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光启帝吸口气,和颜悦色地换话题。
“依你看,北狄联姻,哪家姑娘最为合适?”
赵胤眼皮一跳,他实在想不到光启帝连这种问题也来问他。
毕竟在过去的若干年里,他只是一个无情的国家机器,办案,杀人,铁血无情,可从来不干月老这一行。
“陛下……”
赵胤认真仔细片刻,徐徐道:“哲布骁勇豪气,是一员虎将。王妃人选应当谨慎……”
赵炔点点头,幽幽地道:“原本怀宁倒是般配的,只可惜……”
有了赵青莞那些丢人的前情,如何还能许给哲布,不是打人家北狄的脸么?
赵胤肃然不语。
赵炔头痛地皱起眉,“朕与定国公属来交好,国公是朕信得过的人。原本,他家小女红玉倒也合适,可陈宗昶这人如同顽石,油盐不进,他不肯让女儿远嫁漠北,朕也不好相逼。”
赵胤坐姿端正,可眼神已经有些游移。
“陛下,臣入宫时,锦衣卫已包围了张家,这个恶人,还得臣去做……”
换言之,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拉女配做月老,你爱许谁许谁吧。
赵炔冷冷扫他一眼,抬手摆了摆。
“去吧去吧!”
赵胤连忙起身,深深一揖:“臣,告退!”
他走得又快又急,那疾步离去的样子看得光启帝哭笑不得。
一个人端坐了片刻,光启帝拍了拍膝盖。
“李明昌,给朕传定国公来。”
……
朝堂之上,从不缺争斗与倾轧,自开国皇帝洪泰爷到光启帝,张家世代勋贵,第一代皇后出在张家,乃是洪泰帝的发妻,又得永禄爷爱戴,年年岁岁与洪泰帝同受祭拜,直到光启朝,张家再出一个皇后,这等尊贵,放眼朝野,也难出几家可以抗衡。
权臣登顶,势必膨胀,张家人这些年来没少作恶祸害良善。
于是,大树一倒,猢狲便散了。
自柴丘开始,告发张普的人,比比皆是。
皇帝的御案前与张普相关的奏折,堆积如山。
此消彼长,气焰滔天的张氏一族,终是走到了穷途末路,阖府抄家,族中男丁一百余口悉数入狱,妇孺投入教坊司为奴,除了软禁宫中早已失去圣宠的皇后张氏,整个张家被连根拔起。
案件牵连甚广,锦衣卫尚在核查。
张普多达十几个罪名,最终要如何决断,也没有结论。
当然,宫中的张皇后究竟与张普有没有勾连,协同作恶,也待进一步查实。
一个失宠的皇后,掀不起风浪。
单单只看,皇帝念不念夫妻之情,顾不顾小皇子感受了。
史书记载,这风起云涌的一幕幕,全都发生在光启二十三年的腊月。
一转眼,年关就要到了。
京师城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挂上灯笼,都在置办年货。
外无战事,内得安宁,这是一个详和的年。
无乩馆里也在准备过年的事宜。
不过,时雍都没有沾手,府中事务,一并交给了娴衣。
依她的说法,她生来便是干大事的,干男人干的那种大事,这些家务琐事,实在不能动用她的“牛刀”。
最紧要的是,这些日子京师降温,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白雪茫茫的日子,时雍闲得很是犯懒,嗜睡贪吃,不乐意外出,不乐意张罗,对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劲来。
赵胤把她那日的话听入了心里,虽无法满足她寻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看花种菜”,去过悠闲人生的想法,但在无乩馆这一方小天地里,他愿意给她最大的舒服和自由,便是能纵着就纵着,凡事无不以她的需求为先。
无乩院里无人不知,侯爷宠妻入骨,简直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对时雍,也就更加敬畏。
甲一常年住在天寿山皇陵,少有回府,赵胤也有公务在身,忙碌不停,整个无乩馆就时雍一个女主人,上上下下就差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还有比大冬天地窝在自家宅子里烤着地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画本听小曲有美男伺候等着过年更为舒心的日子吗?时雍觉得没有了。
她喜欢上这种米虫生活,成日里吃吃喝喝,偶尔招待乌婵和娘家人,觉得人生几乎完满。
陈红玉便是在腊月二十八这天找上门来的。
一件斗篷,迎着风雪而入,带来一室的凉意。
上次含光殿一别,时雍听说光启帝找过定国公相商,似乎有意赐婚的意思,最后如何她虽不得知,但没有得到陈红玉传来的信儿,以为她已经打消了“离家出走”的想法,这冷不丁看到身子圆润了许多的许小姐找上门,还是有些怔愣。
“你怎么今日来了?”
