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色兔子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发狂——一边是全天下至高无上的位子,一边却是万丈深渊、不得翻身。
结果是捉摸不定的,只在皇帝圣心。
不知过了多久,穆明珠终于从书信中抬起头来,眼睛因为过度使用而有些发痒。
她抬手揉眼睛,忽然感到一阵风从窗口跃入,睁开眼睛一看,果然便见少年立在榻边、正眼睛亮闪闪望着她。
穆明珠先起身关了长窗,这才转过身来细细看他。
只见今夜的齐云没有穿素日的黑衣,反倒是穿着跟那些皇宫宿卫一样的制服,整体是素净银白的,上面压着低调的银线,在领口袖口盘成祥云等纹样。
他平时总是穿黑色多些,偶尔在内室只着中衣,有种别样的诱惑,柔软温顺。
可是他此时穿着宿卫的银白制服,却有一种清冷近乎圣洁的气质,仿佛从那云纹中伸出来无数只细长的手,勾着人去亵
渎他。
穆明珠望着他有些失神,只觉心头发烫,但究竟是为什么发烫,却又说不清楚。
她清了清嗓子,先坐下来,又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齐云也坐下来,问道:“从哪条路来的?朱雀大街两端都有宿卫守着。”
齐云道:“臣从空置的王府过来的。”
空置的王府在青龙大街,与朱雀大街的公主府前后相邻。
宿卫在朱雀大街两端的巡防严密,在青龙大街两端则简单许多。
“臣充作宿卫一员,入了空置的王府。”齐云轻声道:“再过来便容易许多。”
穆明珠若有所思,忽然探身往他身上轻嗅——少年身上有种清爽的皂角香气,是沐浴过后更衣而来的。
这样安静黑沉的夜里,她出不得公主府,也见不得外人,案上的书信已经翻过十数遍,主动来寻她的齐云已经沐浴更衣过……
穆明珠手指探过他的领口,细细抚着他不安滚动的喉结,觉得这一夜漫长,一切似乎都可以尽情而缓慢地发生。
她柔声笑道:“几时学会给人塞纸条了?”
齐云本就因她的抚触而红了面颊,闻言颇感羞涩,原本是别无他法才鼓起勇气,可是被公主殿下道来,更叫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写得很好。”穆明珠知他含羞,柔声又道,顿了顿,笑问道:“纸条里为何还夹了梅花?”
她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齐云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不知是热是羞,呼吸竟有些不稳。
穆明珠便手指轻动,给他解开了领口,见他垂着眼睛、睫毛轻颤,以为他大约是不会回答了,正待探身吻他,却听少年低低道:“梅花是……想要殿下记得……”
他说得有些含糊,仿佛把这不成语句的几个词从口唇间送出已经花光了全部力气。
但是穆明珠却听懂了。
他是希望在纸条之外,再加一点特殊的意象。
譬如当初她看到梅花的时候,便会想起他。
而在这冬日的建业城公主府中,随处可见的正是梅花。
第185章
明亮的烛光映着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庞,窗外似乎有婉转鸟鸣声传来。
齐云在穆明珠的抚触与凝视下,忍不住垂了睫毛、羞涩中又有隐秘的期待,尚且不知他将要迎来怎样的夜晚。
穆明珠盯着他细看。
一袭宿卫银白色衣裳的少年,叫人想起尚未绽放、花
苞
紧束的白玉兰,有种纯净圣洁之美。
他面上绯红,正如花上一点胭脂,不知为哪位美人亲吻过,幽幽的,仿佛还散着勾人的香。
灯烛的火苗跃动在穆明珠眼底,幽深而危险。
她揽着他的肩膀,要他向后倒去,仰躺在微凉的小榻上,随后手指追上去,轻轻几下挑动,便彻底解开了他的衣领,窥见了内里的好颜色。
“当着满朝文武,怎好那样看我?”穆明珠勾下头来,眸中映着齐云的面容,耳边却响起今日在思政殿中度支孙尚书等人攻讦她的话语。
她只是表现得从容镇定,仿佛绝世的武林高手,等闲暗器都不能伤她。因为她清楚自己不能中计,跳起来暴怒就叫那些人得了意。
但是那些肮脏的、比下流更下流的话语,正如一枚枚淬着毒汁的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枚又一枚,钉遍了她的全身。
她却尚需忍耐,发作不得,要带着这满身的钉子,穿上盛大的华服,踩着自己的鲜血、一步又一步往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走去。
她的手指探到了少年衣襟内的系带。
然而这宿卫的制服,与往常齐云所穿的黑刀卫衣裳却有些微小的不同,大约是宿卫更要体现皇家的威严,连里面的系带都不只一根。
齐云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余光中见公主殿下始终盯着他的脸,更不敢抬眸与她对视,只偏过脸去望着烛光在墙上轻轻摇曳的影子。
忽然寒光一闪,烛光为利刃反射、跃入他的眼帘。
