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若是你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我如今也是无依无靠,还遭人嫌弃……你再不回来,这坚固的卢龙塞,怕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她悲从中来,说着双手撑住垛口就往上爬,双眼微眯着,迎风道:“他们不要我出去,我只能赌一赌了,我跳下去,若还活着,就来找你。若活不成,那咱们就下辈子见吧…”
时雍说得动情,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
可是,等好一会儿,那人没来阻止,也没有动静。
时雍犹豫了下,觉得不对,再回头,身后哪里有人?
赵胤!!?
人就这么走了?
时雍拍了拍脑门,气得上火了。猛地从垛口下来,气咻咻地往台阶下冲,决意找赵胤放行,然后离开卢龙塞,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台阶的下方是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时雍看了一眼,走得很快,哪料斜刺里伸出一只胳膊,猛地攥住她就拖了过去。
时雍惊叫。
赵胤犹豫了下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是我。”
简单两个字,低低浅浅却换来时雍一阵心跳加速,早已忘了刚才诅咒发誓要恨他到一万年后的事情。
“你藏在这里做什么?”
时雍看了看下方来来去去的巡逻士兵,脸颊红扑扑地扭头,看着赵胤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满是不解。
赵胤淡淡看他,“你都说是藏了。”
时雍是从那条石砌长阶上来的,也知道这个位置高,下方巡逻的士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很明显,赵胤是怕落入别人的眼里,这才躲在这里来的。
想到自己徒劳无功的表演,时雍斜眼看他。
“刚才为什么不过来?”
赵胤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噗!时雍忍不住笑了,眉梢儿动动,“你不怕我真的跳下去,摔死了?”
赵胤目光微深,“你不会。”
时雍抬高下巴,“为什么不会?你偷走我的令牌,不让我出营,对我又不好,我的大黑也不见了,活着本就没有意思。”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时雍戳他,胸膛坚硬,她收回手指头,微撅起唇,“说啊!怎么不说了?”
“那是我的令牌。”赵胤安静地看着她,那张高贵俊美的面孔此时有几分落寞,冷风拂来扬起他的袍服,那表情和神态简直绝了。
这让时雍突然怀疑,自己才是狠心的那个。
“我算看出来了,大人这心就是石头做的,跟了你这么久,你竟能眼睁睁看我去死。”
赵胤沉思了许久,“大黑没有回来,你不会一声不吭就丢下它走的。”
“这跟大黑有什么关系?”时雍看他冷静的样子,就很想撕碎他这张无波无澜的脸,逗弄的话随口就来,“我是问你呢?你对我就不会担心?”
赵胤微微眯起了眼睛,阳光反射过来,刹那晶亮。
“我担心。”
这次很老实嘛。
时雍在心里默默地夸奖了他,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那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会说要我找个良人,一会又说会担心我……大人,你很矛盾,你不知道吗?”
赵胤的手颤了下。
“阿拾……”
他声音很轻,时雍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落寞的神态在脸上凝成了坚冰,却又有几分难言的眷恋。
时雍心里一跳,脸颊突然热了起来,却听到赵胤道:
“有人来了。”
时雍:“……”
她微微仰头,“有人来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是没有做坏事,可是两个人偷偷摸摸躲在这里,本身就足够让人起疑了。
时雍看到赵胤脸上浮起的迟疑,脑子一转,突然抓紧他的手腕,往垛口后方飞奔。
“快走!别让人发现我们。”
第224章 云薄天青的日子
赵胤的为人,时雍早已摸透。
这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人虽未老,那颗心起码已修炼了几千年几万年,要让他越雷池一步,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的自制力早已令时雍刮目相看,所以,她不想再看。她要看的,是他自制力濒临瓦解的样子。时雍说到做到,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冷漠打退堂鼓,反而越战越勇。
他没有别的女人,那她不论做什么就不算犯规。
对付这种迂腐的家伙,就不能循序渐进,不能走常规路。
这么一想,她脚下生风,扣住赵胤的手腕跑得风快。
赵胤面色微沉,没有制止她的胡闹。
在这个四处都是巡守的卢龙塞大营,稍稍有点动静就容易被人看到、听到,他不知阿拾要做什么,便就由她去了。
时雍顺着那石头垒成的防御高墙,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直到穿过一个青砖的门,转入避风的草垛围场,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不会被人瞧见了。”
这是个简陋的棚子,挨着高墙,里面堆放的全是喂马的干草,草垛子全部码得整整齐齐,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像一座座小雕堡,人行走其间,突然变得渺小。
赵胤眉头皱了起来,“来此做甚?”
时雍看他严肃的样子,心里十分好笑。说来男子的思维真的与女子大不相同,难道跑了这一路,他还以为她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吗?
她就不是个正经人。女魔头转了生,不还是女魔头?
时雍道:“大人方才说有人来了,想来是有什么不方便在人前做的事情……我体恤大人,这才带大人来这里的呀。”
她一脸无辜,说罢故作讶异。
“难道这不是大人的心思?”
赵胤:……
堂堂五军都督,抚北大将军,在自己的营房里东躲西藏,潜入粮草场,这简直荒谬。
“胡闹!”
赵胤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大人。”时雍拖住他的手腕,委屈地看着他。
“你看我的手……”
对这个男人,这种简单直接的法子,往往最为有效。
她伸出手,撩开袖口,让赵胤看她的手腕。
白皙的肌肤上有几个红红的指印,正是在墙垛处赵胤拉她的时候拽住的地方。
赵胤有些讶然。
他怎会用了这么大的力?
小姑娘的手腕都捏出了指印,这让他一个大男人极是不自在。他并不觉得其中有诈,只是觉得自己太不知轻重,阿拾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哪能经得住这么捏?
“抱歉……”
“大人给揉揉。”时雍见他面露惭色,不等他收回视线,就把手腕往他眼前凑,那揪紧的小脸,蹙紧的眉,让赵大人很难拒绝。
赵胤叹了口气,拉过时雍的手腕,用掌心在那红印上轻轻地推揉起来。
“下次你别再做傻事。”
时雍抬头瞄她,“我做什么傻事了?”
赵胤抿了抿嘴角,半晌才淡淡道:“垛墙的高度,摔不死你。但掉下去,说不得就摔残了……”
一股无名火卡在时雍的喉头,她看着他,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她要死要活哭大黑的时候,此人脑子里却在计算高度,并且合理地推断出了她即使掉下去也不会摔死?
赵胤,算你狠!
等着,有你叫爹的一天。
时雍心里诅咒他单身一辈子,嘴上却甜甜地道:“若是能换得大人垂怜,便是傻了,痴了,残了,阿拾也不冤。”
赵胤掌心微顿,低头看她,片刻,再次揉了起来。
“那不是你。”
时雍道:“那大人说,哪样才是我?”
赵胤哼声,“你冤得很呐。凡事就数你最冤。”
时雍:???
差一点,她就笑出了声。
赵胤话少,除了说正事,两人很少这么闲聊。冷不丁听他说出对自己的观感,却是一个又作又娇又装模作样的女子,时雍奇怪地发现,她居然不觉得生气,还蛮好玩的。
毕竟赵大人明知她是如此,仍没有责怪,她就当这是宠爱了。
“大人知道就好。我可冤了,好好一个女子,陪你行军在外,累受了,苦吃了,清白也快毁完了……连我的狗都不见了。”
说到最后一句,想到大黑,时雍真心有点难受,声音突然就低落下去。真情实感的情绪外露和装模作样是不一样的,赵胤眼波微动,收去对她那种淡淡的凝视,手底下动作放轻了,就连声音都柔和下来。
“朱九一定会把大黑带回来的。”
时雍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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