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打扮成侍女的时雍绕过那些扎着红缨的婚礼用品,带着子柔悄悄淡出人群的视线,往殿下走去。
她之前问过三号,要出天神宫怎么走。奈何,三号与她一样,进来后就再没有出去过,根本就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三号说,要君上的亲信们才可以随同他离开天神宫,而他们这些人,全是由“愚人”,“被度化”后遵从君上,才做了君上的随从侍女,成为了“普通人”。
剩下的人,无法被“度化”,全都只能用来做实验。
这个地下宫殿很大,时雍十分感慨其设计的精妙,虽说稍显简陋了一点,可里面五脏俱全,要什么有什么,当真像一个地下王国。
“姐姐。”
子柔紧张地拉着她,脚步有些迟疑。
“我爷爷……”
时雍低头看她一眼。
“你爷爷是智人,对他还有用,暂时不会有事。等姐姐出去搬来救兵,就能救爷爷出去了……”
子柔缓缓地点头,一脸惧色地看着四周,“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
时雍皱眉。
这真是个大问题。
她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可是丝毫不见出路,连一个标志都没有,这些人平常出入天神殿是怎么找路的?
“会有办法的。”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要去哪里?”
时雍脊背一麻,将子柔拉到身后。
“谁?”
黑暗里闪过幽淡的光,一个身影从暗处慢慢走出来,一身大红喜服,头上戴着幞头,俨然一副新郎倌的样子,可是他那张平平无奇的清水脸,半丝表情都找不到,声音里的笑意,便显得古怪而不适。
“君上。”
时雍低头行礼,装傻。
邪君淡淡一笑,手负在背后慢慢朝她走近。
“主子大婚,你却带着这个小丫头东游西荡,是不要命了么?”
第290章 邪君是他??
男子轻哑的嗓音分明带着笑意,却冰冷得如同地狱厉鬼,暗含杀气,令人遍体发寒。
时雍看着那一双越来越近的靴子,心脏渐渐下沉。她心知,此人已然对她起疑,再不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君上饶命!”
时雍嘴里讨着饶,不等话音落下,突然扬手,一阵白色粉雾便扑向了邪君的脸。
“子柔快跑!”
时雍拖紧子柔的胳膊,拼命往外奔跑。
在准备逃跑之前,她就有了被邪君发现的心理准备。可惜,只是普通的面粉,她拿不到邪君手上的药品。
不过,能挡一时,是一时。时雍脚下没停,可是子柔年纪太小,怎么跑得过那些追兵。
要完!
时雍见状,蹲身将后背对着她。
“上来!”
子柔沉吟一下,趴到她的背上。
时雍背着她正要往外跑,子柔的小手突然拉了拉她的肩膀,时雍抬头,只见前方的甬道,已然被人堵住。
那些人怎么会出现在前面?
难道说,这条甬道其实是圆形或者弧形的?她转来转去,只是在里面转圈而已?
这个发现,让时雍心里一凉。
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她背着子柔转身,背后不远的地方,邪君冷然着一张脸,正慢慢朝她走过来。
在邪君的背后,几个黑衣人押着声声哭饶的三号侍女,像拖死狗一般拖着她,越来越远。
邪君站在原地,静静看她。
时雍听着三号的哭声,慢慢将背上的子柔放到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邪君。
两个人都不说话。
四周安静得只有三号的哭啼。
那侍女身上还穿着喜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盖头早已不见,两条胳膊拧麻花似的摆动着,拼命想要下跪,向邪君求饶。
时雍心里叹息一声,默默将子柔拉到身后,朝邪君笑了笑。
“今日邪君大婚,我见大伙都很是高兴,便想逗个趣。”
邪君满脸冷意,扫时雍一眼,默默走到三号的面前,一双眼冷沉沉地盯着她,手指慢慢勾起她的下巴。
瞧一眼,又回头看看时雍。
“还挺像。”
三号听见他唇边逸出的笑声,心里微微一松,讨好地道:“君上饶命,不关奴婢的事呀。奴婢只是太喜欢你了,这才会受那贱人的蛊惑。”
邪君捏紧她的下巴,慢声一笑。
“你说谁是贱人?”
三号脸色煞白,摇头喃喃一声,结结巴巴。
“奴婢说错话了。夫人,是夫人。”
呵!
一声轻笑。
邪君突然抬脚,重重踹在三号的心窝上,那侍女退后几步,踉跄着坐在地上,当即哇一声,口吐鲜血。然而邪君并没有就此罢休,只见他一把抽出侍从的腰刀,哗拉一声,从三号的头顶劈下去。
惨叫声震耳欲聋!
侍女两条胳膊被砍去,身子坐不住,痛得昏倒下去,只留一滩血迹。
邪君摆摆手,“拖下去。”
等着她的将会是什么命运,可以想象,时雍头皮麻了麻,看了一眼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子柔,张开双臂,护着她。
“我任由你处置,你别伤害她。”
邪君看着她镇定如常的脸,沉默片刻,忽而一笑。
“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人。这世上若是少了你,那得多么寂寞?”
他笑盈盈地说着,双眼又眯了起来,慢慢走近,端详着时雍这张脸,露出嫌弃。
“我不喜欢你这模样。来人啦,给夫人备水洗漱。”
时雍脸上的易容膏是用特殊材质做成,一般的水是洗不干净的,可是邪君似乎很懂如何使用,他在水里加了药末,再轻轻搅拌,然后拿着面巾扼住时雍的身子,重重地往她脸上擦。
“乖。洗干净。”
“洗干净就漂亮了。”
时雍脑袋歪开,蹙起眉头。
那些易容药膏很快洗掉,露出她本来的面容。邪君冷笑一声,却不太满意,再次拘了水,拼命擦着她的脸。
“洗干净。再洗干净些,这样才好看。”
时雍一动不动,配合着仰起头,双眼浅浅眯起看他。他端详片刻,终是满意了,转身丢下面巾。
突然,时雍抢步上前,端起那盆水就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他猝不及防,被泼了一头一脸。
水流溅过,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面孔慢慢褪去颜色。
咚!
铜盆落地。
时雍震惊得近乎惊恐。
“是你?”
邪君冷冷看着她,幞头上的水慢慢落下来,滴到他的眉头,嘴上,大红的喜服湿透了,他一动不动,脸上煞气弥漫。
四周安静一片,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邪君却突然笑了。
丢掉幞头,他甩了甩湿发,脸微微转向时雍,邪邪一笑。
“姑姑,意外吗?”
何止意外?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邪君居然是白马扶舟,是那个叫着她“姑姑”的东厂厂督大人?
若非亲眼所见,时雍绝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为什么会是你?”
邪君道:“为什么不会是我?”
他换了白马扶舟的声音,不再是邪君那阴恻恻的样子,再有这副令人见之难忘的面孔,不是白马扶舟,又能是何人?
时雍看着没了易容膏后这张艳美绝伦的面容,心里疑惑顿生,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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