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来人啦,给我打……打出去。”
掌柜哆嗦着大吼,可是不等酒楼里的帮佣们出来,黑煞已然开始了它的“寻食之举”。
这个时辰,酒楼食客众多,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对突如其来的事情,食客们也是吓得够呛。
一听到“黑煞”,就想到时雍,一想到时雍,就联想到“女鬼”,不需要时雍动手,整个酒楼便混乱起来。
尖叫的,骂咧的,看到黑煞就掀桌子逃命的,将酒楼闹得一片狼藉,而大黑也不辱使命,酒菜碗筷,厨间灶头,悉数闹了个遍,它甚至欢快地撞开了茅厕,将一个正在方便的小厮拖了出来,裤子都没有来得及拉上……
酒楼里鸡飞狗跳。
宋家人也看愣了眼。
这姑娘为什么突然这般蛮横耍狠起来?好端端一个老实闺女,说不通啊!
“阿拾!”宋长贵想劝。
“爹,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时雍就坐着,看着,指节在膝上微微敲着,寻思赵胤耍威风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样子?
想想,她扬起眉头笑了笑,看大黑玩耍得快活,又由它闹腾,直到酒楼小厮仆役们终于组织起来,将大黑和他们一家人团团围住。
“抓去见官!”
“见官他们也赔不出银子来。”掌柜的气都喘不匀,脸色青白着吼,“打,先给我好好打一顿再说。”
“你敢!”时雍声音不大,气势却足,说罢缓缓站起来走到那掌柜的面前,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给我的狗道歉,我便饶了你这次。”
掌柜摸着脸,双眼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地看着时雍,歇斯底里的大吼。
“小娘皮!你打我?”
“是的。”时雍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掌柜啊一声,炸了。
“都给我打啊,还愣着干什么?”
小厮仆役们刚才都愣住了。
得月楼的背景多硬啊,这家人居然敢来闹事,还打了掌柜的,怕是不要命了。
回过神来,一群人蜂拥而上。
“好大狗胆。”时雍低哼一声,一个扭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手上拎着一个令牌。
“锦衣卫大都督的人,你们也敢动!?”
那不是锦衣卫普遍缇骑的身份令牌,上面赫然写着“锦衣卫指挥使赵胤”几个大字。
这是赵胤的私人令牌。
为何会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上?
……
第78章 造作啊
不近女色的赵胤,从不离身的令牌……
是天塌了吗?这怎么可能?
酒楼大堂古怪的安静着,连拂门的风都凉了几分。
诡异的寂静中,门外有人在喊,“官爷,就是她,官天化日之下,纵狗行凶,您看看,这得月楼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那个是去报官的小厮,痛心疾首地说完,发现身边的官爷愣住了。
官爷愣住,他也愣住。
官爷看令牌,他也看令牌。
好半晌,他听到官爷说:“大都督的令牌为何在你手里?”
时雍看着跟小厮一起进来的魏州和杨斐,低垂着眉眼,淡淡道:“魏千户不知道吗?”
他和大都督之间的事情,旁人哪知全貌?
看她漫不经心的模样,魏州笑容有些僵硬,想问清楚,又觉得这事不合适问得太仔细。
杨斐不悦地看着她,就像见到自家在外闯祸的“亲戚”,明明是黑着脸的,可一举一动却有几分不自觉地维护。
“你哪里来的令牌?偷的吗?你这次死定了。拿爷当挡箭牌,到处惹是生非,爷铁定要扒了你的皮。”
“担心你自己吧。”时雍扭头看他,一个莞尔,压低声音轻笑,“这才叫仗势欺人。对你那个,不算。”
杨斐呆若木鸡。
偏生大黑还转过头,防备地盯住他,龇牙咧嘴地“汪”了一声。
这狗东西也学会仗势欺人了?
