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若是这个刺青与兀良汗有关,来桑必然识得。
离开前,时雍特地告诉宋长贵,“阿月的事情,爹还是不要和隔壁院说太多。”
宋老太那一家子人嘴巴大,说不得就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惹出大麻烦,还得宋长贵去帮他们善后。
“我晓得。”宋长贵点点头,叹口气。
……
时雍拓印出狼头刺青的图案,准备去四夷馆找来桑,不曾想乌婵却找上门来。
“阿时,有空陪我吃个茶吗?”
没有要紧的事,乌婵不会主动来邀她,时雍看她面色发白,情况有些不对,打消了去找来桑的念头,同她一起去了城门边的茶肆,让云度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落座。
“为什么不去乌家班?”
在外面说话肯定不如家里方便的,时雍有些奇怪乌婵的想法。乌婵闻声却苦笑摇头。
“乌家班都不如这个茶肆安静。”
时雍关切地看着她,“和你爹谈得不好?”
乌婵神情微滞,嘴角牵出一抹讽刺的笑,“你道他为何来找我?”
阔别多年,从未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户部侍郎,费尽心机找回遗忘在外多年的外室所生之女,会有什么好事,时雍是不信的。可是徐通堂堂一个朝廷命官,想来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干什么缺德事。
时雍一时想不出来,只能摇头。
“说说看。”
乌婵眼皮低垂,睫毛眨动很是厉害,看上去有些不安。
“他们为我找了一门好亲事,想把我找回去嫁人,高攀权贵。”
唔?这个时雍当真没想到,“这么奇怪?他们家是没有别的女儿吗?”
乌婵冷笑一声,“有两个嫡出女儿。”
时雍不解:“这般好事,为何不便宜了他的嫡女?”
乌婵看她一眼,唇角噙着嘲弄的笑,“那户人家的公子身有隐疾,不能人道。他们家高贵的嫡女,哪里肯嫁过去守活寡?这一家子不想失去攀附权贵的机会,又不舍得把女儿推向火坑,这不就想到我了吗?”
说到这里,乌婵仰头泄愤般喝了一口茶,然后啪地放在桌上,双眼通红地看着时雍。
“阿时你可知道?得知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是有几分快活的,嘴上不说,可我心里……当真以为他想明白了,终于肯承认我,承认我娘了……”
从小被亲爹放弃,再给一丝希望,再次被放弃,不如从来不要给她希望,徐通太损了。
时雍摸了摸乌婵的肩膀,安慰地捏捏,“是哪户人家,能让徐侍郎这么迫不及待地上赶着高攀?”
乌婵猛地抬头,双眼闪出凉笑,“你猜是哪家?”
时雍看着她凶巴巴的眼神,激灵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定国公府听陈宗昶说起过,陈萧原本有一门亲事,是徐侍郎家的,后来因为陈萧看上了私塾先生的女儿袁凤,不肯同意,这婚事才拖了下来。
“定国公府?”
听她几乎笃定的语气,乌婵凉凉一笑,默认。
第435章 我就是厉鬼
这档子事也真是巧合。
时雍看着乌婵青白不匀的脸,微微皱了皱眉,说道:“难不成陈家当初定亲,没有指定是哪位小姐么?说让你嫁就让你嫁了?”
乌婵冷笑,“据说这桩亲事是定国公夫人在世时定下的,那会子徐家的老爷子也是德高望重很受人敬重的贤能之人。两家定亲那会儿,陈萧还在他娘的肚子里呢,徐家小姐又怎会出生?
这些年,徐家每况愈下,定国公府又迟迟没有履行婚约的意思,若非陈萧受伤坏了身子,徐家原本早就断了高攀的心思。听说徐家的嫡小姐都在相看女婿了,哪料,定国公突然提起婚约之事。哼!”
乌婵懒洋洋地端起茶杯,又是冷叹。
“若非如此,我这个爹恐怕也想不起我这个女儿。”
乌婵越是说得若无其事,时雍越是能从她脸上看出悲伤。
听罢,她慢慢拍拍乌婵的后背,“你怎么打算的?”
乌婵哼声:“休想!”
“你能这么想,那就是有主意了,还烦恼什么?”时雍微微一笑,“他姓徐的要和定国公府联姻,与你姓乌的何干?让他的女儿嫁去,你就当没有这个爹好了。”
乌婵嗯一声,点头。
时雍看她神色落寞,心知她的情绪并不会像她旁观者以为的那么轻松。乌婵这人外刚内柔,心软得很,她娘死得早,对父爱自是有所期盼的,一时半会,肯定难以释怀。
“那个被他祸害的姑娘跳楼死了,你可知晓此事?”
