点褚庭和沈萧一样，都是门外汉，帮不了什么忙，“我们还有时间，您在忙碌的同时，也需要休息。”他见大家都神色憔悴，累得不轻。
安抚完大家，他去明伦堂里面看了一圈病患，再回来，外面的尸体已经被人抬了下去，地面也被冲洗了一遍。沈萧趴在旁边呕个不停，看样子是身体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站在她后面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沈萧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整个人摊在地上，他才走了过去，“好点了没？”
沈萧满脸的生理泪水，她擦了擦，坐在地上没动，“我现在脚很软，就不站起来了。你既然来了，有些事我也跟你提一下。
这学府能住的地方还是太少，现在每天送来的人越来越多，爆发期到来的话，这里的位置根本不够用。之前那关着的八十七个人现在还被关在一起，就是因为没地方。还有人手也严重不够，十几个大夫负责几百个人，这太辛苦了。
另外，还有粮食也快没了，库房的药材我也看了下，消耗速度越来越快，恐怕撑不了几天。除了这些，我还想要点布，我不太确定其他的传播途径，但唾沫传播很有可能。有口罩的话，大家也算多一层防护。”
这些物资她目前都无法弄到，只能靠褚庭。
还能说这些事，看来的确是撑过来了。
“过几天应该会有一批药材送进城，”褚庭道，这是他回临州城那天委托朋友办的事，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米粮回头我会安排人送来，布匹的话也会有。学府后面的几所宅子现在正在清理当中，最早明天就能归你们所用。至于人手，晚点我会给你送来。”
“原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沈萧勉强扶着旁边的假山石站了起来。她平视着褚庭，才一段时间不见，她初来这个时空里见到的矜贵男人如今胡须拉茬，哪还有之前的风度。
目光顺着他的下巴下移，那颈脖处一道长长的伤疤也格外引人瞩目，沈萧嘴唇动了动，突然就觉得，他们这边伸手要什么要的容易，可外面的人却不一定都能来的容易。
只要想做好一件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不得已。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外面有人探头。褚庭知道是有事等自己去处理，他对沈萧道：“学府如今是整个临州城最重要的地方，这里就继续交给你了。凡事以所有大夫为先，其他人都可以有事，唯独他们不可以。我先走了。”
在他从沈萧身边走过时，却听沈萧低声道：“你也保重。”
他脚步不停，沈萧却听到了他的回应，“嗯。”
学府门外，褚庭一出来就见到已经等在那的朱总捕头。
“你休息一天吧，”褚庭道，“给你放天假。”
“不用。”已经用冷水洗过脸的朱总捕头吸了吸鼻子，“我娘已经被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家里那边还不能告诉，得先瞒着。我无处可去，还不如做点什么。今天这事，应该是冲着您来的，他们想利用我毁了整个学府。您就让我去顾家李家走一趟吧，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我担心他们还有第三次。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你去还不够。”褚庭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道，“我自己去走一趟。”
朱总捕头一愣，忙跟了上去。
他以为褚大人是亲自去谈话，那知半个时辰后，顾李两家的长孙被拎着送到了他的面前，“把这两人送去学府。学府没事，他们就没事。学府有事，他们就跟着一起陪葬。”
看着面前的烫手山芋，朱总捕头有些担忧，“这会不会触怒他们，他们可是朝中有人……”
褚庭面无表情，“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如果再有小动作，瘟疫袭城，再死几十个人也是常事。”
就这样，刚缓过来没时间继续伤春悲秋的沈萧手里被塞了两个贵族少年。另外伴随着少年送来的还有一车又一车的布匹、药材和粮食。
“这么多？”沈萧愣住。
“这些还不是衙门的，是顾李两家捐的。”朱总捕头此时也平静了不少。
“捐？”沈萧还不太清楚情况。
“嗯。褚大人说是捐的，那就是捐的。”
沈萧：“……”
她明白了，是捐的，至于是不是自愿的，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都拉进去吧。”沈萧一边说着，见这两人都戴着口罩，看那精美的样式，质量怕是比寻常的料子都要好。当然，比起她的商城口罩那肯定不及，但她的口罩只给对特定的人提供，“他们两个，你们送去先贤祠。”
“送去那？不太好吧。”旁边有衙役犹豫道。
“怎么不行，别人能行，为什么他们就不行，难道他们的命就要比别人金贵一点？”这两人为什么会被送到这来，沈萧其实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外面的事有褚庭顶着，她不管，但是要让她优待这两人，她做不到，除非能从他们身上榨取好处，“想要让他们住的好一点也不是不行，不过被褥什么的，我们这里不会提供，他们要睡，就得顾李两家的人自己送来。他们这种金贵人只睡一床肯定硌得慌，最少要十床才睡得舒服。至于吃，我们的粗茶淡饭他们估计也吃不惯，到时候还得他们自己人多多费心才行。到时候有他们家来的人，你们按照我说的话回。”
说完，沈萧亲自把这两人送去了先贤祠。
“口罩别摘，不然送你们去隔壁和尸体过夜。”至于尸体怎么来的，自然会有人告诉他们。
