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厂卫耳目遍天下,侯爷多加小心才是。赵胤此人心狠手辣,娄宝全在朝中根基那般深厚,也被他一夜之间端了老巢,侯爷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一眼陈金良的脸。
“陈兄,透个风给你。我听说锦衣卫已然探得,那个‘女鬼’曾出没你得月楼。即使他们没有证据坐实,可‘女鬼’只要活着一日,总有招供的一天。你说呢?”
陈金良的脸,一下子白了。
庞淞道:“还有今日法场闹事之人。赵胤又拿了这么多回去,难保他不会一兜子砸下来,全让侯爷来背这口黑锅?”
陈金良惊出一身冷汗。
“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呀。”
————
当夜赵胤没有回无乩馆。
因了赵云圳这个闹事的小霸王,时雍也没有办法回家,托人带了口信给宋长贵,便留了下来。
赵云圳人小脾气不小,闹腾到深夜才入睡,时雍累得腰酸背痛,有种突然间多了个大儿子的错觉。痛定思痛,她暗自在心里发誓三十岁前不考虑生育。
疲累之后,一夜好眠。
天亮时分她才得知昨晚得月楼出大事了。
看火的厨娘烧火打瞌睡,不小心把得月楼给点着了,一把火烧到天亮方歇,得月楼被烧成了灰烬。
掌柜的陈金良也在火中丧生,烧成了焦炭。
而赵胤从法场上抓回去的那些凶徒,其中大部分闹事之人,都是街上流浪的混子游侠,拿了几两银子,便帮着在法场上吼闹。
至于烧火油点火的两个凶徒,一个胸口中刀,不治身亡,另一个倒是招了,说是受了得月楼的掌柜陈金良指使,为报复赵胤纵容宋阿拾带狗行凶,陈金良花钱请他这么干的。
至于火器哪来?
得月楼掌柜给的。
可如今陈金良一死,再无对证。
而广武侯府的铺面田庄多如牛毛,广武侯府聘请的掌柜先生都有好几十个,总也不能单凭陈金良一人作恶,就牵连到广武侯身上去。
“当真是有意思了。”
时雍喃喃一笑,抬头问杨斐:“大人呢?”
杨斐昨晚一夜未眠,今早赶回来喂鹦鹉,又管不住嘴这才被时雍问了个一清二楚,见她又来向自己打听爷的行踪,杨斐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我喂鸟去了。”
他一走,时雍就开始纳闷,一双筷子在粥碗里戳戳停停,思绪早已飘远。
赵云圳盯着她看半晌,不满的皱起眉头。
“是饭菜不合口味?”
时雍回神,“还行。”
赵云圳:“那你为何不吃?”
时雍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拿起剥好的鸡蛋往嘴里塞。
赵云圳受不了她的冷落,又不高兴了。
“你自己碗里也有,为何抢本宫碗里的?”
这小屁孩儿真难伺候。时雍斜他一眼,“张嘴!”
赵云圳不明所以,看她说得严肃,听话地张开了小嘴巴,时雍迅速将那颗白白嫩嫩的鸡蛋硬塞到他的嘴里。
“还给你。”
赵云圳瞪大双眼。
“——”
第92章 密报
时雍有点心神不宁。
这几桩事情,对她一个女差役来说,算不得大事,便是天塌下来了,她家也只是普通平民,她也仍只是一个女差役。可内心那种不宁安,如附骨之疽,令她坐立不安。
她想回家,赵云圳闹着她不放,无奈她只能带了赵云圳去赵胤后院看鹦鹉。
赵胤对鹦鹉多有偏爱,这些个鹦鹉当真是被娇养的,除了他的近卫,旁的人别说碰,连喂养的资格都没有。
鹦鹉被调教得很好,时雍觉得比赵云圳和赵胤有礼貌多了。她进去,便听到鹦鹉问安的声音,“客人安好,客人安好。”
赵云圳哼声:“叫太子殿下安好。”
这傲娇劲儿!时雍瞥他一眼。
鹦鹉却很上道,“太子殿下安好。”
鹦鹉声还没有落下,杨斐转头就看到了时雍,以及她脚边摇头摆尾看着鹦鹉流哈喇子的黑煞。
杨斐问赵云圳问了安,防备地注意着大黑,生怕这恶犬乱来。
可今儿大黑极乖,趴在地上,乖乖地看着鹦鹉——流口水。
杨斐皱着好几次眉头,开始打扫鸟舍。
再漂亮的鹦鹉也要拉屎,正在做铲屎官的杨斐表情很是难受,时雍看一眼竟觉得身心愉悦。她带着赵云圳逗了片刻鸟,赵云圳便有些困了。
小孩子觉多,昨夜赵云圳睡得太晚,时雍赶紧让小丙带他回房睡觉,然后她自己和杨斐交代两句,准备开溜。
刚出重门就看到赵胤归来。
一夜未眠的大都督,气色比时雍还好些,似乎已回房洗漱过了,脱了官服,只着便衣,黑发如墨,轻袍缓带,与昨日刑场上的样子少了冷漠戾气,添了安静悠闲。
他是去后院看他那些心肝宝贝的吧?
