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381章

作者:姒锦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不过,来桑来的次数多,还经常在下棋的时候大呼小叫,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朱九在赵胤身边好几年,这光景也是没有瞧过的。

  “放哥,咱们爷,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指了指脑袋,“附身了?”

  谢放瞪他一眼,“爷的军棍许久没尝肉味了。”

  朱九嘴角微微抽搐,赶紧敛住脸上的好奇,一本正经地说:“主子自然有主子的想法,你我当好差便是,实在不必过分操心。”

  谢放哼声,转头走了。

  朱九:“诶,你去哪里?”

  谢放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庭院的一角,迈过拱门,朝里面走去。

  鹦鹉的咕咕声渐渐远了,此处庭院十分幽静。地上落叶覆了厚厚一层,没有人来打扫。无乩馆实在太大,居住的主子又少,好多屋子都是空置,没有人住,洒扫的人偶尔就会偷懒。

  这是一个清静所在。

  谢放走入院子,看到矮墙下立着一个人影,手上拿了一个纸扎的蜻蜓,用小竹签串起来,缠在指间欢快地打个转。

  凄清的院落里面,唯有纸蜻蜓在动。

  谢放原地站立片刻,慢慢朝那人走过去。

  那人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走近,没有回头。

  “无为先生。”谢放走到他的身侧,声音低压,“内宅庭院,你为何在此?”

  那人正是来桑身边的无为。

  他听罢,哼声:“你不善装傻。”

  谢放抿紧嘴,望着他手上那只纸蜻蜓,突然大步过去,将矮墙下的一匹青砖揭开,从里面掏出一堆纸扎的蜻蜓、竹编的蜻蜓、还有木凿的蜻蜓,重重丢到无为的面前。

  无为半张脸是铁制面具,可不影响另外半张脸流露出讶异的表情。

  他盯住谢放,错愕了好一会,突然苦笑。

  “你都知道?”

  谢放不看他,挺直身板看着那面矮墙,“幼稚。”

  无为沉吟好一会,“来桑是我撺掇过来的。确实幼稚。”

  谢放问:“为什么?”

  无为道:“为什么。我就想过来看看。”

  谢放:“看什么?”

  无为沉默。

  许久,他淡淡道:“蜻蜓。”

  谢放一动不动。

  两个人面对矮墙而立,许久没有说话。

  无为慢慢弯腰,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蜻蜓捡起来,连同他手上那只纸蜻蜓一起,全部封到矮墙的青砖洞里,又将青砖放回去,用掌心拍牢,直到一点也看不出痕迹了,这才直起身走向谢放。

  “走了。”

  他错身而过。

  谢放身子没动,一只手伸出去扼住他的手腕。

  片刻,又轻轻松开。

  “你的脸,怎么回事?”

  无为没有看他,目光看着某个空洞的角落,视线里的光芒炽盛而起,又慢慢暗淡下去。

  “不小心弄的。”

  谢放:“是爷吗?”

  无为:“不是。”

  谢放:“是谁?”

  无为:“与你无关。”

  谢放抚腰刀的手,突然握紧,“我宰了他。”

  无为脊背微绷,慢慢看他,“是我。”

  谢放猛地掉过头去,震惊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就要去摘他的面具。无为微避,胳膊抬手格挡,两个人默契又激烈地拳来脚往,几个回合方才喘着息停下来。

  无为看着谢放赤红的眼,突然叹了口气。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直,转不过弯来。”

  谢放不言语,只是盯住他那半张满是疤痕的脸。

  无为嘴角微微勾起:“以前你总说我蠢。谢放,其实最蠢的人是你。我比你更懂得生存之道,更懂得怎样才能做到极致。”

  谢放笑容敛去,看他要走,再次抓住他。

  无为低头看看手腕,又侧过脸去盯住谢放,轻声一叹。

  “娴衣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了。”

  说罢他重重抽手,谢放却扼住不放。

  “松开。”无为冷冷剜向他,目光略带挑衅,“你越矩了。”

  谢放盯住他,冷不丁卡住他的脖子,声音带着怒气,“越矩?你欠我钱,怎么说?”

  无为面色一变,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朝谢放的背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

  “参见大都督。”

  谢放惊了惊,冷汗迅速从毛孔里渗出来。

  他迅速地转身,袍角一撩,跪地抱拳,可是待他行完礼再抬头——

  哪里有赵胤?

  他心知中计,再转脸时,只见到一个消失在廊角的影子。

第357章 胡搅蛮缠

  无乩馆的灶房里,药香阵阵。

  趁着赵胤这几日休息,时雍准备好好调理下他的身子,就是怕他外伤治好了,腿疾又严重了。为此,她十分尽责,药材是自己亲自上手挑选,能煎熬之事也不假手他人。

  上辈子忙碌惯了,她很少有这般悠闲的日常,偶尔尝试,不料竟十分舒坦。坐在小凳上,托着腮,看着药罐里的汤水沸腾,发出扑扑的沸响声,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内心竟也安宁一片。

  这是她前生最鄙视的生活,觉得浪费光阴,如今换了个心境,舒服得不得了,整个人都仿佛被熨帖了。

  昏昏欲睡。

  娴衣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找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只盯着那只药罐出神。

  时雍半眯起眼,“怎么了?”

  娴衣:“看你熬药。”

  时雍看着她那眼神儿,凉飕飕的极是吓人,她眯起眼看了她片刻,见她始终不动不说,撑着膝盖站起来。

  “好吧,帮我滤药。”

  娴衣没有吭声,拿来瓦罐和汤碗。

  时雍道:“还得熬两次呢。花厅那边如何?”

  “什么?”

  “下棋的二位爷。”

  “老样子。”

  娴衣的话很少,多一个字都像会累着似的。

  时雍唔一声,“来桑又要在无乩馆用晚饭吗?”

  娴衣嗯声,一旁的厨娘却叹口气,“这兀良汗的皇子嘴可真刁,当真是比咱们主子还难伺候。”她摇了摇头,困惑地道:“也不知主子怎么回事。”

  她没有把话说明白,可大家都知道,赵胤不是热情的人,不招待客人,更是很少留人吃饭,偏生来桑是一个例外。

  有人甚至不解,兀良汗的二皇子常来府上,大都督不是应该避嫌吗?

  瓜田李下,落个话柄多不好。

  时雍也有疑惑,不过并不困扰。

  自从来桑爱上了下棋,被赵胤虐得体无完肤后,被挑起了胜负欲,来无乩馆缠她的时间都少了。因为赵胤告诉他,棋局就是战场,他整天就琢磨着在“战场”上打破赵胤。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下到如今,一局不胜。

  这般耻辱的战局他居然还能坚持,更可笑的是赵大人,虐菜一样虐他,还有闲心作陪。

  大概是真的太闲了吧。

  时雍端了托盘过去的时候,还在门外,就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在吼。

  “哎呀!叫你不要深入你不听我,如今好了。你既无地又无势,半盘落入虎口,半盘垂死挣扎。输赢已成定局,还不投降做什么?”

  时雍一怔。

  赵云圳在教训来桑?

  这小太子什么时候来的。

  时雍听到赵云圳和来桑争论的声音,脑袋就隐隐作痛。

  她端着托盘走近,谢放和朱九各站一边,面无表情,无为立在来桑身后不远,一言不发。

  屋子里只有赵云圳闹得凶。

  他手足并用,恨不得代来桑上去走棋,偏生来桑不信邪,偏要以身犯险,被赵胤杀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