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朱九轻咳。
白执抿了抿嘴角,偷瞄时雍一眼,想看她什么表情,却被时雍瞅了个正着,当即敛住神色,“爷说,肯定会在大婚前赶回来。”
这个赵大驴!
时雍唇角微弯,神色凉下不少。
“明白了。那你们想法子,把良医堂的事情传给他。”
朱九和白执站得笔直,谁也没有说话。
时雍扬起眉梢,“怎么,做不到?”
白执赶紧应了一声,“做得到。属下这便去办。”
说罢,他匆匆下去了。时雍抬起头,对上朱九懵然的面孔,突然弯了弯唇,“原是想着等我成婚入府,就将娴衣许给你的。如今看来,九哥一点都不急嘛。”
朱九面色一变,“不不不,郡主,我急。我急得很……您可千万得把我这事放在心头啊。”
时雍哼声,站起身来往房里走。
“看我心情。”
“……”
朱九耷拉下脸,无辜地看着她的背影,委屈不已。
“这叫什么事儿啊。”
……
东定侯与明光郡主的大婚之仪,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年初时雍出事之前,侯府就已经过礼了,随行的还有礼部官员,规格很大,当时的礼仪队伍,浩浩荡荡地绵延了鼓楼大街,见过的人们至今仍历历在目。因此,严格说起来,婚礼仪程已经走了一半了,就差大婚。
对于时雍从哪里出嫁出府,最初是有些尴尬的。
宋长贵为此特地说服了王氏,让时雍从公主府出嫁,是她的脸面,也是为了宽慰陈岚。王氏心中虽有些不喜,但也没有多说,同意了。然而,当时雍告诉陈岚这个决定时,却被陈岚拒绝了。
生恩不如养恩大,她尊重王氏。
更何况,现在时雍名义上只是她的义女,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在宋家出嫁,也是天经地义。
闲在家里,时雍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但好歹是个新娘子,她不好在大婚前到处走动,抛头露面,对声誉不好。
时雍不在乎,但陈岚在乎,王氏在乎,东定侯府也在乎。她不为自己,为了他们也得收敛一点。
在白执去传信的第二天傍晚,时雍得到了赵胤的回复。
“知道了。”
就三个字。
当白执告诉她的时候,时雍都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
白执低着头,几乎不敢看她。
“爷就,就是这么说的。”
见时雍沉着脸孔,白执想了想又恍然抬头,说道:“哦,爷还说了一句,让郡主好生休养,把身子养好些,等他回来。”
时雍哼声,冷冷瞥他。
“这是你自己的话?”
白执赶紧摆手,“不是不是,确实是爷说的。”
不论是不是赵胤说的,对时雍来说,其实都不重要。反正她除了在家休养,也没什么事做。
这些日子,她除了去公主府向陈岚请安,哪里都没有去过,连无乩馆也没有再踏足。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良医堂并没有坏消息传来。
那沈家夫妇服用了她的汤药,病情略有好转,良医堂里,也没有再收治第二个这样的病例。
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时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准备大婚。
也做好了,大婚前再见不到新郎倌的准备。
第728章 王氏的木箱
转眼到了九月十三,大婚前两日,京师天气突然转凉。
秋风乍起,入袖透肌。时雍自忖身子骨好,加上临近大婚,整日心如火炙,并不觉得冷。可是王氏看她穿得这样单薄就到处走动,一时心急如焚,把几个小丫头大骂了一顿,然后将自己亲手做的秋装给时雍套上去。
“眼看就要大婚,若是染上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王氏嘴巴厉害是真,但并不怎么严厉地训人,春秀和子柔来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被她骂,吓得瑟瑟不已。今儿的王氏就像吃了枪药一样,穿好衣服看时雍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又回头瞪人。
“你们对郡主的事情当真是半分不上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儿。秋露白茫茫,早晚加衣裳,郡主要是冻出个好歹,看老娘不扒了你们的皮……”
春秀和子柔,紧张得不敢抬头。
新来的塔娜恩和更是吓得白了脸。
“婢子知错了。”
“婢子再也不敢了,以后会注意的。”
王氏瞪她们一眼,重重哼声,“呸!还以后呢?郡主大婚就一次。能有几个以后?”
