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923章

作者:姒锦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甲一看到他二人说话,沉默许久,这才找到机会插嘴。

  “依老夫之见,玉姬还是先带着两个孩子离京为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烧得尚未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扰。

  元蠡大声呵问:“发生何事?”

  “国公爷,不好了。”

  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奔进来,吓得脸都白了。

  “东厂来人,说是要捉拿北狄细作。国公爷,门外来了好多好多番子,他们把国公府围,围起来了……”

  “北狄细作?”元蠡变了脸色。

  甲一猛地起身,眸底沉郁一片,“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为了顺利推赵焕即位,白马扶舟是不会允许荣王和几个元老成为阻碍的。再三威逼利诱不成,他必然会有别的诡计。

  元蠡冷笑,“看来是要拿我诚国公府开刀了。”

  他看着玉姬,看看隗月,突然咬牙切齿,猛地转身拔出腰刀。

  “隗月别怪,祖父定会护你们出去!”

  ……

  这一场祸事发生在光启三十年的八月底。

  据说,北伐军左路军副将元驰,在宁丘一役中,与北狄军将领多纳雷称兄道弟,有通敌之嫌。东缉事厂以“诚国公身为朝中重臣,食朝廷奉禄,却不思皇恩,不报效朝廷,却与北狄勾搭成奸,意图陷大晏于水火”为由,将诚国公满门缉拿下狱。

  东厂权力极大,只对皇帝负责,有稽查之权,可随意缉拿臣民。

  事隔几日,魏国公府、英国公府被白马扶舟以同样的办法缉拿,说他们与诚国公府勾结,罗织了数条“卖国罪证”,悉数抄家下狱。

  此举一出,朝中人人自危,极大的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使得有些对赵焕登基存有异议的中立之臣,也再不敢出声反对。

  老荣王赵梣气急攻心,拄着拐杖入宫,在奉天殿前痛声大骂白马扶舟狼子野心,篡位夺权,毁赵氏百年基业,骂赵焕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据说从天亮骂到天黑,白马扶舟和赵焕皆未出面相见,而老荣王终因体力不支,倒在奉天殿前,被抬回了荣王府,自此汤药难以入口,只留下半口气吊着命……

  朝野内外,乌烟瘴气。

  真相如何坊间不得而知,无非成王败寇罢了。

  ……

  光启三十年九月十七,白马扶舟亲率以杨荣为首的“文武百官”前往楚王府,劝谏赵焕登基为帝,解群龙无首之困。

  赵焕托拒再三,最终敌不过白马扶舟的“大局为重”,决定大难当头,以国事为先,暂代兄长理政,并当众表示,他登基只是权宜之计,待兄长归来,即刻退位。

  白马扶舟立即责成钦天监挑选登基大典的日子,兹定于九月二十,于郊祀祭天,焚香告祖,于奉天殿举行登基大典,连年号都已拟好,定为兴正。

  光启三十年的九月十九,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

  后世的野史上提到这一日的时候,是这样写的。

  那楚王赵焕登基大典的前一日,晴朗了几天的太阳突然收住,天空乌云蔽日,突降惊雷,其色诡谲,天寿山井庐外面的一棵百年榕树,都被惊雷劈得当场折断,焦黑一片。

  天有妖邪,必生异色。

  实际上,九月十九这天,确实惊雷闪电,天气好不吊诡。

  然而,劈断大树的不是惊雷,而是炸药。

  京师城在准备新皇的登基庆典,而井庐却是大门紧闭,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围得严严实实。

  时雍就藏身在那棵大榕树后不远处,静观片刻,手上一个铜板突然抛出。

  砰!砰!砰!

  火花四溅,炸响声如惊雷入耳。

  当敌众我寡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刺杀已变得不可能。

  所以,时雍选择了更为轰轰烈烈的方式。在天寿山脚下,展开了一场血腥的虎口夺人。

  爆炸声是突然响起的,守卫的禁军始料不及,纷纷上前查看究竟,不料,这边一动,那边又炸了。一时间,人仰马翻,四处都是凄厉的哀恸和吼叫。被炸得肢离断臂的禁军惨叫奔跑,有人身上燃起了烈焰,如同焦黑的火人一般滚动哀号,有人胸口爆开,鲜血淋漓,有人脑袋冒出一串血花,惨叫声震天。

  这个场面极为惊悚……

  时雍头戴黑纱,身穿一袭黑衣,一骑当先冲入敌阵,手指搭弓,“嗖嗖嗖”几支小箭便疾射出去,在几具尸体倒下的瞬间,她疾速冲入井庐的大门,直接往宝音的寝殿而去。

  在她的身后,娴衣、白执、庚六等人,同样黑衣蒙面,边杀边走……

  “砰!”

  时雍冲入院子,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脚上前踹开房门,提剑而入。

第940章 劫人

  啊!