乌婵尚不知宋月的身份,提到陈萧,又忍不住问起此事。
瞧她那一副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自然是不会对陈萧生出好感的,时雍有些叹息,点点头,“是我堂妹。”
“什么?”乌婵双眼瞪大,对陈萧之恨就更为深切了,“说他是衣冠禽兽都是便宜了他。此人就是禽兽不如。不能人道的男子,心思才会这么丑恶、歹毒!”
时雍看她一眼,琢磨着这话,突然生出一丝怀疑。
“你怎知他不能人道?徐侍郎也不会告诉你这个吧?”
乌婵道:“燕穆调查袁凤时,不是有提过么?他伤的不仅是腿,还有……那个什么。哼,活该!要我说,这样的败类还娶什么媳妇?直接去做个太监不是更合适?袁凤也是瞎了眼,与这样的人私通,反误了自家性命。”
时雍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不答话,由着她拿陈萧出气,用最恶毒的话辱骂他。
二人在茶肆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等乌婵情绪渐渐平稳,这才相伴走出来。
令人尴尬地是,陈红玉就坐在外间。
她身着男装打扮,一个人默默品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俩。
时雍与乌婵对视一眼,上去招呼,陈红玉没有多说什么,似乎不知道乌婵与徐家的渊源,与她们寒暄几句,各自离去。
离了茶肆,乌婵长长松口气。
“可惜陈小姐,这么好一个姑娘,竟有一个牲口不如的兄长。”
时雍不置可否。
与乌婵分道扬镳后,她去了四夷馆。
来桑看到她来,很是兴奋,上蹿下跳得像一只兴奋的野兔子,让侍卫将他母亲从兀良汗捎来京师的吃食和皮毛之物都挑了好些出来,全部打包给时雍。
时雍哭笑不得,“我来找二皇子,是有事请教。”
来桑看她这表情,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气咻咻地摆摆手,坐下来发懒,“就知道你无事不会来献殷勤……”
“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时雍纠正他的说法,坐到他的对面,待来桑把左右屏退,这才将那张拓印的狼头图案拿出来,摊开在他的面前。
“二皇子看看,是不是兀良汗的刺青?”
来桑一惊,拿起那张纸来仔细看了片刻,摇头,“有些像,但又不是。”
时雍道:“如何说?”
来桑抬眼看她,微微皱眉,语气有些犹豫,“刺青所在的地方和形状与兀良汗的黥刑是有些相似的,但图案略有不同。”
时雍问他,“你看这是个什么图案?”
来桑道:“狼头。”
时雍抿了抿唇,“能看出小姑娘来吗?”
“小姑娘,哪里有?”来桑对着光又看了两遍,摇摇头,放下拓纸,语调低低地道:“阿拾,你这是从何而来?难不成又有人死了?”
时雍没有明确地告诉他。
“就是突然看到有人身上有这种标记,有些好奇,忍不住来问你。”
来桑哦一声,抬起头,看着她道:“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少看这些东西吧。”
“此话怎讲?”
“这不是好东西。”
“为何?”时雍仰着脸看他,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来桑扫她一眼,“在我们兀良汗,此种黥纹是一种刑罚,也是对邪祟的镇压,向天神的求恕。大恶之人受此黥刑,死后也不会变为厉鬼,再出来为祸世间。你们大晏人最是信奉神鬼之物,你怎的就不怕?怎的敢碰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
邪魔外道?
时雍看一眼狼头图案,摸了摸下巴,冷冷地看着来桑。
“因为我就是厉鬼。”
她说得一本正经,来桑愣了愣神,却哈哈大笑起来。
“上元市刚过,你就要过中元市了吗?”
时雍看他一个人笑得起劲,微微勾了勾唇。
“我若是告诉你,我是死过两次再复生的鬼怪邪物,你可会信?”
“信。我可太信了。”来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容十分夸张,说完话那余韵里仍是止不住的笑。
“那还有请鬼神大人高抬贵手,不要拘我去阎王殿。”
时雍瞪他,他还笑,“阿拾,你告诉我死而复生之法吧,本王活腻了,也想死一死再复生。”
时雍抓起桌上的茶盏,作势要打他。
“死你个头!”
“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桑爆笑的模样,时雍也跟着笑,可是心里头那一处阴影却越发浓重了。
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她是时雍,又不再是时雍,是人是鬼,又非人非鬼,不是鬼怪妖邪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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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时雍为了宋月的死和狼头图案奔波的时候,无乩馆里一片阴沉。天上的乌云好像都厚重了几分,寒风推着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又不敢去关。
太子殿下给赵胤赏赐了十二个美人儿。
昨夜送来时,管家把人一股脑地塞到了后院的漪兰院。
那院落毗邻无乩院,本是空闲的院落,如今突然添了十来个女子,再加上丫头,即使再有规矩也能闹出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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