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述宴
他反应过来——
“以现有的条件和……等等,所以我们认为,磁悬浮应该在数十年后,技术成熟,资金充足后再修建,那我们的观点和缓建派一样,怎么看,我们都会有盟友啊?”
“不,”
谢雁说,“如果京沪线以高速轮轨为主,那么短期内,或者说数十年内,再动磁悬浮作为主高速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两项工程都不是小工程,花费资金以千亿起步。”
“所以,磁悬浮宁愿等十年,也不会轻易让高速轮轨成功,而这不是正好和缓建派的观点一致吗?”
三个观点的交锋,但每个观点,都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次日的会议,只进行了一天的讨论,三方试探了一下,果然和周廊、谢雁猜想的一样,缓建派和磁轨派走到了一起。
各方都在激烈的讨论着,到了月底,再进行为期三天的会议。
陈运飞愿称之为神仙吵架。
严教授是磁轨派的代表之一,他一直对这项技术十分推崇,多次给领导写信,讲述磁悬浮技术和自己的想法,并且得到了良好的回应。
但他也并不是一个盲目的人。
正是因为他研究磁悬浮,所以他才明白,磁悬浮技术有优势也有劣势,高昂的造价先不提,商用磁悬浮线方面,就有各种各样的难题。
短期内要做成京沪路段这么长的磁悬浮线,肯定是很难实现的,因此,他宁愿退一步,迟几年在做京沪线的高速项目。
苏筝,是严教授从周廊手里要来的人。
当然,愿意过去,还是要学生自己的愿望。
都是交通工程的人,周廊并不局限他的发展,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大的动力。
这个学生很聪明,严教授让黎萧萧带着苏筝接触实验室里的项目,和周廊带着谢雁开会一样,目的,都是培养这些新生。
参加会议的都是相关行业的专家和教授,虽然他们的目的是就京沪线项目进行讨论,但能多交流碰撞一下,对于每个人来说也有好处。
苏筝就这么调去了严教授的磁悬浮项目组。
月底的会议,讨论的问题更加复杂了。
经过月初那一天的认识,谢雁对这里的形势多少有了了解。
认为京沪高速线应该缓建的,是以铁道部已经退休的设计部副院长姚松为主的部分人员,他们在部里工作多年,熟悉国家对铁路的政策,还有很多实际情况。
理论和实际,是有很大差距的。
严开明教授和周廊一样,搞得实验比较多,当然,也不缺乏实际经验,但他们对技术的渴望更多,在他们看来,只有高速路线可以满足华国现在沿海的发展需要。
支持周廊的,还有华国铁道部的总工程师,沈峰意。
除了这些人,还有很多其他专家,他们都为了各自的观点而争论不下,这里的每个人,单独拿出来一个人说,都不算差,无论是资历还是经历上,都有值得惊叹的地方。
因此,陈运飞才说,是神仙吵架!
会议期间也给了休息和整(bi)理(mian)思(chao)绪(jia)的缓冲时间。
谢雁听会上一位铁路桥梁专家的发言,觉得对方很有想法,京沪线要跨过的地方需要用到桥梁,休息时间,她反而和对方聊了起来。
“只要能修,高速铁路桥不是问题啊!”
专家说,“我们这么多年修桥修路,不都是从无到有,挑战各种困难吗?”
一开始他还以为谢雁只是周廊带过来的年轻助理,没想到她竟能加入他们的讨论中来,甚至还可以和他就桥梁方面的专业问题进行讨论。
“你说的这些方法很有意思。”
专家沉思片刻,正想和谢雁继续聊下去,就被周廊打断了。
“怎么,想挖我们实验室的人啊?”
周廊把人拉走了,“我们自己的项目都忙不过来!”
“哎,你不是想京沪线的高速轮轨方案,在桥梁方面能更快解决问题吗?要是让她来跟着我学桥梁,对你的方案,也有好处啊!”
“什么好处?现在方案能不能上都不知道!”
周廊好气得看了眼身旁的中年男人,“你就别给我打空头支票。”
“这可不是空头支票,”
对方笑道,转头看向谢雁,“小姑娘,这是我的名片和联系方式,如果你要读研,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学校的桥梁工程——”
周廊赶紧把人带走了。
苏筝可以让给严开明,毕竟都是一个实验室的,而且都是为华国交通做贡献,谢雁要是被桥梁工程带去了,他高速铁路怎么办?
