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一梦
娜仁随口和她搭着话,绕过影壁便见皇后披着大氅站在东廊下,见她们来了笑着招手:“快进来,可不摆在偏殿里了,那头新贴的明纸,瞧着外头的花影最好看。”
众人忙迎上去,向着她一欠身,娜仁道:“您在殿内等着便罢了,这样大的风雪。”
“可是不想听她们磨牙,才出来等等你们。”皇后轻笑着,又看了看昭妃,道:“近几日总听人说,昭妃妹妹拉着命妇们读经论道,如今可没人敢登长春宫的门了。”
一入了偏殿,昭妃解了大氅,闻言随口道:“图个清静,不来也就罢了。”
见她眉目淡淡的,皇后摇着头,感慨道:“倒是羡慕昭妃妹妹你的洒脱。——慧妃,与你要的好酒,可带来了?”
娜仁命人碰上那盒,道:“您都开口了,怎敢不带来呢?还有一罐子茉莉蜜露,却是特意带来与佛拉娜的。”
正说着话,佛拉娜走出来,“我可听见有人提我了,却带了什么好东西与我?”
“去年夏日制的茉莉蜜露。”娜仁道。
佛拉娜便笑了,“前儿还与人说呢,便是你宫里这些东西做得最好,茉莉蜜露最是甜香得宜,微微的苦也不涩口。倒是多谢咱们慧妃娘娘了。”
皇后道:“也不知咱们有没有那个口福能尝两口,倒是多亏了佛拉娜你的脸面了。”
一时大家落了座,宫人斟了滚滚的茶来,娜仁捧在手上暖手,见九儿接过那酒要去温酒,便道:“这酒用不得锡壶,要用银壶筛。太热了也不好喝,温温的便罢了。”
九儿忙答应着,皇后又命她把那茉莉蜜露热热地沏一壶来,还让上几样茶果子。
娜仁见佛拉娜脸上红红的,眼角微微有些湿,便问:“这是怎么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可不是她们两个恨人的!却来打趣我。”佛拉娜指指张氏与董氏,又嗔董氏道:“原来多老实个人,如今却也跟着她们学坏了!”
究竟打趣的是什么,大家不听也知道大概是什么,董氏慢吞吞地笑着,双手斟了茶与她,口中讨饶道:“好姐姐,妹妹这里斟茶与您赔罪了。”
张氏也笑呵呵地开口:“可不是打趣马佳姐姐,皇上宠您、小阿哥可爱,可不是再真不过的大实话了?”
她一开口,娜仁眼神往她身上一瞥,见她身着柳绿银鼠榴花遍地的棉比甲,内搭桃红绣百子千孙氅衣,一圈细绒毛簇着白皙纤长的颈子,面上笑盈盈地讨喜,眼睛水汪汪的,两弯柳叶细眉,一派温婉模样。头上用金扁方斜绾着低髻,耳边明晃晃的两颗珠子很衬肌肤颜色,腕上一对赤金掐丝手镯,打扮得倒是华丽大气。
佛拉娜不大爱搭理她,但她笑脸迎人地,佛拉娜也不好很甩脸子给她。
皇后对她倒是淡淡的,也不过平常,比不上待董氏亲近,她倒是深谙讨人欢喜的门窍,在皇后跟前说起话来妙语连珠地,奉承得十分巧妙。
席间娜仁见佛拉娜在她奉承皇后时便撇撇嘴或翻个白眼的样子,心里明白她们恩怨的关窍,又看看张氏,心中觉得倒是难得,惹了这么多人厌恶,她倒是还能笑盈盈地说话,在皇后跟前对皇后的不喜浑然不觉,千方百计地讨好。
唯一会搭理她两句的也就是纳喇氏了,清梨面上看着软和好相处,其实心气最高,真让她看不上眼的人,她连个眼神都稀罕给人家,昭妃是干脆就没给过几个人好脸色,张氏也知道她得罪不起,绝不到她跟前刷存在感。
纳喇氏面软,或者说不好对张氏冷脸,还给她搭两句话,张氏对她便更显亲近了。
有时想想,娜仁对她也实在佩服,就这能屈能伸长袖善舞的劲,不愧后来在康熙后宫里混出头了,位列四妃之首,深得康熙喜欢。
可惜儿子不给力,不然凭着满族血统,还有当太后的希望。
皇后办的暖炉会,当然没人敢甩脸色。不过昭妃一向在宫里我行我素活得恣意,人老人家不是打心底里想笑,康熙跟前也不会扬扬嘴角。皇后见她的模样,也习惯了,见她没甩脸色便满足了,想起前些日子宫里的传闻,又忍不住想笑。