  尖叫声突如其来,两个丫头抱在一起,看着时雍手上滴着鲜血的剑刃瑟瑟发抖,外面的喧嚣,里头早已听见,她们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时雍。

  时雍眯起双眼。

  不是她熟悉的素心,两个小丫头都是生面孔。

  “不想死就闭嘴。”她缓缓提起剑,架在小丫头脖子上,小丫头当即噤声。

  房里刹那安静下来。

  门是打开着的,秋节的凉风徐徐灌入,天青色的纱帐迎风而起。

  时雍朝紧跟其后的娴衣使了个眼神,收回长剑,朝床榻走去。

  似乎怕吵醒了宝音,她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半分声响。灯台上的火苗疯狂地摇摆着,让屋子里暗淡的光影显得极不平静……

  何姑姑坐在榻前的凳子上,手里拿着药碗,就那么看着她,许久,震惊的表情才慢慢收住,将碗放在托盘,起身就要向时雍行礼,声音里带了一丝激动的呜咽。

  “郡主,你可算回来了……”

  时雍静静地打量着她,摆头让何姑姑让到一边,然后拿起托盘里的药碗,凑到鼻端,闭上眼睛深深一嗅。

  “姨母这病多久了?”

  何姑姑道:“有一阵子了,算算应是四月那会儿。先头殿下还是好好的,成日磨墨写书,练剑舞剑,突有一日便突然昏迷不醒,不识人事。太医来看了,说殿下是邪风入脏,气血逆乱,类中风也……”

  中风?

  时雍打量着榻上昏沉不醒的宝音,默默掐算时间,便是从那会儿开始,宝音便没有再来信询问陈岚的归期了。

  “怪不得……”时雍微微挑眉,徐徐侧目,冷冷望向何姑姑,“为何没有来信告之?长公主病得这样重,外间竟无半点消息……哼!瞒得这样好,到底是谁的意思?”

  何姑姑垂下眸子,叹口气道:“那个时候,老奴吓坏了……六神无主,恰好公子来井庐给殿下请安……所以,大小事务便一应由公子做主了。”

  这个公子指的便是白马扶舟了。

  时雍勾起唇,在床沿上坐下,拉过宝音的手腕,平静地阖上眼,为她请脉。

  何姑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时雍突然道:“何姑姑,我姨母待你如何?”

  何姑姑似乎没有料到时雍会有此一问,稍稍怔愣,她面色黯然地垂下头,凄声道:“殿下待老奴恩重如山,如同亲人……”

  听她哽咽,时雍微微睁眼,手指仍然搭在宝音的手腕上,声音清冽。

  “何姑姑伺候姨母多年,一直没有成家。”她抬头,又微微一笑,“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何姑姑脸上有短暂的失神,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摇摇头道:“老奴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是殿下怜惜,允许老奴侍候在身边,这才有了一个归属。”

  “是吗?”时雍冷笑道:“本以为你是受人胁迫,情有可原,想饶你一条性命。既然无亲无挂,还背叛主上,那就活该千刀万剐了——”

  她语气变化突兀,何姑姑来不及反应,一个人影便欺身上前,雪亮的利刃抵在了她的脖子,“老实点。”

  时雍盯着何姑姑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的嘴巴,沉下声音:“下的是什么毒?解药在何处?”

  何姑姑疯狂地摇头,“救命——”

  声音未落,她的嘴就被白执捂住了。

  时雍冷冷看着她,“没有用的。现在唯一能救你的人,是我姨母。只有她醒过来,或许会看在多年的情分,饶你一命。至于我,你清楚,没有那么好心。”

  何姑姑困兽般发出呜呜的声响。

  而此时的屋外,狂风大作,厮杀、呐喊笼罩在一片嘈杂声里的。

  庚六走进来,看了何姑姑一眼,对时雍道:“王妃,又有人来了。”

  时雍嗯声,“谁?”

  庚六道:“天寿山,守陵卫。甲老板的人。”

  时雍抿嘴,笑了起来,视线落在何姑姑的脸上,冷冷淡淡。

  “你看,求援也没有用了。你还是老实点交代吧,白马扶舟到底是如何引诱你,背叛长公主,下毒陷害……”

  何姑姑睁大眼睛,膝盖一软,白执松开她,当即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郡主明鉴,殿下待我情深义重,老奴便是死,也决计不会背叛殿下的……老奴对此一概不知情呀。”

  时雍厉色:“还敢说你不知情?”

  何姑姑目光露出惧色,但仍是咬牙死犟,“公子待殿下多有孝敬,怎会毒害殿下……郡主,老奴是真的不明白……难道,殿下不是中风,而是中毒?”

  两个人眼对眼互望,时雍许久没有出声。

  她离开京师已有六年之久,这些年发生什么不好说,但六年前的何姑姑对宝音确实可以称得上忠心耿耿,人也温和端方,把井庐和宝音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以前的时雍,也是喜欢这个何姑姑的,即便是今日闯入井庐前,她也没有想过何姑姑会有异心。

  之所以这么问,一是试探,二是直觉。

  当她进屋时,何姑姑看到她那下意识的眼神和突变的脸色,让她产生了疑心。

  当然,要为人定罪,这远远不够。

  时雍端起药碗,递到何姑姑的面前。

  “喝了它。”

  何姑姑知道她什么意思,双手捧起瓷碗二话不说便仰头灌下去,双眼直视着时雍,声有哽咽,“郡主,这样可成?”

  时雍皱眉看着她,表情波澜不惊。