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苑舒兰
“主人?!”圆球都要疯了,“主人你这是作甚?主人”
“闭嘴。”冯殃没解释也没让它嚷嚷下去,将瓷瓶封好,便交给了殷承祉派来的人,“拿去给他吧。”
“是。”
“主人”圆球觉得现在主人已经不可以用偏心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就是把臭娃娃宠上天了!“主人,你再这样下去会宠坏娃娃的!”
“我养的娃娃不能宠?”冯殃反驳了过去。
圆球:“”
它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埋了算了!
叶晨曦的病情一度很凶险,多年集聚下来的沉疴一下子爆发出来,小小的身躯难以承受也在情理之中。
冯殃亲自照顾。
圆球这时候就能区分出宠不宠来了,叶小姑娘病的再厉害,脸都烧红了,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可主人却压根儿没想用那种方法救人,而臭娃娃呢?话都没说直白,便白白得了主人的血!
主人那心眼是全都偏给那臭娃娃了!
不过让圆球有些欣慰的是,臭娃娃最后还是脑子清醒没有继续当白眼狼,派来的人回去之后没多久,又有人来了。
十五带着那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瓷瓶回来,此外,还带来了一封殷承祉的信。
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虽然字不多,但每个字都是诚诚恳恳甚至诚惶诚恐的。
总算是没白眼狼到底!
圆球勉勉强强原谅了之前的事情。
冯殃将瓷瓶以及那封信一并丢进了火盆里,什么也没说,继续盯着奄奄一息的叶晨曦,小孩儿脆弱的时候很脆弱,而生命力的顽强亦比其他年龄段更加的明显,哪怕数度危及,但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圆球有些担心她烧坏脑子。
不过十几岁了应该不会吧?
果然,叶晨曦醒来之后,精神虽然很差,但还是呢喃了一句,“夫子姐姐”
夫子姐姐。
多少年没听过的称呼了?
大病一场便大彻大悟放下过去了?
冯殃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轻声说道:“没事了。”
崔夫人到底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年,在小年的第二天便长睡不醒了。
崔家闭门治丧。
临近过年,这时候治丧自然是晦气了,不过崔家的灵堂还是有许多人来祭拜,上至燕王下至普通的来百姓,络绎不绝,似乎都并不忌讳。
对崔家而言,这是好事,是足以作安慰的好事。
殷承祉全程参与,甚至纾尊降贵亲自在灵堂告谢前来祭奠的客人,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为了显示燕王与崔家同心同德了,也可以彰显燕王的作为外甥的一份心意,只是到底是做的有些过了。
便是亲儿子也不为过。
崔钰看不下去忍不住点醒,“殿下无需如此!不说叶姑娘是因病重方才无法前来,即便她真的不来,也与你无关!”在崔家人的眼里,燕王如此还有请不到叶晨曦之故,“即使她来了,也未必救得了我母亲!”
幽州最好的大夫,甚至京城新皇帝都八百里加急送来了最好的药材与太医,最后都没有办法,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能耐起死回生?
殷承祉这莫名其妙的愧疚哪里来的?
简直可笑!
殷承祉什么也没说,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做完了,也便心安了,他是愧疚,但绝没有认为自己见死不救,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而不能做的绝不能做!不说和崔夫人没多少感情,即便有,他也没有资格为了救人而将师父陷入险境!他已经错了一次了,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在接到那瓷瓶的时候,他浑身冰冷,像是整个人掉进了冰窖中般,他让人去请叶晨曦绝没有让师父来救的意思,他绝对没有的!
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崔夫人而让师父陷入险境?
那么多的大夫,甚至京城里来的太医都说没法子了,他一瓶子药便让人起死回生,如何向所有人解释?若是传出去了,外边的人会如何议论?若再被人知道那瓶子药是师父给他的,会如何?
殷承祉直到现在都后怕。
当初若是他来得及救下父皇,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给师父带来什么可怕的处境?!
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哪怕是皇帝,不,尤其是皇帝,绝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哪怕父皇再疼他,也绝不会为了他而放弃长生不灭的机会!
他差一点差一点便害师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只要一想到就差这么一点,他整个人都像是在被刀子凌迟般。
他怎么就这般糊涂?
怎么就这般贪心不足!?
从西北回来,他尚且可以做到不问不说不想,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将这个当做最后的依仗了?!
那是他的师父啊!
是他的再生父母,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恩人!
他竟然屡次差点将她陷入险境!
他还是人吗?
圆球说的没错的,他就是白眼狼,就是狼心狗肺!
师父,师父她还愿意原谅他吗?
她认为他让人去找叶晨曦便是像当初为父皇般求她吗?
师父她还要他吗?
殷承祉见到那瓶子的时候便恨不得立即赶过去亲自向师父解释请罪,可走出了门却再也走不下去了,他怕过去了见到师父了,她说要将他逐出师门,不要他这个白眼狼的徒儿了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为崔家操办丧事,除了出于心里的那一丝愧疚之外,便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陷入到恐慌之中。
第143章 恨
崔钰劝不住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了,他要做戏便做,崔家又不是承受不起!