齐云本能地一瞬绷紧,眯眼挥手向光芒来处,却见一柄雪亮的**、正被握持于公主殿下掌心。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又缓缓垂下来。
穆明珠淡淡一笑,随意地掂了掂**,道:“改日再给我另寻一柄好**来,要乌沉如墨的。”
自回建业之后,她便随身藏着**,好在虽然她的公主府外被围困住了,出入却还不需搜身。
既然是关键时候用的利器,太亮了反光可不行。
齐云第一次抬眸看向穆明珠面上,却见女孩虽然面上带笑、一双眼睛却冷凝。
在襄阳行宫中,他陪伴了公主殿下好多个夜晚,已经清楚她真正快乐的眼神是怎样的。
不等他回过神来,寒光再闪,公主殿下手中的利刃轻挥,挑断他的衣带如新纸,断口平滑、衣襟散开。
齐云喉头微动,公主殿下手中的**提醒了他。
他应当趁着自己尚未完全沉沦,将要紧的事情先交待了。
“殿下……”他出口的声音,不似平素寒凉,反倒喑哑暧昧。
穆明珠的目光从手中**,挪回到少年面上。
齐云喉头微动,努力想要恢复正常的音色,却只是徒然,“今日在路上行刺殿下的歹徒,已经查明身份,乃是江州来的一名学生,连续三年在建业应试,却因学识不足、始终未能入学。近日他盘缠用尽,还欠了旅店半个月的食宿费用,听得店中客人议论时政,便铤而走险……”公主殿下微凉的手指探上他滚烫的胸膛,让他闷哼一声,偏过头去。
他顿了顿,坚持说完底下的话,“殿下可要彻查那间旅店……”
随着少年的话语,穆明珠仿佛又看到那扑倒在马车之外的刺客。
长
枪横七竖八插在那人身上,暗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哪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她眼前死去,但这从来不会是愉快的经历。
那人身上的血仿佛无尽蔓延开来,给她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发腥的血色,唯有她指下的少年,滚烫的、纯净的,肌肤如玉、不染尘埃。
她勾头下去,以口唇为笔,在那玉色上勾勒出深深浅浅的红梅,听着他低吟细喘之声,犹如千万朵红梅一夜绽放。
“理他呢?”她含糊道,有意沉浸在这暧昧快活的丹青世界中,隔绝那腌臜的人间世。
这样的亲密,在襄阳行宫的竹林中,亦是有过的;在那里花阁的床帐中,亦曾有过。
可是这一次的画作,似乎与以往都不同。
那撩拨心神的画笔,并不满足于半面红梅,而是意图探向遮住的下半面画纸。
齐云察觉了公主殿下的意图,浑身僵硬,本能地侧过身去,伸手在自己腰间、按住了公主殿下为非作歹的手指。
少年的掌心滚烫,而神情窘迫,垂眸望着窗上的光影,声音喑哑低微,如才出水面的气泡,一见风便消散了,“别……”
半响,不闻公主殿下的回应。
他不安抬眸看去,却见烛光映着公主殿下的面容,她的面上泛着淡淡的潮红,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却犹如挂在冬日冷夜中的寒星,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冻结底下压抑着的怒火。
这怒火并不是冲着他去的。
穆明珠低头,俯视着他情
动的眉眼,没有强行继续,只轻抚他的面颊,低低道:“好。本殿不动手……”她的声音愈发低下去,看似诱哄,实则不容置疑,“你自己解……”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齐云只觉浑身血液都涌上耳膜,隆隆作响。
他仰望着公主殿下,看她潮红的脸、寒星似的眸……
而后,他绝望似地闭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凌乱颤着,竟依言而行。
两人此前的亲密,多是为了彼此快活,又尚在青葱懵懂之时,只是轻轻的亲吻便已足够,至多不过探入衣襟、玩乐多过认真。
从前穆明珠也曾解开他的衣衫。
但是上身总是容易些。
再往下去,却不同。
穆明珠并不催促,知他窘迫,视线只落在他面上,着迷般欣赏着他的神色。
她这还是第一回,难免不知轻重。
摘花的人再怎么怜惜,也难免会带来疼痛。
穆明珠仍是衣衫完整,少年却如雕琢已成的美玉。
在她指尖之下,少年双眸紧闭,不敢看她,不敢体会,却不得不体会。
穆明珠始终盯着他的脸,捕捉着他哪怕最微小的神色变化。
少年的神色在疼痛与舒爽之间,往来交替。
疼痛中有心甘情愿的忍耐,舒爽中又有压抑的羞涩。
她爱极了他的模样,在他因失神微微睁开眼睛的瞬间,低下头去亲吻。
烛光走过两人,在墙上映出两人口鼻挨蹭的影子,像交叠微颤的山峦。
如此暧昧,如斯亲密。
山峦影子的微颤越来越快,像是不断碰撞的打火石,即将迸射出滚烫的火光。
一瞬间如千万颗烟花在脑中绽放,齐云咬紧了口唇,溢出的尾音却还是透着压抑的**。他像是在一刹那吸入了大量的迷烟,那叫人情生意动的烟雾,缭绕在他口唇、肺腑、血液之中,使得他的神智彻底臣服于这迷幻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