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216章

作者:姒锦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赵胤目光幽冷:“我信,旁人却不会信。”

  时雍抿了抿唇,沉默下来。赵胤放缓马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低了许多,似乎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训诫她。

  “往后,不得在旁人面前提及此事。”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侧过头看他,“为何?”

  赵胤平静地道:“阿拾,做人要长教训。”

  教训?时雍前两辈子的教训就是不该生了一颗侠义心肠,不该多管闲事,不该见义勇为,不该感情用事。这辈子原本她是想重新来过,好好做一条咸鱼的,不料,又卷入了这个是非漩涡。

  非她所愿,又是本性难移。

  每当看到不平不公,她还是忍不住出手。

  可这辈子,她再不想落一个惨死的下场了。

  “大人是说,那个玉令追查不得,对吗?”

  “非也。”赵胤看她一眼,似是在斟酌措辞,好一会才皱眉道:“不是追查不得,而是兹事体大,没有确切证据,不可对旁人言语,免得惹来祸事。”

  时雍突然扭头看他,“那大人就不是旁人了吗?”

  赵胤静默好一会,才道:“自然不是。”

  时雍眨眨眼,“那大人是我什么人,我又是大人什么人?”

  这次赵胤倒是没有犹豫,“你是我的人。我自要护着你。”

  这句话的关系,听上去有些重,可是仔细想想,又十分的轻。

  奴婢也是他的人,通房也是他的人,横竖都不是他的夫人。

  时雍突然直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林中的清新空气,认真地道:“能得大人庇护是阿拾的福分,可是,阿拾也有想护着的人和狗。等此间事情了去,还望大人能看在我为救大人千里奔波的分上,归还卖身契,从此两不相欠。”

  都说到两不相欠了,当是一剂重药了吧?

  时雍幽幽说完,巴巴看着赵胤的脸,期待大人的反应。

  不料,赵胤眉头紧蹙,突然敛住表情,搂住她的腰道:“你深夜从卢龙来青山口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时雍:……

  此人当真跟她不在一个思维境界?

第203章 这天底下恨我的人,何其多?

  赵胤看她不言不语,臂弯将她身子往里一束,勒紧马缰绳往前小跑一段路,冲过林间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才接上一个话题。

  “你怎知我会有危险?”

  时雍看他一眼,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营中发生的事情,朱九没有告诉大人吗?”

  赵胤道:“说了。因此,我让谢放彻查了伙房食物。”

  时雍脸上严肃了几分,“可有发现鳝鱼?”

  赵胤眸色变暗,“有。”

  还真有?

  时雍讶异,“没吃吧?”

  赵胤注视着她,唇角微微抿紧,显得整个人有些严肃,“战事紧,我走前,没来得及证实鳝鱼是否有毒,却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已派了心腹之人去伙房,静默查探。”

  时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我是这样想的,这种鳝鱼能生出毒蛇的蛇性,要么就不是普通的鳝鱼,要么就是采取了特殊的培育方法,不论是哪一种,定然得来不易。总不能只是为了杀害几个伙夫吧?”

  赵胤道:“你认为对方的目标是我?”

  时雍沉吟不决,摇头:“目的倒不一定,不过九哥说营中可能有叛徒,那就大意不得。我怕大人不知情,中了别人的圈套,这才匆匆赶来……”

  她说得极是自然,赵胤听了,眼里却掠过一抹异色,浑然不觉搂住她的胳膊已然紧得将时雍整个儿压在了怀里。

  冰冷的甲胄裹着火热的胸膛,他心跳十分的快。

  时雍贴得近,在山风中听他的心跳声,感受格外不同。她将掌心覆上冰凉的甲胄,掌心却被什么东西灼烫了一般,抬头望着赵胤冷冽的眉眼,唇角一弯,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大人是不是很感动?”

  这女子。

  赵胤没有推开她的手,眉目越发冷,心跳越发快。

  “那你也不该私自离营,更不该一个人去兀良汗大营。你可知有多么凶险?”

  凶险是凶险,可刺激也是真刺激。

  想到军械库爆炸那一声巨响,时雍整个人便亢奋。

  “我还发现一桩异事。”时雍道:“昨夜在兀良汗营中遇到一个男子,脸上有伤痛,戴了半幅铁制面具,我说不准此人,不知他到底想杀我,还是想救我,觉得他有些古怪……”

  “阿拾。”

  赵胤打断她,低头,“手拿下去。”

  时雍一听,察觉到他呼吸变重,目光也变厉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缩到了他的小腹,本是无意,可他这么严肃,一种古怪的气息便在彼此中荡了开。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大人。”

  时雍很喜欢看赵胤这样的表情,忍耐,克制,像一个古董。

  她心跳也不知不觉快了起来,靠近他的那脸儿,逐渐滚烫。

  这是在大军之中,

  时雍胆大,但她从不知自己如此胆大,

  还想更胆大。

  她低下眼,那只手沿着甲胄慢慢往下……

  又仰起头,凑到他的下巴,悄悄地问:“拿下去?大人要我拿哪下去?”