因为临近年关,按照习俗便是再隆重的丧礼也不好过年的,况且,崔家如今的情况也不宜太过招摇,崔家的治丧在年二十八便结束了,崔夫人的灵柩暂时停放在了崔家家庙中,待年后择吉日下葬。
因为有大孝在身,崔家这个原本该宾客盈门的新年大门紧闭,冷冷清清。
除夕夜,崔怀派人去请了燕王。
殷承祉在崔家治丧完之后便回了军营了,因为新帝登基还有崔家平反这事,军中的这个新年也是喜气洋洋的,除了不得不坚守岗位的,要么回家过年,要么在军中欢度,整个军营都在热热闹闹地迎春节的到来。
燕王的营帐却是格外的冷清。
亲近的人都看得出来燕王殿下心情不好,为此,张将军忧心了好一阵,后来经由燕王亲卫那边得到消息,燕王心情不好是因为崔夫人病逝一事,这才稍稍安心,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燕王的心到底还是向这崔家的。
除夕这一日,殷承祉便是心情再不好也得出来和将士们同乐,好在崔家来人请他,否则他若是一直呆在军中,就那张死了爹娘表情的脸,便是再掩饰怕也会引起将士的不安,尤其是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要对崔家下手的张华。
对了,刘群山那边也派人来祝贺他新春大吉,话里话外都在说三州主将勠力同心,共同守护锦东,真正目的自然也是探探他到底对崔钰任宁州主将这事的态度了。
殷承祉心里厌烦应付这些可又不得不撑起精神应付,崔家的邀请之于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及时雨。
而不管是刘大将军还是张大将军,甚至锦东的将士都会愿意看到他与崔家共度新春的。
殷承祉赶在入夜之前到了崔家。
虽然治丧的白皤已经撤去,但比起其他人家张灯结彩里里外外喜庆红,崔家便冷清许多了,没有张灯结彩,府里上上下下都衣着素淡,三位主子甚至还戴孝。
“见过燕王殿下。”
既然是自己请人来的,不管高不高兴,崔家三个主子都亲自来迎接了,崔怀恭恭敬敬,崔钰也没失利益,崔莹出于男女授受不清简单行礼之后便退到了两位兄长之后,虽说失了亲近,但总的来说也不失礼。
殷承祉见了便知崔家不是请他来团圆的,不过这样也好,心怀芥蒂哪里来的团圆?即便无法敞开心扉尽弃前嫌,但也不想虚与委蛇,戴上假面,至于崔家明明不愿他来却为何派人来请的话,他心里也能理解。
所有人都想看他们不和,但不管是他还是崔家,都在极力地打破所有人的这份期待。
“不必多礼。”
崔怀扬起了笑容,“大过年的让殿下前来,叨扰殿下了。”
“我理应前来。”殷承祉说道,“若非表兄有大孝在身不便出门,我还想邀请你们一同去军中共贺,我想军中的将士会高兴的。”
崔怀拱手谢道,“谢殿下抬爱。”
“大表兄。”殷承祉叹了口气,“不知今日请我过来所谓何事?”
崔怀也没有隐瞒,“本是要请殿下一并前来团圆的,只是我们重孝在身,不便庆贺,只是昨日下官梦见了父亲,便想着请殿下过来,一并去将这些好消息告知父亲,下官想,父亲应该会高兴的。”
殷承祉注意到了他的自称,笑了,说道:“好。”
自称下官,一是接受了新帝的委派,二是谦卑,并不打算与自己为敌。
虽说到底是无法真正的冰释前嫌,但能走到这一步已然很好了,若崔家真的想重拾亲戚情分,他或许更不知如何应对。
崔家对他没有多少亲情,他其实亦然。
能如此已经很好了。
对大家都好。
崔怀没让崔钰和崔莹跟着,让他们兄妹两自己去吃晚膳,然后提着酒菜将殷承祉引到了祠堂。
这座原先的将军府亦是供奉着崔家先祖的灵位,在成了崔家之后,在幽州的崔府被封了之后,这里便是崔家先祖灵位最后的安生之地了。
崔怀比谁都感激殷承祉护住了崔家这最后一方净土。
“父亲,孩儿带阿承表弟来了。”不一样的称呼,便代表身份也不一样了,殷承祉在这将军府住过,但却是第一次来这里。
崔怀一一为长明灯添油,敬酒,上香,将酒菜摆上,最后将三炷清香递给了殷承祉,“给父亲上炷香吧。”
殷承祉自然不会拒绝,恭敬谦卑地上了香,尔后,更是下跪磕头,“舅舅,我来看你了。”
崔怀并不惊讶他此举,“父亲会很高兴的。”
殷承祉抬头看向崔温的灵位,眼眶慢慢红了。
“你并未辜负父亲当年的筹谋,更没有辜负父亲的期待。”崔怀继续说道,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你对得起父亲,亦对得起闾州被枉死的万千冤魂。”
殷承祉猛然看向他,脸色骤然青白了下来,“你……”话并未能说下去,不知如何说亦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