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述宴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喂,老板呢?”
除了闹哄哄的人声,还有啤酒瓶砸碎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声。
“我靠,是谁!”
“大家别着急……”
“出是什么事了?!”
灯被老板吧嗒打开,屋内恢复了照明,赵图强揪着小胡子的衣领,而尖嘴男人捂着头蹲在地上,不知道被谁砸了一头的瓶子,正在哎呦叫唤。
“你打人?”
“赔钱!”
“赔你大爷——”
老板哪见过这种场面,旁边的人也都躲得远远的,地上还有血,忽然一个小姑娘拉了拉他的衣服,“快报警啊!”
对!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老板拉过年轻的服务员,让他赶快跑去附近派出所,说这里有人打架。
三个人对峙了好一会,两个人等着赵图强的药效发作,谁知道这人脸红耳赤,中气十足,一点没有要倒的意思。
尖嘴男人觉得不对,想要走,谢雁却帮忙把门关上,守在门口。
“哪家的小孩子,滚开!”他本来是想让小胡子拖住赵图强,自己溜走的,事后在溜回来就行,反正那几个孩子扔在房间里,也没人知道。
但谢雁却大声说,“你要是走了,不管那边那位叔叔了吗?”
尖嘴男人:“……你小点声!”
然而,她的声音已经达到了目的,小胡子一看,自己被赵图强提起来打了几拳,同伴却要跑了,他立刻火大,“你去哪?”
“我不去哪!”
他灰溜溜走回来,不想把事情闹大,“要不这样,我们不追究了,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赵图强一呵:“什么不计较了,你们把我桌子掀了,酒砸了,就想这么过去?”
这又解决不了了。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派出所比谢雁想的要近,打开门,服务员跟着三个民警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
看见这一地的狼藉,民警第一反应是喝多了闹矛盾打架,“就是你们三个?!”
当事人太好认了,其他人都躲在墙边,巴不得离事发地远远的,只有这三个人,或者说,那两个男的,一身狼藉,遍地酒味。
遇到这种情况,谁也不想被抓进去关几天,都是来往做生意的,就算赵图强脾气再大,也不会继续闹下去,尖嘴男人准备解释几句,表示可以私了,不麻烦警察,却没想到旁边的女孩先插了嘴。
“不是打架,”
她说。
民警看向这个年轻的小孩,“小姑娘,你说什么?”
谢雁指了指那两个男人,“他们是人贩子,我叔是想阻止他们犯罪,才和他们打起来的。”
赵图强:“……?”
他喝醉了吗?这么容易就醉了?这是幻听还是什么。
“人贩子?”民警立刻警觉起来。“她说的是真的?”
尖嘴男人和小胡子一下就清醒了,还吓出了一身冷汗,其实,谢雁的话未必会被取信,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而且还是和赵图强认识。
但民警的这声质问,让两个做贼心虚的男人立刻慌了。
糊弄不过去,就只有跑啊,于是两人腾的窜起来,推开站在前面的民警,大步朝着门口跑去!
他们跑得太快,人群也骚乱起来,眼看就要到门口了,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踢飞。
赵图强的动作很快,力气也不小,直接把两人踹到门边的墙上。
他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听见人贩子,还有人跑,本能就出手了。
警察也一拥而上,将两个人彻底控制。
按照谢雁所说的情况,店家提供了两个男人开的房间的钥匙,在房间里找到了两个还没断奶的孩子。
两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别的什么也没有,原本就很奇怪,再加上刚才他们的逃跑行为,更不对劲。
警察将人带回去审问,两人拿不出孩子的出生证明,讲不清来源,最后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从沪城偷来的孩子,送到外地去卖。
顺着这两个人,警方又打掉了一个附近县城的拐卖窝点。
因为这件事,第二天酒醒之后的赵图强,成了远近闻名、见义勇为的打拐英雄。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是人贩子的……我真的喝多了?”
就在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小女孩已经爬上副驾驶,和弟弟一起坐在座位上。
谢雁从车窗里伸出头,道,“少说屁话,走不走?”
