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来桑一瞬窒息。
他捂着鼻子,后退两步,眼睛都睁不开,如何敢看?
时雍见状笑了笑,在宋长贵的工具箱里找出一个瓷罐,倒出几片生姜递给他。
“含着。”
来桑看看姜片,“含哪儿?”
“嘴里。”
“哦。”来桑乖乖听话,揪眉走上前的样子,看着怂怂的。
时雍哼声,将棺材板推开些,拍了拍,懒懒地道:“怕什么?死人比活人安全。”
来桑看她坦然自若,神色轻松,嘴里也没有含姜片,突然想到自己在外面信誓旦旦要保护他的样子,脸颊突然发烧。
“我其实不怕。就是这味儿……”
“我懂。”时雍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走向赵胤。
来桑心里凉飕飕的。
其实时雍是真的理解他。一个人敢杀人,不一定敢面对腐败的尸体,可是来桑心里虚啊,越想越觉得她那个眼神意味深长——
殓房安静了片刻,众人都看着来桑。
宋长贵看着棺材上翻着的符纸,走到赵胤面前,压低声音惭愧地道:
“多谢大都督体恤,下官身为顺天府知事,自知这事荒唐,就是受不得内人在耳边的絮叨,实在是,实在是……”
宋长贵还没有找到合理的词来解释自己惧内,赵胤却平静地看他一眼。
“我懂。”
宋长贵一愣,又苦笑道:“此事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已传遍。下官若不这么做,恐怕家都回不得了,也会被人当成染病的人,不让进胡同和家门了……”
符纸有什么效果,没人知道,但没有符纸,人们就是害怕。这事传开,更有百姓专门跑去太清观,要请清虚道长出面主持公道。
而那天被灭口的凌霄道长,在魏州叫太清观来辨认人时,观中人却表示,太清观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也就是说,凌霄分明就是假冒的太清观道长。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一个骗局,却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官府越是辟谣说凌霄是个假道士,老百姓越是觉得个中有猫腻,怀疑官府在隐瞒瘟疫或是邪祟之事。
于是凌霄死了,他留下的符纸却走俏了,顺天府一符强求,人人都抢着要。
听了宋长贵长吁短叹的介绍情况,时雍道:“其实这事好办。”
赵胤问:“如何办?”
时雍看了宋长贵一眼,“爹,你不是告诉过我吗?民意是水,可疏不可堵。”
宋长贵懵然不解地看着她。
他什么时候说的?
时雍不管,反正就是他说的。
“与其堵百姓的嘴,让他们不要传谣闹事,不如疏导他们改变意识。”
赵胤看了看这父女俩,冷声道:“如何疏导?”
时雍道:“凌霄最初能取信于人,皆因假道士凌霄冒充自己是太清观清虚道长的师侄。大人,假道士都能取信于人,真的还不行吗?”
谢放闻声接口道:“清虚道长早已闭关,不问世事。”
时雍一笑,“没有清虚道长,不是还有僧录司禅教觉远法师吗?难道道常禅师亲传的掌门大弟子,居然比不上一个假道士有道行?”
第250章 大黑的敌人
三个人正小声说话,就听到来桑噫了一声,那张脸扭了过来,伴着一种面对腐败尸首的嫌弃,变得格外扭曲。
“来看!”
他朝时雍招手,
走过去的却是时雍、赵胤,宋长贵和宋辞。
几个人对着一具腐败的尸体,目光都落在来桑脸上。
一言不发。
来桑看着他们,再看看时雍,突然意识到这几个人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此不淡定。其他几个人的表情都平静得让他感觉他们可以在棺木边上嗑个瓜子吃个午膳……
来桑放下了掩鼻的手臂。
“这几个人,本王都识不得。”
看他傲娇的样子,时雍眉梢扬了下。
“那你看这么久,是喜欢上这味道了?”
来桑皱鼻子,再次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不过,面对的人是阿拾,是他心尖上的姑娘,他嘴里包着姜片,说话不利索,也丝毫不影响他释放爱意。
“我是看到锁骨那个胎记有点奇怪……”
时雍道:“那不是胎记。”
“我知道。”来桑看她一眼,“是好似胎记的那个刺青。”
刚才没有人提醒来桑这个东西,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时雍和赵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而来桑看到他俩的眼神交流,突然就感觉心肝被刺痛了。
“在这个位置刺青有点像我们兀良汗的一种惩罚。”
“惩罚?二殿下可以说明白一点吗?”
来桑看了她半晌,语气轻柔了许多。
“在兀良汗有几大罪行,如不道、恶逆、通奸、不义等等,所犯者连同家眷要遭受锁骨刺青的刑罚,这样一来,便是死了再转世投胎,也得不到天神眷顾…………这个位置有点像,但刺骨被遮盖,我不敢确定。”
无须确定。
他能说出这点,想是与他本人无关了。
时雍道:“那二殿下能确定他们是兀良汗人吗?”
来桑再次摇头。
“他们脑门上又没刻字,如何认……”
时雍皱了皱眉,这小动作落入来桑眼里,他抿了抿嘴角,“看体格面相,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不过,身为皇子,他自然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国家的人,更不希望这桩案子与兀良汗扯上关系。
时雍勾了勾嘴唇,没再多问,转头叫宋长贵。
“借用一下你的刀具。”
以前阿拾就有过解剖的经历,宋长贵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拿了工具箱过来就帮自家姑娘打下手,赵胤平静又淡然,其余人也没什么表示,最震惊的人,还是来桑。
不是说,她害怕死了吗?
来桑盯住时雍,好久忘了动。
“阿拾,你要做什么?”
时雍轻笑,“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
来桑微微一震,嗓子眼堵了。
他晓得他家阿拾有本事,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可是,如此淡定地拿刀划开尸体,还是让他有点震惊。
太邪乎了!
时雍没有理会旁人,专心地解剖,在检查胃内容物时,她甚至用勺子挑出来,放到宋长贵工具箱里的一个容器里,这动作看得来桑脸都白了,一阵反胃。
这其实不算高度腐败的尸首,但是对于初次接触的人而言,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来桑指了指门外,“无为,我去外面透透风。你看着。”
无为看他一眼,低头:“是。”
来桑出去了,无为站在角落,不吭声,不打眼。
众人的视线都专注在时雍的解剖上,只有谢放安安静静地站到了无为的身边。
他脚步极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无为侧目看他一眼,没吭声。
现场十分安静,谢放也不说话,只是将视线静静投到他那半张脸和半张铁制面具上。
无为握在腰刀上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暴露,指关节深深凸起,绷得极紧。
他没有看谢放,视线一直在时雍身上。
两个人僵硬地站着,一言不发,可彼此间流淌的气氛却格外诡异……
大黑就是这时摸进来的。
方才它回马车上睡觉了,进了殓房还懒洋洋的,尾巴耷拉着,没什么精神,可是走过来看到无为,这狗子突然抖一下背毛,二话不说就朝他扑过去。
“呜……嗷!”
大黑进门,无为就警惕地看着它。
狗扑过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侧身要避。
不料,谢放挡在他的面前,一把抱住大黑,顺毛般抚摸它的后背,“安静。”
大黑跟谢放也熟,龇了龇牙齿,像是卖他面子似的,舔舔嘴巴,坐了下来,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盯住无为。
谢放弓着腰,扭头看了无为一眼。
恰好看到他握紧拳手,作势要打大黑的样子,故意吓它。
“呜……”
大黑牙一龇,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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