“介绍一下,这位是铁道部的前院长,姚松。”
到了另一边,周廊才给谢雁介绍他身边的男人,“这是我的学生,谢雁。”
“您好。”谢雁大方和他握了个手。
姚松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但看起来并不显苍老,显然是个很有个人主见的人,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点头赞许道,“锦城交大的学生,果然没让我失望。”
刚才他也听到了那位桥梁专家对谢雁的欣赏。
这可不是纯粹的对后辈学生的欣赏,而是像刚才是在周廊眼中看到的,对一个专业天才的热情招揽。
“有这样的学生,还有我们华国无数的科研储备人才,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修高速铁路,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周廊说了几句,话题必然离不开这几天来的会议主题。
“我也不是说不建,只不过,京沪线的货运压力真有那么大吗?国家财政情况比较紧张,铁路的投资占比也越来越少,你说建磁轨要花太多钱,建轮轨的钢材,不是也很稀缺吗?”
姚松摇摇头,态度很坚决,“而且,严教授说的也很对,要不然就等数年后,直接建磁悬浮,一劳永逸,要搞高速,就搞真正的超级高速。”
“行了,别拿未来的大饼唬我。”
周廊摆手,“你们提倡的是磁悬浮吗?你找来的几个专家,提出要建利国的那种摆式列车,那种摆式列车根本就不合适!”
“你说修建高速铁路,是为了国家发展,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投资,上千亿的项目,要追赶国外的高速铁路——但国外的高速铁路,几乎全都是亏损的。”
姚松说,“而华国的国土面积那么辽阔,我们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国家各个行业,方方面面的发展和建设都需要钱,花上千亿的价钱,去建一条无法盈利的路线,这根本就不划算!这条线不是不能建,只是以国家现在的情况,哪有多余的资金够投入在里面?”
高速铁路靠什么盈利?
国外的高速铁路即便是收了车费,也只是杯水车薪。
国外的回答很简单——不盈利!每年都在亏损!
更何况,华国的铁路无论是票价还是各方面,都不会提价太高,交通路线本来就是修建来方便大家出行的,如果票价太高,只会成为一个摆设。
那华国能吃得下这么巨额的亏损吗?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周廊气呼呼说,“你们少说点话,少写点信,那京沪高速再有两年就能开通了,何至于我们现在还在这里讨论能不能修的问题?”
五年前他做了京沪高速的方案论证,四年前,京沪高速铁路的呼声非常高,全国上下,他,还有沈工程师,以及实验室的主任等人都一致认为,京沪线应该尽快修建。
“你看,当年你们说,要在九五年修建,零零年通车,现在二十一世纪也快来了,京沪高速没有上线,华国的交通依然在运转着,也没有太大问题嘛。”
姚松乘胜追击,“不是说不建,晚十几年,等国家有钱了,人民生活水平也上去了,坐得起高速铁路了,再修建,不也是一样?”
这话的确无法反驳,尽管周廊认为,京沪线的客运和货运压力非常大,但高铁不修,怎么证明他的观点是对的呢?
“小姑娘,你是交大的学生,可能你不了解华国的实际情况,建设铁路需要钱,需要人财物力,还需要协调各个方面,建成之后,老百姓能不能坐得起高铁,高铁能不能盈利,这不是在实验室里就能算出来的。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廊不理他了,自己生着气,姚松只好笑眯眯地问谢雁。
这问题谢雁熟啊。
再过十几年她人都没了,到时候再修高铁,先不说发展会晚个十几年才能提速,她自己都等不到那一天了,那交通工程不是白学?
“您说的对,”
听见这句话,姚松还有些满意,周廊的这个学生好,说话不像她老师,一言不合就生气。
但熟悉谢雁的系统知道,这句话往往意味着后面才是正片。
“华国要修铁路,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并不单单只是票价问题,第一点,为什么要修铁路?”
