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524章

作者:姒锦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彩云和乌婵齐齐低头去寻。

  “刚不是趴在这里的吗?怎么不见了?”

  时雍掉头问门口的娴衣,道:“娴衣,看到大黑了吗?”

  娴衣走进来,放下帘子,往外指了一下,“方才看到它跑出去,边走边嗅,我猜他是要找地方方便,就没有拦他,怎么了?”

  时雍摇头,“没什么,他会自己回来。你们都坐下来吃吧。娴衣,你也来,把门合上就好,不会有人来的。”

  因为明光郡主要来庵中祈福,后院厢房就没有再接待别的香客,极是清净,屏住呼吸就能听到山风里的鸟儿展翅。

  山中气候偏冷,时雍吃过东西,仍不见大黑回来,让娴衣找出那件赵胤送的狐皮织锦斗篷披上,走出去寻找。

  玉堂庵是在半山上,周围树木溪流,雾气缭绕,空气阴冷而潮湿,路边的石头上布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四人沿着石径走出来,只见野菜、菌类和中药材到处都有。

  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只可惜,太安静,太无聊了。

  “大黑!”时雍压着嗓子唤了一声,又重重吹了个唿哨。

  师太准她带狗入住,已是体谅,她还真怕大黑惹出事来。

  其实方才她已经想到,大黑不是出来方便,而是出来打猎了。

  这狗子与她一样,贪嘴好吃,而且,她可以忍耐吃素,大黑却是不行。

  “郡主,快看!”

  听到娴衣的声音,时雍转头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一个小黑点朝她奔过来,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大黑点。

  等走得更近,她们才看清,大黑嘴上叼了一只死去的兔子。

  时雍四处看了看,不见有人,这才叹道:“兔子这么可爱,你叼回来做什么?自己吃了便是。”

  大黑摇起尾巴,一个俯冲朝她奔来,到了她的面前,放下兔子,抬头看她,一副等着表扬的模样。

  时雍揉了揉它的脑袋,“崽崽快叼去吃了吧。要偷偷的吃,知道没有?不要被人发现。”

  大黑歪了歪头,两只眼睛圆碌碌的盯住她,仿佛在问“这是我孝敬娘的,娘不吃吗?”

  时雍哼笑,摸肚子,“我吃牛肉,已经吃饱。不要了。”

  大黑闻声兴奋地叼起兔子,猛地转身,又跑远了。

  时雍冲它的背影喊,“早些回来,别皮。”

  她这模样,活像一个叮嘱幼童的母亲。

  乌婵几个笑不可止,“大黑很是聪慧,不会皮的,走吧,外面冷,我们回屋去。”

  庵中日子太闲,几个人无事可做,娴衣和彩云带来了布料、剪刀和针线,做些绣活打发时间,时雍来时带了几本医书和孙正业留下的一些医案,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细心研读。

  乌婵就比较难了。

  她同时雍一样,对刺绣毫无兴趣,更可怕的是,她也不喜欢读书。于是,实在无聊了,她要么就在院中练剑,要么就带着大黑去巡山,或者去找庙里的大尼姑和小尼姑说话。

  来玉堂庵的第一天,就这么清净的过去了。

  次日阴雨绵绵,时雍原想睡个懒觉,晌午再起来吃饭,不曾想,天刚见亮,净玉师太就带人找上门来,告大黑的状。

第511章 神秘的婆婆

  时雍昨儿以前大黑叼的是野兔,是它自己“打猎”来的,万万没有想到,大黑是去叼了玉堂庵里一个聋哑婆婆自家养的牲畜。

  这婆婆不仅养了兔子,还养了鸡,就散放在灶房旁边的竹圈里,大黑昨日偷了人家的兔子,但是没有人发现,今儿一大早又去叼走一只鸡,恰好被起夜的小尼姑看到。

  净玉师太手捻佛珠,双手合十,直呼阿弥陀佛。

  “诸功德中,不杀为第一。郡主到庵堂消除宿业,应以修福行善为上,若有杀生,不仅对祈福无所助益,反会惹来罪孽。”

  狗做的孽,得主子担着。时雍没有辩解,连番向净玉师太道歉,又掏了银子出来给庵里捐功德,净玉师太看她不护短,态度亲和,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杀一生少十桩功德,行一善得五大福报。郡主,好自为之吧。贫尼告退。”

  时雍连忙起身送到门口,“师太慢走。”

  净玉师太没有回头,径直离去。

  看她这般姿态,乌婵极为不满,相比娴衣和彩云,乌婵脾气最大,等时雍一回屋,她便数落上了。

  “我看这些出家人,全是嘴上功夫厉害。净玉师太和觉远和尚又有何差别?什么行善积德的话说得顺溜,拿你银子的时候可不曾手软。人人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有说拿人手短的。这位师太是拿得理所当然,既不手短,也没准备为你消灾。还什么好自为之,我看你别等这些人度你了,还是找大黑度你容易些……”

  时雍瞪她一眼,“隔墙有耳。”

  乌婵撇了撇嘴巴,看她把书卷成纸筒的样子,就知道是要去教训大黑。

  在净玉师太进来前,大黑睡在时雍的榻前,也不知狗子是不是听懂了,方才缩到了床底下,刚探出一颗脑袋,就看到时雍卷纸筒。他低下头,夹起了尾巴,身子蜷成一团,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但是没有再躲。

  “阿时。”乌婵看到大黑这模样就心疼得不行,她舍不得大黑挨罚,赶紧上前拉住时雍的手腕,笑着道:“我看黑子也不是诚心的。算了,咱们银子也赔了,这事就过去了吧。”

  时雍道:“不管是不是诚心,做错了事就要挨罚。”

  乌婵一边劝解,一边朝大黑使眼神,“这么乖的狗子,你舍得打嘛?它那么馋,叼了兔子也没有说自己吃掉,还不是先拿来孝敬你了?再说了,它若是诚心作恶,那老婆婆的兔子和鸡就不会只少一只了,全填了大黑的肚腹都不够……”

  时雍拨开她的手,“你别护着它。大黑,过来!”