这样的人,宫里多来几个,她却更觉得省心。
如此想着,皇后翘了翘嘴角,饮下纳喇氏敬来的一杯酒,笑吟吟地对众人道:“这些日子,我这里忙着,也没叫姐妹们来聚一聚。好容易如今清静下来,却是连正月都快出了,没了那热乎劲了。今儿见院子里的红梅花开得实在精神,又有底下进上的新鲜鹿肉,便想着叫你们来热闹热闹。我在闺中时便喜欢办这些个暖炉会什么的,姐姐妹妹们围了一圈烤肉吃,亲热着呢。”
老大开口说话了,底下自然没有人不应和着。
娜仁看了看左眼写‘高’右脸写‘冷’的昭妃,心里无奈,面上却得笑着迎合皇后的话,“您这话说的,本来前些日子,我也想着叫大家热闹热闹,倒怕没人赏脸,如今皇后娘娘牵头,可是热闹一回。”
皇后指指她,笑了,“你牵头来,不为了你这个人,为了你宫里小厨房的好手艺,她们也上赶着去的。”她眼神往下一瞥,就在她身后的九儿忙执起酒壶斟酒与她,皇后端起向着娜仁,道:“今儿得了慧妃的好酒,可得敬你一杯。”
众妃也忙端起酒杯敬娜仁,娜仁是十分擅长找乐子的,瞟了眼满脸写着被迫营业的昭妃,心里的小人忍不住笑开了,面上也端起热情洋溢的笑来,端着酒回敬众人饮下。
虽说是热闹热闹,其实顶头上司跟前,谁敢无知无觉地说笑吃酒。不过心里都绷着根弦,纳喇氏打头缓和气氛,娜仁和她搭茬双口,清梨在旁边留缝,佛拉娜与董氏是很给皇后面子的,桌上一时其乐融融,俨然一台群口相声。
如此半日下来,娜仁是有些累了,不知怎么,虽然皇后不在她面前端架子,她却一直觉着拘束,或许是她心里一直没改过去那个想法,以她如今的身份总觉着气短。对皇后处处恭敬忍让,不是为了皇后的尊名,是为了她的身份。
这是现代想法一时扳不过来,太皇太后也总说她怪,不过娜仁心底深处隐隐觉着扳不过来也好,至少能够证明她曾经在一个讲究民主共和,人人平等,一夫一妻的世界生活过。
在那里,有着自己的家人、朋友、还有只差临门一脚不知是否要摊牌的……爱人。
她有时候也觉着自己矫情,好像就是所谓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但她心里真的觉着,皇后这个年纪,就要面对这么多的事情,怪可怜的。
如果在现代,皇后这么大的年纪,正应该是无忧无虑地享受校园生活。或许会谈一场少年人之间纯纯的恋爱,皇后本心不坏,底线与能力都有,有时候虽然容易多想却不算什么缺点,日子不会过得差。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娜仁心里沉甸甸地,叹了口气,豆蔻已端着热热一盏金桔蜜柚点的果子露来,轻声道:“您快热热地喝下去,看这脸色也知道没少喝。”
“喝得不多,就是累了。”娜仁接过一口饮尽,向靠背上倚了倚,长舒了口气感慨道:“还是回来待着舒坦。”
琼枝看她这个样子,隐隐有些心疼,道:“先起来宽了外头的大衣裳,泡了脚再歪着。”
娜仁懒洋洋地歪在炕上,听了她的话也不动弹,用手指头懒懒地去勾琼枝的袖口,哼唧着道:“皇后宫里吃饭真累……纳喇氏那个脾气我是真佩服,清梨也是,你看私下里如何,到了台面上笑脸迎人,说出来的话还让人心里高兴。昭妃……嗯,那一桌子人也就她真正吃得尽兴了。”
“您也该学学昭妃娘娘的性子,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自己心里痛快了才是真的。”琼枝替她揉着肩膀,低声道。
娜仁扯着她的袖口声音低低地道:“你看我不是在皇后跟前,哪有什么顾忌的地方?不过是看皇后的脸面罢了。”
琼枝叹道:“往日也没见得多顾忌,到了跟前,过得去便是了,何必呢?”
娜仁无奈笑笑,她能告诉琼枝她瞧着皇后可怜吗?
