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事情蹊跷得令人心生恐惧。
朱九左右看了看,“潜入将领们的居处杀人,那家伙也太过猖狂了吧?”
时雍道:“不一定是潜入。”
朱九一怔,“这是何意?”
说罢,他环视四周。
这会儿,向参将的房门口围满了人。
朱九皱眉猜测道:“难不成凶手就在这些人里?”
一听这话,众人脸色都变了。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慌。
只不知是害怕被杀,还是害怕被赵胤怀疑。
“宋侍卫,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听人语气不善的质问,时雍回头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在向参将的身上检查起来。
她神情太过专注,浑然忘我,注意力仿佛全被尸体吸引过去。
而众人的视线,则在她和赵胤身上来回巡视。
他们又惊,又疑,不明白大都督为何宠着这小子,由着他乱来。
色令智昏?这绝非赵胤为人。
难不成,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当真有几分本事?
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好半晌,时雍才直起身来,看着赵胤道:“不用找了,他就是凶手。为何无人听到动静?因为他是自尽的。”
第179章 时雍查案的英姿
众人受到惊吓,齐齐抽气,
在卢龙塞的将校士兵没有人不认识向忠财。在士兵们的嘴里,这是一个温和的老好人,对部众极好,便是士兵犯了错,也只是责问几句,指点敲打一番就过去了。别说打人,训人都很少。
而将校们今夜刚与他把酒言欢,没从他脸上看出异样,怎会杀人,再自杀?
没有人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凶手。
因此,时雍的话顿时引来愤怒。
一个受人尊敬的参将刚刚逝去,凶手未知,还被人污蔑为凶手。况且,若是向忠财自尽,那他这身上这件碍眼的红肚兜,难道是他自己穿上去的吗?
众人难以接受,纷纷向时雍发难。
“宋侍卫红口白牙污损向参将名声,可有证据?”
“小儿莫要信口雌黄!”
“此事关系向参将荣辱,不可乱说。”
“请宋侍卫拿出证据!”
向忠财房里挤满了将校,这些人对向忠财的印象都非常好。人这样去了,都为他不平,哪会忍心让人说他是个喜欢扮女子的变态,还是杀人凶手?
反对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若非碍于赵胤的颜面,这些人恐怕会当场把时雍撕了。
这一屋子的嘈杂声,没有乱去时雍的心神,反倒让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平静,大脑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
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对于众人的愤怒、质问、不怀好意和窥探,她置若罔闻,只是仰着脸,目光盈盈地看着赵胤。
“大人信我吗?”
赵胤不经意地扫过在场众人愤怒的脸,声音平静而冷冽。
“说说理由。”
这分明已是维护之意?
众人的指责声弱了、停了。
无数双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时雍,想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样。
时雍慢慢转过头,将勘验过的男尸往外翻转,以便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腰腹部的刀口。
这一扯动,被刀剖开的地方,又渗出大量的血水来,触目惊心。时雍却面无表情地捡起掉落地上的剔骨刀,用刀柄翻动伤口给大家看。
“尸体上除了致命伤外,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从伤口的切割和伤口断层面来看,不难看出锐器的力度和入口方向。”
她就着那把剔骨刀再比划一下,严丝合缝。
众人窃窃私语。
有人问:“这如何能证明是自杀,而非他杀?”
时雍淡淡道:“没有别的外伤和淤痕,说明死者生前没有与人发生过搏斗。那么,若当真有一个凶手,想一刀杀死向参将这样的高手,除非偷袭。可是,从伤口的方向看不难判定是正面入刀,而且刀伤上有明显不平整、不规则的切割痕迹,明显是死者几次试探后再用力刺入的,而非一刀致命。”
有人不解地问:“向参将若是自尽,死后如何自己盖被子?”
时雍将那条厚被子,猛地掀开,从里面翻出来面对众人,然后指着上面的血点道:
“他是在被子里自尽的,而非死后再盖的被子。”
“有何证据?”
“诸位看看被子上的喷溅血迹。”
“喷溅血迹?”
时雍指着被子上的几处血痕。
“这种就是喷溅血迹,这种则是流淌血迹。我的父亲告诉我,从血迹形成的动力角度为参照,可知死者死前的状态。类似这种呈圆滴状的喷溅血迹形成,说明凶者当时处于静止状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明就里,但觉得她很厉害,很会编。
时雍不管别人的看法,直起身来,指了指架子床的四周。
“诸位再看看现场。若非蒙在被子里自尽,床边的其他物件上肯定也会有这种喷溅血迹形成,而非只有被子里才有。一般来说,现场遗留的血迹短时间很难清理干净,从向参将死亡的时间推断,凶手也不具备打扫现场的机会。”
她肌肤白皙干净,一身少年郎的打扮显得俊美如玉,脸比普通男子要小一圈,看着柔弱纤瘦,目光却暗藏锋芒,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稍顷,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壮汉摸着下巴,极有兴趣地托着下巴问她:
“捆绑双手如何自尽?如何用力?宋侍卫可有说道?”
时雍朝他略略一笑,唇角微挑,晶亮的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讥嘲。
“这位将军问得好,你若感兴趣,等下小的可以帮你尝试一下怎么用力。”
说罢,她扫向人群,正色道:“诸位可以上前看看,捆绑向参将双手的绳子,看着牢实,其实是可以拉动的活结。再看这一截绳头,上面还有未干的唾沫和他咬过的痕迹。”
四周鸦雀无声。
这小儿看得也太仔细了。
她不提,别人不注意。
这一说,果然如此。
那个将军放下支手的下巴,也不调侃了。
时雍往后走两步,缓缓转头望向赵胤。
“大人以为,我说得可对?”
这一回眸,莞尔一笑,那风情,让看到的男人们目光一直,心里暗自惊叹。
妩媚感出现在男子身上居然也不违合,还平添了一些灼人的英姿。
怪不得赵胤会宠他入骨。
这般风情,是男是女重要么?
赵胤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时雍的话,而是转头望向在场那些质疑的人。
“诸位对宋侍卫的说法可还满意?”
这不是询问,是当头挥过来的大棒。
纵使还有疑惑,谁又敢问?
“大都督,是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宋侍卫的用心了。”
“标下有罪。”
一个比一个快地抢着道歉。
不等赵胤开口,时雍已是恢复了脸上的笑颜,朝众人一一拱手,然后双手一垂,低眉顺目地向赵胤行礼。
“多谢大人主持公道。若不然,这污损向参将的恶名,小的今日就洗不清了。”
赵胤眉梢一扬。
此女当然狡诈又滑头。
分明是她自己证明了她是对的,还要把功劳硬塞到他的头上,而她永远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赵胤低头:“又是你爹教的?”
时雍抬头莞尔,“大人英明。”
美人一笑,如雾破云开,极是好看。
“哼!”
赵胤负手向前,对众人道:“来人,搜查向参将的住处。”
既然证明向忠财是杀害伙头兵的凶手,那肯定得弄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制造这么蹊跷恐慌的死法,又为何要自杀?
如果没有交代,哪怕这些将校当面不说,私底下肯定是不服气的。
“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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