这一路,谢郁算是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
沿途的旅店,吃的比村里好,还有电,虽然电灯昏黄,不算明亮,但比起点油灯,点蜡烛来说,方便多了。
沿途的城市,到了夜里,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闪着点点微光。
有些光落在那条大河上,波光粼粼,白天的时候,从车窗看出去,那条大江格外汹涌可怕,随着车越往东边开,江面越发宽阔,比断崖村的断崖还要宽。
赵图强的车没有开进沪城,而是停在了沪城外的仓库,这里还有很多别的大卡车,拉着从远处来的货。
等按时交了货,赵图强才带着两个孩子,搭上了去沪城的车。
下了车,已经是秋季的末尾,没有炎热的日光。
谢郁和谢雁背着包,跟在赵图强后面走。
沿途都是农田,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土屋,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江面和芦苇荡。
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片棚屋面前,赵图强找了个看上去不那么破旧的土屋,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洗把脸,休息会,明天我们去找你那没良心的爹。”
沿途都是农田和农舍、棚屋,半点没有大城市的样子,甚至还没有县城的房子好。
谢郁问,“这里真是沪城吗?”
“怎么,”
赵图强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盆子,“怕我把你们带去外地卖了?”
“那倒不是……”
谢郁洗了脸,“可是路上他们不都说,沪城特别好,人人都住在漂亮房子里,穿着漂亮衣服吗?”
“屁话少说,你一个小孩子老是听这些干什么?”赵图强开车累,进去倒头就睡,把钥匙扔在桌上,“把门锁好!”
四周都是农田,夜里也安静,赵图强的棚屋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里面还算整齐,就是人不常住这里,落了很多灰。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或许有七点,赵图强就来敲门,叫他们滚出来洗脸。
他换了身衣服,看着刚起床的两个孩子,“算你们运气好,这趟我赚的多,老子今天心情也好,一会我带你们先去买两件体面的衣服,再去打听人。”
谢郁洗完后,谢雁接过了盆子,重新去倒水。
“我们自己带了衣服。”谢郁说。
“你们那些破布穿着什么鬼样子,一会你爹骂我虐待你们,我哪去哭冤去?”赵图强打开门,走出去,粗狂的声音传来,“快点,别磨蹭,一会晚了!”
“你不是觉得沪城的人都穿漂亮衣服吗?老子带你们去看看真的沪城和漂亮衣服长什么样。”
一条茫茫的大江,横躺在他们面前。
在农田,芦苇和泥地的江对面,此刻淹没在浓浓的晨雾里,是一个谢郁从未见过的世界。
第47章 此去通途13
长江,有亚洲第一长河的称呼。
它西起世界最高的山峰群,一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高原大山西南侧,拥有众多支流,沿途,流经华国的数个省份,如同大地血脉,贯穿华国东西,于沪城附近的一座小岛东侧奔入大海。
无数条支流和干流,从它身体之中分流而出,构成遍布大地,哺育各地的血管网,滋润,哺育着每一处依赖它生存的村庄、城市。
对于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外面这些宽阔无边的大河,是一种全新的存在。
以前,谢郁以为只有断崖峭壁才会阻碍人们往前走的路,可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河流也会。
长江在沪城的分支,就是他们面前这宽阔的浦江。
一条江河,将这个华国最繁华的城市分成了东西两个世界。
浦江以东,贫穷,荒凉,农舍棚屋修建在农田旁,风吹过去,能让岸边的芦苇荡跳小半天的舞。
浦江以西,临近东海,则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此刻,宽阔的江面上弥漫着雾气,仿佛一碗热汤,唯一的不同——河水是冷的,汤是热的。
晨雾久久不散,偶尔从白色的世界里,会冒出一些漆黑的船身,一眨眼的功夫,黑色船又消失在了白色的雾里。
“呜——呜——”
船身出现的时候,这些庞大的铁怪物还会发出沉重的叫声。
“呜——”
谢郁起先以为这里没有多少人,但当他们跟着赵图强来到渡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人,比断崖村,比县城,比路上经过的城市,多了几百倍!几千倍!
渡口等着黑压压的人,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尽头,有上课的学生,推着自行车等上班的人,男男女女,老少都有。
铁怪物的呜咽声少了,没了,江面上静的可怕,雾却一直不散,人也越来越多,前后都是人。
不只是推着自行车等上班的人,还有拖着货物,蔬菜的车辆,从渡口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马路。
“什么情况。”赵图强个子高,却也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每次过江,都要等这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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