“铁路是发展的路,当然要修铁路,铁路修到那里,发展的脚步就到了哪里。”
姚松说,“可是京沪铁路,本来就有铁路线,即便是没有高速路,发展也到了华国沿海。”
“的确,但是京沪线是第一条高速铁路线,它是一个实验路线,更是一个代表路线,只有在京沪线上,高速铁路能够取得成功,华国的其他铁路,才能跟着一起走高铁的发展路线,高铁比旧式火车技术更快更有效,更能适应现在的华国发展速度,而它比磁悬浮便宜,不需要新建磁轨,造出来的铁轨,高速列车可以跑,中低速也可以跑,只要是轮轨列车,就完全没问题。”
谢雁顿了顿,道,“这是目前来说,最适合华国进行推广和发展的高速铁路技术,在发达的铁路网上,它可以缓解越来越大的客运和货运压力,在不发达的西南西北地区,它可以让铁路更快更早地进入那些落后地区,那些贫困地区,去帮助华国的西部脱贫脱困。”
“京沪线,不只是首都到沪城的一条路线,更是华国的生命线,它早一天出现,华国的铁路就能早一日进入飞速发展阶段,它如果能实验成功,那么西部的铁路空白地区,将会迎来更快的井喷式发展。”
姚松原本可以反驳谢雁,这也是他们讨论的时候常有的习惯,但他没想到,谢雁并不和他以往辩论对象一样,考虑实验室技术,考虑华国国内外的环境,而是去考虑一条铁路线,对于整个华国铁路发展,华国西部大开发的作用!
这种眼界,如果从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生口中说出,那么姚松或许会觉得有些好高骛远,但谢雁不一样。
刚才,她能和华国资深的桥梁专家对答如流,甚至让对方起了收她当研究生的心思,而现在,她所说的内容,十分的深入和不同。
这一点,让他从把对面不同观点派的发言必然反驳的心态,转换成了聆听者和思考着的心态。
“这是普及率的问题,高速铁路比磁悬浮更适合推广华国,带动华国铁路的发展,一条轮轨修建出来,可以容纳普通列车在上面行驶,也可以让高速动车在上面跑。实际上,和修建一条铁路很类似,这也是华国正在做的事情,在空白区修铁路,和在京沪线上修铁路,比起重建一条只有磁悬浮列车才能修的铁路,利用率更大。”
“第二点,亏损问题,高铁的修建,是带动它所经过的城市的经济圈,等高铁修建成功,从首都到沪城,要不了几个小时,它可以形成一个三小时经济圈,两小时经济圈,甚至一个小时内,也可以形成经济圈,而一个小时,是涵盖两百到三百公里的范围。”
“这座高铁如果修建在青藏高原上,那的确会亏到退休,但修建在华国最紧密的地区,京沪线所贯穿的区域,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涵盖了华国大量的城市人口。”
“这是一笔经济账,京沪线所带来的经济效益,绝对比票价要高出好几个数量级。”
姚松听完,笑着拍了拍手,“的确,你说的好处是存在的,也反驳了一些我之前提到的的坏处,可是,这只是猜想,实际情况还是更复杂的。我也想看到华国快速发展,但要发展的,可不只是我们铁路一个部门,哪有那么多的钱呢?”
他虽然有所认可,但对于自己的立场,不会轻易改变,只是看向周廊,“你这个学生,有点想法。”
“想法是好的,但这不是没条件实施吗?”
周廊说,“你都熬退休了,还顶着,总不能等谢雁也退休了,这京沪线的高速路还上不了马?”
三天的会议终于结束了,然而,唯一的成果是——姚松和严开明走的更近了些。
周廊和谢雁说,“他们还不完全走的近,因为姚松有多个退路,更便宜的,有摆式列车,更高速的,有磁悬浮,他也知道高速轮轨是最可行的方案!所以这才不考虑我们!”
一旦任何一派和轮轨派走在了一起,那么轮轨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方案!
这反而让他们变得孤立起来。
十一月底的时候,专家组要去深城考察摆式列车。
他带上了陈运飞和谢雁,要他们到时候去,对摆式列车近距离做一个观察和研究。
当然,严开明也带了黎萧萧和苏筝。
谢雁已经在周廊的实验室带过一段时间,苏筝却只是刚去严教授的实验组,足以见到严开明对苏筝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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