还是个孩子呢,却要为人妻子,操心于繁忙事务,担忧于生儿育女,操不完心,数不尽的愁。
这些个事情都是不好说与旁人知道的,不过娜仁看皇后倒是没觉得这些事情有多烦心,对坤宁宫的居住环境也欣然接受,召见命妇八面威风,内宫之中说一不二,太皇太后也给足了她的面子。
太后素来是个不管事的,只与太皇太后或太妃、太福晋们说话,同娜仁玩笑玩笑,听听戏,偶尔还传外头说书的进来,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太妃们更是没有在皇后跟前摆架子的,故而皇后嫁进来这几年来,倒是从没在婆婆这上头受过闲气。只是太皇太后撒手得太洒脱,皇后有时私下静静想想,也不知是哭是笑。
且说子嗣上,自打佛拉娜有了承瑞,虽说身子不好,却也是闪闪发光的一颗大金蛋,承瑞一落地,好像就标志着后妃们以后的奔头。
故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宫外皇后乃至昭妃与纳喇氏的母家都颇为活跃,助孕的方子一沓沓地往宫里送。皇后与纳喇氏都很配合,唯有一个昭妃,召了遏必隆夫人入宫,俩人对着坐了半日,遏必隆夫人额角一条条就差青筋暴露地出了宫,从此再没往宫里送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清梨对此依旧表示羡慕,娜仁看她一脸苦涩,知道这里头的症结——李家也不消停。
打南边大老远地,送了许多坐胎助孕的药方土法来,李嬷嬷带头支持,每日熬煮,启祥宫药气缭绕的,这件事上纵然是寻春也没有帮清梨的意思,石嬷嬷倒是在中间说了两句缓和话,却也没有制止。
清梨喝得一脸苦色,最近正想着法子想要止了这风气。
娜仁却好笑道:“你还心里苦,却不知道一墙之隔,有人羡慕你都快羡慕疯了,私底下偷偷命人照你的方子配了一剂,要吃呢、”
“……张氏?”清梨迟疑着道:“她脑子有没有毛病啊?药是什么好东西,还要抢着吃不成?”
娜仁忍不住轻笑着摇头,“你那些方子,你不觉着是好东西,可有人觉着。张氏家里不过是内务府包衣,没有什么好人脉,宫里赐的她又觉着没有你们私底下门路来的好,故而只能借你的方子原样预备一料。”
清梨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又看向娜仁,满脸惊奇:“启祥宫里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你却晓得?”
“可不是托了豆蔻的福了。”娜仁朗笑着,“宫人间口口相传,这些小道消息才传得嘴快的。张氏做得虽然隐蔽,可架不住我太医院那边也有人啊!大家都是一起八卦了这么多年,这么点小道消息,我还是能够知道的。”
清梨一脸佩服:“不愧娜仁姐姐你在宫里经营多年!果然比我们强!”
昭妃又是无奈,轻叹一声,对娜仁道:“你别把她带坏了,皇上要哭的。”
“你也学坏了,你也学会打趣人了。”娜仁乐呵呵地喝着茶吃着果子,随口道:“宫里这日子无聊,不得自己寻点乐子?不然一天天的,过个什么劲儿。我告诉你们,别小看了宫女太监间的小话,有什么事情,他们最先知道。哪一宫的娘娘要做什么事情,也绝对瞒不过他们去!这要是哪一个密谋算计算计谁,若碰上个群众基础好的,那可真是有多少心血都白瞎了。”
昭妃把眼睃她一眼,问:“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看看看看,你是再没有当年高冷清纯惜字如金的时候了。”娜仁哀叹道:“可见宫廷生活磋磨人啊,把咱们这老实人也都磋磨得满口花花了。”
清梨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抿嘴轻笑,“这话说得,最能侃大山的难道不是娜仁姐姐你吗?”
娜仁被她怼得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她,好半晌才道:“……这可真是有长进了。”
小丫头顶起人来还挺够劲。
不过清梨后劲不行,对上娜仁这个样子,心里就没份了,忙双手斟茶递与她,讨饶笑道:“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来,妹妹给您倒茶了。”
“早讨饶好,别让她像对纳喇氏似的——”昭妃眉眼间含着丝缕浅淡的笑意,拄着下巴看着她们两个,口中吟吟学着娜仁的语气,“本宫的额吉就生了本宫一个,可没有什么姐妹……是这样说的吧?我却学不上来你的样子。只是我觉得,你当时那个模样,便是把京城里最厉害的纨绔放到你面前,他也是要自惭形秽的。”
第43章
京城的天儿暖和得快,没出正月呢,白日里人就恨不得把大氅狐裘厚斗篷都塞进箱子里锁起来,有不怕冷的春装已然上身,粉黛薄施,花枝招展地去御花园或清宁宫后门那一趟游荡,期望着能与康熙来一场曼妙的‘偶遇’。
不在意这些手段的当然也有,皇后宫务繁忙,人家又是正宫嫡妻,自然不在意这些;昭妃就没在这上面上过心,清梨虽有些手段,却不爱去清宁宫那一趟游荡,也怕与大臣迎面撞见,引出非议来;再有佛拉娜一个,承瑞打开了春儿连日不大好,咳喘得厉害,太医在钟粹宫日夜驻守好些日子了,她也一刻不肯移开眼,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至于娜仁,她是干脆没在这上头搭跟筋。
太皇太后打开了春儿便有些咳嗽气喘,太医倒说并无大碍,只是老年病罢了。娜仁却放心不下,一连在慈宁宫守了好些日子。
她老人家身上不好,自然是从康熙到嫔妃们,请安来得都勤快得紧,前朝命妇请安也多。
这日天儿好些,太皇太后一早起来有些精神,娜仁稍微放下些心。正好内务府送了云南、福建二地贡上的早春头茬枇杷,她便带着星璇去了后头小茶房上,预备炖些杏仁枇杷与太皇太后。
炖那东西,工序不算繁琐,只是要用心。这头茬枇杷还微微有些生涩,不过贡上来吃个新鲜,大部队还在后头,娜仁也是赶得急了,这果生吃也罢,真要炖得软烂,还得十足的火候煨上许久。
在吃食上娜仁一向有耐心得紧,何况又是给太皇太后预备的药膳,握了卷书搬着摇椅在后廊子下歪着,看着小炉子上咕嘟咕嘟的小铫子。太皇太后推开窗屉看她,也不由笑问道:“你这是预备我的药膳,还是在这躲懒呢?”