——
待到晚上，褚庭说的人手也让人送了来。
看着当初深夜里拒绝她甚至见都不见她的大夫们，沈萧一时心情复杂。
就在她以为这些人都是褚庭抓壮丁抓来的时，却听一个大夫面容羞愧道：“褚大人说愿意给我们的子孙一封荐书，推荐他们去太医院，所以我们就来了。”
“哦，这样……”这结果沈萧反而还好受很多，“你们现在这待着，先别靠近明伦堂。”
沈萧回到厨房里间，那是她平时睡的地方。她关好门打开商城，算计着自己的积分——其实也不用算，一共也就131的积分，只能换1个防护口罩。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开了符师的对话框，问他暂时有没有积分借给她买防护道具。
符师还没回消息，话痨沈澈倒是跳了出来，“你做的饺子还行，怎么卖空了都不上架，你不打算转积分了？”
“我这段时间比较忙。”
“有什么事比赚积分还重要。”
沈萧想了想，问一个借也是借，问两个也是借，干脆也问他有没有积分，“我想买一批防护道具，不知道你有没有多余的积分。你到时候打折出给我，不管我抢没抢到，都算我头上。”
那边没了消息。
沈萧等了会儿，有些失望地想看看符师有没有回消息。这时沈澈窗口却亮了，“快去蹲着！！！我要挂了！！！！”
沈萧忙去他的页面蹲着，一分钟后，他的出售页面多了10份防护衣和4份防护口罩。几乎是手速爆发，沈萧花了1.4积分成功抢购。
“我辛辛苦苦攒的5400个积分这次就全交代在这了，你可一定要活着出这个地图！不要白白浪费我的积分！！！”
看着熟悉的标点符号，沈萧无声说了句谢谢，回道：“会的。有机会请你吃好吃的。”
“这就算了吧，你做的还没我好吃呢。卖烧烤去了。”
这边窗口刚关上，那里符师也回了消息。同样的，对于沈萧的请求他也没犹豫。
可能聊斋世界比海底世界要富裕，他一共买了30套防护衣和30个口罩给沈萧，并道：“还不还那都无所谓，我其实也是死于瘟疫。那个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有人能站出来救我们一救那该多好。可惜，我所在的世界没有英雄，但我愿意帮一帮别的世界的‘我’。”
沈萧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你这话好沧桑。”
“哪有QAQ。”
笑了笑，沈萧带着物资准备退出虚拟商城时，末了，她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即将脱离这个轮回游戏的人，所得积分会被封印吗？”
“不会。”
“那去新世界新获取的积分用不了的原因你知道吗？”
“大多数都不会有这种情况。不过也不排除有个别的原由，但至少我还不知道。”符师道，“你遇到了？”
“没，一个朋友遇到了。”沈萧道，“那我先撤了，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退出虚拟商城，沈萧把防护服一一分发了下去。一共四十件防护衣，最后还剩六件，口罩则刚刚好。
新来的大夫一投入，原先的梁老他们则都稍微轻松了不少。当然，对于梁老来说，这些大夫的加入，不仅仅是人手变得宽裕，药方的商讨性同时也变得广泛起来，这对所以患者来说是件好事。
在学府这边情况似乎变得好转时，另外一边褚庭却收到一条消息：“粮仓两万两千石的粮食，刨除亏空，有大半是陈年旧粮和掺了沙的米糠。能吃的粮食撑死一万五千石。”
一石一百来斤，一万五千石也就是一百五十万斤左右。可临州城有十几万百姓，瘟疫解除之日还遥遥无期，真到开仓振粮的时候，城内的粮仓又能支撑多久？
总而言之，临州存粮告急。
第62章
封城之后物资缺少，这是必然。其实从下令关城门到现在，城中米的价格已经是一天一个样，甚至如今市面已经没有出售，想买这些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还得靠关系。
这些外头的事，被官府全力支撑的学府并不知道，不过沈萧却能想象的到。瘟疫不结束，临州城除非有各方支援，否则迟早撑不下去。
现在学府里的病患越来越多，看着仓库的存粮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沈萧的危机感也被触发。
所以以往学府里每天的伙食是一饭一菜一汤，现在汤已经去掉，菜也只几十位大夫有，还不分开装，而是一块肉会埋在饭里，油脂将米粒浸得油汪汪的，堆满的饭上面则铺着一层叶子菜，尽量营养均衡。
大夫们的伙食是最好的，其次是病患。再接着才是他们这些干活的人，他们每天的伙食，就是大夫们吃完上面的白饭，下面的锅巴才是他们的口粮，一人一餐一方块，多了没有。
纵然吃得半饱不饱，金桃娘和那几个读书人却都没表现出不满。
“先贤祠里的那些人时间应该到了吧。”沈萧道，整个学府养闲人也很吃力，她一开始饿了他们两天，后来一天一顿稀的，就这样粮食花费出去，也还是让她觉得肉疼。
“算算日子，差不多十天了。”
“那等下去请方小大夫来。”方小大夫是梁老座下最小的弟子，“让他看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留下，没问题的送走。”
其实这些人每天大夫都会去查看一番，最后一次了，肯定也要仔细看个清楚，省的放出去祸害人。
用过早饭，方小大夫被请了来。他几乎给每个人看了一遍后，确定没漏网之鱼，才对沈萧道：“可以放他们走了。”
一听到能回家了，一众饿得手脚发软的大老爷们眼泪都差点飙了出来。
亲娘姥爷，他们终于可以回家吃顿饱的了。
不过这群人里，可有人却没这么想。
“沈姑娘等一等。”那人叫住了沈萧。沈萧一看，正是以前总去她摊位吃米饺的商客，“什么事？”
商客笑了笑，等其他人都走远了些，才对沈萧道：“那个，我们哥几个商量好了，想继续留在学府，你看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