又拿眼神扫着时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似乎还不放心,小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雍哭笑不得。
“娘,你太紧张了。我没事的。不是她们不管我,是我体热,不肯穿。你要骂也该骂我,哪里就能怪得了别人?”
王氏不高兴地哼声,“可不紧张坏了么?我这几日当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阿弥陀佛,就盼着九月十六顺顺利利地嫁闺女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时雍知道上次的事情在王氏心里种下了阴影,这才让她神经紧绷至此。见状,笑叹一声,将身子贴上去挨着王氏的肩膀,乖巧地眨了眨眼,转移注意力。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娘,我饿了,想吃竹笋鸡脯,水煠肉,还要吃糍粑和奶皮……”
王氏当即笑了起来。
“你这肚子里莫不是住了几头小猪?刚吃多久,这又饿了?”
“就是饿了嘛。”
“等下再吃。”王氏的脸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时雍道:“你给我进来。”
“嗯?”
时雍的目光跟着王氏的身影转动,见她去了自己居住的主屋,于是回头望了望紧张的丫头们,笑着摆摆手,“没事了,我娘她有口无心,别往心里去。”
几个丫头连声答谢。
时雍笑着跟在王氏背后进去。
王氏看她一眼,走过去就要关门,恰好宋香走过来,见状愣了愣,不解地看她,“娘?”
王氏拉下脸,“没你事。我同你姐说话。”
“哦。”
宋香默默地走开了。
这次回来,时雍明显发现宋香更沉默了几分,与她初到宋家时见到的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姑娘判若两人,她不明白宋香的心路历程,但能感觉到宋香并不愿意与她交心,也就自动保持了距离。
她坐在床沿上,两只脚闲闲地晃来晃去,看王氏在门边听了许久,再开门不见宋香的人了,这才小心走过来,不由有些好笑。
“啥事儿这么神秘,还瞒着阿香?”
王氏瞥她一眼,不说话,默默转身从床下搬出一个木箱子。
这个箱子打造得很是粗糙,就像时雍身上穿的这件秋装外衫一般,虽然王氏已经尽力缝制,但王氏从小长至贫家,接触的东西只能到这个层次,手艺也逊色,远不如侯府过礼来的衣物布匹。
不过,时雍不在乎就是了,只是笑盈盈地相问。
“这是什么宝贝?”
王氏仍是不说话,将木箱放到床上,又从腰间摸出钥匙来,很是慎重地打开。
时雍诧异地看着她,一脸戏谑地笑。
“什么传家宝贝么?藏得这么把细……”
王氏瞪她一眼,箱子也随之打开。
砰的一声,清脆地衬着里头叮当作响的首饰。
时雍愕然片刻,随即笑开。
“干嘛?”
“给你的。”王氏看她一眼,“我和你爹什么家底你是知道的,我尽力了。这两张地契是我用你给我的银子,在城外置下的。一处小院,二亩水田。就这么大的力了。”
时雍诧异。
这贫家小户的,嫁妆还给地契,庄子和田产?
一次性拿出这些东西,怕不是剜了王氏的心肝肉了吧?
“我给的银子,怕是不够买这些吧?”
王氏瞪她一眼,“饭馆开了这么些日子,生意又这么好,老娘不会赚钱的么?”
时雍看着她,不作声。
王氏被她瞧得不自在,眼皮略略垂下,“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这饭馆和这房子,也全是用你的银子置办的,说来全是你的东西。但老娘好歹把你拉扯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功。这房子,我就留下来,将来给阿鸿娶媳妇用了。”
时雍愕然半晌,有些好笑。
“那阿香呢?”
王氏的脸黯然一瞬,随即抬头,眼睛又亮了亮。
“等她出嫁,老娘还能攒不出嫁妆咋的?到是她的婚事,你多上点心,有好的儿郎,记着一点你妹子,她年岁也不小了,该许人家了……”
时雍知道宋香心里还装着刘清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努嘴望着王氏的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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