“我可不耐烦替您迎来送往那些个命妇夫人,我就不是长袖善舞那块料,您就认了吧!”娜仁在摇椅上晃了晃,催促她:“这窗子开不得,怕有风。若是觉着屋子里闷热,把西边暖阁里的窗支开便是了。”
又向殿内喊,“姑姑!您管管老祖宗。”
“奴才可不敢管老祖宗。”苏麻喇露出带笑的眉眼来,“若要管,您自己个进来管,不好吗?”
娜仁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不过是想躲一日的清闲罢了,你们也不饶我。”
“人说圣贤书修身养性,你少看些话本子,也瞧瞧正经书!”太皇太后瞥了眼她手上的那卷书,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瞧瞧你素日往来紧密的那两个,无论昭妃还是李氏,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你与她们言谈,几斤几两不被人看干净了?”
娜仁晃晃摇椅,优哉游哉地道:“您看这两个人啊,打一开始就看错了!昭妃如何?倒是熟读万卷,可那些《论语》《中庸》之类,您觉着的正经书,她是一概不看的,我看了也与她说不到一起去。清梨呢,她现在想起闺中受训的老师还觉着头疼的,肚子里那点墨水都是人硬灌进去的,她自己可半点不想提!”
“与皇帝红袖添香品诗作画时,可看不出来。”太皇太后轻嗤一声,娜仁无奈地看了看她:“又有人到您跟前嚼舌根子了?”
“可不是那个张氏又是纳喇氏的,一个个在我跟前明里暗里的,不过都是些酸话!”太皇太后道:“皇帝和皇后也是,一个偏宠一人乃至宠爱不均六宫失衡,一个御下不严嫔妃生妒却浑然不知,当真是糊里糊涂的夫妻两个,天生一对!”
她这话骂得很,娜仁心里给康熙上了炷香,也没接茬。
好在太皇太后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过去了便又道:“纳喇氏好歹还知道说个和缓话,张氏那脑子可真是……不知道怎么长的!苏麻喇你当年怎么就看上她给了皇帝呢?”
苏麻喇在后头笑着道:“这不是想着好歹得给咱们皇上挑个水灵的,免得日后宫外什么花红柳绿就当个宝了。”
娜仁不由摸摸下巴,感慨:“姑姑倒也不错,那张氏生得着实水灵,不算倾国倾城,小家碧玉也是有的,尤其低头莞尔一笑的模样,能够让人完全忽略她不大聪明的脑袋和腹中草莽。只冲着那一张脸,但凡不开口,与她一桌吃饭也能进得香些。”
“去你的!”太皇太后拾起几上的帕子仍她,笑骂道:“皇帝的妃子!不是给你评头论足的,有本事生成个男儿身,自己找好的去!”
娜仁嬉皮笑脸地握住帕子,“您这话我可记住了,等百年之后,到了底下,我就问问阎王爷,怎么没让我生成个男儿身。”
太皇太后又气又笑,又是感慨:“不定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不然也不至于生成个女儿身来受苦受难来。”
“投胎成女儿身可不是造孽了。”娜仁一本正经地,“便是女儿身,也是额吉的宝贝不是?”
“是是是!”太皇太后看着她,满脸无奈的浅笑,从窗中伸出一条手臂戳了戳她的额头,感慨道:“你不只是你额吉的宝贝,也是老祖宗的宝贝!便是为了你能多在宫里耀武扬威几年,我也要好生喝药!”
“这就对了嘛。”娜仁凑上去抱住她的手臂,却被太皇太后嫌弃地甩开,刚才还满脸温情的小老太太呵斥道:“去去去!姿势恁怪!看你的炉子去。”
变脸忒快了。
娜仁悄悄一撇嘴,被太皇太后瞪了一眼,便低眉顺眼地去看炉子,默默地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