  “宋阿拾!”

  赵胤猛地拉开她的手,看到时雍淡笑的眼睛,正恶作剧一样看着他,心窝一阵气紧。

  “你是女子。”

  赵胤低呵一声,冷眼看她,脸上保持着平静,可是,女子柔软的身体与铁甲冰冷的磨蹭,无意地研磨十分要命,明明林中气温很低,他身体却滚烫如烈火烹煮,偏生她还好死不死地对他说这种话。

  一个女子怎会如此大胆。

  赵胤想痛脑袋都想不明白。

  时雍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她直率坦诚又有满腹心机,她热烈大方又能冷漠如冰,她从不拘着自己,也丝毫不会掩饰她的野心,一句“都督夫人”张口就出,没有丝毫犹豫,却又直白地拒绝了他收房。

  她就像一个燃烧的火球,随时会把她自己和火球笼罩下的人,一并焚燃殆尽。又如一杯烈酒,喝时浓烈甘醇,宁愿长醉不会醒,醒来却发现,一切俱是空无。

  时雍能感觉到他唤自己那一声时胸膛里震荡而出的怒气,仿佛用足了力气,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一般。

  嗯一声,时雍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微笑抬头,

  “是女子又如何?大人吼得这样大声,是想所有人都听到吗?”

  “不要乱动。”赵胤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瞳,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飘出丝丝的寒意,仿佛她再不听话,下一刻就可能被掐死。

  奈何时雍不怕他。

  纸老虎!

  说出的话冷硬又无情,可是呼吸却滚烫热烈。

  时雍软软的手慢慢抬起,覆在他的铁甲上,叹口气,声音带出一股温热的暖流,“大人,我没有动,是你在动。你的心,跳得好快。大人,你这是动情了吗?”

  赵胤身子蓦地一僵。

  那双钳制着时雍的胳膊仿佛铁一般,素来从容淡定的脸,也僵硬仿佛一块寒风中的石头,冷静被撕裂,声音几乎咬牙切齿:

  “宋阿拾,你在找死吗?”

  时雍淡淡地道:“大人慌了。”

  她说得笃定,眼皮还抬了抬,“其实,男子爱慕女子,女子爱慕男子,乃是人之常情,大人何苦这般压抑自己?我不瞒大人,我仰慕大人英姿,喜欢看大人扬鞭策马朝我奔来的样子,喜欢看大人挥动绣春刀时凌厉霸气的样子,喜欢大人颀长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美艳的脸,喜欢大人……这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只能生闷气的样子。”

  说罢时雍飞瞄一眼,从赵胤脸颊看到泛起的红。

  不知是气到了极点,还是感觉被一个女子亵渎了?

  时雍想,大都督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遇见过如她一般,敢于这么直白说爱慕的女子吧?

  不对!时雍想到了赵青菀。那是个比她更为大胆的女子,上来就玩坦诚相见那一套,可是赵胤这样的男子,并不会单单为迷恋女子的身体而放纵自己。他既然动情,就必然是对这个女子有感觉……

  这一点时雍十分自信。

  “大人不肯承认吗?你对我有感觉。”

  “宋阿拾。”三个字甫一出口,赵胤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脸色冷了下来,为了不让时雍那只手胡乱颠狂,他紧扎她的腰身,手臂添了几分力道,几近强势地将她压在怀里。

  “你再胡闹,我丢你下去!”

  时雍讶然地看着他,故作害怕的样子,紧张地抱紧他的腰,双臂一勒,当即感觉到他胳膊收紧,整个人都僵硬了。

  时雍躲在他怀里偷笑,“大人才舍不得。”

  赵胤:……

  头上寂静无声,

  只有风和他的呼吸掠过。

  一种奇异的感觉扫过时雍,她紧贴甲胄的脸渐渐爬上红晕。这件甲胄冰冷坚硬,并不是一种很好的触感,却给了时雍一种久违的温暖。

  那个在诏狱中死去的时雍灰暗逝去的世界,

  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鲜活。

  以前时雍压根不相信自己会有这般幼稚的时候,会为了逗一个男人反复说一些稚气无聊的话,甚至暗戳戳的喜欢看他生气又无奈的样子。

  “大人,你现在是不是好气呀?”

  赵胤气得胸腔震荡,“松手。”

  时雍道:“松手我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