陈红玉任由丫头解开她肩上斗篷。
“我有事与你说。”
她眼风一扫,时雍明白她要说什么。
左右看看,她示意几个侍女。
“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丫头福了福身,鱼贯而出。
陈红玉走到时雍面前坐下,握紧她的手。
“阿拾,你可为我准备好了?”
时雍看着她蹙眉的模样,“你想好了,真的要走?”
陈红玉点点头,目光垂下,“我父亲不知怎的突然转变了心意,要让我与北狄联姻。这些天,父亲一直试图说服我……”
时雍挑眉,“那你怎么想?我说过,哲布为人仗义豪气,且不耽女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归宿……”
陈红玉苦笑着垂下眸子,喉头有些哽咽,“我能怎么想?我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哲布亲王?我原本是想陪父亲和兄嫂过了这个年再走,可是……我听父亲说,陛下准备在年夜宴上,将我赐婚给哲布。”
时雍唔一声,倒不算意外。
“我不能再等了。阿拾,我最迟明日就要离开。”陈红玉红了眼圈,握住时雍的手,又紧了紧。
“我十分明白被人毁婚的感觉,我不想哲布亲王因我而受嘲笑,因此,我不能陪父兄过年了,我得赶在陛下赐婚前离开!”
……
第848章 不宜饮酒
冬季的风,凉得仿佛会刺人骨缝。
年关里,无乩馆新挂了灯笼。因为时雍的缘故,今年的灯笼与往年尤其不同,款式多样,一串串排到院子里,五颜六色,从夜空俯瞰如同一颗颗星子落到凡间,煞是漂亮。
赵胤回府已是深夜。
灯笼将浓墨般的夜色驱散,院子安静而温暖。
一个纤细的剪影映在窗户纸上,朦胧又美好地映出女子的模样。赵胤脚步微顿,眉头蹙紧,拉了拉身上的披氅,加快了脚步。
娴衣和恩和值夜,站在门外,看到赵胤,两人微微福身。
“爷。”
赵胤一声不吭,眼风冷冷扫过她们,推门进去。
娴衣和恩和打个冷战,对视一眼。
赵胤是个冷漠的人,但平常对侍女并不会太凶。所以,方才那一眼明显是带了情绪的,就好像在责怪她们似的。
娴衣沉默,恩和吐了下舌头。
“谁惹到爷了么?”
娴衣嘘一声回望,摇头。
恩和无声地说了个哦,缩了缩身子。
暗夜再次静下来,昏黄的灯火映着时雍略显困倦的脸,她靠在窗边的罗汉椅上,身上搭了件薄薄的毯子,手握书卷,不停地打着呵欠。
“怎么还不睡?”赵胤走近就抽出她手上的书,黑着脸低头盯着她,满是不悦。
时雍仰头,撇了撇嘴,“不是等侯爷回来么?你哪里去了?这么晚。”
一听她埋怨,赵胤心就软了。他清了清嗓子,坐下来,就着时雍的茶盏就往嘴里灌,时雍慌忙去抢,“茶都凉了,我让娴衣来给你续些热水。”
“不必。”赵胤满不在乎地喝一口,侧目看着放在桌上的书,淡淡道:“往常你都亥时入睡,今日是……有事?”
时雍靠过去挽住他的手腕,娇娇地道:“没有事便不能等你么?”
嘴上说着没事,眼里却满是妩媚,那暗示的意味一年前的赵胤可能看不出来,如今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又岂会不懂?
呵!他低笑,长臂一伸便将女人往怀里搂,哪料,时雍却突然推开他的肩膀,有些为难地说:“我都等饿了。”
赵胤松了松手,微微低头看她,“想吃什么?”
时雍偏头,认真思考一下,“姨母今儿让焦融给我送了腊八日在宫中喝的御酒来,我还没有尝过呢。侯爷,让灶上炒几个小菜,你陪我喝几杯吧?”
她说着,还贪嘴小猫似的舔了舔嘴巴,那娇俏的模样像爪子似的挠在赵胤的心上。
让人很难拒绝。
?赵胤喉结微微一动,“爷不宜饮酒。”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时雍声音拉得有点长,什么也没有说,那股子遗憾却重锤一般落下来。
“你这女子。”赵胤抚了抚她的脸,目光深幽了几分,“一会爷饮了酒,若是睡过去,阿拾别怪。”
时雍噗声轻笑,灵动的双眼意有所指地在他脸上流连。
“侯爷……你不纯洁了。你想做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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