人惹不起,连狗都惹不起,杨斐拉下了脸。
“闹出这么大的事,看你怎么跟爷交代。”
宋长贵呆呆看了半天,不相信赵胤会把令牌给女儿,认准了是她偷拿大都督的令牌,如今连魏州和杨斐都敢顶撞,越想越害怕,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阿拾。”他小声道:“砸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咱……认赔吧。”
他拿眼神望向王氏,王氏顿觉肉痛,立马跟他急眼了。
“赔什么赔?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我呸。老娘一个铜板都不会赔。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该砸,砸得好,活该砸它个稀巴烂。”
王氏可没宋长贵懂的那么多。在她看来,大都督既然肯赏给阿拾那么多银子,拿个令牌给她算什么?
她自觉有人撑腰,嗓门又尖又利,战斗力完全不是宋长贵能镇住的。从掌柜到小二,全被王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春娘!”宋长贵脸涨得通红,依他的脾气,纵使对方有万般不是,砸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也确定该赔。
他拽住王氏,一脸恳求的神色。
王氏却是不肯,骂得越发狠了,“我呸,一个个小楞登子下作货,破酒楼留着自个儿躺尸吧,不肯好好待客,老娘还不爱吃了呢。”
她话落,一手拉着宋鸿,一手来拉时雍。
“走!家去,老娘给你们做十八个菜。”
“怎么能就这样走?”时雍扭头,这笑吟吟的一眼,看得王氏微微一愣。
小蹄子该不会真要赔吧?
王氏登时白了脸,却听时雍笑道:“得月楼仗着背后有贵人撑腰,就欺辱食客,我们一家诚心光顾,却受此窝囊气,害得我娘情志不畅,肝气郁结、头痛胸闷、五脏六腑疼痛难忍。这事——怎么也得有个说法是吧?”
“???”
这叫什么话?
王氏愣住。
众人都看着时雍。
她却慢慢转头望魏州。
“千户大人,你得为老百姓做主呀?”
魏州脸上有几分尴尬。
但凡有眼看,都知道酒楼被造得不成样子了,没开口让她赔,完全是因为她身上那尊令牌,如今她反过来要人家给说法?
“阿拾,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可是他们不肯饶我……那就必然得有个说法的。”
魏州脑袋隐隐作痛,“那你待如何?”
“赔。”时雍敲敲桌子:“得月楼必须赔。”
得月楼的掌柜这时脊背都汗湿了。原以为姓宋这一家子就是穷人窝里出来混食的,哪知拿了大都督的令牌,锦衣卫千户在她面前都谨小慎微。他怕得罪了大佛,会给东家的惹事,看时雍说赔,一咬牙就认了。
“小姐准备让我们赔多少?”
时雍视线都懒得给他,手上令牌一摇一晃。
“把这酒楼赔给我。”
理所当然的说完,时雍看掌柜变了脸色,扬起嘴唇,又意味深长地道:“哦,还有得月楼下你家的胭脂铺,别忘了,一并赔来。”
大堂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叫什么道理?
砸人酒楼,还让人赔酒楼。
赔酒楼不算,还要搭上一个胭脂铺?
等等,她怎知楼下的胭脂铺也是得月楼老板的?
这事外面的人,可不知情。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掌柜的脸上,而掌柜的没有否认,一张老脸已然由青转白又变了红,双眼混浊带着狠意,咬牙切齿地瞪着时雍。
“小娘子这是仗着有大都督撑腰,欺行霸市?”
时雍皱眉略略想一下,抬头直视他,“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掌柜的要是做不了主,不如问问你们家老板,愿不愿意让我欺呢?”
“岂有此理。”掌柜的怒得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你真当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是不是?纵是大都督一手遮天,我们广武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又是一惊。
原来得月楼是广武侯的产业?
怪不得楼下的胭脂铺叫“香苋不晚”,广武侯府的嫡小姐不就叫陈香苋吗?
好事者低声窃窃,竟让他们理出个头绪来。
宋仵作的姑娘叫宋阿拾,是顺天府衙的女差役,宋阿拾看上了仓储主事谢淮的公子谢再衡,而谢再衡原本和广武侯陈家有婚约,却与张捕快的女儿有了首尾。张家出事后,谢再衡自愿入赘广武侯府,马上就要成为陈家女婿了。
如今宋阿拾怒砸得月楼,不就是报复么?
闹一摊子事,就为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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