  大黑夹着尾巴,浑身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朝她挪过来,速度极慢,两只耳朵往下耷拉着,小眼神不停地瞄她,眼皮不停眨动,一副心虚委屈的模样。

  “阿时……”

  “你别管。”

  乌婵一看劝不住,只得收了手。

  “黑子,你自求多福吧。”

  时雍纸筒往凳子上一拍,“过来。”

  大黑匍匐着往前扫了一步。

  时雍道:“再过来一点。”

  大黑仍然匍匐在地上,身子缓慢往前,终于趴到了时雍的脚下,慢慢伸出舌头去温柔地舔她的脚,眼神却始终看着她,仿佛在向她求饶。

  时雍哭笑不得,虎着脸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不许势强凌弱,无故咬人,二不许伤害别人家养的牲畜?我们从京师出来不是吃饱的吗?你就那么饿吗?”

  大黑仰头看她,眼神委屈,嘴里呜了两声。

  时雍道:“你看现在好了吧?你娘我修二十桩功德,都抵不过你杀的一只兔子和鸡……不听话的狗东西,下次再这样,我就揍你!”

  她扬起纸筒,作势要打下去,大黑就地翻身,把肚皮晾出来给她,四脚朝天,脑袋仍然望着她,仿佛在说“娘你想打就打吧”。

  时雍看他这委屈的模样,下不去手了。

  乌婵趁机拉住她,“好了好了,你看大黑都知道错了,不至于,不就是伤了一只鸡一只兔的事吗?回头我们再去找那主人道个歉,不就完了吗?”

  “你别被它骗了,它装的。这也不是一只鸡和一只兔的事情,我是不愿意被人找事。”

  个中利害关系,时雍不便说得太清楚,暗叹一口气,放下纸筒看着仍然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弹的大黑。

  “起来吧,下不为例。”

  大黑飞快地翻身,站起来,朝她摇尾。

  时雍哼一声,“你在哪里叼的?带我去。”

  大黑又摇下尾巴,往门口走。时雍跟上去,又问:“鸡被你偷哪去了?都吃完了吗?”

  大黑摇着尾巴把她带到尼姑庵外,时雍看到野草里的一堆鸡毛。

  确认是大黑作恶无疑,她把大黑训了一顿,带着乌婵去找那个聋哑婆婆。

  听掌管灶房的师太介绍,这个聋哑婆婆不是出家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不会说也不会听,前任掌门师太看她可怜,便将灶房边的柴房腾出来,让她住。

  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聋哑婆婆没有家人,也没有没人来探望过她,前些年她会天不亮帮庵里担水背柴火,近些年担不动水了,师太便不让她再做事,可是婆婆闲不住,昨年去山脚的小镇买了兔子和鸡,在灶房外的空地上用竹子编了个圈,养了起来。

  山中庵堂极为清冷,有几只小动物养着,人也会活络一些,兔子长得讨喜,鸡可以打鸣,庵中人都很喜欢。

  时雍找到聋哑婆婆的时候,她正佝偻着背,用弯刀在木板上切稻草,然后同黄泥一同搅拌,用来夯实被大黑咬坏的篱笆。

  看她头发花白,驼背佝腰,一把岁数了,时雍十分不忍心,又瞪大黑一眼,这才上前。

  “婆婆,我来帮你吧。”

  老婆婆不为所动,时雍知道她是聋哑人,也不指望她能听见回应自己,直接撸了袖管,蹲身下来,拿起泥铲搅拌。

  “婆婆,我教训它了,以后它都不敢了。”

  她自说自话,老婆婆的头却是抬了起来,望向她的脸,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边吐着舌头的大黑狗,摇了摇头。

  时雍不明白她摇头是什么意思。

  失望,不喜,还是说拒绝?

  看着老婆婆满是沟壑皱纹的脸,时雍内疚之极,从怀里掏出钱袋,也不数有多少银子,全塞到老婆婆的手里。

  “这个是赔给您的,你看能不能托人再买些小动物养起来……”

  老婆婆怔了下,看着手上的钱袋,再看看时雍,然后将钱袋塞回到时雍的手上,夺过那把泥铲,继续她刚才的动作,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时雍一样。

  “真是个怪人。”

  乌婵和时雍回到厢房,想到刚才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

  “银子都不要的人,最是难搞。不过,阿拾你也不要多想了,老婆婆看着不像坏人,她不要银子应当是不愿意跟大黑计较了。”

  时雍坐在凳子上出神。

  大黑趴在她的脚边,一动不动,规矩得很。

  “这事儿是我们理亏。”时雍想了想,严肃地说道:“不论婆婆要不要,咱们也得帮人处置妥当,反正你闲着无事,回头你下山,镇上买些兔子和鸡仔回来,还给那婆婆吧?”

  需要祈福的人是明光郡主,乌婵本就是陪她来的,离开庵堂并不算违背规矩。

  乌婵正是闲得发慌,想了想没有拒绝。

  “行,此事包在我身上。”

  乌婵走后,时雍去了庵堂的大殿,与净玉师太等人一起礼佛修禅做早课。原本也没有人强制她来,但时雍心里过意不去,专程去跪拜了一个时辰,待到腰酸背痛才回到厢房。

  晌午饭与昨日没有不同,仍然是素得寡淡的食物,没有一点油水。时雍爱美食,口味也较重,这么吃上几顿,嘴里都快淡出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