时雍瞧到他时,下意识想换一条小径出去。
昨儿个兵荒马乱,她来不及多想,今日再见这般俊朗风华的赵胤,时雍很不争气地想到了北镇抚司那“惊鸿一瞥”,记忆太过清晰,她的大脑皮层甚至会不受控制地反复重现赵胤腰腹间清晰呈现的人鱼线和肌肉线条,以及她很不情愿却不得不记在脑子里的……驴。
要死了。
时雍希望没有被他瞧见。
为免秋后算账,她悄咪咪退回花丛,背后却冷不丁传来一道低喝。
“站住。”
时雍脊背微僵,他的声音分明平静得不带喜怒,她却莫名发怵。
转过头,她抬头便撞上赵胤的眼神。
“民女给大都督请安。”
扮演宋阿拾久了,时雍颇有几分心德,偶尔也会觉得老实孩子有老实孩子的好处,至少没她以前那么锋芒毕露遭人防备。
她福了福身,微微一笑,想走。
赵胤打量着她的眉眼,面上没有半分改变,这让时雍很难确定他是什么心思,到底有没有将她昨日的“打扰”记在心上。
“去哪?”
时雍老实答:“回家。”
“太子殿下许你走了么?”
“……”
时雍内心隐隐生出愤怒。
看来扮猪不一定能吃老虎,但一定会让人想宰了她吃猪肉。
也罢!时雍站直身子,懒得装了,一本正经地盯住他。
“大都督此言差矣。阿拾不是太子宫婢,也非无乩馆的丫头,自是想走便走。”
言下之意,姑奶奶要走,谁人还能拦着不成?
赵胤看着她突然变得张牙舞爪的样子,眉梢不经意地扬了下,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大袖微摆,便顺着那条路继续往后院而去。
时雍惊了下,这就被她唬住了?
她一笑,正待转身离开,便见到赵胤绕过花圃,拐了个弯就朝她走了过来。
“……”
时雍心跳突然加快。
近了,淡淡的沐浴香熏闯入鼻端,他分明穿着衣服,可她脑子里出现的赵胤居然是没有穿衣服的。见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脑子里胡乱冒词,直到赵胤站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打量她红白不匀的脸,“走了。”
“上哪儿?”
时雍下意识的问,话落又觉得自己糊涂。
“看鸟。”赵胤轻声回答。
“……”时雍头发一麻,下意识地竖起了汗毛,明知他说的是去看鹦鹉,但纯洁的内心早已崩坏,佯装正经也掩饰不住视线的游离,而她这一刻的僵硬和不自在恰到好处地传递到了赵胤的眼里。
他看时雍的眼神深邃了些许。
“不去?”
“我刚才看过了。”
“可以再看。”
“我要回家了。”
“本座允了么?”
“……”
时雍怨念地抬抬眼皮。
“大人为何不许?我又不是你的婢女……”
“你欠我钱。”赵胤面色平静,说得理所淡然,语气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别忘你画过的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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